晋王世子宴请的席上,珍馐美馔数不胜数,侍候的仆婢更是各个肤白齿洁,身段玲珑,一言一行颇有章法。
在坐的虽然大多都是些纨绔子弟,但其中也有几个会逗弄调笑仆婢。
更有些家庭古板守旧,身边不曾有漂亮仆婢服侍的官宦子弟,看到来来往往的佳人时,更是眼神迷离追逐。
唯独杨赫四人,却是一点都没多看这些仆婢一眼。
他们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山珍海味,味同嚼蜡,心思早就飞到了外面:也不知道乔公子,会不会被这王府出身的侍从们轻慢?
“苏廉之苏公子,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我见你没吃几口。若是不合口,那这厨子真是懈怠了!该杀!”
正位上。
一身正红描黑边锦袍的青年舒适惬意地斜倚在软座上,他貌若好女,略微狭长的眸子却含着隐隐煞气,闪着幽暗不明的光。
青年的声音寡淡无味,听起来十分漫不经心。
然而话一出口,满堂宾客却霎时间安静下来,仿佛一阵寒风吹拂。
有的低头看碗筷,一动不动地研究白瓷光晕;有的觑着堂上分列左右的带刀侍从,心里发毛;还有的胆子大些,望向苏廉之几人。
怎么突然点我?
苏廉之也不明白,只得深吸一口气,起身随意寻了个借口,拱手道:“还请世子殿下恕罪,草民第一次见到这般辉煌夺目的园子,魂不守舍,竟忘了动筷!”
“多谢世子殿下爱护。”
“原来如此,是侍奉你的仆婢失职了。”
晋王世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站在苏廉之旁边的仆婢却是瞬间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磕头,全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上午,如州“四大才子”跟着其他宾客们一起,和晋王世子游览了这座珍兽园,见到了许多山野猛兽,异类珍禽。
除了这园子豪奢,猛兽魁梧,倒也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甚至这晋王世子也并无想象中那么暴戾恣睢,反而平易近人,
此刻,看着仆婢心惊胆颤的模样,周洛羽心有不忍,轻轻踢了苏廉之一脚,让他求个情。
晋王世子听了,朗声笑了笑,推开了怀中美婢后坐起身,看向苏廉之说道:
“错不在仆从?”
“苏公子倒是心善。也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这仆婢做一道……巧舌如簧,如何?”美人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做菜?
也行。
苏廉之点头称是,那仆婢却怨毒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瘆人。
旁边坐着的杨赫眉心微皱,将这堂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活罪”竟像是酷刑……
还有,满堂宾客怎都是强颜欢笑?
这地方不太妙,还是尽早找乔公子离开为好。
这么想着。
杨赫也告罪起身,说身体不适,想提前回去歇息。
“我这园子里就有大夫,这位……杨公子?稍等。”
晋王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约一个时辰前。
一进园子后。
乔瑜和青倪姐弟,个“仆从”便被珍兽园里的人带到了另一处地方,和其他仆从们一起被搜查有无随身携带利器。
这还不算完。
随后,他们这些仆从们又被分成了两拨,而青倪姐弟俩被排在了另一拨的最前面。乔瑜所在的这一群仆从,明显容貌普通,被引上了另一条路。
“姐,小瑜不会出事吧?”
和美人分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青郃和姐姐交换视线,心底像被猫抓似的难受。
“你出事,小瑜都不会出事。”
混蛋玩意儿,懂不懂这一任苗疆圣子的含金量?
小瑜九岁就能药翻族里的所有长老,现在都过去了近十几年。哪怕是这园子里的守卫一起上,都奈何不了他。
青倪无语地瞪了眼弟弟,漂亮的眼睛又看向越走越宽敞明亮铺着鹅卵石的路,路旁缠在树上的各色昂贵绢花,越看越为这园子的造价惊诧。
等被安排沐浴更衣,换了和苗疆服饰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衣物后,姐弟俩终于确定这园子里的人不怀好意了——
有个仆从不愿换衣,直接被吊了个半死!
那场面,丝毫不顾及侍从身后的主人是谁。
青倪姐弟俩匆匆喝了几口米汤,便饿着肚子被带往了举行宴席的地方。
到门口的时候。
那主位上的青年正好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畅快!”
青年朗声笑着,抬手让外面的人进来,“今日,我就借花献佛了!”
一群精心装扮后更漂亮的贴身仆从们,大多颇感不自在地站在厅堂中央,几乎抬不起头。
一道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好东西可不能敝帚自珍——若有看上的,尽管随意取用,只是不能带离。”
“为免伤了和气,诸位先选先得。”
晋王世子看着众人五颜六色的脸色,颇感有趣地大笑着。
看着堂上明显被当作了掌中玩物的一群侍从,如州的四个人怒意更甚,焦急地寻找着某个身影。
青倪姐弟俩都在……
乔公子……在哪里?!
杨赫下意识提着镶金嵌玉的筷子,问出了声。
“哦?你是说其他仆从?”
晋王世子晃着酒杯,“他们在为午后的消遣做准备,珍兽园嘛——诸位远道而来,肯定要试试猎兽的美事。”
“从小养大的两足兽,猎起来更刺激些。到时候还会口吐人话求饶呢。”
“啪”!
杨赫指间的筷子断成光滑无比的两截,青倪姐弟俩也陡然抬头怒视晋王世子。
禽兽不如,欺人太甚!
银铃乍响,青绿色的淡淡雾气蓦然从厅堂中散开,几乎遮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与此同时。
一根断裂的玉筷在青雾中笔直地飞向晋王世子的咽喉,几乎将雾气斩成两截。
另一边。
在玉筷要穿过晋王世子咽喉的前一刻。
悄悄从人群里脱身的乔瑜,在各类野兽的偌大牢笼外路过,蓦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
人?!
在最角落的一个牢笼里,有个蓬头垢面的人倚在笼壁,干瘦的胳膊上挂着个碎了一半的铃铛手环。
手环模样繁复,花纹更是苗疆特有。
这是苗疆中人?
乔瑜连忙将铁锁蚀断,要将人救出来。
牢笼里。
神志不清的程诺难得恢复了清醒,听到熟悉的银铃声,他愤恨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
苗疆!是害死我父母和夫君、让我沦陷至此的苗疆!
那恶毒的崽种成功了?
他将我关到这里,却也完成了踏平苗疆的嘱托?!还将剩余的人也关来。
哈哈哈,真好!
快油尽灯枯的程诺笑着伸出手,却听到来人在说:“你还好吗?坚持住,我这就救你出去。”
?
废物!
程诺最后骂了一句晋王世子,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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