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捧着封屹舟的脸◎
左天都建筑鳞次栉比, 向来繁华的地带因为妖怪的侵袭而呈现着紧绷的氛围，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宽大的街道上仅有拿着剑刃穿着会仙盟制服的正道弟子们在巡逻。
自妖界大门打开之日后，稀奇古怪的妖怪在人界作乱。
左天都的四方被明亮的屏障阵法包围, 以此抵挡妖物的侵袭。
妖物们就像被激怒的兽潮, 杀意冲天地一次又一次撞击守护屏障。
一抹金色妖力如如无人之地，直接掠进去, 速度快如逝去的流星, 一瞬消散。
在黎啾啾将要被封屹舟带着重新见到主角团时, 黎啾啾喊住封屹舟，“主人, 等等。”
她现在还是缩小的样子，坐在封屹舟的肩头。
“怎么？”封屹舟懒洋洋地落在一处屋顶, 建筑很高，他从上向下俯视整个左天都，哭声、恐慌声、正道弟子紧张愁苦的交谈一览无余。
少年在纯白面具下的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黎啾啾看了眼自己缩小的身体, 暗暗咬牙。
她拖时间道, “主人, 能为我复制一把平清剑吗？”
封屹舟拎起黎啾啾，少年的面具对着黎啾啾，黎啾啾却能感受到面具下他冰凉的神情。
“不舍得？”他幽幽问，语调浸染寒意, 好像这句问题携带着让他不愉快的力量。
黎啾啾摇摇头，语气竭力坦诚说，“主人, 那几个人类让我保管平清剑, 我不想让他们发现我弄丢了平清剑, 你能帮我隐瞒吗？”
她轻声补充，“我们是共谋。”
封屹舟喉咙溢出笑声，像猫咪愉悦的呼噜声，他将黎啾啾重新放在肩膀上，紧接着，又有点不满意，把黎啾啾再次拎起来，放在了衣领中。
黎啾啾的小小身体靠着少年冰凉的肌肤。
“主人？”她紧张的嗓音传出，很小很轻，但封屹舟却听的清晰。
“黎姑娘当然不能被那几个人类指责。”少年温声说。
鎏金色妖力浮动，一把与平清剑外貌相同的剑出现在封屹舟面前，他随意地接住这把剑挂在腰侧。
接着，少年手指轻轻按了下黎啾啾探出他衣领的脑袋。
“走咯。”他的语气格外愉悦。
*
左天都城主府，自会仙盟弟子来左天都帮忙迎击妖怪后，城主府就暂时变成了会仙盟弟子的据点。
古子瑜等人站在一个大堂，“事关人命，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去会仙盟请求援助。”
“我们的朋友黎姑娘和封公子被关在妖宫里了。”
古子瑜等人对面是一众会仙盟弟子。
有会仙盟弟子露出为难神色，“古师兄，不是不想帮你，而是现在各地妖怪作乱，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我们不一定要人手，法器也可以，重点是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到会仙盟，只有回到会仙盟寻找古籍，才能知道再次进入妖宫的方法。”
一道冷哼声忽然响起，几个弟子簇拥着一个神情刻薄的男子走过来，“妖界再次打开？古子瑜，你想害死大家是吗。”
古子瑜皱眉。
“这件事能不能做，我需要回到会仙盟禀告盟主。”古子瑜道，“由不得你污蔑我。”
“想必盟主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让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去收集圣女泪石，现在可好，妖怪都暴.乱了，而你还在找什么你弄丢的同伴。”
“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待在城主府，哪里都不要去，你们只会添乱。”
男子身后的弟子附和道，“闻师兄说的没错，现在情形危险，可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就算你是盟主的儿子也不行，在这里要听闻师兄的话。”
古子瑜好脾气道：“闻师弟，我知道你作为带队师兄有很多难处，你不必对我们的安危负责，直接把我们放出去就行。”
“不可能。”闻师兄冷冰冰说，“离开左天都被妖怪抓走的弟子都杳无音讯，全部都死在妖怪的魔爪中了，我不能放你们走，在妖潮平息前，请你们好好待着。”
“来人，把古师兄他们送进休息的院子里，好好看守。”
*
左天都城主府偏僻角落的破败院落，似乎是荒废许久的地方，但是没有灰尘，也许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院落的门被关闭，大锁挂在上面。
“哥哥，怎么办？”宣如雪蹙起眉梢。
古子瑜下意识伸手要握紧平清剑的剑柄，但恍然发觉平清剑不在身边。
想起拿着平清剑待在可怕妖宫的柔弱黎姑娘，古子瑜英俊的脸庞掠过担忧。
“他们有病吧！”裴莺踹了一脚关起来的大门，“古子瑜，你们会仙盟弟子都这么迂腐的吗？”
古子瑜皱眉，“闻师兄太谨慎了，情有可原，但这样下去黎姑娘和封公子又要在妖宫多待几天，他们凶多吉少。”
“废话，他们当然凶多吉少，我们是因为黎姑娘的帮忙逃出来了，可是黎姑娘跟封公子已经被关在妖界很久了。”裴莺用力摇晃院落大门，满脸焦急。
当时，牢笼大门打开后不久，他们就被打晕了，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浑然不知。
醒来后，已经是多天过去了，而他们躺在左天都城门外。
想了下，古子瑜提议道，“我们要不直接翻墙出去吧，至于外面的屏障，我研究一下应该能想出离开的术法。”
“好，就这么办。”裴莺眼前一亮。
但她话音刚落下，古子瑜忽然凝声：“等等。”
“你不会要反悔吧，刚觉得你不迂腐你就退缩”裴莺道，古子瑜直接拽住她，“躲到我身后！”
“是大妖！”古子瑜戒备至极，嗓音高喊。
金色妖力瞬间在院落中炸开，古子瑜挡在裴莺和宣如雪面前，浮动的金色妖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袭来，但是仅仅是边缘的威力都让古子瑜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古子瑜拿出曾经在河神宫殿获得的“镇邪宝剑”，虽然没有平清剑，但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应该能有所帮助吧？
然而古子瑜等人的抵抗在大妖的妖力面前如蝼蚁一般，他们摔倒在地。
“该死，其他人能不能注意到这里。”裴莺被古子瑜护在身后，没受太多伤，语调焦急。
“如果大妖出现了，那其他人也是凶多吉少。”古子瑜凝眉，虽然有惊恐掠过，但很快他以坚韧的面容应对着大妖的来临。
这一路走过来，他已成熟不少。
“是大妖。”宣如雪颤抖，她为古子瑜治疗伤口的术法差点中断。
金色妖力浮动中，少年颀长优雅的身影出现，他穿着纯白的长袍，戴了纯白的面具，黑色的发幽然垂下，走在可怖的妖力间，犹如漫步在花园中。
听到主角团的声音黎啾啾从封屹舟的衣领中钻出来，她皱眉躲开封屹舟按她脑袋的手指，然后用胳膊抱住他的手。
“主人，我想看外面发生什么，不要困着我。”
少女祈求说。
封屹舟的指头继续按她，黎啾啾啧了声，躲开他的手指头。
看着那携带可怖妖力的少年，古子瑜身上冷汗直冒，“大妖，你有什么目的。”
“过来看看要不要杀掉你们。”少年漫不经心说，好像在说要不要一起聊天。
他的嗓音带着一种熟悉感。
古子瑜愣了愣，但紧接着，大妖纯白袖角扬动，一枝模样妖异的仙草如赐福一样飞到空中。
“哥哥，那是”宣如雪忽然变了脸色，去拽古子瑜。
但为时已晚。
金色妖力像烈焰，点燃暮死草，飘渺的烟雾顿时笼罩古子瑜。
黎啾啾从封屹舟的衣领爬到他的肩膀上，拽住他的耳朵，语调不受控制地浮现一种斥责，“主人，你竟然带了暮死草？”
黎啾啾看不到封屹舟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好像脾气很好，“多日未见，送给老朋友一个小礼物，我想古兄会喜欢的。”
黎啾啾的手抓着封屹舟的耳垂，心中氤氲不详预感。
封屹舟突然抬起她的身体，让她乖乖待在手心，少年温和说：“黎姑娘何必担忧，像古公子这样的人，从小顺风顺水，暮死草只会让他想到美梦罢了。”
黎啾啾不信。
若是美梦，那封屹舟这个反派才不会把暮死草扔过去。
“主人，我与你打赌，他遇到的是噩梦。”黎啾啾坐在封屹舟的手中，抬眼直勾勾看封屹舟，可是他的面庞被纯白面具遮挡，纯白色就像没有边界，看不出任何情绪。
少年悠闲地摸了摸黎啾啾的头发，“如果我输了，你会惩罚我么。”
当然会。
黎啾啾舔了下唇瓣，然而还未出声，缭绕古子瑜的暮死草烟雾忽然被金色妖力击散，古子瑜的痛苦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的痛苦不是来自身体，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痛苦。
“古子瑜？”
“古子瑜你怎么了？”裴莺惊慌的声音响起。
“我、我做不到。”古子瑜的语气在转瞬间变得颓然，好像失去了所有希望。
闻言，裴莺拽住古子瑜，“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你想等死吗！”
“不要管我！”古子瑜推开裴莺，竟然毫无准备地主动冲向大妖的妖力，这分明是自杀的行径。
“古子瑜！你疯了吗！”裴莺急忙抓住古子瑜。
该死，主角团不能在现在失去斗志。
黎啾啾在封屹舟的掌心中站起身，抿了抿唇，像是要从封屹舟的面具看出他的神情，“主人，你让他看到了什么？”
封屹舟突然抬手，黎啾啾的脸庞直接触碰到他冰凉的面具，黎啾啾重力不稳，手忙脚乱地扯住他的头发，两只手抬着，就像被锁链困着一样。
她听到封屹舟的轻柔声音在面具下响起，面具的细微震动传到她的皮肤上，“是他母亲的事情，还要谢谢你呢，黎姑娘。”
“如果不是黎姑娘的眼睛看到了，我还不会知道这么好玩的事情发生过。”
凉意腾然在黎啾啾的脊背上升起，她头皮发麻，极其缓慢地出声，“你知道？”
“黎姑娘，傀儡是永远永远都不能远离主人的掌控哦。”少年语调愉悦。
黎啾啾神情僵硬，他竟然一直都知道她收复了第三个圣女泪石。
可是他却在她面前一直伪装着，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差点就信了他。
大妖的伪装无孔不入。
黎啾啾的身体僵硬着，而且她此刻身形缩小，就像真的成为了没有生命的傀儡人偶。
封屹舟挪动手指，将她单手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在空中停顿瞬间，然后碰向少女脖颈前的炼石项链，但却被神圣的屏障阻拦在外无法触碰，封屹舟低低嗤笑一声，手指轻轻点了下黎啾啾脖颈前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化成的项链，接着顺着她的脖颈向上滑，拢过发丝，指尖点了点她发上的情深簪。
少女此时如人偶一样，任由摆布。
黎啾啾不敢动弹，她听到封屹舟清澈的嗓音侵染着温柔的腔调，“圣女的预言欺骗你，妄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可你始终是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指尖终于离开，笑着，温润说：“黎姑娘，圣女泪石最后也会被我毁灭。”
反派死于话多。
黎啾啾内心呵了一声。
“主人，如果五个圣女泪石都在，你也能毁灭吗？”黎啾啾的胳膊抱住封屹舟的一根手指，她嗓音像是单纯的疑惑。
“你会拱手让给我。”封屹舟笑着说，“因为，你我的命纠缠在一起。”
小疯批，少说大话了。
黎啾啾松开胳膊，垂下睫毛，眸光流动，封屹舟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个任务者。
这时，她察觉到封屹舟似乎在看她。
要减少大妖的怀疑才行。
黎啾啾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然后摸了下情深簪，情深簪的光华显现，黎啾啾撩起眼皮看封屹舟，似乎在进行什么赌注。
她安静地看封屹舟。
少年的语调莫测，“想用情深簪让我爱上你？”
黎啾啾垂眼，失落地说，“不可以吗。”
“不管你试多少次，都是不可能的。”封屹舟含笑，语调染上熟悉的讥讽。
另一边，裴莺抓紧古子瑜。
“古子瑜！”
她往后拽着他，古子瑜浑身好像没了力气，竟被裴莺拖着走，神情恍惚，“母亲怎么会这样。”
“哥哥，你还好吗？”宣如雪小心翼翼地从旁边伸过来手。
古子瑜骤然像清醒了一样，愤怒地拂开宣如雪的手，“别碰我！”
“哥哥”宣如雪悲伤地看着古子瑜。
“你知道的，对吗？”古子瑜的眼神突然清醒至极，“我看到你了，你一直都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我父亲交代给你了命令，所以你才要跟着我，根本不是什么你想来历练。”
裴莺皱眉瞥了眼宣如雪，语气满是疑惑，问古子瑜：“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母亲死了。”古子瑜神色重新浮现灰暗。
裴莺一顿，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不！不一样！她是为了圣女泪石死的，她的灵魂献祭在平清剑中，平清剑守护着圣女泪石。”古子瑜神情痛苦。
“怎么、会这样。”裴莺怔愣，无法说出话来。
宣如雪攥了攥手，“哥哥，你听我说”
“不要碰我。”古子瑜戒备，“你们一直在欺骗我。”
【警告，主角团动机偏离轨迹，当主角团不再寻找圣女泪石，那圣女泪石就无法出现。警告，警告。】
黎啾啾闭了闭眼，她对封屹舟说：“主人，把我变回原样，好么？”
封屹舟轻轻地摸了摸黎啾啾的发，他的姿态慵懒，就像对待小猫极其温柔的主人，可是却不允许小猫离开他的怀抱。
黎啾啾眼中浮现静默，她知道现在征求大妖的意见没有用。
她忽然冷声，“主人，我命令你，把我变回原样。”
命令无法反抗，瞬息发生效果。
黎啾啾在身体变成原样的瞬间心惊肉跳地从封屹舟身上跳出来，惊慌中她不忘记抽走封屹舟身旁复制出来的平清剑。
“黎……姑……娘……”封屹舟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是破碎的。
封屹舟脖颈青筋泛起，他攥紧修长手指，整个人紧绷，怒火翻涌。
他暂时无法动弹，想来是命令的效果还未消散，他无法打扰变成原样的黎姑娘。
感受到身后的杀意，黎啾啾暗骂封屹舟是个臭傻逼。
她眼珠转动，对着主角团惊慌失措喊，“大家！快！帮忙救封公子！”
“黎姑娘？！”主角团脸上震惊，饶是颓废的古子瑜也是惊讶。
“之后我再跟大家解释，先救封公子！”黎啾啾语气慌乱，“大家不要被大妖欺骗了，这个人其实不是大妖，是封公子！”
“什么？！”古子瑜等人诧异至极。
封屹舟身形顿住，猛的看向黎啾啾。
黎啾啾神情慌张，快速地把平清剑丢给古子瑜，“古公子，这是你的平清剑。”
平清剑丢在他的脚边，古子瑜没有动，他的神情又变得灰败。
黎啾啾皱了下眉，她收回视线，眼底掠过一丝称得上冰冷的理性情绪，古子瑜没有发现是假的就好。
裴莺不可置信地问黎啾啾，“黎姑娘，他怎么会是封公子？”
黎啾啾看向大妖，理所当然地对身边的主角团说，“他就是封公子，他的身影是大家熟悉的封公子，不是么？他现在只是被大妖操纵着。”
“大妖就是要让你们攻击他，这是大妖的计谋，不要中计了。”
黎啾啾的话音落下，封屹舟发出一声笑音，凉意幽幽。
他抬起泛着青筋的手背，指骨搭在面具边缘，黎啾啾心跳到嗓子眼。
不行！
黎啾啾在心中尖叫。
面具下是金色的妖瞳。
黎啾啾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黎姑娘！危险！”裴莺阻拦，却无法追上黎啾啾。
少女像是爆发了潜力，如同对在意之人的关心让她做到了穿过大妖的妖力，然后紧紧抱住妖力中的少年。
黎啾啾故意抬高声音喊，“封公子！你快清醒一点，不要被大妖操纵了！”
封屹舟喉结滚动，气笑出声。
裴莺张大嘴巴，然后赶紧对宣如雪道，“我们快去帮黎姑娘！”
然而裴莺和宣如雪被大妖的妖力拦截。
裴莺脸色难看，“黎姑娘！封公子！”
宣如雪愣了下，忽然拽住裴莺，“等等，你、你看？”
“妖力不会伤害黎姑娘和封公子。”
泛着纯洁光华的屏障将鎏金妖力阻挡在外。
是第三个圣女泪石在发挥着保护的作用。
封屹舟觉得荒谬。
这屏障竟然将他的妖力阻挡在外，就像要从妖力手中救下他一样，少年冷冰冰的手捏住黎啾啾的后颈，怒意让他的腔调变得怪异，阴森质问，“黎姑娘，你在做什么？”
“封公子，我不会抛弃你，你醒醒吧，好不好。”少女嗓音颤抖着，好像面前的少年真的是被大妖操纵的倒霉鬼。
封屹舟的声音喑哑，“松手。”
黎啾啾忽视了他的话语，她柔软温热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封屹舟，“主人，让封公子回来吧。”
“松手。”封屹舟再一次说，语气变得冰凉。
黎啾啾却没有松，“我不。”
少女语气倔强。
她搂紧封屹舟的身体。
封屹舟的手搭在她的腰上，若是用力掐住就能将她狠狠拽开，却迟迟没有动。
黎啾啾轻声细语，语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似乎在勾勒着温馨的画像，“我想让主人继续扮演封公子，那几个人类会去会仙盟，封公子能跟着人类前往会仙盟，这样对人类是最大的打击呀。”
“而且，我不想让主人在人界被人类攻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对主人露出惊恐厌恶的表情，在我心中主人是最好的，不应该被任何人厌恶。”
她的嗓音柔软到极点。
“就像主人珍惜我一样，我不想让主人有一根头发丝受到伤害。”
如同倾诉满腔真心的话语落下，封屹舟低下脖颈，他在黎啾啾耳旁出声，
少年声音喑哑，其中的笑音像是挤出来的，带着凉薄寒意，“黎姑娘，你弄错了。”
“什么？”黎啾啾一愣。
封屹舟犹如恶魔，“你是我制造的东西，我的所有物，你不需要珍惜我，你只需要听命于我，将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献给我。”
他的修长指骨掐紧黎啾啾的腰，没有把她推开反而揉进了怀中。
黎啾啾被琥珀香侵袭，她的身体僵住。
变态。
她暗暗道。
“即便如此，我也会珍惜主人。”
“按照主人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主人，主人也只有我。”
封屹舟在黎啾啾腰上的手指收拢的更紧。
片刻后，恐怖的金色妖力散去。
黎啾啾抱着封屹舟。
“黎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裴莺冲过来关心道。
然后，看到黎啾啾身边的封屹舟，裴莺语调迟疑，“封……公子？”
“他真的是封公子吗？”宣如雪脸色苍白，犹疑地看向封屹舟。
黎啾啾松开封屹舟，又赶紧扶住封屹舟，像是怕他站不稳一样。
“他是。”黎啾啾松口气。
接着，像是反应了一会儿后，少女的神情如同获得了救赎，她喜悦地对裴莺和宣如雪说，“太好了，他刚才清醒了，所以妖力消散了。”
裴莺看了看黎啾啾和戴着面具的封公子，她相信黎啾啾的话，于是询问，”封公子，你脸上的面具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摘下来……”
黎啾啾猛的打断裴莺的话，“不！不能摘这个面具！”
封屹舟没说话，静静地瞥向黎啾啾的方向，他安静极了，真的像一个被操纵的没有清醒的少年。
迎着裴莺和宣如雪疑惑的眼神，黎啾啾掐了下手心，解释说：“这面具是大妖用来控制封公子的法器，如果强行摘下，会伤害封公子的性命。”
“那要怎么办？”裴莺皱眉。
“可是让封公子一直戴着大妖的法器，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宣如雪忧愁。
黎啾啾舔了下唇瓣，出声：“他……”
话语微顿，黎啾啾的手在袖子的遮掩下攥住封屹舟的手，他甩开她的手，黎啾啾暗暗咬牙，抓住封屹舟的指尖透露出祈求。
“黎姑娘？”裴莺疑惑。
黎啾啾深吸口气，竭力用平静的语调，“他的面具会自动掉下来的，只要他能清醒。”
宣如雪思考说，“可万一大妖继续控制他就不好了，黎姑娘，我们要找别的办法。”
“不行，你们不能碰他！”黎啾啾忽然抬高声音，像守护着什么一样说。
裴莺和宣如雪被吓了一跳。
诡异地静默瞬间。
“黎姑娘，你真的很关心封公子。”裴莺叹口气，像是做出了妥协。
黎啾啾脸色顿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裴莺和宣如雪。
她温和说：“我相信封公子，是封公子把我从妖宫中带走的，这证明他已经有了一丝清明，所以，我相信封公子很快就会彻底清醒。”
黎啾啾抬起手。
裴莺看到黎啾啾和封屹舟攥在一起的手指，她一愣，接着嘴角翘起笑容，下意识为黎姑娘和封公子打圆场，“所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大妖没有真的过来，封公子也已经好多了，就是还差最后的清醒，不过没关系，只要黎姑娘陪伴着封公子，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黎啾啾嘴角微微抽搐，她低头，轻声细语提议，“我跟封公子先去休息了，我们从妖宫中逃出，一路上很累。”
裴莺耸耸肩，“没事，随便休息，我们现在休息一整天都没事，反正出不去。”
黎啾啾瞥了下周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有点复杂，不过黎姑娘和封公子都回来了，那就不着急，你们先休息好，之后我们再商量。”
“哥哥……”宣如雪坐在古子瑜身边，古子瑜没有理会她，宣如雪颤抖说，“哥哥，你听我解释。”
古子瑜垂着脑袋，浑身染上颓废。
少年身体的重量忽然倚靠在她身上，黎啾啾猛的收回打量主角团的视线。
“封公子？”黎啾啾试探地轻声。
“我现在脑子不清醒，全然依仗黎姑娘了。”封屹舟凑到黎啾啾耳边轻声，带着一种揶揄。
黎啾啾表情古怪。
黎啾啾立刻扶着封屹舟进入屋子，此过程中，封屹舟的手一直抱住黎啾啾的腰，外界看过去，二人像是亲密到如胶似漆。
进入屋子后，外面响起裴莺和古子瑜的声音。
“古子瑜！你干什么！”
“把镇邪宝剑给我！”
紧接着，剑相碰撞，破碎的声音响起。
“你疯了？！”
“为什么、母亲的灵魂没有出现，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古子瑜崩溃不解。
“等等，古子瑜你快看！那是什么！”
一道逗留的灵魂忽然从远处飘向古子瑜。
“母亲……”
随着门扉关闭，窗户也砰的被关上。
“黎姑娘，人类的希望对我们是恶事。”封屹舟冰冷道。
黎啾啾的身体被封屹舟抵在窗户上，这屋子破败，连窗棂都是残破的，随着她身体的重量压上去，破败的窗棂晃动颤抖，如同风雨欲来。
黎啾啾死命咬紧唇瓣。
封屹舟抬手，面具丢在地上。
少年的妖瞳露出，金色的瞳眸让他脸庞看上去妖异。
“人类懦弱，愚蠢。”他的手摩挲着黎啾啾的脖颈。
黎啾啾的脊背紧紧贴在窗户，可是窗户始终有着空隙，有冷风穿过。
“主人，我不是在意他们。”黎啾啾缓缓出声。
“我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是为了他们。”
她的神情告诉封屹舟，她说的是真话。
“那就是圣女了。”
封屹舟轻声，手指捏住黎啾啾的下巴。
“没关系，以后我会毁掉所有的圣女泪石。”
“如果圣女出现，那我会杀了圣女。”
疯批反派连弑神都敢做。
黎啾啾咽了下，她与封屹舟的身体抵在一起，影子犹如交缠。
少年身体的滚烫传来。
黎啾啾微微眯眼，她抬手，摸到封屹舟的脸，“主人，你的身体好烫，你不舒服么？”
封屹舟的呼吸缓慢但深重，空气似乎变得灼热。
黎啾啾看到封屹舟发红的眼尾，她的手捧着封屹舟的脸，声音犹如诱惑，“你很不舒服么？”
少年嘶哑说，“你很开心？”
封屹舟的手触碰到黎啾啾唇边的笑容。
不知不觉，她笑着看他。
黎啾啾笑着，柔软说：“主人肯将不舒服的姿态暴露在我面前，我当然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这是主人能够依赖我的表现。”
她的余光瞥向屋子里的镜子，昏暗有磨损的镜面不知不觉浮现波纹，有带着人鱼尾巴的妖怪身形迅速掠过。
镜妖出现了。
第四个圣女泪石要出现了。
第72章 身后
◎你明明想让我留下来◎
冰凉的指尖随着他腾升的体温变得灼热, 他的大手一点点、一点点捧起黎啾啾的下巴，少年低下脖颈，眼尾不知何时晕染惊艳夺魄的红意，浓密睫毛变得湿漉漉。
封屹舟皱了下眉, 表情像克制。
黎啾啾的视线从角落中一闪而过的镜妖上收回, 心底缭绕着激动，她的嗓音放轻, 担忧着对封屹舟提醒, “主人, 这里有其他妖怪。”
金色妖力骤然击碎屋子内的镜子。
“主人？！”黎啾啾吓了一跳，猛的抓住封屹舟的胳膊。
这大妖不管是人是妖, 都无条件杀死。
镜子的碎片落在地面，封屹舟闭了下眼睛, 睫毛低垂遮挡眸光，嗓音心不在焉，“它逃了。”
黎啾啾眸中晕染细微意外, 那镜妖竟然能从封屹舟手中逃出？
是因为镜妖的特殊能力, 还是因为封屹舟此时状况特殊。
黎啾啾的视线放在封屹舟的脸上, 她一边在心中与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冷静吩咐着：“拦截镜妖，莫让它逃出左天都城主府。”
一边好似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封屹舟。
“主人，你怎么了？”黎啾啾茫然且担忧。
封屹舟猛的睁眼，鎏金色的眸子像不染凡尘的冰凉宝石, 眼底铺开壁垒一样的森然冷意，他松开黎啾啾，扯开她握住他胳膊的手, 带着命令, “你出去。”
黎啾啾表情微变。
她心中不由得发沉, 奇怪看封屹舟，“为什么？主人，你到底怎么了？”
镜妖出现，第四个圣女泪石逼近。
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稳住封屹舟这个不可控制因素。
“我让你出去。”封屹舟清澈的嗓音浸染寒意。
煞意流转，黎啾啾的颈背覆盖冰凉。
黎啾啾的脊背靠着轻轻晃动的窗户，她平静地看封屹舟，“主人，你要告诉我原因。”
“如果主人想要让我听话，那就要说服我。”
“你又在违逆我。”封屹舟捏了捏鼻梁，语调氤氲躁意。
“我只是想与主人好好地相处。”黎啾啾温和道，“我不想害怕主人，所以在我可能要害怕主人之前，我会做一些事情，找到我不需要害怕主人的原因。”
黎啾啾话音刚落，封屹舟喉结滚动发出闷哼声，少年唇角溢出鲜血，他向后退，碰到身后的床榻边缘，神情被他低垂的黑色发丝遮掩。
黎啾啾脸上划过诧异。
不是吧。
气吐血了？
这大妖也太玻璃心了。
但接着，少年身形倒在床榻的声音唤回黎啾啾思绪，她撩起眼皮，大步走过去，俯视封屹舟。
她神情变化，看着少年晕过去的苍白模样，黎啾啾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封屹舟的妖化期一直在持续中，此时他本应该待在妖宫休息。
“你是忍受了多少疼痛。”黎啾啾半跪在封屹舟的床榻旁，但她的神情没有谦卑，她眼睛静静地打量封屹舟。
黎啾啾本能觉得封屹舟的这次晕倒与之前不同。
也许是因为傀儡黎姑娘与封屹舟这个主人存在天然的连接，她的身体中异样感涌现，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拽住了胳膊，黎啾啾不由自主伸出手，触碰到封屹舟的脸颊。
很烫。
黎啾啾蹙了下眉。
封屹舟的体温变高了，他苍白的肌肤也因为升高的体温染上了绯色，就像血洒在身上，留下了猩热的温度。
随着封屹舟的体温腾升，黎啾啾感觉自己的这具傀儡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妖力，是妖力，她的妖力在流失，好像在呼应封屹舟的无形呼唤，而她的身体越来越无力。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时候，她无处寻求帮助，除了向身体的主人封屹舟求救。
黎啾啾脸色发青，随着妖力从身体中逝去流向封屹舟，她越来越无力。
黎啾啾疲软地趴在封屹舟的床榻边缘，闻了一鼻子的灰尘，她用手拍了拍，灰尘散去，然后她抓住封屹舟的肩膀，焦急说：“主人！你醒一醒。”
少女的声音清晰，清泠泠。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呼唤声让他听清楚了还是因为他是一个戒备心强的存在，封屹舟猛的睁开眼睛，眼中一闪而过视线没有聚焦时的脆弱感，紧接着，如擒住猎物一样明确地抓住了黎啾啾的手。
黎啾啾微顿，垂眼用关怀的语调说：“……主人？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封屹舟的手摩挲着黎啾啾的手指，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黎啾啾的问题，而是撑起身子，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笑意，“你的妖力在流失，如果我不为你输送妖力，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去生命力。”
黎啾啾瞥了眼他的神情，心想他自己的状态估计都不怎么样，还在逞强威胁一个傀儡。
“可是主人，你的妖化期现在还好吗？”黎啾啾慢悠悠提醒他。
封屹舟看她，少女垂着眼，低眉顺眼。
他又皱了下眉，额上密布冷汗，但脸上神情很快变成笑意，好像什么疼痛都没有一样。
“黎姑娘，如果我说我的状态不好呢。”封屹舟笑着，金色瞳眸的暗意在映衬出少女的身影时更加幽暗，嗓音优雅，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诡异的笑。
“也许现在是你最有可能用情深簪操纵我的时候。”
黎啾啾的心尖一跳，她不是不会对这样的提议心动，但是她需要分辨这是不是大妖的陷阱。
当这疯批高兴地邀请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对他是愉悦的，但对其他人可不是。
最后，黎啾啾对封屹舟无奈说：“主人不要开玩笑了。”
封屹舟语气莫测地丢下一句，“你倒是克制。”
“我不想要虚假的真心。”
封屹舟狐疑地看黎啾啾一眼，似乎抓住了什么破绽。
黎啾啾反握住封屹舟的手指，她柔软纤细的指尖在封屹舟滚烫的手心中显得冰凉，但她的动作温和乖巧，“主人，如果我什么也做不到，那我只能祈愿，祈愿主人的妖化期能够快点结束。”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身处人界，封屹舟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
黎啾啾的手再次被封屹舟攥住，少年发出一声冷冷的笑，似乎满不在乎。
他握的用力，黎啾啾察觉到有妖力从他的身体里流出透过肌肤传到她的身体中。
过了没多久，她体内的妖力补满了。
黎啾啾垂眼，像衷心的傀儡一样高兴地说，“主人不舍得伤害我。”
“好了，离开这里。”封屹舟松开黎啾啾的手，眉眼划过一丝疲倦。
黎啾啾没有离开，她看着封屹舟。
这大妖不存在什么忍心不忍心。
他只是现在不想伤害傀儡黎姑娘。
或者说，他现在索取的事情不需要通过伤害傀儡黎姑娘达成。
妖宫中的事情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如影掠过，她心底迅速冷静。
“我不想离开主人，主人很不舒服，我怎能丢下主人离开。”黎啾啾抿了抿唇，“主人对我那么好。”
黑色发丝幽幽缭绕在黎啾啾的眼前，封屹舟凑近她，少年的指尖轻柔地抬起她的脸庞，看到她的神情，封屹舟露出古怪的笑。
“黎姑娘，你方才的开心不是因为我。”
黎啾啾怔愣瞬间，被封屹舟的话打的猝不及防。
所有预先准备的话语顿时变成了废稿。
大妖喜怒不定，他是傀儡黎姑娘的掌控者，从她的角度，他没有什么常理可言。
封屹舟捏着黎啾啾的下巴，他的手指很轻柔，黎啾啾的脸庞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的手背却泛着青筋，如同用了全身力气一样，筋脉连着瘦削的腕骨，胳膊线条绷的发紧。
他看着黎啾啾，正要继续说话，突然侧开脑袋，喉咙滚动咽下血的味道。
再看向黎啾啾时，他的唇瓣晕染艳丽绯色。
黎啾啾的视线轻轻瞥过封屹舟唇边的血渍。
这么严重？
封屹舟这样脆弱，倒是让她的心蠢蠢欲动。
但是不管他多么脆弱，他都是大妖。
千万不能被他可怜的样子欺骗。
黎啾啾眸光动了动，轻声关心，“主人，你的妖化期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的神情，露出轻轻的笑，“黎姑娘，你是觉得我很可怜么。”
黎啾啾表情微动，垂眼说：“没有。”
“可是你的眼睛里都是对我的怜悯。”封屹舟捏紧黎啾啾的下巴，嘴角的笑消失。
傀儡丝出现，连接在黎啾啾的身体上。
刹那间，黎啾啾感觉到四肢百骸的疼痛，所有的内脏、骨头都在被折磨着，身体好像要撕裂了一样。
草！
封屹舟松手，黎啾啾半趴在床榻边缘，紧紧咬住唇瓣，压抑痛苦的喊叫声。
“妖怪妖化的样子才是真正的样子，可是我连妖化期都无法控制。”
“我的人类皮囊每天都在提醒我，人类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封屹舟冰凉地看着疼痛蜷缩起来的黎姑娘。
“黎姑娘，这是我身体的疼痛，只有一部分的疼痛。”
黎啾啾的手忽然抓住封屹舟的指尖，她抓的用力，就像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样，封屹舟指尖颤了颤。
封屹舟抿紧唇线，接着，不冷不淡说：“要么离开这里，要么留下来与我一起疼痛。”
这该死的疼。
草你妈。
黎啾啾抓着封屹舟的指尖，向上，握住他的胳膊，封屹舟的神情微微凝滞，黎啾啾攥紧他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身体靠在了他的身上。
少女脸上都是冷汗，她深吸着气，看着封屹舟的眼神带着他不了解的坚定。
黎啾啾忽然扯了一抹笑，问他：“如果我离开，你会对我做什么？”
封屹舟不想回答，但他鬼使神差，温润说：“我会用傀儡丝看着你。”
闻言，黎啾啾笑出了声，只是她身体疼痛着，笑容更多是气音，话语带着肯定，“你会越来越不信任我。”
封屹舟瞥向黎啾啾。
“你明明想让我留下来，却让我走。”黎啾啾继续笑了笑，犹如高高在上地睥睨封屹舟。
封屹舟表情微变，语气有些恼羞成怒，“你已经多次忤逆我了。”
少女语气乖顺，完美，“但不影响我对主人的关心。”
“主人永远是黎姑娘的主人，无法改变。”
在收复完五个圣女泪石后，为了杀死大妖她一定要有理由接近他，他越信任她，她最后的任务就越轻松。
黎啾啾搂住了封屹舟的脖颈，她贴在封屹舟的身上，轻声如蛊惑，“我要留下来。”
封屹舟低眸看黎啾啾，沉默半晌。
封屹舟的表情渐渐变化，最后，他脸上神情竟带着认真，像在斟酌她话语的可信度。
可是，他在回答时，却选择笑着托住黎啾啾的后颈，指尖隔空点了下黎啾啾脖颈前的炼石项链，温柔说：“我不相信你。”
“永远都不会。”
接着，黎啾啾被封屹舟松开，黎啾啾的身体落在地面砸了上去，暗骂一声淦。
她撩起眼皮，打量了下封屹舟的神情。
这大妖，还真是坚不可摧。
黎啾啾撑着站起身，因为疼痛嗓音虚弱，慢慢说：“那我只能离开了。”
谁爱伺候谁伺候。
既然希望不大，黎啾啾并不愿多留，她遵循最为高效益的判断。
少女转身，背影平静，可她刚走了没几步，身体就被傀儡丝拽了回去。
“到底是让我走还是不走？”黎啾啾有点被惹恼，不满回头，这狗东西神经啊。
她被傀儡丝牵扯着落在封屹舟身边，封屹舟滚烫的身体抱住她。
他闭着眼，像是又失去了意识。
“主人，松手。”黎啾啾用手推他的身体，却在混乱中抓到了奇异的东西。
黎啾啾脸上诧异瞬间，接着不可置信地摸了几下。
尖尖的绒绒金色兽耳在封屹舟的脑袋上出现。
触感温热，让人惊讶。这冷冰冰的大妖竟然拥有如此温热的绒毛。
像猫咪的耳朵。
黎啾啾回神，眼中有些玩味，这大妖的原型难道是猫？
黎啾啾的手指挠了挠封屹舟的耳朵，带着恶趣味玩弄道，“不听话的小猫是要被吃掉的。”
这时，毛茸茸的长尾巴像猫咪一样，恶劣地卷住她的大腿。
黎啾啾的脊背哆嗦了一下。
她咬唇，手指用力拍封屹舟的背，“变态，清醒一点。”
少年没有醒来，也没有松开黎啾啾。
黎啾啾的身体被他紧紧缠绕，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脱离。
*
黎啾啾与封屹舟回来后，他们原本会与主角团一起继续被关在院子里，直到围攻左天都的妖潮被平息。
但有不速之客到来，以至于闻师兄急急忙忙带人将他们从院子里放出。
黎啾啾一行人跟着引路弟子。
“这位姑娘和那位公子是哪里来的？”闻师兄戒备地看着黎啾啾一行人，视线在黎啾啾和封屹舟身上转了转。
裴莺忽然站出来，咳了咳解释说：“是我的同门带来的，刚才你没有注意到。”
“原来是裴姑娘的同门。”闻师兄语气带着礼貌，但也只是礼貌罢了，“希望裴姑娘和这两位同门下次与裴姑娘的其他同门一起，不要跟会仙盟的弟子一同。”
裴莺哼了一声，“我们跟古子瑜和宣如雪是朋友，你管得着吗。”
“你。”闻师兄脸色顿黑。
他下意识对古子瑜说话，“古师兄，你看你的朋友，太嚣张了，根本没有把我们会仙盟放在眼里。”
但古子瑜却没有理会。
闻师兄一愣。
古子瑜神情低沉，对外界没有反应。
如果是往常，古师兄一定会回复他那些老好人发言。
可古子瑜此时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
当黎啾啾一行人进入要前往的堂室后，闻师兄把门关上，不自在地说，“神气什么，明明是会仙盟的弟子还要靠其他仙门的弟子来撑腰，不知廉耻。”
堂室内。
一众穿着白色长袍制服的仙门弟子对裴莺行礼，“裴师姐。”
裴莺摆摆手，“弄这些虚礼做甚，别吓到我朋友。”
黎啾啾扫过堂室内的弟子们，他们的制服仙气飘飘，与会仙盟的道袍不同，偏向飘渺与圣洁。
黎啾啾心中划过怪异的感觉，觉得这些制服有些熟悉。
好像与大妖这次换的衣服相像，黎啾啾瞥了眼封屹舟，他正穿着一身白衣，少年此时眸色漆黑，嘴角噙着温润如春风的无暇笑容，肌肤白嫩，好一个俊俏的贵族郎君。
封屹舟的妖化期已经结束，当时黎啾啾不知不觉睡着，等到醒来时，少年已不在身边，随后裴莺的同门弟子似乎得到了什么求助消息匆匆赶到左天都，接着众人到达堂室商量事宜，期间封屹舟与她没再有什么交谈。
想来妖化期结束，这大妖的不稳定状态结束，再次回到了皮白心黑的状态。
黎啾啾收回视线，她垂下眼睛，继续思索衣服的事情，但是与封屹舟身上的衣服相比，这些仙门弟子的衣服反而像低廉的赝品了。
但更为怪异的不是衣服的事情，而是女主裴莺的同门弟子出现这件事。
原著中，女主裴莺一直都没什么背景介绍，读者自然而然以为她是一个没有什么家庭归属的角色，是与男主古子瑜的青梅竹马宣如雪争夺男主古子瑜的天降系。
但现在，女主裴莺的同门突然出现，一下子打破了原著中的印象。
原来除了男主古子瑜，女主裴莺还有那么多可以在乎的人。
大家吵吵闹闹，桌子上布了菜，黎啾啾坐下来，抬眼看了下女主裴莺的同门弟子们，若有所思。
据这些人介绍说，女主裴莺所处的仙门叫捕月门，信奉圣女，平时隐居山林只做一些祈祷供奉的事情，不怎么降妖除魔。
这与女主裴莺的形象相符，女主裴莺其实没有太大的武力值，也没有掌握什么道法。
这次来见裴莺，是因为他们得知她被困在左天都顺路赶来解救。
此时天下大乱，妖怪汇聚成妖潮攻击不同人界城镇，各大仙门联合起来应对妖怪保护人类，即便是隐居的捕月门也派出了人手。
现在裴莺被放出来，捕月门的弟子阔气地摆了丰盛的佳肴庆祝此事。
在妖潮袭击城镇的时候，捕月门弟子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实属稀有。
黎啾啾探究地看了看满桌的美食，又扫视了下捕月门的弟子，虽然他们看上去都很正常，但黎啾啾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是因为他们是原著中从未出现的人和物么？
黎啾啾的指尖慢慢敲着桌面边缘，心中思索自己的情绪来源是什么。
还是因为这些弟子虽然嘴上带着正道弟子常有的大义，但是行为上却有种不以为然的感觉，好像妖潮来袭不是什么大事。
是这个原因。
黎啾啾眯了下眼睛，她看向女主裴莺。
然而裴莺正在与古子瑜讲话，一如往常的对古子瑜恨铁不成钢。
“捕月门不常听说，大家真的一直隐居么？”黎啾啾柔和的嗓音好奇问众人。
“我们都是孤儿，被捕月门收养，自小就在山林中隐居。”有捕月门的弟子笑着回答。
也就是说这些家伙都是被捕月门的教义“洗脑”的存在。
黎啾啾的指尖划过桌面边缘，继续没有危害性地询问大家，好像只是好奇。
“那捕月门的门主应该是一位风光霁月之人，如此富有仁义。”
有弟子回答，却不是说门主的事情，“裴师姐可是我们门主收留的唯一亲传弟子。”
“黎姑娘，你与裴师姐关系好，何不与裴师姐打听？我们也想听听门主的八卦。”
弟子们玩闹笑起来。
黎啾啾的视线从这些弟子的身上收回。
他们知道的不多，只是被驯服好的存在。
黎啾啾看向裴莺，此时裴莺一脸不愉快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来古子瑜的情况让她很不满意。
“裴姑娘，以往没有听过你说捕月门的事情，这次捕月门的大家过来，我倒是吓了一跳。”黎啾啾实话实说，清澈的瞳眸带着天真的好奇。
“没什么好说的，小宗门而已。”裴莺耸耸肩，“就是我师父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一天非要让我出山，然后我就遇到古子瑜，接着就跟大家一起收复圣女泪石了。”
“你师父是怎样的人？跟古公子的父亲一样严厉么？”黎啾啾好奇问。
裴莺眼神躲闪，说：“我不怎么见他。”
接着，她对黎啾啾八卦说，“黎姑娘，你与封公子怎么样了？”
看到裴莺的反应，黎啾啾心中更觉异常。
她摇摇头，对裴莺说，“没什么，就那样。”
裴莺却一副要追问的样子，似乎不问到什么就不会善罢甘休。
黎啾啾眸色动了动，在裴莺继续追问的时候，她脸庞恰到好处地氤氲绯色，不好意思提及的样子。
裴莺嘴角翘起笑来，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对黎啾啾叹口气，“等离了左天都，我们就会去风锦城，到时候你就要嫁人了。”
黎啾啾已经猜到裴莺要说什么了，她眨眨眼，期待说：“是啊，我终于能看到我的夫君是何等样子了。”
裴莺看着她，眼神仿佛在为她加油鼓劲，“黎姑娘，不要忘了封公子。”
黎啾啾心想，封公子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眨眼的时间，大妖消失不见。
她看向原本为大妖预留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
“我有事离开一下。”黎啾啾对裴莺说。
裴莺疑惑，“去哪里？”
黎啾啾垂眼，平静说，“我去找封公子。”
裴莺脸上忽然浮现一抹促狭的笑。
黎啾啾眉角骤然跳了跳。
她看到裴莺眼中映出她与封屹舟。
“封公子一直就在你身后呢，黎姑娘。”裴莺笑嘻嘻的。
黎啾啾猛的回头，看到封屹舟就站在她身后。
少年想要隐藏气息简直轻而易举，但他此时隐藏气息并不是为了悄无声息踏雪无痕地取走人的性命，而是像忠诚的骑士一样，安静地待在她的身后。
第73章 吞下
◎才能乖乖地呆在笼子里◎
封屹舟漆黑眼瞳带着水润温和的光, 瞧着黎啾啾，话语不紧不慢，“看来……黎姑娘对婚约非常期待呢。”
他的手悄然搭在黎啾啾所坐椅子的扶手，宽袖微微垂下遮掩着他的手, 食指曲起, 慢慢摩挲了一下扶手，随后又悄然松开手指, 好像收回了什么情绪, 克制住了。
黎啾啾迅速收敛面容的怔愣, 对封屹舟牵起一抹笑，眨巴眼睛, 语调明媚，“那可是封家呀, 我马上就见到未来的夫君，我自然期待。”
在封屹舟变得发沉的视线中，黎啾啾嗓音放的柔软, 继续期待说：“他是封公子的兄长, 我猜他一定与封公子一样是温润郎君, 一表人才”
封屹舟声音氤氲幽凉不悦，“倘若他性情可怖，让你生畏，黎姑娘还期待吗？”
“封公子何必说自己兄长的坏话。”黎啾啾面不改色, 眸光疑惑地看着封屹舟，如同不谙世事的人间大小姐。
“当你选择履行婚约，你记住, 那风锦城是一趟有去无回之地。”封屹舟迎向黎啾啾的视线, 轻声说道。
黎啾啾表情微变, 她低头，语调维持疑惑，“封公子，你让我不明白了。”
接着，她咬咬唇，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话，“主人，去风锦城不是计划中的事情么。”
“当你去了风锦城，在你的婚约上，我会送给这个世界一份礼物。”封屹舟垂眼，他伸出胳膊，横在黎啾啾的肩膀上，就像画地为牢一样，黎啾啾眸色跟着动了下，少年拿起筷子，优雅地夹了一块肉放在黎啾啾面前几乎未动的米饭上。
肉散发着香气，但黎啾啾没任何被吸引的感觉，这具身体是傀儡，就算再像真的人类，但也只是像而已。
“是呀，我们很快就能去风锦城了，封公子的计划马上就要实现了。”黎啾啾没有动面前的肉，她只是对封屹舟高兴说。
“届时，如果你继续跟着我，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少年语调平静。
黎啾啾咬了下唇，她不经意蹙起眉梢想要抬头看封屹舟的表情，但他的胳膊压着她的肩膀，他修长手指犹如骨瓷，优雅漂亮地夹起肉块再次放在黎啾啾面前的碗中，两个肉块叠在一起，摇摇欲坠。
但黎啾啾始终没有对眼皮底下的美味佳肴感觉到任何被吸引的情绪。
“封公子不要吓我了，我这一路都跟着你，到了风锦城也一样，封公子是封家人，我们还会继续生活在一起。”黎啾啾垂眼，乖巧说，“而且，我现在除了跟着封公子前往封家，无路可去。”
“你可以回黎家。”封屹舟又夹了一块肉放在黎啾啾面前颗粒饱满的米饭上，少年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指尖轻柔地摩挲了下筷子。
只是，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没有波澜，好像沁着寒凉的幽深井水，“回黎家做你的黎家小姐，你我可以继续联系，但只是在必要的时候。”
黎啾啾皱眉，大妖这是要抛弃傀儡黎姑娘了。
但与原著太不同，他好像是要让傀儡黎姑娘明哲保身一样，竟然不是杀掉已经不想使用的工具人，而是让她退出计划。
这太不寻常。
黎啾啾心中无法放松。
十有八九，这是一个陷阱。
黎啾啾依然没有动桌上的饭，她浅浅笑了一下，嗓音好像不明所以，对封屹舟说：“为了能让我安然无恙地到达封家，封公子一路历经艰难险阻，不管怎样都护着我，我怎会有临阵退出的想法。”
“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夫君，也没有看到封公子准备的礼物，我没有要回黎家的理由。”
就算不是陷阱，真的是大妖脑子一抽要把她丢回黎家，那她也不可能顺着大妖的意，只剩下两个圣女泪石，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她必须走下去。
“所以，你还是选择一直待在我身边？”封屹舟低头，在黎啾啾耳边低声，黎啾啾看不到他的神情。
此刻，瞬间，无形的战栗感就像绳子一样紧紧捆住了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了少年冰凉的发丝从他的肩膀滑落垂到她的肩上，细微地与她的脖颈肌肤相碰，犹如体温寒凉肌肤滑腻的毒蛇，带着被高高在上的捕食者擒住的感觉。
沉默片刻。
“对，黎姑娘到死都会待在你身边。”黎啾啾坐的端正，一字一句说，她的语气太认真，就像含着无尽的真挚。
当然了，黎姑娘会一直陪着大妖。
人类黎啾啾不是。
黎啾啾的话语落下，少年笑了，呼吸落在她的耳垂上，笑音有点沙哑，嗓音中的颗粒感带着说不上来的蛊惑滋味。
黎啾啾的脖颈线条紧绷起来。
她并不是察觉不到异样的情绪，在危险中有无声的暧昧情愫浮动，大妖此刻再三追问这看着没有逻辑的问题，也许是难得发善心在警告着她，对她进行最后的通牒。
黎啾啾指尖微微颤动，金色兽耳绒毛的温热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掌心。
她好像，越来越走近他了。
屋内捕月门的弟子们吵吵闹闹，在仙门弟子的喧闹交谈声中，大妖与他的傀儡轻声交谈。
“那黎姑娘要记得，无论圣女的预言要让你做什么，你都要时刻知道我才是你的主人。”封屹舟在黎啾啾耳边，语调不起波澜，“我留下你，不追究你，但你永远都不能背叛我。”
可他的情绪鲜明，无需看，无需听，黎啾啾就能感受到身后大妖的情绪。
就像野兽的理性和非理性在交织，争斗，幽暗的缠绕感以她为目标在明亮的白昼下铺开，杀意涌上但被压制，一种除了杀死她的灵魂之外，其他更为深刻追求的情绪在破茧而出。
她此前种种异样引来的多疑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即便她已经用圣女预言这样的部分情报解释了自己的行径，但大妖是妖怪，他不会对圣女的谕旨俯首称臣，这只是对她的怪异行为做出了解释，但不会干扰大妖对他的怀疑，甚至适得其反，催生他的杀意。
妖化期结束后，理智回归的大妖本会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杀死她，也许还会在主角团面前装模作样地表演一番，以温润的面容笑看人类的惊慌失措，内心享尽病态的愉悦。
但他没有，他在问她，继续追随他，还是离开他。
黎啾啾的嘴唇轻轻颤了颤，内心疯狂地告诉自己要静下心，不能被大妖这如深渊缠绕一样的态度吓在原地。
她必须坚持住壁垒，无论他是坚是柔，她都要记住，她不是大妖手中被掌控的，只能乖乖听话的傀儡，而是任务者黎啾啾。
“我是主人的傀儡，我不能背叛主人。”黎啾啾对封屹舟说，她说的轻，说的慢，缓缓的，语气不同寻常，像是这具傀儡身体对她的告诫，“如果我背叛了主人，伤害了主人，那我也会受伤。”
封屹舟轻轻拍了下她的脊背，少年发出一声笑声，像是满意了。
无形的像能将人溺毙一样的缠绕感消失。
黎啾啾轻轻侧头，掀起眼睫看封屹舟，少年容色温润好像无暇美玉，柔软地折射着温和光华，他嘴角笑意深深，眉眼也跟着笑，无辜温良到极致。
接着，他漆黑的眼瞳像有亮色晕染开来，犹如没有星辰的夜晚骤然亮起群星，封屹舟关心地对黎啾啾说，“黎姑娘，我为你夹的菜再不吃就凉了。”
黎啾啾不着痕迹调节
表情，她眸光清澈地看封屹舟，提醒说：“我不饿，你知道我的身体的，吃不了太多。”
“但偶尔也尝一尝食物的味道。”封屹舟温声说，少年俯下身子，亲自夹起黎啾啾碗中的一块肉，温良送到黎啾啾唇边，另一只手抬起宽袖，为黎啾啾做了天然的用膳遮挡。
体贴细致，就像在用柔情追求心爱姑娘的纯情郎君。
筷子夹着肉放在黎啾啾唇边，黎啾啾张开唇瓣，却不是咬下这块肉。
她的嗓音从喉中溢出，平静，“如果我刚才选择回到黎家，我以后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活着了么。”
黎啾啾心中掠过难得的纠结，她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多问，保持原样就好，方才的对话已经平息了。
但这是客观的理性，并不是她的坦诚。
她需要充足的信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封屹舟瞥了眼少女的唇边的肉，他笑了笑，玩笑般的语气，“照理说是可以的，但若是世界毁灭，那黎姑娘就只能当一个可怜的倒霉鬼了。”
大妖绝对要毁灭世界。
所以，就算放走她，他也没打算让她苟活。
还是个狗。
黎啾啾内心翻了个白眼。
“幸好我选择了封公子。”黎啾啾幸福地说。
封屹舟眸色关怀，“黎姑娘，再不吃，就凉了。”
黎啾啾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我”她瞥了眼封屹舟，张唇正要拒绝。
封屹舟对她骤然露出无辜笑容，下一刻，黎啾啾只觉带着香气的肉块落在了她的舌尖上，黎啾啾的唇瓣下意识闭上，封屹舟眨眨眼睛，好奇看她，“怎么样？味道好么？”
就像是，如果黎啾啾说味道不错，那他会把更多的肉块放在她面前，亲自送到她的唇中。
可黎啾啾就是不想咽下去，她皱了下眉，勉强自己嚼动唇齿间的这块肉，但也许真的是因为傀儡身体不需要进食，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所以吞咽的极其缓慢。
即便她竭力伪装出了品尝的表情，然后抬头看向封屹舟，正要对这狗东西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但她的神情在接触到他有些阴沉的脸色时不得不褪下伪装出来的喜欢。
会被惹怒的话，那就不要喂她啊。
黎啾啾心中觉得这大妖不可理喻。
“看来味道很不好。”封屹舟慢慢放下筷子，指骨却绷紧，在筷子将要放到桌上时，黎啾啾听到咔嚓断裂的声音。
筷兄，节哀。
黎啾啾内心默默想。
紧接着，在她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封屹舟的指尖落在她的唇上，用力擦拭。
神经病啊！
少年的宽袖垂在面前，形成了隐蔽的遮挡。
黎啾啾感觉到那指腹摩挲唇瓣，异样感像细密的雨水一样砸落在她的脊背上，肩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而封屹舟像是有洁癖一样，触碰着，摩挲着，她的唇瓣，没有克制和停下的动作。
黎啾啾头皮发麻，她猛的张开唇，含住少年的手指，发狠咬下去。
血腥的铁锈味在唇舌中蔓延，黎啾啾咽了咽，身体却无声地松懈下来，她张开唇瓣，少年的指尖猛的抽离，怪异的感觉像是突然消失。
黎啾啾顿了顿，没等来封屹舟似笑非笑或是冰冷煞意的话语，她奇异看向封屹舟。
少年垂眼，情绪莫名，他正用另一手摩挲着指骨上淌血的伤口，周围都是人类，他没有用妖力治愈自己，那细微的咬伤在如艺术品的修长手指上显得灼人眼睛。
“抱歉，我不小心。”大妖没说话，黎啾啾深吸口气，说了句歉然话语。
接着，她慢慢吞吞，用乖顺的语气补充，“可能是我身体的反应比较慢，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封公子喂的饭菜味道不错，馋了起来，不小心咬了封公子的手。”
“那就再多吃点。”封屹舟垂着睫羽，再次俯身，他拿起黎啾啾身旁空位的筷子，夹起黎啾啾碗中的肉块，放进黎啾啾唇中。
少女下意识嚼动，吞咽，封屹舟的睫毛阴影遮挡他的瞳眸，他的喉结无意识地跟着她的用膳动作滑动，眸中暗色氤氲，就像要吞噬眼中的纤细身影一样。
看着少女乖巧吃了几块肉后，封屹舟顺势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黎姑娘，我陪着你。”少年撩起眼皮，漆黑眼瞳莹润无辜。
黎啾啾表情划过一瞬古怪。
真.是.见.鬼.了。
“……”
黎啾啾想了想，还是正事最为重要，她眼底深处对大妖没有归属感，在宴席中，她不经意对封屹舟说，“封公子，到了风锦城，我会好好嫁人，一切都不会改变。”
其中心不在焉，大概是她在心中想到时候必须要在大妖毁灭世界前完成任务，时间紧迫，情势逼人。
封屹舟神情变化，在黎啾啾以为他的眼神会变得冰冷时，少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我会好好护送你过去的。”
黎啾啾眼皮子乱跳。
没过多久，有弟子抓住了沉默的黎啾啾和封屹舟来寒暄絮叨，“对了，黎姑娘和封公子为什么会跟裴师姐一道啊？”
“因为我们顺路，我们也要去风锦城。”黎啾啾再次打量捕月门的弟子们。
“那黎姑娘和封公子是要去风锦城干什么吗？”
黎啾啾眸色转动，瞥了眼封屹舟，见他神情无异，然后才说：“我要去封家履行婚约。”
“婚约！”捕月门的弟子激动起来。
他们就像裴莺一样，性情直率，会因为一些简单的人间事物引起纯真的喜悦，大概是他们常年不出山的缘故。
不知道哪个弟子起了头，话题变成了婚姻祈福相关的事情。
“说起结婚，据说在圣域的人结婚若是运气好，那能够得到圣女的祝福。”
“圣女可是我们的神明，能够得到神明的祝福，那也太幸运了。”
“门主来自圣域，我记得门主也可以做出祝福。”
“根据门里的书籍记载，因为门主是圣女信任的人类，他从圣域来到人间，带着部分圣女的神力，所以也可以做一些神圣的术法。”
捕月门给黎啾啾一种不得不注意的感觉，虽然与圣女泪石无关，但黎啾啾始终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若有所思看向裴莺，语调是伪装出来的没什么防备的好奇，“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裴姑娘，你的师父竟然拥有圣女的神力？”
“这……”提起师父的事情，裴莺脸上纠结，“我答应了师父，不能多说他的事情。”
“咱们是朋友，稍微告诉我一点也没有事情吧。”黎啾啾姐妹好地看着裴莺，被黎姑娘这样的大小姐认真注视着，裴莺耳朵飞上不自在的红。
黎啾啾选择趁热打铁，当裴莺脸上划过犹豫的时候，黎啾啾叹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师父是否真的有祝福的神术，我也想为我的婚约求一个祝福。”
没想到，黎啾啾话音落下，裴莺看了眼黎啾啾，又看了下封屹舟，眼神好像在看闹脾气的伴侣，然后脸上担忧说：“黎姑娘，你与封公子又没有谈好啊。”
黎啾啾神情似乎是无奈，“婚约在身，我总归是要嫁人的。”
“如果能够得到祝福，那我日后在封家的日子应该能安稳幸福吧。”
说着说着，黎啾啾柔弱的脸庞露出憧憬的神情。
“好吧好吧，这应该没问题。”裴莺终于点了点头，“我可以给师父写一封信，让他在你结婚的时候做出祝福的术法。”
“所以你师父真的有圣女的部分神力吗？”黎啾啾惊讶，似乎觉得裴莺的师父很厉害。
然而黎啾啾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对话忽然被打断。
“神力祝福的婚约一定正确么？”封屹舟温润的嗓音慢悠悠，语调疑惑，但他眸中晕染着讥讽，“圣女倒是大方，把神力借给人类。”
裴莺感觉不舒服，凝了下眉，“封公子，你……”
黎啾啾忽然站起身，椅子被她推开发出声音。
裴莺一愣，眨眨眼疑惑问，“黎姑娘，你怎么了？”
“我吃的有些撑，想要出去。”黎啾啾有些为难说。
“外面都是那个姓闻的手下……”裴莺皱了皱眉，划过不悦。
黎啾啾微笑，“没事，我不走远，我就在门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接着，她突然说，“对了，我跟封公子一起。”
封屹舟眼中晕染开的森然冷意隐藏在漆黑瞳眸的黑暗中，他无害地看了一眼黎啾啾。
接触到封屹舟的神情，黎啾啾摸了摸胳膊，压住鸡皮疙瘩，然后赶紧拽起封屹舟。
少年嗓音慵然，“黎姑娘……”
黎啾啾用手捂住他的嘴，透出急促的打断意味，“我们出去再说。”
封屹舟轻轻笑了一声，柔和温润。
黎啾啾还是感觉毛骨悚然。
“我看封公子不怎么用膳，想必跟我一样，也是不饿了。”黎啾啾握住封屹舟的手腕，高声拽着他向外走。
没走几步，黎啾啾感受到少年的指骨反握住她的手，变成了他拽着她的动作，他的动作总是透出不容置喙的掌控感，无论神情是多么无辜温润，内里，他不允许有脱离控制的事情。
黎啾啾悄悄撇了撇嘴。
她心底面无表情，语调温和地安抚封屹舟，“里面人太多了，我不喜欢，我还是想与你单独待在一起。”
封屹舟的视线慢悠悠扫过黎啾啾，少年唇角翘着，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藏。
封屹舟的大手拽着黎啾啾，二人离开屋舍但没有走远，而是停在门扉，只因为黎啾啾一句抱怨的话，“我也不想走太远，好累。”
*
黎啾啾透过窗户，瞥了眼堂室内部的情形。
这间堂室中有一面镜子，大而宽，摆放在角落，因为这里原本是左天都城主府的地盘，并非现在仙门弟子的常住之地，所以屋内的摆件无论多么杂乱，仙门弟子们都不会注意到不对劲。
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一直在听从她的命令拦截镜妖，估计没过多久，镜妖就会出现在这间堂室中。
这么多仙门弟子在，大妖此刻处于伪装人类的状态，应该不会出手杀掉镜妖，而是利用镜妖折磨人类，这样，她倒是能偷来收复第四个圣女泪石的机会。
封屹舟的打量视线犹如实质，黎啾啾很快收回目光，她看着封屹舟，乖顺眨眨眼，嗓音疑惑，“主人，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打断了我与裴姑娘的话。”
封屹舟眯了眯眼，他敏感地意识到她看似乖巧实则是想高高在上地询问他。
一抹凉意划过少年的眼底，很快被完美的温和遮掩。
“黎姑娘，如果你想知道捕月门的事情，你可以询问我。”少年睫毛翕动柔和弧度，清润嗓音带着鹅毛一样柔软的腔调。
黎啾啾脸上讶然露出。
“怎么？”封屹舟无辜地盯着她，他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又断了她的前路，少年的衣衫和琥珀香气交织出无形的侵略气息，就像柔软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让人心尖直颤。
黎啾啾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很惊讶我知道你在打听捕月门的消息？”封屹舟扬了下眉。
“不。”黎啾啾终于调动好情绪，她摇摇头。
接着，少女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封屹舟，同时，眼中也有惊喜晕染，似乎此刻是幸福的时刻。
“我在想，主人竟然愿意告诉我这种事情，我很开心。”少女受宠若惊，然后，她低头，一丝失落划过，“之前主人不愿意告诉我太多的事情，对我很多戒备。”
很快，她的嗓音染上开心，“现在主人愿意告诉我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与主人的关系变近了？”
少女只是明亮地笑着看他，但她似乎变成了惊涛骇浪。
她的每一根柔软发丝变成了锋利冷硬的剑，剜开他的心脏，造成混乱的破碎。
心里的破碎急需弥补，而她是他的良药。
需要揉碎了，吞入唇齿中。
封屹舟嘴角勾着温润的笑，半垂眼睫遮掩情绪。
黎啾啾看到他的笑意愈发温润，但是他的话语称不上温柔，只能说是残忍。
“只有让小鸟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可怕，才能乖乖地呆在笼子里。”
黎啾啾脸上神色微微变化，理智控制着，浮动的情绪涟漪被她赶紧压下。
少女小心翼翼，犹豫地看封屹舟，“主人说的小鸟……难道是指我？”
第74章 险棋
◎赦免一切的温柔◎
听到封屹舟称呼她为小鸟, 黎啾啾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黎啾啾。
啾啾鸣叫。
这巧合倒是让人倍感凉意。
不过可以放心，这大妖一定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说来这大妖对傀儡黎姑娘真的没有真正放在心中，他甚至都没有为她起一个正式的名字。
“看上去很乖巧，其实一直在扇动翅膀, 想要离开的小鸟。”
封屹舟对黎啾啾笑着说, 他嗓音不紧不慢，悦耳温和, 就像在闲室中悠闲歌颂诗赋一般, 带着悠悠轻松意。
他的语调听起来很无害, 但少年落在黎啾啾身上的视线让她觉得像被他看穿了所有一样。
黎啾啾脊背凉意窜着，思绪有点麻。
封屹舟睨着她, 嘴角笑意无害温良，眼神微深, 语调意味深长，“黎姑娘，你说呢？”
黎啾啾花了一会儿平复心情, 顿了顿, 她说：“我觉得主人很好。”
封屹舟微微抬了下眉, 嘴角笑容弧度不变，但随着少女的话语，他的眸色愈发深，就像看着被罗网束缚的雌鹿, 罗网一点点收拢，鹿被缠的越来越无法挣开，而猎人的情绪是势在必得, 倘若猎物在这时逃窜, 猎人会感受到被背叛的疯狂。
“主人想把我留在身边, 护着我，我很喜欢。”黎啾啾对封屹舟露出信任的眼神。
接着，她眼神躲闪了一下，睫毛轻颤的弧度带着细微的不赞成，“不过我不喜欢牢笼这个说法，我只是留在主人身边，这怎么称得上是牢笼。”
与其说是牢笼，不如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在牢笼中没有生命危险，在喜怒不定的大妖身边可说不准了，必须讨好这个疯批反派，时时刻刻生活在忐忑危险的氛围中。
这样的疯批反派，要求她做一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
黎啾啾心想你吃屁吧。
“我不需要逃离牢笼。”
从始至终，她都不是黎姑娘，被关进牢笼的前提是不成立的。
黎啾啾对封屹舟眨眨眼，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染上一丝俏皮，“主人告诉我捕月门的事情，是主人应该对我进行的教导呀。”
轻快的话语落下，封屹舟收拢眼睫，情绪悉数收回。
“你想知道什么？”他慢条斯理说，面容带着贵公子的朗润。
“我想知道捕月门真的是一个单纯的隐世宗门吗？”黎啾啾仰着下巴，眸色流转信任主人的娇俏，直勾勾地看着封屹舟，“还有他们的门主真的拥有圣女的神力吗？”
少女嗓音轻轻柔柔，带着无尽的忠诚，“以及最重要的，他们会不会伤害到主人。”
这原著中没有的捕月门，让她的本能六感倍感怪异的捕月门，对这个世界的主线大剧情，也就是消灭大妖，会有影响么？
封屹舟轻轻笑了下，“自然不会。”
黎啾啾心中划过一丝失落。
他还真是“无敌”。
只能收复圣女泪石才能消灭他。
“主人真是厉害。”黎啾啾夸奖了一句，然后，她疑惑看着封屹舟，“那其他问题的答案呢？”
封屹舟回答她，“捕月门的弟子都是一群蠢货，没有任何价值。”
少年安安稳稳地回复黎啾啾的询问，显得有些乖巧。
“捕月门的门主确实拥有圣女的神力，也确实是从圣域来到人界。”
“更确切地说，他来到人界只是一抹灵识，不是真正的他。”
“为什么？”黎啾啾感觉心中的怪异感更甚，明明看似与收复圣女泪石无关，但她无端有着必须询问的想法。
“圣域与外界不互通，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除了被圣女驱逐的存在，都无法离开圣域，那捕月门的门主拥有圣女的神力，受到圣女的信任，在圣域可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封屹舟话语像是在称赞，但眉眼都是讥讽。
“那主人他为何要分出灵识到人界么？”黎啾啾面容疑惑。
封屹舟无辜眨眼，突然有些亲昵地捏了下黎啾啾的鼻尖。
黎啾啾：“？”
“主人？”她声音带着鼻音，情绪懵然。
“我怎么会知道。”封屹舟松开黎啾啾的鼻尖，他低头，略微为难地看黎啾啾，精致面容满是温良，“黎姑娘，我不是神明。”
“不过，如果你看他不顺眼，那我可以帮你杀了他。”封屹舟勾起漂亮的笑，眼睛氤氲着肆意张扬。
“我只是顺口问一问。”黎啾啾立即攥住封屹舟的手。
若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大妖就去杀人，那这也太疯狂了。
捕月门的门主就算是在圣域响当当的大人物，那也与她的任务无关。
既然捕月门与大妖无关，那就是与主线无关的事情。
黎啾啾眸色动了动，忽然问封屹舟，“主人，你想回到圣域么？”
就像一句不能提及的禁忌话语，少年脸上的神情在瞬间消散。
封屹舟面无表情的样子带着重重的阴狠感。
看到他如此神情，黎啾啾攥紧手心，低敛眼睫，在他回答之前退一步道，“如果这是主人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那就算了。”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嘴角慢慢扯起一抹笑，他的语调温良，“黎姑娘，莫怕。”
黎啾啾侧眸看他，心底不惊讶是假的。
她眼睁睁看着封屹舟压下了杀意，然后对她露出关心的神情。
“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封屹舟垂眼，睫毛乖巧的弧度更让他的面容显得无辜，他抓住黎啾啾的手指，指腹划过她的指骨关节，轻轻的逗弄，干净的嗓音柔和道，“你我是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存在。”
黎啾啾下意识抓住封屹舟的手指，制止他的动作，少年的指尖僵硬顿住。
黎啾啾攥紧封屹舟的手，内心趋紧冷然的平静，她眨眨眼，像是顺着封屹舟的话一样乖巧，问封屹舟，“那主人之后会回到圣域么？”
“不会。”封屹舟抽开手指，他脸上无害，天真的语气像是说着好玩的事情，“当所有都毁灭的时候，圣域也不复存在了，所有事情都变得轻松了。”
黎啾啾微微瞪大眼睛，她抓住封屹舟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询问，“那妖怪的复兴呢？”
“所有人类都死掉，妖怪就能开心地死去咯。”封屹舟不以为然，甚至是愉悦。
黎啾啾搭在封屹舟肩膀上的手攥紧。
封屹舟余光瞥了她一眼，他笑着，眼底情绪冰凉，语气却是温柔的，关怀的，“黎姑娘不必害怕，你的灵魂我会好好地护着的。”
黎啾啾的嗓音变得有点哑。“世界都毁灭了，留着灵魂有什么用。”
封屹舟脸上笑意不变，他不以为然地扯开黎啾啾的手。
“没有了活着要做的事情，空有灵魂，这算什么呀。”黎啾啾抬眼看封屹舟。
“这不像是你一个傀儡会担忧的事情。”封屹舟温润说，他油盐不进，带着一意孤行的偏执。
黎啾啾张唇，正要说话。
“对了，你的婚姻不需要祝福术法。”少年话锋一转，无辜地说。
黎啾啾静静看着封屹舟，没有说话。
封屹舟居高临下地看黎啾啾，“因为那种东西虚伪极了，只是一种欺骗。”
黎啾啾却说，“只是祝福也好呀，毕竟是主人为我选定的婚约。”
她用无法挑出毛病的柔软话语道，“主人的东西我都会认真对待。”
“我可不允许你碰与圣女有关的事情。”封屹舟的视线扫过黎啾啾青黑柔软发上的情深簪、纤细凝白脖颈上的炼石项链、镇邪宝剑。他嘴角掠过的讥讽不知道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嘲弄圣女。
“祝福术法而已。”黎啾啾缓缓说，她不想让步。
封屹舟想要的是一个什么都听从他，遵循他喜好，被他掌控，不引起他任何不满的傀儡。
“得到圣女祝福的婚约会一直幸福。”少年忽然搂住黎啾啾的肩膀，强势病态，发丝几乎缠绕，他眸中眼波轻柔无害，“他们刚才如此说，不是么。”
“是。”黎啾啾微微挪动脚步，可她的肩膀被封屹舟越搂越紧，少年毫不吝啬地让自己身体的气息沾染在她的身上。
与以往不同。
好像要打开什么潘多拉魔盒，黎啾啾脸上不受控制地划过瞬间慌乱。
黎啾啾迅速地调整呼吸，暗中为自己被大妖这疯批吓到感到懊恼。
封屹舟的指尖点了点少女纤瘦的肩头，她的背抵着他的身体，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越来越绷紧。
封屹舟的笑一点点消失，最后，他神情冰凉，眼神漆黑不见底，手却一直搂着黎啾啾的肩膀。
“我的母亲与养父，得到了圣女的祝福术法。”
黎啾啾脸上一怔。
“你看，没有什么用，所谓的祝福术法，那都是谎言。”封屹舟笑着对黎啾啾说。
少年感受到怀中的人不再紧绷。
“怎么？”封屹舟低头。
“如果我能拯救主人就好了。”黎啾啾轻轻地说，就像一句对自己说的话，而不是告诉封屹舟的话。
如果过去那些该死的事情没有发生，那就不需要在这里进行该死的阻止大妖毁灭世界的任务了。
封屹舟松开手，皱眉说：“那你就不复存在了。”
黎啾啾攥紧手心，语调莫测，“我求之不得。”
“黎姑娘，我舍不得你消失。”少年的指尖再次攥住黎啾啾的肩膀，嗓音关心。
黎啾啾顿了顿，她慢慢地看向封屹舟的神情。
她看到少年脸上是无暇如美玉的温润神情。
伪装还是真心？
无法分辨。
只能说，被少年如此对待，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嫖一下大妖也无妨。
被温柔的美少年关心，黎啾啾倒是不拒绝，但也不会沉溺于大妖的温柔。
黎啾啾眼中露出乖顺，话语是柔软的，却带着一种不服输：“用我的存在换来主人的新生，我觉得很值得，如果可以改变过去的话。”
这小变态会走上毁灭世界这条路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前封屹舟的原型半露晕倒的时候，她体内的妖骨与封屹舟形成的强烈的链接，于是她又窥见了封屹舟的一段回忆。
那时候，封屹舟的母亲已死，孑然一身，他远离了人类领主的封地重新回到圣域的衷心城庆苍。
圣女与圣域的其他统领者有着意见的矛盾，时局动荡，人类强烈表露出对妖怪的厌恶，少年独自躲躲藏藏。
有一次，奄奄一息的他被一些人类捡走，那些人类称自己是帮助妖怪而凝聚的联盟。
少年怀着戒备，没有相信，他醒来后礼貌道谢，随后就要离开。
可那些人类不让他走，并把他强行关在了一个看守严备的建筑中，声称是为了他好。
那里有很多其他的妖怪，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类关在这里，有的妖怪表示既然不愁吃不吃穿那也不错，可能这些人类真的是好人呢，毕竟外面局势动荡，妖怪在外面实在危险。
和平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建筑中的妖怪们都放下戒心。
有一天开始，人类开始带建筑中的妖怪离开，每天挑选领走几个妖怪，说是为他们找到了出路，日后可以安稳生活了，建筑中的妖怪们无不开心。
就连封屹舟，也变得期待起来。
但当轮到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场残忍的谎言。
这个组织的人类并不是为了救助妖怪而行动，而是为了抽取妖怪潜藏的妖力，以妖怪的身体为原材料炼制为人类使用的强大武器。
被人类选中的妖怪，会经历无数折磨。
他们是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原材料。
实验是残忍的、血腥的。
人类不关心妖怪的死活，不关心妖怪的情感。
都是一群野兽而已。
没有人会为家畜哭泣。
封屹舟的妖化期也因此变得紊乱，他再也不能自由控制妖怪和人类样貌的转变。
“”
“过去的事情怎么能改变呢。”封屹舟摸了摸黎啾啾的脑袋，语气像哄小孩子，“除非黎姑娘是神明。”
“那改变未来的事情，也可以。”黎啾啾眸色潋滟思索情绪，接着，她的脑袋轻轻倚在封屹舟的胸膛，她垂着眼睫，遮掩眼底理性的分析，呼吸轻柔地缠绕在封屹舟的脖颈，就像小动物的绒毛在一下一下躁动，“主人，也许可以不毁灭世界呀，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是灵魂活下来，那太单调了，我想与主人真真切切地活着。”
柔软的，乖巧的，温热的，蛊惑。
封屹舟的手捏住黎啾啾的后颈，冰凉的冷意带着刺骨的阴森，黎啾啾皱了皱眉，封屹舟微笑说，“主人的命令是为了让你照着做，而不是让你改变。”
黎啾啾的神情变得没有情绪，暗骂一声：狗。
这时，一道惊讶声音响起，“黎姑娘，封公子？你、你们。”
古子瑜走了过来，但猛然停在几步远，他看着黎啾啾与封屹舟依偎在一起的样子，脸上浮现撞破了不该看事情的赧然。
黎啾啾若无其事退后，远离封屹舟，她问古子瑜，“古公子怎么也出来了？”
“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古子瑜的神情很快变得忧郁，他摸了摸身上挂着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平清剑的碎片。
黎啾啾心想，马上镜妖就会被圣女泪石镇邪宝剑赶到堂室了，这男主还是不要乱跑为好，鬼知道男主身上有没有剧情buff吸引镜妖到其他地方。
“那位闻师兄可能在盯着我们，我们还是不要离开的太远为好，古公子……”黎啾啾关心地看向古子瑜。
话还没说完，封屹舟抬手，悠悠地拽了一下黎啾啾，黎啾啾的话被打断。
这大妖！
黎啾啾被拽的踉跄，思绪也乱了瞬间。
古子瑜见状，下意识要离开，不打扰黎姑娘和封公子。
黎啾啾焦急，但封屹舟又拽了她一下，把她拽到怀里。
古子瑜挤出一抹轻松的笑，说：“黎姑娘，封公子，你们慢慢玩。”
接着，他转身向远处走。
“古子瑜！你去哪里！”幸好，裴莺从屋内出来，追了过来。
古子瑜停住，对裴莺解释道：“我想一个人待着。”
“又是为了平清剑的事情吧。”裴莺拽住古子瑜，“你这个呆子，别逃避了。”
“我当时太冲动了。”古子瑜神情悔恨，“我不应该把平清剑打碎，碎了之后就再也拼不起来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了，而且圣女泪石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平清剑守护的圣女泪石去哪里了。”
裴莺拽住古子瑜，凝声道，“那只是大妖制造的幻境，万一圣女泪石根本不在平清剑里面呢？古子瑜你振作一点好吗。你要是放弃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古子瑜攥紧装着平清剑碎片的袋子，别开脸，“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古子瑜！”裴莺脸上不可置信。
糟糕，主角团不能放弃啊。
黎啾啾挣脱封屹舟，语气焦急，“古公子，不好了，有妖怪！”
“妖怪？”古子瑜缓缓回神，但语气淡淡，显然不怎么相信，“什么妖怪？”
“我好像看到屋里有妖怪的影子。”黎啾啾指向会堂。
“哪里？”古子瑜疑惑跟着看过去。
紧接着，众人脸上神情顿变。
“啊！是妖怪！”会堂中捕月门弟子惊叫。
“快，布阵法！”
一只半人半鱼尾巴的妖怪从镜子中仓皇钻出，妖力袭向四周，会堂中的东西被震碎，桌上的食物倒的七零八乱，镜妖想要逃出去，可是被捕月门的弟子拦住，不得不再次退到会堂的镜子中，其他镜子都被封死，它被彻底困在会堂的镜子中了。
如果主角团没有发现圣女泪石，那这镜妖会被捕月门的弟子直接消灭。
黎啾啾心神动了动，对脑海中的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说，“放出一点力量。”
“古子瑜，我们快过去！”裴莺拉住古子瑜折返会堂。
古子瑜没说话，但没拒绝。
就在二人进入会堂的时候，镜妖所在的镜子里忽然释放出神圣的光辉。
“这是……”古子瑜瞪大眼睛。
“是圣女泪石！”裴莺惊喜。
“呆子！我们快点想办法收复它！”
让主角团发现圣女泪石，那么黎姑娘就可以用主角团朋友的理由继续跟着主角团，与镜子里的镜妖会面收复圣女泪石了，同时主角团对大妖也是一种牵制。
黎啾啾松口气，正要走向会堂，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少年缓缓笑了笑，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后侧，他就像轻轻地嗅了嗅一样，带着一种冰凉的打量。
“是圣女泪石，主人，不能让那些人类得到，我们也快点过去吧。”黎啾啾转头，焦急提醒封屹舟。
“黎姑娘又做了好事呢。”封屹舟犹如能俯瞰一切，优雅笑着说。
黎啾啾脊背凉意阵阵，她攥了攥手心。
幸好，这大妖与她之间有着任务者的信息差，否则她真的觉得这大妖会把一切秘密都扒干净。
封屹舟垂眼看她，眸色氤氲无辜，“黎姑娘不想解释么？”
他的语气无害，温和，似乎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他这个主人都会原谅她。
事到如今，封屹舟已经不是怀疑黎姑娘那么简单了，而是看着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四处挣扎。
黎啾啾额头冒着冷汗，心跳的厉害，疯狂。
“我想得到圣女泪石。”她深吸一口气，对封屹舟摊牌道。
封屹舟笑着看她，眸色好温柔。
“你我不一样，跟着我，你可以不必听从圣女的预言。”
黎啾啾拿下脖颈上的炼石项链，她的指尖勾着炼石项链的带子，手指一松，炼石项链垂在封屹舟面前。
少女表情忐忑，小心，有点害怕被责怪一样。
封屹舟静静的瞥了眼因为圣女泪石力量，他无法触碰的炼石项链。
黎姑娘的声音小心响起：“主人，没有这个法器，我的灵魂就会死去。”
“为了让这个法器延续，我必须得到圣女泪石。”
封屹舟语调淡淡，“也许是圣女的阴谋。”
黎啾啾摇摇头，“我不得不相信。”
“在有了这个法器时，我才有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意识，才能够真正地跟主人对话。”黎啾啾一字一句，她说的很慢，每一句话都带着份量。
“我不敢与主人说，我怕主人抛弃我。”
在证据上，她的话无可指摘。
黎啾啾表情非常，非常柔弱，就像没有任何依靠一样。
她内心面无表情想，得到炼石的时候，她在蜘蛛夫人的洞窟中，之后得到了第一个圣女泪石，又与封屹舟解释说傀儡身体拥有了灵魂。
傀儡身体拥有灵魂本就不同寻常，无法解释。
但有了属于圣女的炼石项链，那这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不管她之前为封屹舟解释过多么蹩脚的理由。
就算她之后在收集圣女泪石，那也只是为了不能离开封屹舟。
更何况，她是妖怪，妖怪得到圣女泪石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封屹舟一直是放任她的。
他唯一漏算的，是她本身不是妖怪，她不是傀儡，他的傀儡根本根本不会有自由的灵魂。
封屹舟骨子里是高傲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制造的所有物存在问题，他唯独不会想到是，现在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在他制造的傀儡中。
少女哽咽，万千情绪蕴积，“我只是不想离开主人……”
黎啾啾落入少年的怀中，琥珀香温暖，神秘，就像阳光落在古老的宫殿，悠长静谧。
他的手指曲起，指骨轻轻地擦了擦她发红的眼角。
“你所有的挣扎，都是为了不离开我？”少年语调很轻，漆黑的瞳眸中暗色翻涌，幽暗的情绪蔓延，多疑疯长后，被一种仿佛能赦免一切的温柔收敛。
一个灵魂在挣扎着接近他。
他眸中浮动的情绪变成了柔和，夜晚的暗意被明亮温良遮挡。
黎啾啾感觉自己下了一步险棋。
但她要稳住小疯批，要不断地，向前走。
她慢慢地，微微咬住的唇瓣发颤，少年看向她，她用澄澈爱恋的眼神看他，像是对将要戳破的关系感到期待，尾音颤抖，缓缓点头，“对。”
第75章 还想怎样
◎我不会怀念死掉的人◎
“防守住！莫让镜妖逃跑！”
捕月门的弟子配合井井有条, 共同维持住阻拦的术法。
术法光亮包围中，一个样式古朴的镜子孤零零地躺在其中，妖怪的尖叫声从里面不断穿出，带着诡异的音波感, 愤怒的音量几乎穿破耳膜。
“哼, 别想着逃跑！”捕月门弟子更是加强防护的阵法。
“裴师姐，接下来怎么办？刚才从那镜子里透出的光亮是不是”一位弟子请示裴莺。
裴莺果断道, “没错, 正是圣女泪石。”
“门主吩咐过我们要协助裴师姐取得圣女泪石, 裴师姐，要让我们做什么, 您尽管吩咐。”弟子道。
裴莺挑眉看向阵法包围中的古朴镜子。
然后，她说：“反正我们都把它困在这里了, 等会儿直接把它从镜子里抓出来，然后拿走圣女泪石。”
“不行。”古子瑜突然出声。
“不能这么做，否则是雪上加霜。”
他脸上还带着对平清剑之事的惆怅, 但说起除妖之事, 语气中浮现沉稳, “镜妖的能力不仅仅是通过镜子构成游走通道这么简单，它能在镜子中构建自己的世界，靠近镜妖所在镜子的人会被镜妖摄取进入镜子中，即便离开, 灵魂也会残留在镜子中，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若是强行靠近镜妖，那可能会被它摄取进入镜子中。”
“更不可直接打碎镜子, 里面还有许多左天都中被镜妖所害后被困的人类灵魂, 若是打碎镜子, 那被困的灵魂都会消亡，他们再也不能回来看到自己的亲人了。”
裴莺表情变化，“那我们把它困在这里，岂不是根本动不了它？”
旁听的宣如雪柔柔弱弱，小心对古子瑜说，“哥哥，你有什么办法？我相信哥哥一定有办法。”
古子瑜淡淡看了眼宣如雪，“我需要想一想。”
看到古子瑜冷漠的神情，宣如雪觉得心中刺痛，“哥哥你不要生的气了，好不好。”
“如雪，我的母亲看着你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可是我母亲的事情你竟然能一直瞒着我”古子瑜说着说着，嗓音浮现一丝哽咽，“我不想怪你，可是你瞒着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我一无所知地背负着母亲的性命。”
“我现在会想，收复圣女泪石真的是必要的吗？如果不是我做这件事，我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何况，我好像一直都做的不够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了平清剑，没了母亲的牺牲，我什么都不是，我无法应付大妖，黎姑娘和封公子遇险的时候，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古子瑜越说，脸上神情越激动，然而语气却是越来越麻木。
宣如雪脸上浮现惊慌，“哥哥，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那些事情我无法阻止！”
古子瑜脸上挣扎，痛苦吼道，“那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裴莺沉着脸，一把拉开两个人，“够了！”
“古子瑜，若是你不愿意，那你这次就不要来收复圣女泪石。”裴莺冷声。
古子瑜痛苦地闭了闭眼，“这次有捕月门的大家在，想来我是比不上了。”
他转身，背影越发孤寂，竟是真的要退出。
“你这个胆小鬼！”裴莺攥紧拳头，红着眼睛大骂。
“不来就不来！本姑娘也可以收复圣女泪石！”
“裴师姐？”有捕月门的弟子小心翼翼过来，“我想起门主之前告诉我们如果遇到镜妖，处理的法子是什么了，门主在我们出山的时候，曾用仙术预言到镜妖会出现。”
那边，裴莺正与捕月门的弟子商讨安稳平复镜妖的法子，黎啾啾走到古子瑜面前。
“古公子，你真的不参加这次行动了么？”黎啾啾问他，话语带着关心。
主角团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掺合圣女泪石的事情，对她其实是便利的。
但是她无法做一个短视的人，如果放任古子瑜颓废下去，那主角团就会彻底偏离剧情轨迹，任务就会扭曲。
她要担负唤醒古子瑜动力这件事。
何况，如果放任古子瑜绝望下去，那就正中大妖的计划，是大妖故意让一无所知的古子瑜在不恰当的时候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
“黎姑娘，圣女泪石的事情也与无关。”古子瑜动作轻轻地将装着平清剑碎片的袋子打开，他颓然坐在地上，不顾形象，脸庞因为憔悴的情绪而变得发青。
古子瑜将平清剑的碎片拿出来，一片一片地拼凑，然而平清剑碎片的边缘划破他的手指，流出鲜血，古子瑜喃喃，“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出现更多的牺牲，护送你到风锦城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黎啾啾瞥了眼古子瑜手中珍惜的“平清剑”碎片。
这平清剑是大妖制造的复制品。
若是古子瑜知道这个真相，可能会直接崩溃。
但她可不能让古子瑜在这个时候崩溃。
黎啾啾蹲下身，她垂下眼睛，手指轻轻地捡起一片“平清剑”的碎片。
古子瑜顿时紧张，“黎姑娘！你不要碰！”
黎啾啾小心翼翼地把她捡起的“平清剑”碎片放在古子瑜手中，少女抬眸，灵动的瞳眸清澈，坚定，“古公子，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吗？”
古子瑜一愣。
黎姑娘与裴莺不同。与他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反而能让他听进去她的话。
她也与宣如雪不一样，与欺瞒的事情无关，在他眼中是一个绝对客观的角色。
“黎姑娘觉得呢？”古子瑜下意识向她流露出寻求帮助的神情，也许是因为她现在看上太过理性了，古子瑜苦笑，“我现在是真的不明白了。”
“我觉得如果你这个时候放弃了，那你以后会伤心。”黎啾啾慢慢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她没有说什么他要为了天下考虑。
古子瑜捧着平清剑碎片的手僵住。
“你心中很清楚，你的母亲是为了什么而牺牲。”
“你现在很害怕你做不好，若是你无法做到，那不仅是你母亲的牺牲，还有其他人的牺牲，你该怎么办？你觉得你自己无法承受了。”
黎啾啾将古子瑜手中平清剑的碎片重新放在他的袋子中，古子瑜没有阻拦，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黎啾啾，眸中挣扎情绪流露。
“所以你想，就在这里停下吧，就能当作是母亲的牺牲让你无法忍受，就这样停下吧。”少女的话平静，但却像剜开了古子瑜的内心。
古子瑜表情变了又变，哑声道：“黎姑娘，你继续说。”
黎啾啾余光瞥了眼不远处挂着温润笑容如同虚假雕塑的封屹舟，她微微跑神想，如果是大妖，估计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就会直接掐上来了。
男主古子瑜的老好人脾气倒是让他能善于聆听。
“但是，你选择降妖除魔，是因为你喜欢这件事。”
“古公子，你从小在会仙盟长大，我猜肯定是耳濡目染，走上了降妖除魔这条道路，你之前从不后悔，帮助人类，消灭妖怪，你很骄傲，很自豪。”
黎啾啾看着古子瑜，慢慢说，“但从本质上来讲，你是想帮助大家，所以当你发现这条路上原来是存在牺牲时，你害怕了，你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但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没有绝对的一面。”黎啾啾的眸子冷静，“你不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否则是无理取闹。”
“如果你继续颓废下去，他们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你的母亲是相信你，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毫不后悔地选择了牺牲灵魂。”
“但如果你退缩了”
“我知道了。”古子瑜将最后一片“平清剑”的碎片放在袋子里。
他叹口气，脸上的绝望不知不觉消散了些，但是依然有些颓然，“可我觉得我做不到，一件无法做到的事情，我真的要继续下去么？”
做不到也无妨。
当个剧情挂件就行了，别添乱。
圣女泪石都会被她收复。
黎啾啾内心挑了挑眉。
少女眸光动了动，对古子瑜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就像裴姑娘说的，你愿意像一个胆小鬼一样吗？”
她的嗓音带着一种让人心蛊惑的力量。
“什么都不做，躲起来，放弃了，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被妖怪毁灭。”
古子瑜慢慢攥紧拳头。
黎啾啾站起身，在高处垂眼看他，“如果你喜欢未来变成这样的话，那你可以继续放弃。”
“我、我”古子瑜脸上的挣扎情绪强烈，但还没有做出决定。
黎啾啾皱了皱眉，男主古子瑜老好人性格的背后是一定的优柔寡断，他一直无法处理好裴莺与宣如雪的关系也正是因为此。
“古公子，你慢慢想一想。”最后，黎啾啾对古子瑜道。
她都如此说了，古子瑜若是选择离开，那也不符合古子瑜这种以正义为目标的王道主角性格。
一道咳嗽声在黎啾啾背后响起。
“黎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
裴莺猛的拽住黎啾啾，不给古子瑜一个眼神，用高扬的语调对黎啾啾道，“走，我们去换新的行头。”
黎啾啾的思绪被打乱，她疑惑看向裴莺，“换新的行头？什么呀？”
“本姑娘决定，此次收复镜妖霸占的圣女泪石行动由我引导，黎姑娘，你也要参加。”裴莺兴高采烈道，“正好我们捕月门的弟子带了许多行李，其中就有很多新衣服，我为大家挑选了新的衣服，换上新的行头，就能拥有新的心情，新的开始。”
黎啾啾手中被塞了新的衣服。
丢给她衣服的裴莺对她使了使眼色，像是与她达成了什么俏皮的小秘密。
黎啾啾表情疑惑。
这样的疑惑结束于她到会堂旁边休憩的屋舍换完衣服后出来，看到封屹舟。
少年与她穿着同样的黑色衣衫，俐落修长，便于行动。
黎啾啾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瞥向裴莺、宣如雪、古子瑜，主角团三人没有穿这样的衣服。
所以说，裴莺是故意让她与封屹舟穿了相似的情侣装。
黎啾啾抬了下眼睛，光线落在瞳眸中，清澈平静，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有点啼笑皆非的意味。
“黎姑娘，很开心？”封屹舟走近，少年垂眼注视着她，他的眸色温柔，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身后，带着温软的乖顺感。
黎啾啾舔了下唇瓣，眸光氤氲出依恋，“嗯，很开心。”
“如此看上去，我好像与主人很亲密。”她轻声说，犹如虔诚的祷告。
“不是好像。”封屹舟弯了弯眼睫，少年心情显然不错。
漆黑的衣服在他身上，没有为他增添夜色的冰冷感，因为他温润白皙的面庞都是柔和的神情。
不是好像，那就是本来就很亲密了。
黎啾啾嘴角的笑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瞳瞪大。
“怎么了？”封屹舟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少年的睫羽半垂，很乖，就像碰一下就会碎掉一样的柔软乖巧。
“我有些开心，主人。”
黎啾啾眸色惊喜，“没想到我在主人心中这般重要了。”
她内心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狗说起谎话来如此自然。
亲密吗，可以杀的那种。
“黎姑娘，与封公子说什么悄悄话呢？”黎啾啾的肩膀突然被裴莺笑嘻嘻地拍了一下，黎啾啾一个激灵。
黎啾啾与封屹舟的谈话往往是轻声细语的，犹如情人呢喃，像轻轻飘飘的绒毛一样只挠在两个人心中。
她下意识瞥了眼封屹舟，然后装作不好意思地对裴莺躲闪道，“没什么，只是说到了风锦城后要怎么办，与捉妖相比，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裴莺揶揄地看着黎啾啾，又拍了拍她地肩膀，“你们聊完后就赶紧来镜子前，等会儿术法做好，我们就要出发了。”
捕月门弟子告诉裴莺，若想顺利处理掉镜妖且不破坏镜妖吸纳进入镜子中的灵魂，有一个法子是直接进入镜妖营造的镜中世界，外面的人布置名为牵魂的术法连接在进入镜中世界的人身上。
这样就像有了线的风筝，可以从空中牵扯回陆地上，等术法规定的时间到，里面的人就自动会回到外界，离开时，灵魂因为牵魂术法的存在，不会与身体分开。
如此一来，既不会迷失，也能有时间解救被困在镜中世界的灵魂。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在镜中世界找到镜妖霸占的圣女泪石。
在黎啾啾要走向镜妖所在镜子前时，少年修长的手不紧不慢拽住她的胳膊。
“黎姑娘，帮我整理一下衣襟。”他彬彬有礼道，手指攥着黎啾啾的力道收紧，毫无轻柔地将她的步伐拽回，黎啾啾的脚步紊乱了几下，就像在慌乱地跳舞，接着，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衣服没有穿好，我是不想出发的。”少年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笑着说，语气蕴含嗔意，就像很信任她一样。
那就自己穿啊。
黎啾啾默默转身，抬手。
她的指尖搭在封屹舟的领口，在少年的注视中，一点点，理平他衣领的褶皱，划过衣襟领口的边缘。
她的神情平静，就像在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她只是出自良心，平静地把这件事情做好。
封屹舟眸色发深，有种无法触及的东西摆在他眼前，他忍不住萌生疯狂，不只是因为少女的指尖隔着布料落在他的锁骨上引起灼烫刺骨的战栗，而且因为她格外平静的样子，她竟然看上去神圣，像无法深入她的内心一样。
黎啾啾垂眼，对封屹舟的眼瞳中的情绪未察觉，或者，只会觉得这变态大妖如往常一样要发反派的疯批毛病了。
片刻后，她松开指尖，抬眼乖巧说：“好了。”
她的手指毫无犹豫地抽离，就像没有感情的冰水在流动，封屹舟蹙眉，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黎啾啾眨眨眼睛，冰冷的感觉消失，温顺地看着他，“怎么了？”
“还没有整理好呢，黎姑娘。”封屹舟语速优雅。
他轻轻低下脖颈，无奈地说，“如果我的头发是散乱的，那我也不想出发。”黑色发丝从他的肩膀滑落，直直地划过黎啾啾的面庞，引起她肌肤的酥麻氧意。
毛病真多。
黎啾啾内心淡淡想。
她用柔软的眼神看封屹舟，“我很喜欢主人这样，这样漂亮的头发披散着不好么？”
她的手指摸了摸封屹舟的发丝，小心翼翼，就像对待易碎的艺术品。
封屹舟抿了下唇瓣，他摇摇头，用一种温良的眼神看黎啾啾，“黎姑娘，帮我。”
男式簪子落在黎啾啾手中，黎啾啾心想，要赶紧搞定这大妖去见第四个圣女泪石，她对封屹舟说，“可以低下头么。”
他没回答，但低下了头。
黎啾啾的手指穿过封屹舟的发丝，他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在她手中温良地滑动，他的神情看上去竟有点乖。
黎啾啾动了下眼睫，忽然有点突兀地收回视线，手指也松开。
封屹舟却攥住黎啾啾的手，少年直勾勾看她，“要松开么。”
黎啾啾一顿，看向他，接着，笑着提醒他，“已经整理好了。”
*
“裴师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守护好你们的。”捕月门弟子信誓旦旦保证道。
身影融入镜子中，黎啾啾一行人进入镜妖的世界。
镜中世界的样子映入眼帘，这是无边无际的空间，没有尽头没有入口，无法分辨身处何地，因为这里只有无限广阔的草原，天空是镜子，澄澈地映着草原的景象。
“天啊，这要怎么寻找。”裴莺头疼。
“裴姑娘，我们慢慢来。”宣如雪柔柔道。
古子瑜一言不发，他最后还是选择一起前来收复圣女泪石了。
“第四个圣女泪石在哪里？能感应到吗？”黎啾啾问已经收复的圣女泪石。
只有第三个圣女泪石出声，也许是因为古子瑜的母亲灵魂曾经作为第三个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第三个圣女灵魂的性格较为温和，具有人性化，“镜妖将它放在这个镜中世界的阵眼中了，把镜妖引出来，才能辨别阵眼在哪里。”
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忽然出声：“我来引出镜妖。”
黎啾啾有些惊讶，“你愿意帮忙了？”
“第四个圣女泪石带着一段灵魂碎片，是那灵魂碎片我们想要见的存在。”圣女泪石说，这次是黎啾啾收复的所有圣女泪石在回答。
黎啾啾眼睫动了动，在心中问，“灵魂碎片是圣女的灵魂碎片？”
她还没得到回答，镇邪宝剑的力量已经穿透整个镜中世界。
再冰冷无情的东西，面对自己的造物主，都会有着迫不及待。
“那是圣女泪石！”裴莺等人顿时激动。
黎啾啾：草！
下一刻，她的身体突然被拽到一人怀中，封屹舟从后环住她的身体，琥珀香缠绵，他温润出声，“黎姑娘，接下来这里要有动荡了，你莫要摔倒。”
接着，他在她耳边轻声，“不需要你出手。”
黎啾啾诧异看封屹舟，与他低声，“主人，你打算怎么做？”
封屹舟抱着黎啾啾，如他所说，他不会让黎啾啾摔倒，大地震动，而他稳稳地护着她的身体。
“不必浪费你的力气，这里的妖怪不会放过人类。”封屹舟柔和与黎啾啾解释，“而它很弱，它只有借助圣女泪石的力量才能应付人类。”
黎啾啾皱眉，忽然意识到什么，“镜妖的镜中世界不是它的力量，是圣女泪石的力量？”
“对咯。”封屹舟笑的开心。
黎啾啾心情却顿时变得有点压抑，“那吞噬人类灵魂的，其实是圣女泪石？”
“嗯。”封屹舟语调依然愉快，“被圣女泪石吞噬的灵魂，根本无法救出。”
“这次是有去无回的计划。”黎啾啾瞪大眼睛看封屹舟，眸光颤动。
“但是我能帮你得到圣女泪石。”封屹舟不以为然，“其他东西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黎啾啾的心猛烈跳动，他就像一个在蛊惑人心的恶魔。
如果她放任了，那她好像会得到轻松。
是啊，其他人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关系，原著中的主角团也被大妖折磨的死去活来，她只需要收复圣女泪石就好了，这已经比原著的be结局好太多。
但，不应该这样。
黎啾啾眼底的混乱很快被一种冷静覆盖。
“为什么圣女泪石会吞噬人类的灵魂？”黎啾啾抿了抿唇，问封屹舟。
“因为这东西需要灵魂来滋养。”封屹舟勾起讽刺的笑。
少年语调闲散，就像说着一个笑话，“这颗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越来越弱小，根本不足以维持它的存续了，所以它会驱使守护灵魂去收集灵魂，那守护灵魂可不是什么镜妖，它是比镜妖更为高级的妖怪，只是死掉了罢了。”
“在圣女泪石这种该死的东西面前，只有利益衡量，没有任何感情。”
黎啾啾的指尖猛的颤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看封屹舟，语调轻颤，就像无意识的喃喃，“没有感情……”
“不相信？”封屹舟眸色掠过凉意。
少年一瞬流露的冰冷煞意让黎啾啾的思绪回来，她古怪地眨了下眼，心底不可置信是真的。
她没想到大妖竟然在嘲讽圣女泪石没有感情。
而他也是一个没有同理心的反派。
黎啾啾觉得自己又在以身犯险了，但她忍不住试探说：“我只是惊讶，主人竟然注重感情。”
封屹舟扑哧一笑。
他捏了捏黎啾啾的脸庞，少年低头，笑的愉悦，意味深长说：“我的感情比你这个傀儡丰富多了。”
黎啾啾：“……”
没必要攀比吧，幼稚鬼。
随着地面的震动，半人半鱼的妖怪从草原中浮现而出，草原在它的穿梭中像是变成了海洋，泛动着涟漪，而它跳跃着，带着一种怒火，冲向黎啾啾一行人。
“蠢东西。”黎啾啾听到封屹舟嗤笑一声。
接着，她听到裴莺惊喜，“是圣女泪石！”
只见，那“镜妖”咬着圣女泪石冲了过来。
“它想用圣女泪石吸收人类灵魂。”封屹舟对黎啾啾说。
黎啾啾眼皮狂跳，镜妖本身没有实力，主角团现在的灵魂被术法牵引着，镜妖的圣女泪石会落入主角团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大妖在，他从主角团手中取走圣女泪石的手段想必不会有任何仁慈。
她就要从封屹舟怀中挣扎出来，封屹舟慵懒地抱住她。
“不着急。”他温温良良道，就像好心的郎君，“圣女泪石的力量当然能轻而易举地击碎蹩脚术法，黎姑娘不必担心镜妖有危险。”
黎啾啾表情变了变，她看封屹舟，但最后终究是忍住了情绪浮现。
他知道她不关心镜妖。
他就像皮影戏背后的操纵者，愉悦的，漫不经心的，操纵着台上的生死。
所以，这大妖的目的是为了让主角团的灵魂被圣女泪石吸收。
那太荒谬了！
收复圣女泪石的正义主角团反被圣女泪石所害。
“区区镜妖，不在话下。”裴莺拎了锋利双刀，看着冲过来的镜妖，眼中势在必得。
有术法保护灵魂，她根本无需惧怕镜妖的力量。
“古子瑜，你看我的吧。”裴莺笑着说。
“等等！万一有危险就不好了，我们谨慎一些！”黎啾啾大声提醒，封屹舟瞥她一眼，在裴莺看向黎啾啾时，少年半抱着黎啾啾的腰肢，温润好心说，“黎姑娘说的是，应当谨慎一些，若有危险，我会立即帮助裴姑娘的。”
有多次成功降妖除魔经验还顺利带着黎姑娘从妖宫中逃出的封公子如此说，反而给了裴莺更多的勇气。
“放心吧，我一定会得到这个圣女泪石。”裴莺全然放心，直接冲向镜妖。
“哥哥，我们去帮裴姑娘。”宣如雪担忧地对古子瑜说。
古子瑜凝眉，“她这次想一个人，如果我过去，她会不开心。”
要死！
黎啾啾要冲过去，可封屹舟搂紧她的身体，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一缕细微的傀儡丝缠绕在舌尖，黎啾啾的声音被制止。
“他们就算遇到危险，那也只是他们自己判断失误。”封屹舟按住黎啾啾的身体，不紧不慢的嗓音像一种警告。
“黎姑娘，我们只需要看好戏就行了。”
【注意，保护主角团的灵魂。主角团不存在，任务自动失败。】而黎啾啾的脑海中响着系统的警告。
去他妈的。
黎啾啾被封屹舟拦着，心中充斥抓狂，她眼睁睁看着裴莺迎向镜妖，裴莺手中的双刀斩断镜妖的身体，第四个圣女泪石坠落，裴莺伸出手，神情激动地接住圣女泪石。
然而，就在这时候，圣女泪石突然迸发出强大的吸力，就像吸收一切的漩涡，明亮的光华中心是一望无尽的黑暗，整个镜中世界扭曲。
镜子外，捕月门弟子们骤然吐出鲜血。
“不好！”
牵魂术的术法链接全然中断。
“……”
镜中世界扭曲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在毁灭。
像镜子一样的天空扭曲了，地面的草原扭曲了。
古子瑜、宣如雪、裴莺主角团三人就在面前，但距离扭曲了，变得无限遥远。
灵魂似乎在被抽离，黎啾啾下意识挣扎，直到少年横抱住她的身体，无形的壁垒坚固，黎啾啾扭曲的思绪回神。
“主人，不能丢下他们！”黎啾啾对封屹舟急急说。
“就算他们死掉也是他们自食其果。”封屹舟漫不经心说。
放屁！
你明明在其中误导了信息！
“不行、我，我不是保护人类，只是他们可以受伤，但不能让他们死掉。”
封屹舟一脸不愉，“为什么？”
黎啾啾只得暴露部分真实信息，“因为他们提前死掉，我会死。”
“是圣女的预言在制约我。”
她心中尖叫。
随着事情的继续，她感觉自己在被一步步扒开，马上就要把真实的自己暴露给封屹舟了。
但她不能停下。
“死掉？”封屹舟嗤笑一声，眸色却有些缓和，“别担心，他们只是灵魂被吸收，身体可没有死。”
说着，他抱起黎啾啾要离开镜中世界。
系统在疯狂警告黎啾啾。
【请帮助主角团，否则任务失败。】
【请帮助主角团，否则任务失败。】
【请帮助主角团，否则任务失败。】
黎啾啾猛的攥紧封屹舟的衣领，把他整齐的衣领弄的皱巴巴。
封屹舟感到脖颈传来窒息感，他垂眼，幽幽看着黎啾啾，眼底有冰凉的情绪铺开。
“你还想怎样？”少年终归是高高在上的。
“不要走，我会死。”
封屹舟磨了磨牙，“有我在。”
你是我的傀儡，我创造的，就算死掉，我也可以再次创造出来你。
黎啾啾微顿，平静说，“你在这个时候丢下我吧。”
“你敢。”封屹舟拎起黎啾啾，改变了横抱的姿势，少年的胳膊搂紧她的腰，带着一种无法挣脱的强势，他脸上浮现戾气，就像被骤然猜中了敏感的尾巴，眼眶发红。
“哇哦。”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陌生声音浮现。
本来被砍成两半的镜妖完完整整出现，它的人鱼尾巴掀动漂亮的光华，看着封屹舟，带着一种熟稔又陌生的语气说，“辛，打扰你们了吗？”
黎啾啾一顿。
辛？
大妖吗？
外来人的出现顿时打断了对话。
黎啾啾思索看向封屹舟。
她想起在大妖的回忆中，他被关在人类组织进行实验时，代号就是辛。
封屹舟搂着黎啾啾，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镜妖，“你该离开了。”
“我等了很久。”镜妖甩了甩人鱼尾巴，“不过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当什么守护灵魂，我还是很弱。”
在镜妖与封屹舟对话的时候，黎啾啾问已收复的圣女泪石，“为什么大妖认识的妖怪是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还有为什么第四个圣女泪石会吸收人类的灵魂。”
“妖怪灵魂强大，是作为守护灵魂的最佳选择。”圣女泪石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大妖的同伴是妖怪中较为强大的存在。”
“那些妖怪与圣女达成了协议吗？”黎啾啾若有所思。
她了解到的大妖过去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是怎么到人界变成大妖的，也不知道他有伙伴成为了圣女泪石的守护灵魂。
“是协议。”
“都是过去的事情，与现在无关。”
圣女泪石岔开话题。
黎啾啾顿了顿，一抹思考藏在心底。
“吸收人类灵魂的原因就是封屹舟对你所解释的。”
“这样岂不是在谋害人命？”黎啾啾内心极度不解。
“曾经就对你说过，不要指望圣女泪石是正义的，圣女泪石没有立场。”
“是正是邪，全然看你的选择。”
所以，只是一个工具。
黎啾啾攥紧手心，再次看向在镜妖世界中心将一切都扭曲的第四个圣女泪石时，心中浮现决心。
那么，她要得到这个工具，让这个工具听话。
镜妖对封屹舟说：“等圣女泪石吃完这几个人类的灵魂，你就可以找时机收复它了。”
“真的好累啊，这么重要的任务不适合我。”镜妖叹口气。
“既然不喜欢，那就早点离开，让它毁灭算咯。”封屹舟勾起轻笑，没有一点重视的意味。
闻言，镜妖脸上惊讶。
“那圣女交给你的事情，岂不是不能完成了？”
“圣女已经消失。”封屹舟伸出手，金色傀儡丝缠绕在他的苍白手指，他眸色流转疯狂，“这个世界已经被抛弃了。”
金色傀儡丝滑动，当黎啾啾回神，镜妖已经被傀儡丝撕碎。
“你在干什么！”黎啾啾下意识，用一种斥责的语气对封屹舟吼道。
封屹舟眉眼动了动，奇异地看黎啾啾。
少年抿了下唇，平静解释，“送它的灵魂离开，这样快一点。”
封屹舟话音落下，黎啾啾才察觉到那镜妖被撕碎后，有灵魂迅速离开。
黎啾啾稍微松了口气，但依然惊讶地看着封屹舟，“它……不是你的朋友么？”
“你不想与它多聊一聊么？”
“早就死掉的人，不算什么。”封屹舟眉眼浮现讽刺，“我不会怀念死掉的人，都是虚假的东西。”
这么冷血。
怪不得越来越疯批。
黎啾啾再次觉得小可怜封屹舟只是一个消失的符号，她必须消灭现在的疯批反派。
随着第四个圣女泪石扭曲镜中世界，古子瑜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封屹舟抱起黎啾啾，轻松说：“再待在这里，这出戏就不好玩了，走。”
“那几个人类被吸收进入第四个圣女泪石中了。”黎啾啾收复的圣女泪石对她说。
黎啾啾抬眼看了下封屹舟，少年脸上神情带着愉悦，现在的情况让他的心情很好。
黎啾啾翻了个白眼。
接着，她抓住脖颈上的炼石项链，第三个圣女泪石的守护屏障作用出现。
思绪流转间，她有了法子。
她要进入第四个圣女泪石中，把主角团的灵魂救出来。
而她这个任务者绝不会迷失，就像始终有牵魂术法在身上一样。
“主人，抱歉。”黎啾啾不冷不淡的声音飘到封屹舟耳中。
封屹舟一愣。
随即，他的出路被堵死。
巨大的屏障包裹着镜中世界，无法离开。
少女抱住他的脖颈，轻声说，“陪我玩一场游戏吧。”
紧接着，封屹舟与黎啾啾被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迅速吸收到漩涡中。
第76章 公主
◎我的双手和双脚都绑了镣铐◎
黎啾啾抓着封屹舟, 一同掉入第四个圣女泪石的漩涡中。
落入漩涡后，黎啾啾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扯来扯去。
无限的颠倒感使得身体仿佛变成了可以拉伸变形的东西，扭曲，混乱。
“”
不知时间流淌多久。
“主人, 你还好吗？灵魂有没有受伤？”黎啾啾已收复的圣女泪石罕见地关心。
“我没事。”虽然方才灵魂被扭来扭去, 但清醒时黎啾啾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竟是格外的轻松。
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不仅没有对她的灵魂造成什么损害，竟然在奇异地有着洗涤她的灵魂, 让她变得像泡过热水澡一样舒服。
怎么会这样？
第四个圣女泪石不是在吞噬灵魂吗？
黎啾啾心中刚冒出疑惑, 圣女泪石的无声话语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灵魂被吞噬的过程不会是苦难的, 只有灵魂愿意沉迷在这里，第四个圣女泪石才能成功吞噬掉灵魂。”
这句话似乎很理所当然地解决了黎啾啾的疑惑。
黎啾啾与圣女泪石的对话发生在短暂的眨眼时间。
她打量四周环境, 颠倒感从灵魂中抽离后，她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 是人类居住的殿宇，她懒洋洋地卧在软塌上，指尖丹蔻美艳。
她现在是？
黎啾啾内心探究, 视线落在四周。
婢女拿着镶嵌金丝的精致象牙扇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扇风, 话语小心谦卑, “公主殿下，您醒了。”
黎啾啾表情在悄然中变了变，她坐起身子，身上的裙裳布料上等, 丝滑冰凉，随着她的动作，价值连城的饰品轻轻碰撞在一起, 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少女眉眼慵懒, 肌肤凝白如羊脂玉，一身绫罗绸缎，极尽奢靡。
黎啾啾谨慎，暂时不轻举妄动。
她困惑问圣女泪石，“怎么还变了身份？”
“这是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内部，当它吞噬灵魂时，就会编织出吞噬的幻境。”
黎啾啾看了看周围奢华如梦的场景，想着自己现在疑似变成尊贵公主殿下的身份，她抬抬眉，对圣女泪石说：“也就是编织了一个美梦，蛊惑人的心神？”
圣女泪石浮现信息：“并非如此。”
“那是怎么回事？”黎啾啾皱眉。
“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是揭露真实的自己，来到这里的灵魂会被第四个圣女泪石揭露出最真实的样貌，人的性格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可谓是极与极的变化。”
“它是幻境，是蛊惑，但比美梦更可怕，美梦是欲望，没有得到的东西，人总是能从中窥探到虚假的一面，但第四个圣女泪石让迷失的灵魂所见所闻的则是直面真实的内心，是人的真实一面，无法分辨真假。”
“在现实中，一个人对自己所说的内心独白也可能存在虚假，但在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幻境中，灵魂深处真实的被隐藏的一面会全然流露，灵魂将在这里迷失。”
黎啾啾更是皱眉，“我难道内心深处想变成公主吗？我并不觉得呀。”
“幻境的场景是第四个圣女泪石随机捏造的，并不代表这里的身份就是您真实的样子，而且，您是特殊的，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不会影响您，您自己清楚，您的意识很清楚，没有被幻境蛊惑，不是么。”
黎啾啾眸色思索。
这时，婢女小心轻唤，“公主？”
黎啾啾的视线瞥过去，还没有说话，婢女突然害怕道，“公主息怒！”
紧接着，婢女就跪了下来。
黎啾啾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我猜不出来公主刚才想要什么。”
婢女的肩膀颤抖着，“公主，您不开心了。”
“这是婢子的错。”婢女抬手，将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黎啾啾眼皮跳了跳，嗓音放沉，威严道，“够了，停下。”
婢女停止了自罚，但看上去依然觉得公主不开心，并为此自责与恐慌着。
黎啾啾收回视线，幻境中的人物都是虚假的，改变不了，她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眸色始终带着思索。
“古子瑜他们在何处，你知道吗？”黎啾啾问圣女泪石，“你能探究第四个圣女泪石内部的环境吗？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黎啾啾一边问着，一边拿起屋内的东西打量着。
似乎与外面世界流行的东西不同，且没有任何与术法有关的东西，这是背景也完完全全虚构的地方？
婢女看着公主与往常午憩醒来后所做行为不同的表现，担心公主是有火气蕴积，生怕公主下一刻就变了脸色将手中精致的东西狠狠地砸在地上，大发雷霆。
“公主”贴身婢女跪在地上，她吞咽了几下，声音轻而卑微，“公主，上次与西市商贩商量好送给您的奴隶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您只要一声令下，他就会被带上来见您。”
奴隶？
黎啾啾蹙眉。
“不必。”她下意识说。
圣女泪石还没有回答黎啾啾刚才的话，只是在这个时候对黎啾啾提醒，“主人，那奴隶是封屹舟。”
听到公主的回答，贴身婢女赶紧道，“那婢子让他赶紧滚。”
然后，婢女又看到公主脸上像是迟疑又像是其他古怪情绪的神情，婢女恶狠狠补充，“没用的东西，就取了他性命算了。”
闻言，黎啾啾内心轻嘶。
怎么这么草介人命。
“不，等下。”黎啾啾说，“我改变主意了，让他进来。”
有着王朝最尊贵最奢侈身份的年少公主不管说什么，都像是趾高气扬。
“”
“尊贵的公主殿下，小的把您选中的奴隶带来了。”穿着异族服饰的商贩跪在黎啾啾面前行礼。
锁在少年瘦削腕骨的沉重铁链与他脚踝上的脚铐发出闷沉的声响，仿佛痛苦的叫声。
异族商贩搓搓手，殷勤痴迷地看着美丽尊贵的王朝公主，“美丽的公主殿下，您说您喜欢这奴隶的眼睛，这不，我立即把他带出来送给您。”
四目相对。
黎啾啾怔愣瞬间，然后是头皮发麻，感觉要疯了一样，要死！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封屹舟身上，少年金色的瞳眸犹如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旖丽宝石，一个漂亮的东西。
但他神情充满凶狠，眼中憎恨滔天。
黎啾啾攥了下手心，一时间竟无法区分这到底是意识清醒的封屹舟还是被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迷失了心神的封屹舟。
她强行把他拽进第四个圣女泪石中，按照大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想必此刻对她憎恨极了。
“公主殿下在看你呐，你什么表情！”商贩呵斥，“讨好公主殿下，你才能留下来！”
少年妖异的金色瞳眸掠过异样情绪，脸上的恶狠感止住，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控制住了。
这时，商贩忽然拿出一个皮鞭，抽打在少年身上，“还不快跪在公主殿下脚边，美丽的公主殿下日后就是你的恩人，是你这辈子都要臣服的存在。”
少年发丝凌乱，神情被阴影吞噬。
黎啾啾额上冒出冷汗，“别打他！”
她这一声没有犹豫的阻止话语落下，发丝遮掩中，少年轻轻地掀起睫羽望向她，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一丝讥讽在少年金色瞳眸中浮动。
“不打，不打。”商贩立刻丢下鞭子，讨好说，“小的多此一举，待会儿就送来治伤的良药，公主殿下请息怒。”
黎啾啾听到贴身宫女冷哼，“你们那些东西自己留着吧，我们公主有数也数不清的好东西，根本不需要你送来什么破伤药，把奴隶留下来，你就滚吧。”
“哎哎，好的好的。”商贩低头，感恩大德道。
“美丽的公主殿下，这是解开他身上锁链的钥匙。”商贩谦卑地把钥匙送给黎啾啾。
沾染着血迹的钥匙暴露在空气中，公主的贴身宫女嫌弃说，“这么脏，擦擦啊。”
“无碍。”黎啾啾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接下钥匙。
血迹斑斑的破旧钥匙与她保养良好的娇贵手指搭在一起，极其不般配。
身上枷锁的钥匙递交给少女，就代表着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人，从此往后，唯她俯首称臣。
奴隶少年的身体轻轻地颤动几下，他身上锁链发出声响，屋中的宫女冷声警告，“安静！”
黎啾啾皱眉，对屋内的宫女吩咐说，“你们也退下吧。”
少年这才抬起脸，遮掩脸庞的凌乱发丝垂在两侧，他的金色瞳眸用一种无法辨别的幽暗眼神看着黎啾啾。
这眼神，单是旁人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公主，这奴隶一人与您呆在一起。”贴身宫女扑通跪在地上，紧张道，“以往您就算召见男宠，屋里也会留人的。”
男宠？
黎啾啾差点笑出来，第四个圣女泪石给的剧本玩的还挺花。
“他戴着手铐和脚铐呢，不必担心，退下吧。”黎啾啾对宫女们摆摆手。
宫女不敢违抗王朝公主的命令，步伐轻轻地离开，小心翼翼地把门扉合拢。
紧接着，黎啾啾听到锁链响动的声音。
她握紧手中的钥匙，心跳加快，不得不快速做好了面对大妖这反派发疯的心理建设。
锁链又响动了几下，少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身上似乎带着不少伤痕，步伐都有些踉跄。
真是要死。
把大妖拽进第四个圣女泪石后，他变成了如此狼狈模样，黎啾啾觉得这大妖如果没有怒气才是不可能的。
黎啾啾走向封屹舟，华贵的裙裳拖拽在地上，没有宫女捧起长长的裙摆，少女行动略微不方便，于是她走向封屹舟的步伐变慢了。
只有几步远的距离，然而由于公主殿下尊贵、华美的样子让这距离变得犹如天堑。
少年漂亮的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眼底有无法言说的痴迷掠过。
黎啾啾撩了下裙摆，总算行动便利了些。
她匆匆走向封屹舟，将手中钥匙抬起表明立场，关心说，“我这就放你出来。”
“主人。”黎啾啾的话语习惯性地从唇中溢出，却与少年嘶哑卑微的呼唤声重叠在一起，“公主。”
黎啾啾眉眼一动，忽然止住了步伐与话语。
少女指尖顿时收拢，象征着解开枷锁的钥匙被她攥在手心，纤细凝白的手指仿佛是什么神圣的保护。
她与封屹舟四目相对，眼底带着惊讶的探究。
情深簪都不会影响他。
第四个圣女泪石原来会影响他吗？
一缕朦胧的怀疑浮现在黎啾啾心头，却被少年卑微的姿态彻彻底底打散。
少年一身锁链，身体本在踉跄，但他很快挺直脊背，稳稳当当地走到黎啾啾身旁，变得更加苍白的脸庞与细密的汗水让黎啾啾知道他忍着莫大的疼痛。
他的膝盖落地，单膝跪在黎啾啾裙边。
黎啾啾感觉有战栗从脚趾升起。
身体发软的战栗窜过小腿肌肤，她垂眼看着如此模样的封屹舟，下意识要向后退，但没有退。
他现在被第四个圣女泪石影响着意识。
黎啾啾眼底升起平静的情绪。
这样也好，大妖就不会捣乱了。
她需要抓紧时间找到主角团的灵魂们，趁着第四个圣女泪石彻底吞噬主角团的灵魂们前，把他们救出去。
在黎啾啾思索的时候，少年在她裙边低头，他长长的凌乱的墨发几旒几旒缠绕在一起，血块凝结，浓烈的血腥味蔓延。
脏污的发丝跌在她干净华贵的轻薄裙裳，他跪在她的脚边。
“奴不是主人。”少年喑哑干涩的声音仿佛多日未曾喝下干净的流水，他殷红的薄唇此时泛着皲裂。
“公主才是奴的主人。”他一字一句，声音缓慢，似乎是因为对公主尊敬才用如此语速，“公主是在与奴玩什么游戏吗？”
黎啾啾眯了下眼，嗓音中带着试探，“你当真要称我为公主？”
“那公主想要让奴如何称呼您？”少年歪头，金色瞳眸流露全然的疑惑。
黎啾啾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片刻后，她表情变化。
少年对她弯起眉眼，他的睫毛弧度明艳，笑容带着讨好，“公主很喜欢奴的眼睛，是么。”
他的讨好有一种怪异感，就像主人讨好宠物一样，眼底深处是高傲的。
是因为他是封屹舟。
还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被强迫献给公主的异族奴隶？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他皲裂的唇瓣上，心中思索辗转。如果大妖意识清醒，应该不会让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了，否则，他看上去也太可怜了，但大妖怎么会允许自己那么可怜地暴露在外人面前呢，且外人都已退出，他竟依然在她这个傀儡面前伪装。
“没什么，就公主吧。”黎啾啾收回打量封屹舟的视线。
“公主似乎有许多话想与奴说，但是又不愿意了，好像奴是什么不值得公主信任的存在。”少年低低说，他像是在用公主奴隶的身份嗔怪她，但语速平缓，不卑不亢。
“你不会喜欢听的。”黎啾啾瞥了他一眼。
少年慢慢说：“公主掌管奴的身家性命，不管公主说什么，就算公主说要杀了奴，奴也要听。”
他低着头，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
黎啾啾撇撇嘴，没说话。
这时她的脚背绷紧，浑身哆嗦了下，“你干什么？！”
“公主的袜子要掉了，奴帮公主穿上。”少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环在她纤细的脚踝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攥住，轻薄的罗袜从他指骨缝隙中落下。
“不必了，松开。”黎啾啾踢开封屹舟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用受伤的语气说：“奴差点忘了，奴现在太脏了。”
黎啾啾看他，总是有种不放心的感觉。
但他看上去没有异样，除了戴着厚重的锁链、一身狼狈外。
确实有些脏。
他精致的脸庞能让人忽视他脸上的血污，但他破败衣衫的血迹沾在她的身上，赤.裸双足上的血迹踩脏屋中精美的地毯。
就像一个从泥地里滚了一身脏污然后跑回主人住处的小猫一样。
黎啾啾暗暗啧了声，抬高声音准备喊来宫人，“来……”
话语骤然被打断，身体本能地化成一声尖叫，尖叫声却没能发出，柔软的唇瓣被少年的手指挡住，少年强壮的身体突然扑向她，沉重的锁链缠绕在她的身上，仿佛夹杂着捕食者一样的凶狠，黎啾啾闻到了血腥味，扑鼻的血腥让她被熏的眼眶一红。
在视线晕眩的瞬间，黎啾啾不由得出神想，封屹舟应当真的没有清醒的意识。
这大妖不会放任自己这么脏！
但失去清醒意识不代表他拥有免死金牌。
黎啾啾拽住封屹舟的手腕，侧开脸，不满地看他，“你干什么？”
少年的胳膊有力，宽肩窄腰，他的双臂撑在黎啾啾的身体两侧，黎啾啾下意识动了下身体，可她的身体正好因为方才的一扑而抵在身后的软塌上，腰骨被撞的一麻，指尖都颤着不好动弹。
黎啾啾暗暗磨牙，这小疯批。
每次，没了清醒的意识会更麻烦。
“公主，不要害怕。”少年手背蹭过她娇嫩的下颌，他垂着浓密的睫羽，瑰丽的金色瞳眸中带着一种谦卑。
黎啾啾肩膀哆嗦了一下，她皱眉，侧脸躲开他的手。
奴隶少年眼睫缓缓眨了下，眸光被睫羽遮挡，语气满是谦卑，“公主方才是想喊人过来，让奴变得干净一点吧。”
“对，你脏死了，快起开。”黎啾啾推开封屹舟。
少年起身，像是真的在听从她的命令一样。
他的长发与黎啾啾的衣裙分离，直起脊背，半跪在黎啾啾身边，膝盖却不偏不倚地压住了她的衣角。
黎啾啾没有发现，战栗感残留在她的身体中，她暗觉恼怒，这狗东西意识陷入幻境中，还在无意识阻拦她的事情。
“主角团现在是什么人？也在宫中吗？”黎啾啾问圣女泪石。
“对，您要寻找的那几个人类离您不远。”圣女泪石罕见地，没有任何阻碍地提供信息。
黎啾啾眸色轻闪，内心划过想法，猜测着，第四个圣女泪石内部中有圣女的灵魂碎片，所以前面的圣女泪石才会变得积极主动吧。
这灵魂碎片与她之前收复第三个圣女泪石时所见到的灵魂碎片会有何不同。
这次，她能看清那圣女的样貌吗？
能从圣女那里讨要点回报吗？
黎啾啾思索着站起身，却因力道在衣角升起随后拽动她而身型踉跄，向下跌。
少年的臂膀结实有力，身体冰凉，温热的是他的呼吸，“公主，小心。”
他语速不紧不慢，始终带着一种谦卑。
黎啾啾半趴在在他身上，抬眼，能看到封屹舟的脖颈，白的像玉，线条像大理石雕塑。
她皱眉，余光瞥见少年的膝盖稳稳当当地抵在她的裙角。
这心黑的家伙。
无论在什么境地，都在悄悄地掌控一切吗。
“松手。”黎啾啾平静说。
封屹舟的手抓紧她的肩膀，他腕骨上的镣铐撞在她的身上，少年垂睫关心，“公主怎会突然摔倒，身体不舒服吗？”
“还是因为奴的到来让公主觉得恶心了？”
这小变态，心眼多的要死。
黎啾啾扯开他的手，撕拉一声拽开衣角，裙角裂开犹如碎掉的花瓣，纤细白嫩的脚踝裸露在空气中，她的神情平静坦荡。
封屹舟抬眼，静静地看着她。
黎啾啾与他的眼神接触，感到毛骨悚然。
少年开口，满是卑微与克制，“公主，您的衣服坏了。”
虚伪。
黎啾啾抬脚，踩在封屹舟的膝盖。
她做的是折辱的动作，神情却平静到一种圣洁的地步。
他的膝盖下压着断裂的半截裙角。
“能解释一下么？”黎啾啾垂眼说。
封屹舟喉结不住滚动，缺水干涩的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这是奴的过错。”少年低头，黑色发丝下是修长的脖颈，像引颈受戮的天鹅。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觉得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流动着，但是她抓不住。
止不住的怀疑在心中攀升。
黎啾啾眸光浮动试探，浑身都因为下意识的紧张而绷起。
她的脚压在封屹舟的膝盖上，又踩了几下。
封屹舟始终低着头，脖颈线条紧绷，克制。
黎啾啾看他一眼，这一次，直接踹了他的膝盖一脚。
少年发出闷哼，却没做出任何动作，低着头，谨慎卑微。
黎啾啾觉得奇了。
这都没反应？
如果是封屹舟，这会儿应该生气了。
他总是高高在上的，骨子里不愿意低头。
还是说因为第四个圣女泪石的作用是揭露真实的面容，所以他变了？
但也不对。
黎啾啾脑海里还记得方才封屹舟奴隶送上来时他金色瞳眸中的狠戾，仿佛要将人撕碎吞入腹中的野兽一样。
总不能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变乖了。
所以，此刻的情况更像是他在装乖。
这很符合封屹舟这个白切黑的行事作风。
黎啾啾眸底浮动试探情绪，她俯身，面庞凑近封屹舟。
她的呼吸落下，轻而平，带着一种冷静。
“亲我。”她淡淡道，发号施令一样。
封屹舟的薄唇抿直。
“公主说笑，奴身份卑微。”他道。
黎啾啾笑了一下，她歪头，像是在打量新鲜事物。
“你的身份确实卑微。”少女用趾高气昂的语气说。
“是。”封屹舟哑声。
黎啾啾不着痕迹皱皱眉。
竟然还没被惹怒？
她怀疑错了？
但……她还是不能放下警惕。
一般而言，这小疯批装的越深，就代表他计划要做的事情越疯。
她不想留下定时炸弹，一定要提前试探好。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摔倒了吗？”黎啾啾看着封屹舟说。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磨砂感，缓缓的，“因为奴的膝盖压住了公主的裙角。”
“还有一个原因。”黎啾啾的心快速地跳了起来，却盯着封屹舟，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出来，“你身上太脏了，脏的我头晕，我讨厌血。”
少年的金色瞳眸看不出情绪，嗓音是小心的，“那公主要处理掉奴吗？”
他腕骨和脚踝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缓慢的声
响。
见他如此反应，黎啾啾一顿。
如果是装的，那他也太能忍了吧。
而且，在她这个傀儡面前，他忍什么呢。
“你把身子洗干净，然后换身衣服。”黎啾啾站起身，淡淡说。
“不行。”少年修长的手却拽住黎啾啾的胳膊。
有力的指骨收拢，攥的她胳膊发疼，黎啾啾眼底有戒备浮动，她垂眼看他，“怎么了？”
少年抓着黎啾啾的胳膊，染着血的脏污袖角滑落，支离破碎中他苍白的肌肤露出，骨头与肌肤构筑成桎梏，他垂眼低头，神情难辨，但像是抬头就会露出冰冷的神情。
黎啾啾掐了下手心，“你怎么了？”
他攥着黎啾啾的胳膊，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奴不想让别人碰。”
哈？
黎啾啾的胳膊僵硬，一时忘了抽回去。
她见鬼似的打量封屹舟。
奴隶少年的语气竭力放的很轻，像是在讨好尊贵公主的同时要把自己的原则说出，“我讨厌外人的触碰。”
黎啾啾的指尖动了动，迟疑地收拢。
真的是她多心了？
“所以，奴不想让公主叫来外人。”
“只有公主才能触碰奴。”
听到封屹舟的话，黎啾啾回神，她好笑地扯了下嘴角。
让她服侍他？这小疯批想的美。
“自己擦。”黎啾啾随便扯了屋里的绫罗绸缎，然后，她又唤了宫人送来热水和衣服，但没有让宫人留下，自己也没有动手，只是让封屹舟自己来。
公主殿宇中的绫罗绸缎落在封屹舟手中，奢侈的布料上带着典雅熏香，与公主身上的香气别无二致。
但这香气是假的。
封屹舟染着血的胳膊慢条斯理蹭过干净、柔软、昂贵的绫罗绸缎。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殿宇中有着数也数不清的绫罗绸缎，新的料子来了就丢弃旧的料子，上面的熏香不过是宫人为尊贵的公主贴心用香炉所染罢了。
她丢给他的，只是一个她从来没有用过的东西。
少年捧着黎啾啾扔给她的布料，来到黎啾啾身后。
镣铐声响动，他低头说，“请公主为我擦拭。”
此时，黎啾啾站在门扉处，因为无法离开而思索。
这幻境还有场景限制，公主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殿宇，于是她无法离开，只能与“奴隶”少年共处一室。
她是清醒的，不会被第四个圣女泪石吞噬灵魂。
但主角团可不是清醒的，等待的时间越长，主角团越是有被彻底吞噬掉灵魂的危险。
“封屹舟呢？”黎啾啾转身，心中问圣女泪石，抬眼看封屹舟。
奴隶少年虽然低头，但他脊背挺直，身量很高，黎啾啾转身后，他的身体就营造了阴影挡在黎啾啾的身上。
黎啾啾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困住了一样，身后的门扉没有用，无法打开，无法离开。
“他很特殊，第四个圣女泪石无法吞噬他的灵魂。”圣女泪石在黎啾啾的脑海中用信息浮现的方式回复她。
要是能吞噬就好了。
黎啾啾心中划过一抹躁意。
不论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都在提醒她，大妖是个挂逼，各种方法都没有用，只有她完成任务才能消灭他，而她才能活着。
黎啾啾抬头，双手抱臂，对奴隶少年不满说，“我不是说让你自己动手吗？”
她不是圣人，面对着无法消灭的意识不清醒的封屹舟，她语气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内心的躁。
封屹舟垂眼看她，语调歉然，“我无法自己动手。”
接着，他关心说，“公主很累么？”
要是你能不那么疯，那她就不会累了。
黎啾啾扯扯嘴角，她当然不会对封屹舟说，更不会对无辜的奴隶少年说。
“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动手了？”黎啾啾疑惑瞥他。
少女向上看的时候，澄澈的眸子像是单独地盛满了少年的身影。
“因为我的双手和双脚都绑了镣铐。”封屹舟伸直手臂，像讨要糖果的孩子一样，镣铐声响动。
“只有公主才能解开。”
第77章 感情
◎一旦遇到，便不会放手◎
带着斑驳血迹的钥匙落在地上, 发出响亮声响，像是在刺耳地提醒黎啾啾保持清醒。
少年双手的镣铐解开，他下意识活动了下腕骨，修长指骨动弹几下, 仿佛在习惯性地牵扯着什么。
黎啾啾扫了一眼封屹舟的双脚, 眸光平静，慢条斯理说：“自己捡起钥匙, 脚上的自己打开。”
少年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公主这么放心地把钥匙交给我, 不怕我伤害公主么？”
黎啾啾随意靠在榻上，抓起旁边的一个画册翻看, 打发等待转换场景的时间。
“这钥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东西。”她头也不抬地说，只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封屹舟握着钥匙的指尖微颤, 他金色的瞳眸像无机质的石头，没有情绪的时候，格外冰凉。
“哦？为何？”少年收拢钥匙, 狠戾流露, 几乎要把沾染斑驳血迹的钥匙捏成齑粉。
戴着锁链, 关在牢笼中，他是一个天生野兽。
解开枷锁的钥匙，何时属于他了。
黎啾啾不自在地咳嗽了下，把翻开的画册往下压放回原处。
这第四个圣女泪石设定的公主身份太野了, 手边的画册竟然是避.火图。
“因为你不应该被抓过来当奴隶，你本来就是自由的，身上的锁链也不应该存在。”黎啾啾看向封屹舟, 没什么犹豫地说。
贩.卖.人.口, 牢底坐穿。
少年松开手指, 沾染斑驳血迹的钥匙在他苍白手心留下红色痕迹，他低头说，“公主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黎啾啾眼皮一跳，坐直身体，避.火.图一时间打乱了她的心思，让她有些没有顾忌地说出了内心想法。
但是，她也不想为了迎合幻境而做出违心的事情，如果顺应着幻境的设定，那她就是在接受所谓的“真实自己”，灵魂就要被吞噬了。
黎啾啾笑了一下，“我想做什么说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传闻不能掌控我。”
“我差点忘了，公主如此尊贵，怪不得不喜欢被掌控。”少年不紧不慢说，钥匙在他手中漫不经心旋转。
黎啾啾一顿，打量的视线落在封屹舟身上。
“你很……高兴？”她突然问。
或者说，愉悦？
“是。”少年收拢手指，钥匙被他握住。
“因为公主有着仁慈的心肠，待奴很好。”
“我只是把你应得的还给你了。”黎啾啾平静说。
“可奴已经成了公主的奴隶，就要听话才对。”他低声，声音再次谦卑。
“奴方才所做的违逆行为惹了公主，奴还以为公主要被奴惹怒了，然后杀了奴。”
黎啾啾内心翻白眼，想杀也杀不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黎啾啾坦然说，“我不需要奴隶，你拿了钥匙，我们就可以两清。”
她不在意的声音落下，少年松开手指，血迹斑驳的钥匙在他手中转动，他足上的镣铐哗啦，他没有解开镣铐，只是戴着镣铐，走向黎啾啾。
接着，猛的抓住黎啾啾的身体。
封屹舟的金色妖瞳直勾勾地盯着她。
黎啾啾动了动，这次却无法挣开。
“你在做什么？”她冷声。
少年垂眸，将手中的钥匙放在她的衣衫上，卑声：“把钥匙还给公主。”
黎啾啾打量他，视线静静的。
“你不想解开所有镣铐么？”她问。
封屹舟道：“我想留在公主身边。”
“当奴隶有什么好的，还要听主人的话。”黎啾啾不以为然。
少年轻声说，“奴隶有了主人，就有了依靠。”
“我的身份只能让我寻找一个主人。”他说的是低头的话，但有种无法折断的感觉。
黎啾啾深深看他一眼。
她话锋一转，不紧不慢说，“你松手，你没有打理自己，脏。”
“除非公主让我留下。”他道。
“你在威胁我？”黎啾啾内心短促地笑了一下，这狗本性难移，她冷声，“但你要知道，如果我是你的主人，惹怒我，我杀了你。”
少年却笑着摇摇头，“公主不会这么做？”
“你这么笃定？”
“公主不像是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他说。
黎啾啾下意识要问，但闭上了嘴，她发觉自己在被封屹舟牵着回答。
他不知不觉，夺走了话语的主导权。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他的身体挡着她，就像造反的奴隶一样，语调却是平静的，“公主似乎很理智，过于理智，就不会被感情干扰。”
黎啾啾蹙眉，踹了他几脚，可他身体牢牢稳稳的。
她愤声，“当理智判断，我需要杀了你，我就会杀了你。”
少年卑微道，“利益上，公主需要奴。”
“痴心妄想。”黎啾啾道。
封屹舟松开黎啾啾的身体，他双脚镣铐响动。
少年垂眼，披散的头发与轻轻微颤的语气带了一丝脆弱。
疯狂与易碎，是两种极端。
“不过，有时候确实如此……理智和感情会有冲突。”
黎啾啾猛的抓住他离开的身体，怀疑流动，盯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少年看了眼她抓住他身体的手，身上的脆弱消失犹如幻觉，他眸底有高高在上掠过，骨子里不认同自己犹如独白的话语，嗓音却维持在卑声，如喃喃自语，“因为奴成为公主的奴隶，就是这样的。”
黎啾啾抓紧他的衣襟，眯起眼睛，“我不觉得有什么感情让你甘愿成为奴隶。”
少年摇摇头，“公主给了奴钥匙，奴可以逃跑，但是奴留下了。”
黎啾啾盯着封屹舟，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你我只是初次见面，从感情上来讲，我没有什么分量。”
“但奴第一眼见到公主，就觉得公主应该是奴的主人。”
黎啾啾皱眉，总觉得有端倪。
少年却突然幽幽道：“公主身上，好香。”
黎啾啾一个激灵，战栗窜上脊骨，手下意识松开。
“你说什么？”
少年乖顺道：“是公主身体的味道，不是衣服的味道。”
黎啾啾语气古怪，“我不是问你这个！”
“奴又惹公主生气了，是么。”
少年金色妖瞳流露异样光华，他的发丝披散，凌乱，像无法驯服的野兽。
“请公主责罚奴。”
他跪在黎啾啾身边，双脚戴着镣铐，钥匙在黎啾啾手中。
“……”
黎啾啾把钥匙收起来，封屹舟不要，她不会强求他收下。
这小疯批甘愿戴着镣铐，她很乐意。
至少，少了一个麻烦。
圣女泪石在黎啾啾脑海中浮现信息，“主人就像这把钥匙。”
“什么？”黎啾啾擦干净了钥匙上的血迹。
“主人的灵魂不会在第四个圣女泪石营造的幻境中被蛊惑，不会被改变。”
黎啾啾把玩着钥匙，若有所思，“我想知道为什么？”
“封屹舟的意识都不怎么清醒了，我就可以么？只是因为我是任务者，外来者？”
“是的，因为您的灵魂与您现在的身体不符合。”
“第四个圣女泪石只会以为您原本是一个乖顺的傀儡。”
怪不得，她变成了奴隶封屹舟的主人，高高在上的公主。
“您是这个幻境中唯一一个可以拯救大家的灵魂，所以，您是这个牢笼的钥匙。”
“主人，您要在幻境的故事结束前把大家都唤醒，否则，第四个圣女泪石就会吞噬您所救之人的灵魂。”
“故事内容是什么？”黎啾啾思索着，追问。
“我不知道。”圣女泪石回复。
“你真的不知道？”黎啾啾反问，“告诉我故事内容，我能更快地完成我想做的事情，收复第四个圣女泪石，这样你们这些圣女泪石也能更快地见到你们想见的灵魂碎片。”
“我们不应该干预你太多，此次已经帮了很多，故事内容不能帮你，毕竟这是第四个圣女泪石营造的幻境。”
黎啾啾挑挑眉，“你们圣女泪石是同伙咯？”
“是的。”圣女泪石冷漠，“您的生死由您掌控，如果您失败了，我们也不能做什么，我们只是工具。”
该死。
黎啾啾掐了掐手心。
“不能告诉我故事内容，那其他的呢？无伤大雅的事情呢？”
摸着石头过河，风险很大，她急需知道信息。
圣女泪石道：“最多，可以告诉你那几个人类灵魂被吞噬的时间。”
就算是妥协，圣女泪石也没太多纠结。
紧接着，黎啾啾就听到一种沙漏倒计时的声音，如影随形地伴随着。
沙子流动，从满的一方流向空的一方，当另一方装满，上下就会颠倒。
倒计时的声音。
“公主，好了。”少年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浑身干净，站在黎啾啾面前，金色眼瞳像宝石一样，静静地看着黎啾啾，就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汇报的漂亮宠物。
黎啾啾微微怔愣。
不是她没见过什么封屹舟装乖的样子，温和、无辜、无害、脆弱、可怜，但是她没见过封屹舟这种乖顺的样子。
她忽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如果封屹舟身上没有发生那些糟糕的事情，那他也许就会以这样的模样生活。
封屹舟的母亲，是圣女身旁的仙侍，而封屹舟在未来，本应接任成为圣女的仙侍。
黎啾啾的思绪忽然被拽回到现实中。
少年的手摸到她的膝盖，微微扣下，手指收拢，能环住她的腿，黎啾啾的身体软了下，她咬唇，眸色克制，向后退，分离少年的手指。
“你又做什么？”她皱眉问。
少年半跪在地上，如忠诚的守卫。
“奴要伺候你。”他就像不知廉耻一样。
黎啾啾理了理裙摆，冷静道：“我不需要。”
少年歪头，带着纯真的疑惑，“那公主召奴来做什么呢？”
黎啾啾的视线掠过倒扣在檀木小桌子上的避.火图画册。
如果按照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剧本，那确实是要让这个漂亮的异族奴隶伺候她。
但她，不需要。
她这辈子都不会需要大妖这小疯批的伺候。
黎啾啾忽然觉得周身场景变换。
她下意识松口气，俯身揉了揉发软的腿。
然而紧接着，黎啾啾瞪大眼睛，差点无法控制神情。
草。
这脑子不清醒的第四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站在床榻前，四周布置与她方才在的房间不同，想来是王朝公主所拥有的其他宫殿。
方才所待的宫殿像是日常慵懒生活的居所，奢侈精致，闲情雅致的物件摆了不少，还可以会见外客。
但现在的地方，很明显是一个私密的殿宇。
烛火昏暗，甜腻的熏香飘荡，人都要变得晕乎乎。
猩红帘帐垂落在地面，乱七八糟的物件摆放在架子上，用来辅助云.雨之事。
黎啾啾看了眼那些物件，心想，玩的挺花。
接着，她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看向帘帐内的少年。
沙漏倒计时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响动着，她的心情绷紧。
可此时此刻，她面前的人，唯独封屹舟。
就像无法逃离他一样。
小疯批在圣女泪石的幻境中也是一个挂逼。
“公主，您不过来么？”少年坐在帘帐内，床榻上，他嗓音喑哑。
此时的情况一目了然，王朝公主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漂亮异族奴隶少年后，让他到了床榻上服侍她。
黎啾啾站在原地，少年在里面轻声唤，带着点困惑，“公主？”
昏黄烛光摇曳，帘帐下少年的黑发长长蜿蜒，脊背挺直，一双金色瞳眸静静地看向黎啾啾。
黎啾啾觉得，他像诱惑人的恶魔。
黎啾啾向后退，想离开，但发现自己现在不是能离开的样子，她身上的衣裙，轻薄，几乎无法遮掩。
黎啾啾啧了一声。
看来，猜测的话，这公主没有要在这个夜晚离开的打算。
那她根本不能离开这个场景。
黎啾啾内心理性地分析。
黎啾啾走向封屹舟。
接着，黎啾啾觉得自己的牙有点痒。
少年上半身赤.裸，每一处线条像大理石雕塑一样完美，宽肩窄腰，腹肌明显，瘦而结实的腰腹线条向下延伸，下面，由柔软的床被遮挡着。
他金色的瞳眸静静盯着她，就像无声的野兽，在夜晚中紧盯着靠近的猎物。
黎啾啾觉得，他应该没有穿。
“不过来吗？”他问。
少年的话语像是诱惑，但他的神情却有些没有情绪，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黎啾啾的声音，冷静。
“你的衣服呢？把衣服穿上。”黎啾啾简单明了地吩咐。
少年看着他，昏暗床帐内，他眸色掠动着什么，黎啾啾看不真切。
她听到锁链的声音，镣铐还在他的双足上。
但他的神情，一定不是什么脆弱，乖顺。
而像一种会把她吞之入腹的阴狠。
少年抬手，抓住了黎啾啾的纤细腕骨，慢条斯理，“公主把我带过来，却又什么都不做。”
他似乎笑了一下，“公主是在故意折磨人吗？”
黎啾啾感受到他的手指。
沙漏倒计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流动着，像无形的催命符。
“我没有心情了。”黎啾啾平静道，语气淡淡，“我既然是你的主人，那你应该听我的。”
少年攥紧黎啾啾的腕骨。
他轻轻嗤笑一声。
阴冷的风吹散了烛火。
一片黑暗。
黎啾啾浑身战栗，少年的指尖慢慢地点在她的胳膊上，打着圈。
“你住手，松开我。”黎啾啾克制着，抽离手指。
封屹舟攥紧她的腕骨，拦住她的动作。
“公主，理智和感情，你会选择什么？”他忽然问。
着迷地落在偷来的美梦中，对毒药甘之如饴么。
“我不需要选择。”黎啾啾冷静地抽出胳膊。
沙漏的沙子声在她耳边响彻，细微的沙子撞击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敲击她的心脏。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黎啾啾道。
她不知道封屹舟用怎样的表情看着她。
如果是异族奴隶少年，那会疑惑？会觉得她不可理喻？
把他带过来结果丢下他？脱了裤子就跑？
但终归是幻境中的剧情罢了，她不会被蛊惑。
黎啾啾转身，在黑暗中离开，走向门扉。
少年金色的妖瞳安静眨动，静静的，他空空如也的手指凝滞在半空，黑暗中，变得渐渐凶狠的神情被遮挡。
*
幸好，场景转换了.
当黎啾啾推开门扉后，不由得发出庆幸。
要不然面对一个脱.光.了在床上等着她临.幸的大妖，她真的遭不住。
她其实是有些惊讶的，这次第四个圣女泪石这么快就放她到下一个场景了。
刚才离开封屹舟，理智上告诉她，在场景中她是无法离开的，即便选择了离开也没有用，节省点力气待在屋中等待场景变化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冲动了，在情绪的驱使中，她离开了。
黎啾啾停顿几秒，脑海中回忆封屹舟方才的问题。
理智和感情，她会选择什么？
接着，她笑一声，“哪个能让我活下去，我就会选择哪个呀。”
“公主，您说什么？”宫女紧张询问。
“没什么。”黎啾啾掀起眼睫，向四周打量。
诺大的宫殿道路，辨不清东西南北，养尊处优的公主穿着华丽的裙裳倚靠在装饰奢侈的步辇上。
宫人们殷勤跟在公主身边，一旦她有任何事情，立刻执行吩咐。
黎啾啾半闭双眼，做出慵懒困倦样子，阻碍了外界的打扰，内心则在思索。
沙漏倒计时的声音响动。
黎啾啾察觉到什么，猛的睁大眼睛看向一处，从步辇上跳下去。
“公主？！”宫人在她身后惊声。
黎啾啾争分夺秒，张扬跋扈地吩咐她们，“你们留在原地，我有事情要做。”
宫人们不敢阻拦尊贵的王朝公主。
黎啾啾焦急越过假山，看到亭中熟悉的身影。
两个。
黎啾啾脸上划过古怪。
古子瑜和封屹舟站在亭子中，古子瑜穿着鲜艳的红色，拿着一把华而不实的长枪，向来摆着正气的英俊脸庞此时带着股嚣张劲，古子瑜身旁的小厮对他点头哈腰。
“看本公子这招怎么样？”古子瑜哈哈大笑，拿着长枪耍了几个花架子。
“绝了！”小厮热情拍马屁，“公子若是上阵杀敌，绝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古子瑜欣然接受小厮的称赞。
与古子瑜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完全是一副嚣张的纨绔子弟模样。
“喂，你这奴隶，你觉得呢？”古子瑜神气十足地对面前的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封屹舟竟然在那里。
黎啾啾皱眉。
有着金色妖瞳的少年似笑非笑，他披散着头发，衣服穿的简单，只是一个宽松的单调的没有多余颜色的白衫。双足还戴着镣铐，赤着脚。
“万夫莫开？”少年不紧不慢说，杀意轻轻流转，“不知道这位公子能否敌得过我呢。”
他笑着，却让古子瑜感受到一种无端的煞意，是一种针对性的骇然冷意。
“你什么意思？想打架？”古子瑜冷下脸。
少年垂眼，语调慢条斯理，“我看公子拿着武器跃跃欲试，不如我与公子比试一番。”
浅色的，反射冰冷光华的东西在他手心中划过，他慢慢悠悠，清澈好听的嗓音带着优雅，却讥讽，“只是刀剑无眼，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若是不能，不接受，那也是情有可原。”
“哼。”古子瑜冷哼，显然被激怒，骄傲的脸庞愤愤道，“当然能，放马过来吧，看本公子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住手！”
黎啾啾大步走上去。
古子瑜神情一变，用一种看见了麻烦人的神情看黎啾啾。
“你怎么在这里？”古子瑜皱眉问。
“古公子？”黎啾啾试探出声。
古子瑜却一副被肉麻到的神情，戒备说，“你想耍什么花招？”
黎啾啾表情微变，她暗骂一声蠢东西。
下一刻，人却没有理会古子瑜而是抓住了封屹舟的手。
少女指尖带着温暖，封屹舟抬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公主，奴等您很久了。”
古子瑜出声，语气仿佛被刺中了什么敏感的自尊，对黎啾啾高声：“什么？你故意安排的！？你凭什么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沙漏的倒计时在黎啾啾耳畔回响。
生命的尽头越来越短，但被第四个圣女泪石迷惑的古子瑜却还沉浸在幻境的角色中。
“你先闭嘴！”黎啾啾烦躁，呵斥古子瑜。
古子瑜脸色僵硬，发青。
“公子，我们先走吧。”小厮小心劝告。
古子瑜把长枪的一头砸在地上，额角绷着青筋，咬牙切齿，“走个屁！本公子就要看看我的未婚妻到底在做什么羞辱我！”
未婚妻？！
黎啾啾差点一个白眼。
继把大妖收为了奴隶后，男主古子瑜变成了她的未婚夫，这第四个圣女泪石有毛病吧。
见古子瑜生气，小厮连连叫苦。
这两个祖宗都不好惹，一个是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唯一嫡子，一个是尊贵的王朝公主，两个祖宗撞在一起就是炮仗遇到炮仗，可偏偏有御赐的婚姻。
“公子，她可是公主，忍着点忍着点。”小厮擦着冷汗劝道。
“本公子忍得已经够多了！”古子瑜骂道，他神色难看，一点点攥紧长枪，像震怒的门神一样看着黎啾啾和封屹舟，仿佛在看什么违背良行的狗男女。
“刀呢？”黎啾啾攥住封屹舟的手腕，又抓住他另一只手，接着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公主在说什么？”少年若无其事眨动浓密睫羽，妖异的金色瞳眸无辜澄澈。
装。
黎啾啾咬了咬牙，紧紧盯着封屹舟的面庞，捕捉他的每一处神情，一字一句，轻声，尾音咬的却很重，“你要杀古公子的刀。”
一个奴隶少年没事怎么会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除非，他是清醒的封屹舟。
他只是伪装着，然后打算在无辜伪装中送大家见阎王。
“奴怎么会杀他呢。”封屹舟嗓音缓缓，瞳眸氤氲无害，映着黎啾啾的身影，像是轻柔的羽毛在挠动黎啾啾的心尖，他的视线落在黎啾啾脸上。
黎啾啾不为所动，静静盯着封屹舟，她仰着脸看他，但一点也不显得弱势。
封屹舟眸色微深，眼底有情绪将要冲出，击垮他的无害无辜，就好像有无形的手放在他的脖颈前，将要触及他的脖颈，要将他掐的窒息。
少年眨了下眼睛，精致白皙的面庞依然无辜。
“奴只是见他无聊，于是提出比武的建议罢了，但奴是属于公主的，如果公主前来找奴，那奴自然就不会理会与他的事情。”
黎啾啾一顿，冷静道，“少花言巧语。”
“奴对公主说的都是真心话。”少年抬手，搭在黎啾啾的腰上，睫羽遮挡眸色，嗓音忠诚，话语却带着一种忤逆感，“还是说，公主觉得公主的未婚夫比我重要，要因此斥责我？”
黎啾啾平静地眨了下眼，微笑说：“只要你没有故意害人，隐瞒，我就不会斥责你。”
“公主在怀疑奴？”少年微微抬眉。
“我看到你拿着一把刀。”黎啾啾说。
少年的手托了下黎啾啾的腰，无辜说：“没有啊。”
黎啾啾下意识嗅了下他身上的气息。
浅浅的琥珀香。
黎啾啾盯着他，冷静陈述事实，“我看到了。”
少年眉眼划过脆弱，像是因为不被主人信任而伤心，他松开手指，撑开漂亮结实的肩膀，笑着看黎啾啾，“不信的话，公主可以从奴身上摸。”
刚才没有妖力出现。
他只能是藏在了身上。
他又不可能把刀子吞了。
黎啾啾抿了下唇，盯着封屹舟，情绪在眼中翻涌。
这，狗，东，西。
如果不阻止他，那她相信，他会在她解决主角团的事情前先解决掉主角团。
他方才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古子瑜的，但他没有，黎啾啾可不会相信这疯批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更多的，封屹舟是在逗弄她。
封屹舟只会愉悦地看着她徒劳无用地挣扎，他喜欢将掌管一切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公主？”少年直勾勾地看黎啾啾，动作却像臣服一样，他的双足还戴着镣铐。
眨动眼睫，黎啾啾思绪定下。
她抬手抓住封屹舟的衣袖，指尖搭在他的胳膊从上到下滑动，细致无残痕，少年微微垂首，发丝静静从他肩头滑落，每一根发丝都带着一种乖顺，可他金色瞳眸盯着黎啾啾的样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侵略。
呼吸交叠。
黎啾啾的手落在他的胸膛，温热。
黎啾啾皱了下眉，少年喉结滑动，轻轻闷哼，她的手下意识仓促向下滑，抚过他紧实有肌肉线条的腹部。
除了单薄宽松的衣衫、绷紧的肌肤，和变得灼热的体温外，没有冰凉的刀子。
“公主，你看，没有吧。”少年笑了笑，语气像是在轻轻嗔怪。
黎啾啾垂手，放弃了一样，却问，“你到底藏哪里了？”
“奴只听从公主的命令，公主为什么不相信奴呢？”少年疑惑说。
“因为我只相信我自己。”黎啾啾微笑。
傀儡黎姑娘也是对大妖表露忠诚，可大妖也不相信她呀。
“公主可以试着相信我。”封屹舟说。
黎啾啾下意识要反驳，却见少年半垂睫羽，深色的金色眸子流露真情。
黎啾啾抿了下唇，咽下嘴边的话，心中呵了一声。
装，接着装。
“你到底把刀藏哪里了？”黎啾啾不放弃问。
封屹舟敛动睫羽，真挚情绪消散，他温润无辜，“也许公主可以检查其他地方，公主只检查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不是么？”
黎啾啾下意识瞥了眼他的双腿。
她不禁认真思考了下可能性。
这衣服宽松，他哪有地方藏？
而且，冰凉锋利的刀子，稍有不慎就会刺破肌肤。
难道他用了妖力？只是他故意隐藏，没让她察觉到？
黎啾啾的思绪忽然被古子瑜生气的嗓音唤回，“岂有此理！你们成何体统！”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收了一个异族少年当奴隶！我呢！你把我的脸放哪里了！”
黎啾啾觉得聒噪。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黎啾啾转身，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古子瑜。
古子瑜脸色更青，“你以为我想？御赐的婚姻让我跟你这个公主成亲！”
“不。”黎啾啾平静，眸色清冷，“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是公主，你也不是将军府的嫡子。”
古子瑜冷笑，“你要不是有这公主的名号，那早就被这野人抓走了。”
蠢东西！
黎啾啾捏了捏拳头。
“你的母亲死了，你记得吗？”黎啾啾冷冷说。
小厮惊恐道，“什么？公主您在说什么呢，就算您再生气，这话也不能乱说，夫人她还活得好好呢。”
古子瑜愣了下，像是要想起什么。
但接着，他又回到了张扬跋扈的纨绔子弟模样。
“我母亲长命百岁，不像公主殿下，心思恶毒。”
黎啾啾冷漠地看着古子瑜。
“你现在被幻境迷惑着，所以神智不清。”她淡淡道。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被惹怒。
她在理智中驱使着，此刻需要解救主角团。
“你在说什么东西，话本子看多了吧。”古子瑜皱眉道，嘴角撇了撇，像是自己纠结了什么，然后，一丝关心流露，“你还好吗？”
黎啾啾顿住，以一种隔离的观察者的视线看着古子瑜。
在黎啾啾这样的视线中，古子瑜莫名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他竟能心平气和说话了，“你怎么了？”
黎啾啾静静看着他。
“我身上有什么吗？”古子瑜疑惑。
古子瑜撇撇嘴，“算了，你经常收集一些男宠，我眼不见为净吧，反正我们的婚姻又没有什么感情。”
小厮瞪大眼睛，这都能算了？
“公子？”小厮担心喊古子瑜，“您没事吧？”
古子瑜皱了皱眉，有些躲避。
“我们先走吧，就不打扰公主殿下和她的奴隶了。”
黎啾啾看到古子瑜稍微有点清醒的征兆，她拦住古子瑜。
“等等。”
“我们话还没说完呢。”黎啾啾一口气道，“会仙盟，平清剑，圣女泪石。”
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古子瑜的神情就变得挣扎。
“公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小厮担忧。
“我、我们先走。”古子瑜咬牙，“快走！”
“还没到时候呢。”黎啾啾拿出镇邪宝剑，挡在古子瑜面前。
小厮扶着古子瑜，神情惊慌，“公、公主！使不得啊使不得！”
“我们公子已经不在意您跟您奴隶的事情，您不必发火。”
古子瑜神情微微呆滞，他看向黎啾啾手中的镇邪宝剑，一丝潜意识的疑惑浮现。
“你怎么会有这把剑。”
镇邪宝剑不是在他那里吗？
等等，镇邪宝剑是什么？
黎啾啾看着，古子瑜的神情逐渐变化，将要变的清醒。
“是啊，我有这把剑，如果你清醒了，那我才能告诉你为什么。”黎啾啾不紧不慢道。
“我、我、”古子瑜喃喃，好像有什么意识要挣扎着出现。
然而这时，锁链声响动。
骇然杀意浮掠。
黎啾啾猛的回头，松开镇邪宝剑抱住封屹舟，心惊肉跳。
场景刹那停滞，四周景象转换，第四个圣女泪石仿佛在迅速修补漏洞。
镇邪宝剑化成项链落在黎啾啾的脖颈上。
封屹舟低眼，看着紧紧抱住他的少女。
她一身华服，尊贵不可攀。
“公主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么？”少年薄唇轻轻勾起，愉悦流露。
狗！
黎啾啾暗暗磨牙。
她若不阻止封屹舟，他就会杀了古子瑜。
古子瑜差点就能被唤醒了。
但黎啾啾此刻，只能紧紧抱着封屹舟。
“公主”少年指尖勾起她耳畔发丝，动作轻柔犹如对待珍宝，一点点撩动着，他语气缓慢，细微沙哑，“理智与感情如果公主选择理智，那我会把公主拽向感情。”
就像诱惑夜行人的妖怪，从未品尝过温暖，一旦遇到，便不会放手。
第78章 争夺输赢
◎他的公主就只有他了◎
封屹舟拽住黎啾啾。
圣女泪石似乎察觉到端倪了, 场景混乱扭曲瞬间，古子瑜的身影消失。
黎啾啾松开封屹舟，下意识去追。
封屹舟抓住她，无辜低声, “公主, 奴祈求公主莫要离开。”
还装乖？
黎啾啾要被他气笑了。
黎啾啾咬了下唇，嗓音冷冷淡淡, “可是, 你在阻拦我的事情。”
少年嘴角的笑微微停滞。
接着, 他笑意不变，脸上的无辜消散, 就像揭落了画皮，嗓音忽然变得漫不经心, 带着高高在上，“我本就会如此做，谈何阻拦。”
“是公主在阻拦我, 我还放了他。”他温润说, 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有公主, 他早就死了。”封屹舟的手放在黎啾啾的肩膀，捏紧，强制的病态感流露。
黎啾啾闭了下眼睛，然后, 冷静地看他，她仿佛无法被打破，“那把刀子呢？你到底藏在哪里了？”
“公主一定要兴师问罪吗？”少年眨动眼睛, 浓密睫羽的乖巧弧度让他看上去有些无辜脆弱。
黎啾啾点头。
与面容冷静不同的焦躁划过黎啾啾的心头。
她看不懂封屹舟。
既然他是清醒的, 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主角团的灵魂。
也许他此刻出于惯有的恶趣味在陪她进行角色扮演。
她邀请他进入游戏, 他就在游戏。
他是一个无法控制的疯狗。
黎啾啾抬睫，脸上没有情绪，平静，“你是我的奴隶，奴隶要听主人的命令，我问你把刀子藏在哪里，你就要告诉我。”
她的声音随着话语越来越坚定，“我需要了解你的一切。”
少年指尖微动，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情绪。
“你真的要追究么？”封屹舟垂眸，勾唇，饶有兴致地看黎啾啾。
黎啾啾内心皱眉。
又是那该死的愉悦。
“要。”她盯着封屹舟说。
封屹舟抬手，似乎要摸黎啾啾的脑袋，却笑了一下，收回指尖，“奴隶是不能主动触碰主人的。”
他的话语放的卑微，“何况，奴隶现在正在被主人嫌弃着。”
黎啾啾抬眼看他，眼神却像是在睥睨他，她轻轻道，“那奴隶要听话，才能减少主人的嫌弃。”
封屹舟扑哧笑出声来，少年眉眼弯起纯真的弧度，就像在游戏中获得乐趣的天真郎君。
黎啾啾平静看他。
“刀在哪？”黎啾啾不会放弃，持之不懈地问。
沙漏声在她耳畔流动。
四周场景搭建完毕，但只有她与封屹舟二人。
这是公主与奴隶的相处场景。
所以在下一个场景前，要么让封屹舟毁掉一切。要么想办法驯服他。
她要阻止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你不会想知道的。”少年却说，他语气中的劝解似乎是出自真心。
黎啾啾皱眉，下意识扫了下他的双腿，“你不会藏到奇怪的地方了吧？”
少年笑的更是不亦乐乎，他干脆抱住黎啾啾，“公主想让奴伺候么。”
落在封屹舟怀中，他像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抱着心爱的姑娘，黎啾啾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他真的是在与她进行着游戏。
“不想。说正事。”黎啾啾收敛心情，冷静命令。
封屹舟垂头，披散的发丝遮挡了他的神情，下半张脸在光线中冷白，殷红薄唇抿直，一瞬冰冷流露。
接着，他抬头，睫羽抬起之时，金色瞳眸中没有太多情绪，就像在俯瞰。
“怎么？”
“你还是不想与我说？”黎啾啾平静打量他，好像不会被引起任何波澜，始终理智。
少年猛的攥住她的腕骨，他手背绷起青筋，动作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就像忽然擒住猎物。
“公主有时候让奴有些捉摸不透。”他淡淡说了一句。
听到这仿佛责怪的话，黎啾啾心中无语想，你这个阴晴不定的疯批才够难以捉摸的。
随着他动作的牵动，细微的血腥味传到黎啾啾鼻尖，非常细微，像是伤口被挡住，所以很难注意到。
黎啾啾忽然意识到什么，荒谬感浮现在她眼底，“你、”
她的动作很快，猛的撕开少年的衣衫。
刺耳的声音响起后，血腥味更加浓烈，少年的心口深深地插着一把短刃，刀片锋利，没有守护的柄。
黎啾啾瞪大眼睛，浑身颤抖，“你疯了？”
少年却有些不以为然，“公主，我不会被这样的刀子杀死。”
“比这种事情还要痛苦的情况我经历过数也数不清的次数。”
“对于这样的我。”他笑的愉悦，“藏在这里，不是正好么？”
黎啾啾只觉不寒而栗。
封屹舟此人，越是了解，越觉得他疯狂，仿佛无药可救。好像这样一个人会选择毁灭世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杀人，也不需要这样的刀子。”她攥紧拳头，在一个紧绷的平衡线上维持情绪。
“如果是公主的奴隶，除了这样便于携带的武器外，那就找不到其他东西了。”封屹舟苦恼说。
闻言，黎啾啾心中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是封屹舟。
他一直在清醒地，乖顺地，陪她玩游戏。
太疯狂了。
这个疯狂的，傻逼！
傻逼！傻逼！傻逼！
“为了把刀藏起来，你要做到这种地步么？”黎啾啾一字一句。
封屹舟垂眼，心口的刀刃带着钻心的疼，他理所当然说：“奴只是觉得，要得到公主的关心，很难。”
他话音刚落下，脸上骤然疼痛。
很奇怪，明明心脏的伤更疼，但他却觉得脸上的疼痛更加折磨。
黎啾啾甩了下扇红的手，她冷冷看着封屹舟，“如果你想让我关心你，你就不要伤害自己。”
这个疯批，祸害别人不够，还要祸害自己。
有够傻逼的。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变得阴沉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既然这是我与你的游戏，那游戏就要有胜负。”
黎啾啾向后退一步。
语气坚韧，“我会好好进行这场游戏。”
封屹舟阴沉地看着她，少年脸上红肿明显，他的肌肤向来脆弱，强大的妖怪拥有的是强大的妖力，但他的身体总是如琉璃一样易碎。
黎啾啾肩膀绷紧，在他带着煞意的视线中，她的脚仿佛生了根，挪动一步就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她不能折返。
黎啾啾耳边响动沙漏倒计时的声音。
她必须继续前进。
黎啾啾迎上封屹舟的视线，嘴唇细微颤抖着，眼眸中情绪却格外坚定，眼尾微微发红，就像浩浩冬雪中承接寒雪的殷红梅花，凝声道，“我没有命令你伤害自己，你现在惹怒我了。”
既然现在是在游戏中。
她就充分地利用好公主的身份。
小疯批。
听命令。
“我要命令你，一个人待在这里领罚。”黎啾啾清澈瞳眸坚定，偏柔的少女嗓音掷地有声，“哪里也不要去。”
少年缓缓扯起笑容，他金色瞳眸光华明丽，犹如璀璨日光，此时眸中情绪却像被灼烫光华刺痛了一样，暗色蔓延，浅笑道：“公主身边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黎啾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尊无情的雕像。
“可奴只有公主了。”少年继续笑着说，语气轻柔，就像在祈求主人原谅的奴隶。
虽然他在笑着，但却有卑微流露。
黎啾啾狐疑地看封屹舟一眼，少年的情绪可谓收放自如，方才还是一脸杀意，转眼间就入戏了。
想必这愉悦犯大妖是觉得这扮演游戏好玩，能够装成无辜的样子，瓦解掉他人的耐心，然后出其不意地破坏他人的希望，这样……不正是封屹舟喜欢的吗。
倘若他没有那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傲慢杀意，那黎啾啾还是会让他留着的，让他在身边，算是一种看管。
但她现在只能铤而走险，与封屹舟作为对手分开行动，看看她与他，到底谁能在这场“游戏”中成为最后的赢家。
黎啾啾对封屹舟摇了摇头，“做错事了，就要受到惩罚。”
她转身，要离开。
四周场景在混乱地变换，少女没有莽撞地直接进入，而是打量着变换场景的景象，似乎在寻找最佳时机。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的背影，脸上笑意消失。
然而，少年指尖微动，金色傀儡丝悄然浮现，他还未抬起手，黎啾啾忽然转身。
黎啾啾刚转身，就迎上少年的笑容，他无害微笑，阴沉的冷意潜藏在眸底深处，像是被遮挡了，也像是被其他情绪压下了，“公主要带上奴了？”
黎啾啾看他，少年干净苍白的手指垂在身侧，衣衫领口敞着，胸膛处刀子刺入的地方触目惊心，血顺着大理石雕塑般的肌肤滑落，就像在悲伤地哭泣，但他却对自己的身体疼痛浑然不知的样子。
黎啾啾扯扯嘴角，“我才不带上你，我的命令不会更改。”
封屹舟似笑非笑，“那公主为何回头？”
黎啾啾的视线在他心口的破损处停留几秒，视线静静的。
“公主？”封屹舟唤他。
黎啾啾抬眼，嫌弃地对他说，“把刀子取出来，然后治好你自己。”
双方对对方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
这是场“游戏”。
少年弯了弯眉眼，露出被关心的真切愉悦，“公主还是会因为这伤口而关心我。”
他语调中带着些笑音，清澈微哑，是获得小胜利的愉悦。
狗。
黎啾啾静静看着他，不带情绪起伏说：“是因为你这样太瘆人了，别人会以为我在虐待你。”
“公主是奴的主人，公主想怎么处理奴，是公主与奴之间的事情。”少年垂眼，眸色中有无人能违逆的阴鸷掌控掠过，“旁人怎么能打扰呢。”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挖出心口的刀子，染满血的刀子落在他手中，指节猛戾拢起，掌心用力，再次张开指节，支离破碎的碎片夹杂着新的血落满地。
少年站在那里，他没有杀人，但却带着浓重的血煞气息。
他眸色浮现温润光华，看向抿起唇角的黎啾啾。
封屹舟用轻柔关心的语气说，“公主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若要惩罚奴，那就不要回头，不要让奴看到希望。”
黎啾啾眨了下眼，忽然说：“毕竟我不能放弃你。”
“什么？”封屹舟微微睁大金色眼瞳，一句轻轻的话语像是在他的心上掀起惊涛骇浪。
黎啾啾想。
现在才是第四个圣女泪石。
还有第五个圣女泪石要收复。
她要继续等待时机，才能杀了这疯批。
“我只能暂时惩罚你，但不能抛下你，所以你要好好的，当一个让我满意的奴隶。”黎啾啾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看封屹舟。
她转身，终于在周围变换扭曲的场景中窥见了她需要前往的场景，毫不犹豫迈进去。
封屹舟站在原地，竟没有跟上去。
他指尖勾动浮现的傀儡丝，有些百无聊赖，随后无趣地松开傀儡丝。
不会放弃他么。
封屹舟想起傀儡少女曾多次在他面前祈求不要将她抛弃的样子，她肩膀颤抖，却常常慢慢绷紧，像是克制住了害怕与退缩，她在祈求，但眼底总是写着坚定，像是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他抬脚，追上黎啾啾。
无论四周场景怎样变换，他总能追上。
因为错误的场景，毁掉就可以了。
*
黎啾啾视线捕捉到主角团三人共同存在的场景，她立刻进入。
这里是王宫中类似道观的地方。
线香的气息干净、神秘，带着古朴。
主角团三人似乎在祈愿。
面前是女神的雕塑。
圣女雕塑？
黎啾啾有点意外，这虚构的剧本中信奉的也是圣女吗。
不过她转念想到这是圣女泪石构建的幻境，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心思飞快转动，黎啾啾急急冲到主角团三人面前，“我有事情要与你们说。”
“公主？您怎么来了？”裴莺轻声细语。
她穿着极其素净的衣服，没有任何饰品，身上带着长期浸浴在道观中的线香气息。
黎啾啾立刻明了，裴莺现在的身份是道观中道士，与世隔绝。
再看裴莺的样子，裴莺此时没有骄傲的样子，而是卑微模样，像是被磨平了棱角。
黎啾啾打量的视线落在裴莺身上，裴莺瑟缩了下，低头恭敬道，“公主，敌国蠢蠢欲动，人心惶惶，驸马和宣小姐来为王朝太平祈愿。”
黎啾啾觉得这样的裴莺看起来很不顺眼，她干脆了当，“别管祈愿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醒一醒。”
古子瑜的指尖颤了一下，却还在祈愿。
“公主，您在说什么呢？”宣如雪出声，她站在古子瑜对面，像是不想与古子瑜太靠近，但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跟古子瑜共处一室。
“古公子，你带我来这里祈愿，可没有说公主会来捣乱。”宣如雪说话间，带着对古子瑜的嫌弃。
在第四个圣女泪石营造的所谓真实模样幻境中，现实中常常柔弱体贴跟着古子瑜的宣如雪变得异常嫌弃古子瑜一样。
古子瑜表情略微怪异，然后对黎啾啾道：“公主，您又来胡言乱语了。”
“不要逃避。”黎啾啾冷冷看向古子瑜，“你这么说，就代表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的事情吧，你已经想起了该想起的事情，不是么？”
古子瑜捏了捏拳头，“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黎啾啾步步紧逼，没有任何怜悯，“你很清楚，你已经想起来你母亲的事情了。”
“我、我我母亲很好，还活着。”古子瑜复杂喃喃，像是不愿意醒来。
“公主说的到底是什么呢？”宣如雪皱眉，“您与您的未婚夫又在玩什么呢。”
“他不是我的未婚夫。”黎啾啾否定，然后对宣如雪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但是你知道王都外的景象是什么吗？王都外都有哪些城镇，发生过什么事情？敌国作乱，那敌国叫什么？人们人心惶惶，他们都在担忧什么？”
“公主在开玩笑吧，这我当然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宣如雪皱眉道，“王都外面的城镇当然是”
她话语戛然而止，神情忽然浮现古怪，茫然说，“是、是什么”
黎啾啾抓紧机会，“王都外什么都没有，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快些醒来！”
黎啾啾的话音落下，古子瑜和宣如雪的脸上浮现挣扎。
“公主，您带来的是什么神的谕旨吗？”裴莺喃喃，小心翼翼出声，“我的师父说，如果公主有一天带来神的谕旨，那就让我带公主去见我的师父。”
黎啾啾猛的看向裴莺，忽然有种被什么东西窥探的诡异感浮现，“你的师父？是谁？”
幻境中的npc怎么会知道她的到来。
“我的师父是这个王朝的国师啊，公主您忘了吗？他带着圣女的谕旨，来赐福于这个国家。”
裴莺的师父，也就是捕月门的门主也在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幻境中吗？还是说，这是裴莺的潜意识想象的？
黎啾啾觉得有一瞬混乱，但很快，她选定了目前利益最大的事情。
沙漏倒计时不断催促着她行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见你师父的事情，另寻他日，你现在应该先醒来。”
裴莺犹犹豫豫，“可是，师父让我先带你见他”
黎啾啾思绪微动，强调说：“这是圣女的谕旨。”
“你不想违背圣女吧。”黎啾啾抬眼看了下屋内高高的神圣的圣女雕塑。
“我”裴莺很是迟疑。
“快想起你的真实身份，裴莺，你不是这样卑微小心的人，你是捕月门门主的唯一徒弟，现在正是你带头收集圣女泪石的时候，你肯定不愿意被圣女泪石吞没灵魂。”
“我、我的真实身份”裴莺喃喃。
“古子瑜，宣如雪，裴莺，快清醒点！”黎啾啾对面前的三人喊。
黎啾啾耳边响动的沙漏倒计时的声音似乎将要停止，因为主角团三人马上被唤醒。
但就在这时，黎啾啾的胳膊突然被攥住。
金色瞳眸少年悄无声息出现，从黎啾啾背后抱住她，无辜说：“公主还没有打发掉这三个人，让他们离开吗？”
封屹舟出现，主角团三人仿佛被按了什么暂停键，皆是呆楞。
然后，古子瑜率先道，“你又跟你的奴隶在耍我？”
草！
黎啾啾心中怒骂。
她被封屹舟捂住嘴巴，四周场景迅速变动，第四个圣女泪石再一次察觉到漏洞。
主角团三人被场景吞噬。
黎啾啾咬了咬牙。
怒火在心中云集。
黎啾啾用力扯开封屹舟的肩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才从他琥珀香的怀抱中脱离，她质问他，“我命令你呆在原地，你为什么跟上来了？”
“奴隶太想主人的时候，是会忍不住挣断枷锁，跑向主人的。”封屹舟嗓音慢条斯理，落在黎啾啾身上的目光却不像奴隶看主人，而像是看着一个想要得到的珍宝。
封屹舟足上的镣铐已然消失。
他微笑着看黎啾啾，翕动睫羽时，眉眼间是黎啾啾熟悉的愉悦。
这是场争夺输赢的游戏。
沙漏声在黎啾啾耳边流动。
黎啾啾暗骂一句该死。
然后匆匆跳入四周变换的场景中。
封屹舟紧追其上。
但场景变换迅速，他一时落在了其他场景中。
“那金枝玉叶的公主才不会真的把你留下来，这王朝公主可是有正儿八经的驸马，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刺杀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收下乱七八糟的念头。”
一个宫中侍从拦住少年，夹带指责地说。
封屹舟皱了下眉，那侍从不知道危险的来临，继续道，“我们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你送到了那公主身边，等刺杀的日子到来，你就杀了那公主，她的驸马也会在场，接着，我们的人就会把一切都嫁祸到那将军府的嫡子身上，都安排好了，公主和她的未婚夫向来不和，公主被愤怒的未婚夫杀死，这个王朝就会陷入内乱，我们的人就能大举进攻了。”
“杀掉公主，成全你们？”封屹舟语调幽凉，犹如从地狱中传来的阴沉嗓音，接着，不待对方回答，封屹舟嗤笑一声，苍白的手拧断对方的脖颈，骨头在他手中咔嚓粉碎，少年眼神阴鸷，倘若阿鼻修罗在他面前，都要畏惧臣服。
尸体的头颅落地，金色妖力将其撕裂，面目全非。
“她是我护的人。”封屹舟神色阴森，就像黑暗森林中的恐怖厉鬼。
紧接着，金色妖力扩大，毫无区别地屠杀幻境中出现的人类。
血流一地，此处场景破碎，跳转到下一个场景。
封屹舟的妖力在蔓延。
场景在妖力的攻击中崩塌，他身上忽然染上嗜血杀意，像是不嗜血而归就无法满足的饥饿野兽。
他忽然没了耐心，要毁掉所有。
那样，他的公主就只有他了。
第79章 小疯狗
◎翻车了吧。◎
无条件厮杀的嗜血妖力忽然被极为强烈的神圣力量阻拦。
那神圣力量带着飘渺空灵的气场, 就像神明降临。
封屹舟脸色沉下，金色妖力忽然像疯了一样攻击第四个圣女泪石营造的幻境，就像被激怒的野兽在头破血流地攻击牢笼。
“住手。”一道声音像隔着云层，辨别不清声线, 情绪冷静。
封屹舟嗤笑, 在扭曲破碎的场景中穿梭，他的长发飞舞扑动, 精致俊美的脸庞挂着张扬的笑, “这是我与黎姑娘的游戏, 打扰我们的游戏，可是很不礼貌哦。”
封屹舟的妖力撕碎一个场景, 他破坏幻境场景的手段残暴，幻境中的人类血流漫天。
不知不觉, 少年脸上似乎染了血，凶残艳丽，他的金色瞳眸氤氲疯狂。
圣女的灵魂碎片凝聚残存在此灵魂碎片中的大量神力, 才堪堪阻止住封屹舟。
圣女的灵魂碎片感受到担忧。
这封屹舟竟如此强大了, 是再拖下去, 甚至连集齐五个圣女泪石召唤出的神器力量都是勉强的。
“毁灭掉这里，所有的灵魂都有消散的风险。”圣女的灵魂碎片意有所指提醒，她空灵的声音平静，只是在陈述既定的事实。
封屹舟毁灭的动作不停, 眸色掠过势在必得，“她的灵魂，我会护着。”
圣女的灵魂碎片提醒, “但她的灵魂可能会变成你不熟悉的样子。”
“只要是她,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 我都能找到。”封屹舟不以为然道。
少年总带着高傲的掌控。
圣女的灵魂碎片在远处对封屹舟道：“但你若是毁掉这里，那她的心就真的不属于你了，她不让你毁灭，不是么。”
闻言，封屹舟顿住，唇线抿直，像是被触动了。
圣女的灵魂碎片道，“你在乎她。”
少年动作止住，有些安静。
就在圣女的灵魂碎片以为看破他时，少年忽然发出笑音。
他胸腔震动，笑的不亦乐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想用可笑的温情阻拦我么？”
“无论怎样，我都会毁灭圣女泪石。”少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紧接着，他抬眼，好像在看向躲藏在幻境中的圣女灵魂碎片，他嘴角在笑，温润和善，眼中却满是冰冷，不会有任何真正的柔软，他的内里腐烂黑暗。
圣女的灵魂碎片发出不赞同的声音，“你会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从不怀念。”
封屹舟翘起愉悦笑容，妖力在他周身爆.炸，他秾丽眉眼笑的肆意张扬，毁灭与死亡带来无尽的愉悦。
圣女的灵魂碎片见无法用语言阻拦，就隐匿了声音。
如此下去，不仅是第四个圣女泪石营造的幻境中，这个世界迟早向毁灭的方向无法阻挡地发展，生命与希望消失，死亡与绝望侵占一切，平衡彻底倾塌。
圣女的灵魂碎片不允许如此失去平衡的事情出现。
祂的神力再次出现，阻拦封屹舟。
这次，几乎耗尽了这个灵魂碎片上的所有神力，才勉强的，阻止了他。
少年的力量，竟能与神明的灵魂碎片抗争。
能够制服他的，只有真正的复活的神明了。
神力裹挟封屹舟，封屹舟被神力拽起，神明对待他就像对待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附属品，他额角青筋绷紧，手指攥紧，脸上勾起温润无暇的笑，眼中却充满更深的煞意，他虽然被短暂桎梏，但整个人如同被唤醒的凶恶厉鬼。
仇恨的种子早在最初的阴差阳错与忽视中埋下，此时生长出来的树越来越无法阻拦，在他身体中，扎破他的每一根血管。
圣女泪石的灵魂碎片联合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勉强把封屹舟破坏幻境的力量制止，但只能短暂地维持。
做到这里，圣女的灵魂碎片不得不停手。
再耗费神力，祂这抹灵魂碎片就要消失。
但祂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圣女的灵魂碎片把被桎梏的封屹舟丢向场景中后，费力地用绵薄的神力维持住自己这抹碎片的生命力。
剩下的
只能看任务者……黎啾啾了。
“”
黎啾啾与封屹舟分离后，情况紧急，她这次没能选择到主角团三人都在的场景，在混乱的场景中穿梭，她强迫自己焦躁的内心变得冷静。
沙漏倒计时的声音突然在某个瞬间迅速流动。
黎啾啾一愣，紧接着，她感觉到周围的场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曲、抽离，残影带着飞鸿，犹如加速的时光机器隧道。
“草！这是怎么回事！”黎啾啾的灵魂有分散的感觉，她勉强抓住一个场景中的柱子，紧紧抱住，防止自己在混乱中迷失。
“幻境被破坏，力量变弱，正在加速坍塌。”圣女泪石简短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主人，我察觉到圣女的灵魂碎片出现了。”
黎啾啾挤出一个微笑，“圣女大大能给我金手指吗！”
“抱歉……”圣女泪石道，黎啾啾抽了抽嘴角，一边试图在场景中跳来跳去，一边为了维持灵魂的清醒度，打断圣女泪石说，“你又要说，我这个任务者不能借助外物，要靠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是圣女的灵魂碎片可能无法帮助主人太多。”
“那是灵魂碎片，不是真正的圣女。”
黎啾啾问：“那你们真正的圣女在哪？”
“我不能说，这是圣女的秘密。”
黎啾啾无语，就离谱，做个项目无良老板卷款逃跑了既视感。
“主人，要快些了，否则幻境坍塌就来不及了。”
黎啾啾听到耳边倒计时的沙漏声音以极快的速度流动，就像把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妈的！
大妖，你这个狗东西！
又作弊！
黎啾啾怎么能不知道，幻境突然坍塌是因为封屹舟在做手脚。
她一边臭骂封屹舟，一边眯了眯眼，在混乱的场景中找寻主角团的身影。
场景扭曲，飞速破裂，时间流动的速度混乱。
她的灵魂被牵扯着。
一切都是支离破碎的。
黎啾啾耳边的沙漏声已经是吵闹到极点的程度，在极度的混乱中，她的情绪迅速平息，就像得到了极端的宁静，无比可怕的理智感浮现，忽然，她冷声对圣女泪石吩咐，“把倒计时停下，我找到了。”
紧接着，她没有任何退缩，在混乱到仿佛能撕碎灵魂的环境中，跳向一处场景。
“……”
从混乱场景群中脱离时，晕眩感强烈，黎啾啾咬牙稳住身体，凭借毅力让自己留在这个场景中。
尊贵的王朝公主此时正在偏殿中独自休息，似乎因为心烦意乱，所以在此觅得清静。
方才她窥见，在这个场景中，王宫正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古子瑜、宣如雪、裴莺三人都在宴会上，而公主自然也可以在宴会上自由行动。
快点去见到主角团，把他们唤醒。
黎啾啾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抬起脚向外迈，却感觉身体晕晕乎乎，四周场景有些光怪陆离。
该死，这公主喝醉了。
黎啾啾咬破舌尖，铁锈味蔓延，她用疼痛保持清醒。
沙漏的倒计时声已经停止，她心底很清楚，幻境在坍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黎啾啾踉踉跄跄，焦急地向外走。
虽然理论上容易，但要在人潮拥挤的盛大王宫宴会上找到三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要快点。
必须快点。
她迈动沉重的身体。
却在越过偏殿门槛时被高高的门槛狠狠地绊了一下，身体踉跄、晕眩，向地上跌，黎啾啾暗骂一声，双手正要抓住门扉边缘，身体却被少年有力地抱在怀中。
黎啾啾一愣，她看到来人，下意识推开他。
“公主。”少年低声，他的胳膊落在黎啾啾的腰后，少女在他怀中挣扎的力道显得微不足道。
这大妖也在。
要命！
“放开我。”黎啾啾用命令的语气说。
与他争夺输赢的游戏中，她不能输。
少年金色瞳眸中带着打量的光华，眸光落在公主身上。
她鬓发凌乱，娇嫩细腻的脸蛋晕着醉意绯色，双眸颤颤，眼底却有一种倔强。
公主总是那么高傲。
少年垂睫，眸中情绪复杂，有挣扎与暗意掠过，“公主醉了，不适合出去。”
黎啾啾观察敏感，察觉到封屹舟身上的气息变得内敛，整个人谨卑恭敬。
啧，这大妖想用伪装来阻拦她？
“我要出去就是出去，与你这个奴隶无关。”黎啾啾心急火燎到，继续推开封屹舟。
她似乎推开了他，向外迈了一步，身体即将落在外面。
下一刻，少年的手却狠狠地攥紧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回来，门砰的砸上。
他炙热却轻柔的呼吸落在黎啾啾脸上。
“公主急着去见谁？”他浓密眼睫轻轻翕动，眸色在睫羽阴影下变得晦暗不明，声音缓慢，卑躬。
黎啾啾表情微变，怪异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要去见您的未婚夫？”少年的指尖轻轻撩起黎啾啾耳边的头发，黎啾啾感受到强烈的酥麻，她不受控制战栗一瞬，却蹙起眉看封屹舟。
不对。
这大妖好像不是在伪装。
少年嗓音极其缓慢，氤氲了沙哑，“还是去见那些新送上来的男宠？”
他看着卑躬，但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攻击性与占有性。
黎啾啾拍开他的手。
圣女泪石有些惊喜，“是圣女的灵魂碎片做的。”
“主人，他身上有圣女的神力，神力加强了第四个圣女泪石的作用，让他短暂地被幻境迷惑了。”圣女泪石在黎啾啾脑海中解释。
“谢谢圣女大大。”黎啾啾内心高兴道。
狗东西没了清醒意识，她就可以救出主角团的灵魂了。
“我反正比你清醒，你若是想待在这里，你自己待在这里。”黎啾啾挣脱开封屹舟，向外跑。
但少年大步迈动，从背后抱住黎啾啾的腰，把她禁锢在怀中，牢牢的，紧紧的，带着颤抖的身体。
“不，不要走。”他低声祈求。
黎啾啾一身肉麻，“松开，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少年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怀抱用力收紧，犹如要将骨头融在一起，他哑声颤抖，“抱住公主，我不会后悔。”
黏人的小奴隶太麻烦了！
情急之下，黎啾啾手肘向后撞封屹舟的胸膛，少年疼痛闷哼一声，有血腥味蔓延，黎啾啾眸色闪动，抿了下唇，然后抓紧时间挣脱出来。
“公主，您就不能正眼看我一次么。”少年在疼痛中追上黎啾啾。
黎啾啾的身体被他挡住，困在门扉。
不远处宴会丝竹声欢快飘荡，主角团三人就在那里，黎啾啾磨了磨牙。
黑暗的天空中有烟火腾升，烟花炸开，发出璀璨光华。
少年背对着宴会烟火，苍白脸庞在阴影中染上阴鸷。
黎啾啾短瞬间想了想，抬起清澈的眼看他，软声说：“我有东西忘在宴席上了，去去就回，我们待会儿再相处。”
她语调软软，带着一种刻意的娇意。
少年眸色发暗，他抬手，将要触碰到公主的脸庞，却克制收回。
他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带着挣扎，“公主，您是我爱的人。”
黎啾啾心情焦急，赶紧道：“我知道，我们等会儿再做该做的事。”
少年抱紧黎啾啾，“不行，您不能过去。”
有完没完了。
黎啾啾抬手，要给封屹舟一个巴掌，“让开！”
少年抓住黎啾啾的腕骨，在她手心落在一吻，灼烫湿热，他垂着眼睫，带着浓浓的破碎感。
“我的公主。”
“别这样。”黎啾啾皱眉收回手，“你是我的奴隶，你做什么要听我的命令，现在，放开我。”
少年却抬眼，用一种幽暗的眼神看着她，“您必须离开么？”
“是。”黎啾啾推他，他却抱紧她的身体，就像无限分开但又无限靠近。
少年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黎啾啾被迫看向他的眼睛，他眸色温柔，但温柔中带着一种绝望，黎啾啾心头颤动，忽然感觉不对，几乎是本能，她用力踹他，要不顾一切地推开他。
是杀意。
草！
这疯子在幻境中的角色也是疯子！
黎啾啾意识到这点时为时已晚。
她的心口传来刺痛，黎啾啾瞪大眼睛，少年紧紧拥抱她，冰冷的身体在拥抱中变得滚烫灼热，他低头，咬她的唇瓣。
一声困兽般的狰狞呜咽混杂着唇舌交缠中。
一柄暗杀的短刃被少年颤抖的手指插入王朝公主的心口。
血晕染开她的衣衫，像盛开的美丽花朵。
少年喘息着，拥抱亲吻她。
她的身体渐凉，失去生机。
身体死亡需要时间，钻心的疼痛消失麻木后，黎啾啾的灵魂分散出来。
黎啾啾：要死！
她此刻顾不得死不死亡，幻境中死亡罢了，重要的事情是她变成了灵魂状态，几乎是失去了去唤醒主角团的能力。
黎啾啾抓狂。
当黎啾啾的灵魂抽离时，公主的身体彻底死去。
少年颤了一下，他抬起眼眸，金色瞳眸中浮现诡异的幽暗，轻轻松开唇瓣，封屹舟托住黎啾啾的腰，手指按在少女的心口柔软处，有湿热的血蔓延，金色妖力浮动。
他的妖力没有犹豫，在意识回归清醒的瞬间，本能地选择治疗黎姑娘的身体。
圣女灵魂碎片的神力只是短暂桎梏封屹舟，少年脸上的挣扎与痛苦消失，一种漫不经心取而代之。
他看着黎姑娘“死亡”的身体，眸光莫测。
亲手杀掉所爱之人的痛苦情绪在他心中残留着。
他爱的公主高傲，刁蛮，对他极尽折辱。
但他却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她的皮肤、她的声音，她刁蛮任性的话语，她偶尔流露的少女柔软心性，她的天真、她那尊贵的傲气……
然而他的身份是异族的间谍，他接近她、看到她、触碰她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结局。
是没有希望的深渊，就像在漫长的夜色中追寻着远处明亮的光，竭力奔跑，但越接近光，四周越是黑暗，将他撕碎吞噬。
如果可以，请将他的全身都戴上锁链。
他想看到她高高在上，他为她俯首称臣。
“……”
“那就不要杀掉她。”封屹舟用力捏住自己的脖颈，眉眼难得划过暴躁。
窒息感带来冷静。
封屹舟清除掉心中残留的奴隶情绪。
他把黎姑娘的身体抱入偏殿殿宇，公主用来休息的偏殿保持着奢侈豪华，封屹舟迅速挑了件新衣裙，解开她染血的衣衫，轻手轻脚为她套上新的裙裳，甚至为她整理好发上饰品。
接着，少年指尖敲了敲她的手心，金色妖力注入。
封屹舟嘴角笑意温和，带着一种游刃有余。
这是他的傀儡。
妖骨不死，她永远不会死亡。
片刻时间，金色妖力为少女的身体带来生命力，她的肌肤肉眼可见地覆盖上鲜活的血色，就像诱人采撷的甜蜜樱桃。
她的睫羽轻轻颤抖，细微的动作，昏暗的夜色中，她的姿态变化难以辨别，但封屹舟却能清晰地看出她身上每一处细节的变化。
少年嘴角笑意更是温润，一种似笑非笑，仿佛在游戏中获得胜利的情绪在他眸中浮现，掠动着。
她睁开双眼，眼瞳慢慢转向封屹舟，直勾勾地盯着他。
有些麻木。
死气沉沉。
封屹舟脸上的笑意骤然停歇。
黎姑娘没有眨眼，像是不需要眨眼，她乖顺又呆板，没有生命力，没有自主意识，“主人。”
傀儡唤封屹舟。
没有灵魂的傀儡是最听话，最唯命是从的东西。
封屹舟眯起眼睛，嗓音中有骇然的幽森，“黎姑娘呢？”
傀儡没有意识，“主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请您下达命令。”
傀儡未死。
短暂的时间不足以让第四个圣女泪石吞噬掉她。
当身体复活，属于傀儡灵魂的她本应该在这里。
封屹舟攥紧手指，脸色阴沉的吓人。
怀疑攀升，像无法阻止的烈焰，烧毁骨头。
*
黎啾啾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后，就在她为无法救出主角团灵魂而焦急时，忽然被一种柔软神圣的力量裹挟。
圣女的灵魂碎片与这力量交叠在一起，隐秘的灵魂交流中，声音只有黎啾啾能听到。
“我用残留的一点神力护住了你的灵魂。”
神圣的力量落在她的身体上，像是乳燕归巢，自然而然融合，无法被外界发觉。
“时间紧迫，我这抹灵魂碎片的神力绵薄，不多时就会消散。”圣女的灵魂碎片说。
黎啾啾打起精神，赶紧问，“那我现在要怎样才能解救那几个人类的灵魂？”
圣女的灵魂碎片既然保护住了她漂浮的灵魂，肯定是有新办法的。
“炼石与圣女泪石会助你。”
“它们听从圣女的谕旨。”
“你将斩断吞噬的力量。”
圣女的灵魂碎片道。
很快，黎啾啾的灵魂在宴会上看到主角团三人，灵魂状态中，她看到主角团三人的灵魂附着在身体背面，像是被阴影覆盖，然后有丝线从幻境的阵眼处传来，牵扯着主角团的灵魂，就像倒流的血管，在慢慢蚕食吞噬他们的灵魂。
斩断那些“血管”就可以了。
黎啾啾眼中坚定，动用圣女泪石镇邪宝剑的力量。
第四个圣女泪石在她靠近的时候要阻拦她，但是她身上神圣的圣女神力让第四个圣女泪石臣服。
黎啾啾斩断了吞噬的线。
主角团的灵魂阴影色彩顿时褪去，不再漂浮在身体背面，而是融进了身体中。
这样就成功了。
黎啾啾长长松口气，心中涌现喜悦。
这一遭还真是艰难。
“圣女，谢谢您。”黎啾啾对周身神圣的神明力量道，圣女的灵魂碎片就在其中。
虽然神明偶尔为了公平显得无情，但是得到神明帮助的时候，一切都变得轻松了。
这就是金手指的力量啊。
黎啾啾深觉圣女谕旨的好用。
如此一来，在第四个圣女泪石这里遇到的困境就可以解决了。
她动用炼石的力量，正要收复阵眼处的第四个圣女泪石。
然而这时，她周围的神明力量忽然消散。
“这抹灵魂碎片的神力愈发绵薄了，但我需要对付幻境中长久存在的一个人，你且坚持住。”圣女的灵魂碎片道，嗓音很空灵，平静。
但黎啾啾暗道糟糕。
神力消失的瞬间，她的灵魂被幻境混乱的气息缠绕，四周变得模糊。
“……”
古子瑜、宣如雪、裴莺聚集在一起。
“封公子和黎姑娘呢？”
“糟糕，他们二人可能是还没有清醒。”
“我们快去找他们。”
古子瑜等人正要去寻找尊贵的王朝公主和她那形影不离的异族奴隶。
然而，宴会上的人群忽然噤声。
诡异的安静让古子瑜等人看过去，接着，他们脸上浮现怔然。
身高腿长的金眸少年眉眼阴鸷，他横抱着昏睡的公主。
或者，死亡的公主。
她身上没有生命的气息，死气沉沉的。
衣衫完好，肌肤没有伤口，但是傀儡的意识被封屹舟面无表情地打碎了。
没有灵魂的傀儡不是他的黎姑娘。
“封公子？”古子瑜站出来，唤他。
封屹舟歪头，打量的视线落在古子瑜以及古子瑜身后的宣如雪和裴莺身上。
他轻轻嗤笑一声。
清醒了，这些人类的灵魂。
他的黎姑娘好像成功了呢。
封屹舟身上带着浓烈的冷意，即便笑了，也让人毛骨悚然，没有一丝如沐春风的温润感。
“他还没清醒。”宣如雪担忧说。
古子瑜三人理所当然以为封屹舟此时与寻常不同的冷煞样子是因为他被幻境的力量迷惑着。
“喂！封公子！你清醒一点！”裴莺大喊，“你怀里抱的是你在乎的黎姑娘，如果不想伤害她，那你就快醒醒！”
封屹舟看着自诩正义的三人，嘴角挂起嘲讽的笑。
杀意浮动。
“封公子。”恰在这时，一道清澈的少女嗓音响起，从他的怀中响起，轻轻地砸进他的耳朵。
封屹舟一顿，慢慢地看向黎啾啾。
少女睁开了眼，本来没有傀儡意识的傀儡苏醒了。
她的灵魂，出现了。
封屹舟眸中掠过古怪与茫然，他心中忽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好像是他丢了重要的东西，这重要的东西好像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丢掉了就会发狂，此刻，她回来了。
但这样的情绪只是转瞬间。
她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带着谎言的存在。
封屹舟垂眼，静静的看着黎啾啾，温润的眸色遮挡了眼底的冷意。
方才千钧一发，黎啾啾的灵魂挣扎着回到了傀儡的身体中。
黎啾啾对封屹舟眨眨眼，语调有点不自觉的高兴，宣誓结果，“这场游戏，我赢了。”
“是么。”封屹舟对黎啾啾温润笑了一下。
下一刻，三人怦然倒地的声音响起，连一丝尖叫也没有，只是突兀地倒地，金色妖力穿过主角团三人的心脏。
安静温润。
死亡突如其来。
黎啾啾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从封屹舟怀中跳出，拼命地朝主角团的方向跑。
不！
他们的灵魂，还在吗。
不！
不要！
黎啾啾跑过去，飞奔。
她不是圣人。
她不是无条件救人。
可主角团的灵魂。
对她真的很重要。
傀儡丝冰凉、无情，拽住黎啾啾的身体，她的脚踝先被拽住，她的身体向前挣扎，傀儡丝拽着她的脚踝和腰，把她飞快扯向封屹舟，就像永远也无法离开线的风筝。
她落在封屹舟手中。
黎啾啾心中尖叫怒骂。
傻逼！
该死的！！！
傻逼！
她这时才意识到封屹舟这家伙只是在表面上陪她玩游戏。
他连玩游戏这件事都是在伪装，在欺骗，这个白切黑大妖根本不会改变，他就是一个狗逼，一个疯狂的事业疯批。
“黎姑娘，乖一点，听主人的话。”少年抱住黎啾啾。
黎啾啾不断挣扎，她越挣扎，傀儡丝缠绕的越是紧密。
少年的脸庞蹭了蹭她的脸，他轻声细语，温柔的让人的身体发麻，“黎姑娘，游戏结束了。”
金色妖力挖出幻境中的阵眼。
黎啾啾眼睁睁看着第四个圣女泪石落入封屹舟手中。
她挣扎，傀儡丝桎梏她的身体。
封屹舟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用力捏碎第四个圣女泪石。
碎片落下，神圣的力量溢散，支离破碎。
幻境坍塌。
骤然的崩毁让一切都扭曲，都光怪陆离。
第四个圣女泪石的碎片漫天飞舞。
“黎姑娘，你看，很美。”封屹舟对黎啾啾道。
傀儡丝在黎啾啾身上松开。
黎啾啾没有动，没有挣扎。
她沉默着。
她余光瞥到少年盈满愉悦笑意的脸庞，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傻逼。
原来这才是封屹舟最想做的事情。
不管他在她面前是什么样子，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以毁灭世界为目标的反派。
她竟然还要与他玩所谓的“游戏”。
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黎姑娘，是不是很美？”少年垂眸，他低眉顺眼，一副谦卑模样。
黎啾啾没有看他，她静静地看着毁灭的一切，身上带着对他的无声拒绝。
少年抿紧唇线，扭曲意浮现，但他克制住，温润无暇的面庞柔和地看着黎啾啾，“黎姑娘，作为我的傀儡，你会喜欢这些的。”
很温柔。
第四个圣女泪石毁掉了。
主角团的灵魂毁掉了。
这一切。
失败了。
黎啾啾闭了闭眼。
沉重与疲惫席卷她的身体，让她想沉沉地睡去。
然而，电光火石的时间后，她猛的瞪大眼睛。
不！
等等？任务不是失败了吗？为什么她还安然无恙？
黎啾啾脑海思绪飞速转动。
她立刻明白。
她没有死，也就是说任务还有救！
还有救！
黎啾啾突然离开封屹舟，封屹舟皱眉看她，少女跑到毁灭扭曲的环境中，那里第四个圣女泪石的灵魂碎片在飞舞。
“你过来。”封屹舟唤她。
黎啾啾没有理会他。
碎裂的圣女泪石碎片中有神圣的力量掠过，有声音隐秘地传到黎啾啾的耳中。
圣女的灵魂碎片说：“我将那几个人类的灵魂收集起来了。”
黎啾啾心底涌现出希望。
“第五个圣女泪石的力量是复活……”圣女的灵魂碎片声音若隐若现，似乎在艰难维持。
“任务者，你要先安稳地带着这几个人类的灵魂离开这里，他们身上有拯救这个世界的因果，集齐五个圣女泪石时，若要借助圣女的力量，必须有他们存在。”
因果？
也就是主角团的天命buff吗？
“我还有一些神明力量，但是我只是一个灵魂碎片，无法发挥这力量的全部作用，如果是你的话，你不是灵魂碎片，你的灵魂若是能使用这些力量的话，就能发挥力量的全部作用，守护住他们的灵魂，送他们回到现实世界。”
黎啾啾焦急地说，“那快点让我使用吧。”
“你现在不是神明，你的身体只是一具傀儡，神明的力量若是落在你身上，你会感到很痛苦。”
“没关系，让我来。”黎啾啾没有任何犹豫。
“黎姑娘……”少年的呼唤声近距离响起，黎啾啾没有到他身边，于是他走了过来。
他冰凉的手指落在黎啾啾的肩膀上，黎啾啾回头，用一种极端平静的神情看他，接着，她脸上浮现一丝笑。
封屹舟微愣，他心中无端出现莫名恐慌。
接着，封屹舟下意识把她抱在怀中。
然而，纯粹、神圣的力量骤然在少女身上浮现。
她在少年怀中，本应该是最亲密的距离，但却一下子变得无法接触。
黎啾啾看到封屹舟错愕的神情。
小疯批。
翻车了吧。
黎啾啾不由得，有点心情愉悦。
在神圣的力量中，她的发丝飞舞，凌乱的饰品消失，只余下纯洁剔透的圣女泪石情深簪。
封屹舟听到她笑着说，“小疯狗，游戏还没结束。”
第80章 神明
◎最后竟然是落在封屹舟身上◎
神圣的力量从少女身体中涌出。
她的眉眼染上不可亵渎的光辉。
封屹舟的手被灼烫的温度刺痛到, 他抿了下薄唇，脸庞在神圣的光辉中显得愈发阴沉，他收拢指尖，即便温度灼烫, 是他的, 就永远是他的。
然而，神圣的力量裹挟黎啾啾, 就像火星子落在干燥的柴火上, 一触即燃, 熊熊烈火吞噬她纤细单薄的身体，而她看着封屹舟的眼神充斥着坚定。
她抓住了扭转“游戏”结局的机会。
“主人, 我还没有输。”黎啾啾勾起笑，对封屹舟说。
但她脸色并不好看, 肌肤肉眼可见地染上苍白，额头泛起细密冷汗，有激烈的疼痛开始折磨她的身体和意志。
神明的力量强大, 不可亵渎, 神明属于和人类与妖怪都不相同的存在。
而黎啾啾现在的身体是充斥着妖力的傀儡身体, 并不是神明的身体，直接使用纯粹的神明力量，对她的身体是一种强大的负荷，她会遭受莫大的痛苦。
但黎啾啾不会放弃。
“停下来。”封屹舟极度阴沉的声音传到黎啾啾耳边, 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染满血的罪人，嘶哑可怖。
命令她停下来？
他这个挂逼不要太任性太理所当然。
“主人，我还没玩够, 继续陪我玩游戏吧。”黎啾啾忍着疼痛, 撑住身体, 对封屹舟轻笑道。
神圣的力量更加强烈，她的身体突然消失在封屹舟怀中。
封屹舟扑了个空，紧接着，他脊背绷紧，额角青筋泛起，垂头发出低低的笑声，笑意不是愉悦，而是一种嘲讽与嗤笑，像是气急了。
当黎啾啾的身体利用圣女的神明力量消失在封屹舟面前后，坍塌的第四个圣女泪石幻境出现了改变，绵薄的神圣力量似乎扩大了，变得强大了，如同黎啾啾使用后，能发挥神圣力量的最佳作用。
神明力量在破碎坍塌的幻境中迅速涌动纷飞，修补一切。
封屹舟抬眼，脸上带着危险的笑。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愉悦，又仿佛变得充满杀意。
金色妖力诡谲浮动，恍然间，封屹舟的周身变成了妖异的情形，他是强大的大妖。
少年衣袖翻飞，带着诡谲的妖力，充满不敬地冲向神圣的圣女力量。
若她要修补，得到复活，那他就在摧毁。
摧毁到她身边只有他。
少年对不可亵渎的神明力量全无敬畏之心，妖力撕碎一切，
“”
“主人，请控制好神明的力量。”圣女泪石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提醒，在混乱的情况中情绪稳定。
“我知道！”黎啾啾咬牙，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越是使用神明力量，身体承受的疼痛越是会加倍。
几乎让她爆炸的感觉如炼狱般折磨。
意志也被疼痛刺激的有几瞬模糊。
黎啾啾咬破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血腥的铁锈味蔓延，她心想，要开个挂可真不容易。
正是因为如此不容易，所以她不会放弃。
黎啾啾的身体被神明力量裹挟到坍塌幻境的不同角落，她厉声呵斥：“我现在是使用你们的人，听我的话！”
“任务者，使用炼石，它能助你控制力量。”来自圣女灵魂碎片的空灵嗓音传到黎啾啾耳边。
黎啾啾当机立断，忍着身体疼痛迅速使用了神器炼石。
然而，炼石发挥作用后，神明力量先是被刺激了一样变得更加强烈，于是黎啾啾遭受的疼痛更剧烈。
“疯了吗！”黎啾啾吃痛，忍不住骂了一句。
好在，黎啾啾忍过疼痛后发现炼石聚集了神明力量后，神明力量在她手中变得可控起来了。
用代价换来的金手指。
黎啾啾咬紧唇瓣，这场游戏，她要赢。
狗大妖，走着瞧。
神明力量在黎啾啾可控制中修补着坍塌的幻境，忽然，黎啾啾的身体被神明力量带到了一个与幻境不同但存在于幻境中的割裂空间。
圣女的灵魂碎片在此等候着她。
四周都是漂浮的飞鸿，就像世界的裂痕，并不温柔，反而充斥着一种稍微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感觉。
黎啾啾皱眉打量了一下，心头涌起谨慎的情绪，选择站在原地静候圣女灵魂碎片的反应。
“你如今的身体使用神明力量，实在是疼痛，不过迫不得已。”圣女的灵魂碎片出声，轻轻的怜悯流露。
祂的话语是关心，但与关心
不同，既不是主人对宠物的关系，也不是人与人相处的关系，而是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是神性的怜悯。
圣女的灵魂碎片逐渐勾勒出清晰的身影。
黎啾啾下意识眯了眯眼，想要仔细地打量圣女的模样。
虽然祂是神明，但黎啾啾内心没有任何想要臣服的感觉。
黎啾啾微妙地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一种隔离感，有点冷漠。
估计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终于，圣女的灵魂碎片勾勒出了清晰的模样。
黎啾啾瞪大眼睛，目中露出由衷的欣赏情绪。
身为神明的圣女有着极其美丽极其神圣的面容，祂轻轻颤动睫毛，仿佛世界上的每一朵花都会自惭形秽。
所有的生灵都会衷心地追随祂，臣服祂，这尊贵的神明。
黎啾啾看着圣女的面容，直勾勾的。
圣女微微疑惑，她的嗓音澄澈，空灵，“怎么了？”
黎啾啾笑了笑，“圣女大大很漂亮嘛。”
圣女的灵魂碎片脸上划过错愕的情绪，显然没有想到黎啾啾会关注这种事情。
不过，祂惊愕的情绪收敛迅速，或者说比起收敛情绪，祂更像是消灭掉了偶尔出现的波澜情绪，祂空灵的嗓音犹如不起波澜的古井，对黎啾啾解释道，“皮囊而已。只不过我是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神明，所以会变成这个世界所希望的有着美好面容的神明模样。”
“那也不影响欣赏。”黎啾啾下意识说，虽然现在见到了圣女的灵魂碎片，但幻境修复的事情在持续进行中，黎啾啾的身体遭遇着持续的疼痛折磨，她需要通过一些聊天来维持清醒的情绪，即便是一些闲散的对话。
圣女的灵魂碎片清楚任务者黎啾啾的事情，祂心领神会，与黎啾啾继续这个话题道，“欣赏无法接触的存在，不如欣赏自己，任务者，若你欣赏我的面容，那你也定会欣赏你自己的面容。”
没想到圣女还是一个鸡汤达人。
这大概就是神明自带的怜悯属性。
黎啾啾对圣女的灵魂碎片说：“有圣女在这里，我自是想多看几眼您，毕竟能目睹神明容貌的机会可是平生罕见。”
圣女轻轻摇摇头，“你的容貌与我的容貌存在相像，欣赏我对你而言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你若是想欣赏，那就欣赏自己。”
“存在相像？”黎啾啾忽然发问。
不同的话题，不同的思绪能够让她的意志抵抗疼痛的折磨，随着时间流失，她脸色更是难看了，但却若无其事一样，对圣女的灵魂碎片说，“怎么会呢，您是神明呀。”
“有些地方是像的，你的眉眼轮廓。”圣女的灵魂碎片道。
黎啾啾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撩起眼皮仔细看了看圣女的样子。
圣女灵魂碎片的话提醒到了黎啾啾，她忽然注意到之前从未注意到的事情。
好像傀儡黎姑娘的眉眼确实与圣女存在相像。
身形，眉眼轮廓。
只是这样的相像很模糊，就像看不清面容的雕塑。
但，确实是相似的。
意识到这里，黎啾啾暗骂了一句封屹舟变态。
大妖对人类信仰的神明圣女可谓是恨之入骨，所以他制造的傀儡黎姑娘与圣女相像是因为他的恶趣味？听傀儡喊他主人……报复自己仇人的快感？
“第四个圣女泪石已经被大妖毁掉了。”黎啾啾用力咬了下唇，让自己的思绪在疼痛中保持清醒，她对圣女的灵魂碎片语调清晰，迅速道，“圣女大人，您保护的古子瑜他们的灵魂在哪里？我要怎么让他们回到身体中？还有，您说第五个圣女泪石的力量是复活，可以复活第四个圣女泪石吗？”
圣女的灵魂碎片轻轻笑了一下，语调染上满意，“任务者，你很努力，你真的在乎这些事情，在为了任务努力。”
黎啾啾懵了一下。
圣女的话像是没觉得她会上心一样。
不要小瞧她这个打工现代人啊！有了工作就会兢兢业业地完成，毕竟是危机生死存亡的事情，怎么可能摆烂！
“所以，我接下来要怎么做？”黎啾啾追问圣女的灵魂碎片。
“只要阻止了第四个圣女泪石营造的幻境的坍塌，然后顺利离开，这几个人类的灵魂会自动回归到身体中。”圣女的情绪调节速度如同冷静的机器人，语气很快变得平静，“第五个圣女泪石能复活第四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手心升起冷汗。
也就是说，第五个圣女泪石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在收复第五个圣女泪石的时候，绝对不能对大妖松懈。
随着神明力量修复幻境，黎啾啾承受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虽然有炼石的帮助，但已经快要到这具傀儡身体的极限了。
感觉快疼死了。
别开玩笑了。
疼痛中，黎啾啾强撑起精神，对圣女的灵魂碎片说，“圣女大大，能再给我开一个金手指吗？”
圣女的灵魂碎片摇了摇头，平静说：“使用神明力量是你的能力。”
也就是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了。
黎啾啾觉得神明力量的折磨简直像是挖开她的身体，要把她剥离出来一样，如果放任神明力量下去的话，黎啾啾有种会死掉的感觉，现在的样子可能不复存在了。
该死。
她要撑住。
“圣女大大，能跟我讲点话么？”黎啾啾用虚弱的声音对圣女的灵魂碎片说。
圣女的灵魂碎片看向她，用的一种黎啾啾无法看懂的眼神。
神明总是神秘的。
“你想听哪些事情？”圣女问她，语调有了些怀念。
“随便什么事情都可以，您作为神明应该见到过遇到过很多事情不过若是能跟我说一说对任务有帮助的事情就更好了。”
圣女看着黎啾啾，眼睛仿佛最明亮的镜子，洞察人心，“你对圣女不在这件事一直存在不满。”
黎啾啾眼皮跳了跳，神明倒是直接。
“无良老板跑路一样。”黎啾啾吐槽说。
圣女的灵魂碎片看了一眼黎啾啾，神圣美丽的脸庞浅浅笑了一下，情绪莫测。
“神明不能直接干预世界，将五个圣女泪石留下，已经是神明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为什么？”黎啾啾疑惑，“您不是要拯救世界吗？身为这个世界的神明，为什么您又不能干预？”
圣女的灵魂碎片不紧不慢说：“我对世间的千千万万一视同仁。我接受这个世界人类的祈愿来到这里，守护这个世界，但是我是神明，我若是帮助一方过多，会造成平衡失态，世界会走向灭亡。如果我主动帮助人类，阻止妖怪毁灭世界，那世界反而会更快地走向毁灭。”
神性怜悯，但神对自己会造成的毁灭无能为力。
黎啾啾眉眼动了动，忽然有了一个猜测，“那圣女本尊会离开，也是因为她不能干预过多？”
“是。”圣女的灵魂碎片道，“不能以神明的身份干预这个世界的走向。”
“这么说来，完成任务阻止大妖毁灭世界我要做的这件事情是属于神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了。”黎啾啾耸耸肩，“这负担很重啊。”
圣女的灵魂碎片平静看向黎啾啾，用猜测的语气说，“你觉得付出和收获的并不平等？”
黎啾啾察觉到圣女的灵魂碎片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像是担心她会不干一样。
黎啾啾眨眨眼，对圣女的灵魂碎片说，“对啊，我好累的。”
“但是都做到这一步了，我也不想放弃。”
“不过给我点奖励吧。”
“接下来我要去收复第五个圣女泪石，如果失败了，那就彻底失败了。”
黎啾啾身体还在疼痛中，她一边用大部分精力修补坍塌的幻境，一边对圣女的灵魂碎片道，“在此之前，给我一些金手指吧。”
“第五个圣女泪石的收复并不困难。”圣女却道。
黎啾啾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拜托，大妖在抢着毁灭圣女泪石，怎么会不困难。”
无良老板太冷血了！
“第五个圣女泪石代表着复活，是最平和的圣女泪石，只要接触到它就能收复它，所以并不困难，在此基础上，我若是帮助你，那就是干扰了平衡。”
黎啾啾不服气地说：“可是大妖那么强，本来就不平衡，他身上还有圣女的祝福。”
“圣女祝福是他付出代价后得到的东西。”圣女的灵魂碎片道。
黎啾啾一顿，下意识皱眉问：“代价？什么代价？”
“这代价与你的任务无关，我不需要告诉你，而且我并不清楚，我只是一块灵魂碎片，没有拥有圣女的全部记忆，圣女的全部记忆封存在圣域的殿堂中。”
该死，那就少了一个大妖的把柄。
除了妖化期，他基本无任何把柄。
但妖化期的他一点也不好惹，反而更加危险。
圣女灵魂碎片的声音传到黎啾啾耳中，打断她的思绪，“任务者，你比我预想的要做的更好。”祂虽然是在夸奖，但是语气无波无澜，变成了机械性的评价。
黎啾啾抓住每一个机会为自己争取利益，“既然如此，有多余的奖励给我吗？”
“当你的任务完成情况越好，你完成任务时收获的东西越多。”圣女的灵魂碎片却说。
真糟糕，这不就是老板在画饼。
黎啾啾掐了掐手心，她看向圣女的灵魂碎片，发现圣女皱起眉，神情带着不愉快。
圣女的神情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存在，紧跟着，黎啾啾的脸色变了变，痛苦情绪无法遏制。
该死，怎么回事，她使用神力的痛苦增大了些。
片刻后，黎啾啾在疼痛中模模糊糊注意到原来是因为有部分神力回到了圣女的灵魂碎片身边。
圣女的灵魂碎片对黎啾啾说：“抱歉，任务者，我需要一部分神力迎击一个人。”
此前圣女的灵魂碎片突然短暂消失，似乎也是去迎击什么。
有什么存在一直威胁着圣女的灵魂碎片吗？
黎啾啾咽下因为过于疼痛而弥漫在喉间的血腥铁锈味道，一方面为了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听到圣女戒备的语气后，心中不由得升起危机感。
于是，黎啾啾竭尽全力维持着幻境的修补，同时问圣女，“圣女，是什么人在威胁您？”
圣女的灵魂碎片瞥了一眼黎啾啾。
少女勉强用不属于神明的身体操纵神力，对她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她脸上布满汗水，犹如在暴雨中冲刷过，身体侵湿，眼睛中眸光雾蒙蒙，然而却有一抹亮光像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苗一样在她眸色中燃着，毅力坚定。
圣女的灵魂碎片垂睫，尽量减少神力的抽取，可惜，情况糟糕，余下的神力本就绵薄，若不是黎啾啾使用了残留的神明力量，那根本不能支撑到现在，幻境早就坍塌了。
短暂的思索瞬息，黎啾啾的话语继续传到圣女的灵魂碎片耳中。
“这是属于神明的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圣女的灵魂碎片摇摇头，轻声说，“这件事与世界会被毁灭有关，可以告诉你。”
“我迎击的这人是我的第一位人类朋友，也是我的第一位忤逆者。”
黎啾啾的心头一跳。
“忤逆者？”
她不由得在心头产生一种猜测，皱紧眉梢，“他对世界造成了毁灭？”
不，不对啊。
毁灭世界的不是大妖么。
“他拥有我赐予给他的神力，他是人类，所以将一切力量都应用在对人类的保护上，排除异己，平衡被他打破，无法回头，直到最后发展成为如今模样。现在这个世界中，人类和妖怪的力量极度不平衡，妖怪将要毁灭世界。”
黎啾啾抿了下唇。
万般因果，最后竟然是落在封屹舟身上。
“这忤逆者因为我的制约法则不能离开圣域，但他拥有的神明力量能够助他分出神识来到人界，他想要获得更多的神明力量。”
“他在这个幻境中？因为您在这里？”黎啾啾思考着问。
“我将他困在这里了，他来到人界的神识被我的力量分成两部分，灵魂的部分在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幻境中。”
黎啾啾心头忽然一跳，此前遇到的一些怪异事情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构成了线索，她看向圣女的灵魂碎片，“等等，他在人界的身份是什么？”
圣女的灵魂碎片说：“捕月门的门主。”
这句话语犹如一个小型炸.弹，黎啾啾表情顿时变化，“捕月门？”
“捕捞触不可及的月亮，这是忤逆者的想法。”
“那裴莺？”黎啾啾抿了抿唇，谨慎询问。
“她一知半解，构不成威胁。”圣女的灵魂碎片道。
圣女的灵魂碎片抬手，黎啾啾看到三个小光球在圣女的手边漂浮，小光球光亮薄弱，但在挣扎着动弹漂浮，像是不愿意就此消散，在为了活着努力。
是古子瑜、裴莺和宣如雪的灵魂。
被大妖在幻境中杀死的他们差点就死亡了。
“这几个孩子本性都是好的，且不能死亡。”圣女的灵魂碎片看着这三个光球，对黎啾啾道，“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忤逆者的因果。”
“忤逆者的因果？除了捕月门的门主，还有其他人？”
“会仙盟的盟主。”圣女的灵魂碎片淡淡道，看了眼宣如雪的灵魂，“以及这孩子在圣域的母亲。”
黎啾啾眸色微深。
主角团三人原来是带着因果。
正是因为这因果，所以三人才成为了这本小说的主角么。
如此一来的话，这个世界还算是小说构成的世界吗。
圣女淡淡叙述的话语打断黎啾啾的思绪，“最初，这个世界的人类弱小，被妖怪侵扰，人类祈求神明降临在这个世界，神明的力量本是用于平衡人类与妖怪的悬殊，但有一部分人类过分依赖神明的力量，反而排挤了妖怪。”
“强烈的不平衡会造成世界的毁灭。”
“封屹舟是所有不平衡积聚，造成的强大妖怪。”
黎啾啾顿了顿，情绪莫测地轻声说，“所以，要消灭他。”
她的声音忽然放的很轻，一碰即散。
“神明一视同仁，所有与因果牵连的存在都会进入拯救世界。”圣女的灵魂碎片若有所思看黎啾啾一眼。
“与忤逆者拥有因果的人类象征着影响平衡的重要一环，在你收集完所有圣女泪石召唤神器的时候，他们必须存活。”
原来这就是主角团必须活着的原因。
黎啾啾忽然抬头，慢声询问，“那这个世界不是小说世界么？”
“从你待的世界看，这里是小说世界，但这里也是一个世界。”
“万千世界，窥见一瞥，孰对孰错。”圣女的声音变得愈发空灵，“任务者，我最初并非为了消灭封屹舟，只是他选择了需要被神明杀死的道路。”
“所有圣女泪石只有落在你的手中，不偏不倚，不增强这个世界人类的力量，也不增强妖怪的力量，维持绝对的平衡，世界才不会走向毁灭。”
“圣女泪石其实只是维持平衡的东西，当封屹舟会打破平衡，那圣女泪石会成为杀死他的刀。”
圣女灵魂碎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我这抹灵魂碎片已经无法维持身形了，我会用最后的神力压制住忤逆者，但是他并没有在这个幻境中消失，若是他遇到了你，知道你是任务者，那么他就会杀了你，任务者，务必小心。”
“”
金色妖力带着毁灭的架势。
坍塌的幻境正在被神圣的力量缝补，封屹舟掠过去，没有在意。
此刻，他的妖力正在寻找的是他的傀儡。
可他找不到她。
他翻遍了整个幻境，甚至修复了一些坍塌的裂痕，依然无法看到她。
神圣的力量则到处浮动着。
封屹舟瘦削高挑的身影带起宽袖猎猎作响，他如矫健的夜行野兽一样落在一处坍塌破损的建筑上。
少年金色瞳眸闪着幽幽光华，情绪冰冷，带着触不可及的冷血。
然而，他肌肤下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情绪，他的东西脱离他的掌控，当他在偏殿中看到没有灵魂的麻木傀儡时，这样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她竟然，敢在这样的时刻消失。
“你在找人，一个被圣女藏起来的人。”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
封屹舟收拢苍白手指，手背青筋泛起，金色傀儡丝锋利，带着煞意，袭向凭空出现的老者。
然而，老者的身影消散，如同幻影一样又重新聚集。
“你杀不了我，我只是一抹神识，不属于这里，有神明力量的庇护。”老者穿着宽大的袍子，眉眼苍老到极点，就像受到了岁月的惩罚，苟活在世上。
“但我可以帮你。”老者和善道。
“帮我？”封屹舟挑眉，语气淡淡。
老者从袖中拿出一个猩红色铃铛模样的法器，“这是红铃，可以帮你找到你要找到的人，她被圣女的神明力量保护了，不是么。”
封屹舟瞥了眼猩红色铃铛法器，睫毛翕动，阴影遮挡眸色，随后，眉眼缓缓弯起，温润一笑，极尽无暇无害，“但你为何帮我？”
“因为我也是被圣女的力量坑害的人。”老者叹口气，“我被困在此处百年。”
“当你找到了你要找的人，你就会破坏这里，那样我就能出去，这件事对你我是双赢。”
少年浓密睫毛眨了眨，无辜问：“你为何不自己使用这铃铛呢？”
“因为我只是一抹神识，力量用来凝聚神识，无法抽出多余的力量使用这法器。”
且有圣女的神明力量在与他争斗，无法分出一分一毫。
“所以，我将这法器赠予你，你寻找到你想要见的女子，这对我们双方皆是幸事。”老者说。
封屹舟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弧，“你说的对。”
老者眉头动了动，抬起枯瘦苍老的手将红铃递给封屹舟。
少年瞥一眼，没有伸出手，而是金色的傀儡丝拽走了猩红铃铛。
傀儡丝掠过老者的手，锋利的边缘将其撕碎。
老者忍不住皱眉，一丝对妖怪的厌恶从眼中划过，“你、”
封屹舟拿到猩红色铃铛，漫不经心地摇动，带着点戏谑，他抬睫，明显感受到老者流露出的怒气，却笑着说，“老人家，抱歉啊。”
老者表情微微扭曲，最后挤出和善的笑，竭力慈眉善目，“小友是不小心，我这把老骨头可以理解，再说了我只不过是一抹神识，不会被外物消灭。”
“不会被杀死……”封屹舟慢悠悠收拢手指，“是么？”
老者被撕碎的手指如重生一样凝聚出来，和善说：“对，所以小友不必愧疚。”
“那试一试这个呢？”封屹舟抬眼，对老者勾起明媚的笑，杀意却在眼中浮动，阴森骇人。
老者一愣，“什么？”
下一刻，封屹舟摇动手中猩红色铃铛，幽幽铃铛声犹如冤魂悲戚哭鸣，紧接着，老者的身影浮现猛烈的波动，扭曲，像有无形的刀切碎了老者的身体，忤逆者的神识发出痛苦的咒骂声，“你这个该死的野兽！住手！”
在圣域睥睨妖怪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国师，内心对妖怪的成见刻入骨髓。
封屹舟始终微笑着，直到铃铛声停止响动，老者的神识被他杀死。
“一个圣域的国师出现在此处，还想怂恿我这个妖怪去杀掉我的傀儡，不知天高地厚。”封屹舟眼神冷到极点，他苍白的手掐紧，猩红铃铛在他手中破碎。
他要找的人，他会找到。
他向来独行，从不借助他人的施舍。
猩红铃铛的碎片从封屹舟手中散落，这红铃并非寻人所用的法器，而是血煞阴邪之物，能够追踪并杀死灵魂。
封屹舟漫不经心垂眼，看着散落在地面的猩红色铃铛碎片，就像看着一滩血，接着，他眼中浮现一抹怒意，脚落在碎片上，一点点碾碎。
*
圣女的灵魂碎片无法维持固定的身影后，黎啾啾独自一人在修复幻境。
无尽的疼痛折磨着的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就像被一寸寸割裂开来，黎啾啾思绪混混沌沌，残留的意识死死支撑着她。
修复了这个幻境，主角团的灵魂就能回归，接下来她就可以与主角团一起继续收复第五个圣女泪石了。
已经是最后一个圣女泪石了，马上，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
不知过了多久，幻境修复了大半，黎啾啾侧眸看了下在身边漂浮的三个光球。
很快，就能从修复好的幻境出去了，这场与大妖的“游戏”是她赢了。
“不好！”圣女空灵的嗓音忽然孱弱地传来。
紧接着，圣女灵魂碎片的模糊身影凝聚在黎啾啾眼前。
“出什么事了？”黎啾啾蹙眉问。
圣女的灵魂碎片话语带着棘手的意味，“封屹舟过来了。”
什么！？
这大妖连神明的领域都可以进来？！
还不待本就被疼痛影响的神智模糊的黎啾啾做出反应，四周的空间忽然扭曲，金色妖力带着凶猛架势袭了进来。
“找到了。”少年凉如冰块的手指搭在黎啾啾的肩膀上，她一个颤栗。
封屹舟抓紧黎啾啾的身体，要将她拽离，像是要抢走一样。
“住手，这里是神的领域。”圣女的灵魂碎片带着被忤逆的怒意。
少年金眸流转森然冷意，轻声微笑，嗓音温润，“可是，是你先抢走了我的傀儡。”
下一刻，黎啾啾感受到阴森冷意，是从灵魂深处生出的寒意。
几乎无法反应的时间，金色妖力骤然凝聚，带着诡异的铃铛响动声，圣女的灵魂碎片竟然被他这个妖怪撕碎了。
圣女的灵魂碎片消散。
黎啾啾咬紧牙关，肩膀不住颤栗。
这大妖。
转眼间，又更强了。
他是怎样的疯子啊。
铃铛声消散，封屹舟带着评价的愉悦声音在黎啾啾头顶响起，“效果不错。”
他毁灭红铃后，学习了红铃蕴藏的术法原理。
妖怪天生就对阴邪、肮脏、血腥的事物具有天赋。
接着，封屹舟温润关怀的嗓音传到黎啾啾耳边。
“黎姑娘，玩够了吗。”少年眸色温润无害，良善如柔柔春水，波澜流转惊艳光华。
黎啾啾顿了一下，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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