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怎会忘记主人的气息◎
无论多么疯魔, 他都克制着。
少年害怕他会伤害到她。
黎啾啾内心惊讶，封屹舟竟然真的停住了杀戮的举动。
黎啾啾走到封屹舟面前。
做错事了有惩罚，做好事了有奖励。
她赏罚分明。
少女抬手，奖励性地擦了擦他脸庞的血迹, 她动作轻轻, 平静，眸色不带波澜。
“杀戮是无法让你通过此道关卡的。”黎啾啾道。
黎啾啾现在以灵魂的形态进入这幻境中。
因为她作为圣女, 提出了让封屹舟通过幻境帮她拿到灵珠, 那么她就不可能再以圣女的身份进来帮助封屹舟, 否则动机不明惹封屹舟怀疑。
另一方面，灵魂状态的她可以混淆封屹舟的认知。
“黎姑娘……”少
年低声喃喃, 带着无尽的思恋，他想要抓住黎啾啾, 但他害怕自己吓跑她，于是怔怔站在原地，眼中盈满无声的渴望与哀求。
黎啾啾假装自己不过是幻境中的一道虚幻表象, 平静提醒, 语气陌生, “你是此幻境的试炼者，莫要在虚假的记忆中迷失。”
因为黎啾啾的刻意伪装，出现在封屹舟面前的有着熟悉面庞的黎姑娘不是他熟悉的黎姑娘。
但是灵魂气息无法改变。
少年怎会忘记主人的气息。
但她没有任何逗留的趋势。
封屹舟抿了抿唇瓣，他苍白的皮肤带着斑驳血色, 原本靡丽又危险，像是无法驯服无法掌控的致命野兽，但此时低下身子, 他半跪在黎啾啾的灵魂面前。
“得到核心之泪后, 我就能真正见到你了么？”少年金色的妖瞳莹润着兽类的湿漉漉, 直勾勾地望着黎啾啾，语气眷恋小心。
黎啾啾的视线淡淡扫过他可怜、虔诚的模样。
多么惹人心情发生波动。
但这大妖……皮囊是他的表象。
“你所说的，我并不清楚。”黎啾啾心中警戒线拉满，不冷不淡道，“你要好好地通过幻境，莫要破坏这里。”
黎啾啾也不想跟封屹舟暴露自己的身份。
解决了生命之树的事情后，把封屹舟这个魔封锁好，接着，她跟他两不相欠。
本来就是一个已经结束了的任务，这向来喜爱捣乱的反派再次“复生”来到她面前，她没感觉惊喜，只觉得麻烦。
如果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
这是这个狗东西教给她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为了她改变，病态偏执，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她何必为了封屹舟再付出什么？
黎啾啾的话语落下后，封屹舟不再在幻境中杀戮。
他乖巧地看着黎啾啾。
是她的灵魂气息。
他能够感受到。
少年没有心脏的身体中血管在跳动着，鼓动声充斥在耳边，他好想伸出手抱住她的灵魂。
但她冰冰冷冷的，也许这只是她的一个灵魂碎片。
或许，这只是他的一道幻觉。
但他会听她的话。
她让他停下杀戮，他就会停下。
没有任何缘由，因为他听她的话。
四周情景迅速变化。
少年经历过的日子流转，幻境的场景来到封屹舟体内诞生出魔的那一天。
这一天，世界将要被封屹舟毁灭。
这一天，世界被黎啾啾救赎。
这一天，封屹舟眼睁睁看着黎姑娘死去。
少女的身体被神圣的剑刃贯穿，她迅速地向下坠落。
封屹舟即将成魔。
却被她拯救。
“……”
当封屹舟醒过来，世界万物复苏，她躺在地面，身体冰冷，她身上的生命力早已流散，封屹舟跌跌撞撞抱住她的身体，面色恐慌苍白，浑身哆嗦到极点，她的身体中没有灵魂，只是一具空壳躯壳。
其实。
没有了灵魂。
她就是死亡了。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一直觉得少女没有死亡，她只是不开心了，只是厌烦了他，离开了他。
所以，只要找到核心泪水，见到她的灵魂，他就找到了她。
他的黎姑娘，黎啾啾，就可以回来了，就可以对他露出笑容了。
但是
封屹舟怔怔地抱着幻境中虚幻的黎姑娘尸体，清醒与疯魔在他的体内交杂，无尽的绝望、后悔翻涌。
他在骗自己。
事实的真相是，她死了。
她因为他，死了。
他寻找她的灵魂，是在寻找复活她的办法。
他在赎罪。
可他对黎啾啾罪孽深重，无法赎清。
是他配不上她。
少年紧紧抱紧幻境中黎姑娘的尸体，幻境中的尸体渐渐消散，终归是虚幻的东西罢了。
封屹舟没有继续动作，他安静地低着脑袋，黑色的长发带来漆黑的阴影，如水般流淌，他苍白的肌肤静谧。
他没有流露出愤怒、病态、疯狂。
只是安静地低着脑袋，苍白的手背鼓起青筋，死死咬破的唇瓣溢出鲜血。
四周场景破碎，少年压制住摧毁一切的绝望欲望，魔的力量一点点压制，神圣纯洁的力量缭绕在他的身体，渗入他薄薄的肌肤，带着灼烧的疼痛禁锢他体内的魔。
黎啾啾站在不远处。
幻境场景变化的时候，黎啾啾担心这大妖刚克制住的杀戮与残忍重新被激发出来，所以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监督着封屹舟。
但事情出乎意料，少年竟然安然无恙地通过了这道关卡的试炼。
幻境中涌现着神圣力量，不断地缠绕到少年身上，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在纯洁光晕中治愈，少年眉眼干净，肌肤白皙，就像刚刚诞生的天使。
“你是来惩罚我的么？”他抬眼，紧紧攥住的指尖松开，缱绻地看着黎啾啾的灵魂问。
这真的是她的灵魂么？
少年不敢相信，生怕又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偏执地要相信。
这就是她的灵魂。
不管多少次虚幻的美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会一次次相信。
虽然她对他冷漠，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样子，但她的灵魂能够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感激至极，爱意在心头涌现，柔软缱绻，温暖到身体疼痛。
当然是要惩罚你。
听到封屹舟的问题，黎啾啾心想。
这煞笔算是有自知之明。
但封屹舟通过了幻境的试炼，黎啾啾不得不承认，她意识到封屹舟可能真的有所改变了。
这洗涤幻境本就是对他的惩罚，他能够通过幻境，证明他在听话地接受惩罚。
表现优良，反而不需要新的惩罚，需要的是奖励。
黎啾啾：“……”
奖励倒不必了。
他想要成为圣女庆典上圣女身边的仙侍，通过了幻境，她就会给他这个机会，这件事本就是一种奖励。
少年看着沉默的黎啾啾灵魂，他嘶哑祈求，“无论你对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是么？”黎啾啾走到封屹舟身边，语调探究。封屹舟克制着拥抱黎啾啾灵魂的冲动，纵然万般渴望，像火一样折磨地灼烧着身体，但他始终克制，害怕惹她不开心。
少年垂眼，眼尾通红，卑微道，“只要是你要求的，都可以。”
黎啾啾别开视线，淡淡道，“我只要让你记住，我已经死了。”
“你不必再寻找我。”
少年猛的抬眼，卑微与疯狂挣扎，嗓音带着哽咽，像雨天中藏在泥泞巷子中的阴暗小狗，“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复活。”
“这个世界很美妙，有很多东西可以体验。”
少年可怜巴巴，像是担心被抛弃，害怕到极点了，眼睛布满猩红，雾蒙蒙的水汽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实质。
“如果死亡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黎啾啾安静地看着封屹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变化。
黎啾啾想，如此可怜地祈求，这不是他的伪装。
世界很美妙这样的话这家伙都说出口了不得不承认，封屹舟非常非常想要她回到他身边。
可惜，她不想。
抛弃他又如何？离开他又如何？
从最开始，她就不是他的。
她根本不是什么傀儡黎姑娘。
即便对封屹舟有过心软，但也在这狗东西的疯狂行径后烟消云散。
“我不能逗留太久，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毁灭这世界了。”黎啾啾轻飘飘说，她在封屹舟发红湿漉漉的注视中，平静地消散。
灵魂的光辉散去，四周的场景停滞在过去的景象中：封屹舟毁灭世界的进度被中止，神器发挥作用，世界万物复苏。
一切虚幻美好，除了满面苍白的少年。
他怔怔地看着黎啾啾的灵魂消失的地方
又是他的幻觉么？
少年抿紧唇线，沉默地站起身。
魔的力量不甘心地在他的身体内喧嚣，“这世界复苏了，多么碍眼。”
“如果是幻境，岂不正好？毁灭不需要任何代价，不管毁灭多少次都可以，来吧，继续毁灭吧。”
这一次，封屹舟连理会魔都没有理会。
少年被纯洁的力量包围，眉眼干净，他安静等待幻境变化，就像皮毛柔顺的乖巧小动物。
然而他体内魔的力量在不断扩大，变得更加浓烈，冲破了方才的幻境洗涤。
少年紧紧攥住指骨，下颌线绷紧，眼睫毛布满克制、病态的湿漉漉水汽。
疯狂的情感悉数转变为魔的力量。
黎啾啾的灵魂出现了，也许只是一道残存的碎片，因为圣女制作的幻境凝聚过去的回忆，所以这道残存的灵魂碎片出现了。
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幻觉，灵魂碎片的态度与本体灵魂是一样的。
黎啾啾不想要他。
她不需要他。
她宁愿死亡宁愿消散这世间，也不愿意要他。
第102章 殊途同归
◎见到黎啾啾灵魂的希望◎
“”
少年疯狂又绝望。
可他不敢流露出自己的疯狂。
他将病态克制。
癫狂偏执的情感全都转化为魔的力量, 他再以脆弱的身体克制着魔的躁动。
当封屹舟通过幻境的第四道关卡后，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本该到达终点，少年也可以获得幻境中守护的灵珠。
但魔的力量爆发，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自动加强了试炼, 又一轮幻境场景的洗涤围绕住封屹舟。
“”
黎啾啾的灵魂没有在幻境中逗留太久, 迅速回到了圣女的身体中。
她的灵魂在来到圣域的第一天与圣女的身体融合后就与圣女的身体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所以黎啾啾抽取的灵魂只是一小部分，一个小小的灵魂碎片, 就算她不主动离开, 也会很快在封屹舟面前消散。
黎啾啾靠在庞大的树木上, 翠色的叶子晃动着潮水般的生命力，叶片的脉络像血管在流淌着生机勃勃的血液。
“宿主不好了。”系统的声音焦急地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响起。
“大妖体内的魔在你离开后突然变得强大, 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封锁了出口，重新进行对魔的洗涤。”
系统慌张, “怎么办？”
黎啾啾下意识皱眉，她离开的时候封屹舟的样子看上去明明是克制住摧毁的欲望了。
他的无害难道又是他的伪装？
黎啾啾思索不出结果。
在幻境中，她明显感知到, 封屹舟流露出的卑微和祈求并不是他的伪装。
少年向来居高临下, 心思傲慢, 不可能为了伪装作出如此卑微的神情与话语。
他放下了他的骄傲，低下了他的头颅。
不再毁灭世界，只是想要复活她。
他的病态与卑微带着强烈的割裂感，偏执疯狂让人胆战心惊, 卑微祈求却带着湿漉漉的可怜。
封屹舟在努力克制自己。
不过，这些纷繁复杂的情感不必扩大。
与正事无关。
而且，何必再跟一个阴晴不定的反派纠缠。
黎啾啾想, 她不是圣母菩萨, 没有了任务要求, 何必等待封屹舟变好，把赌注放在别人身上，还是一个随时有可能发疯的病娇身上，简直是煞笔行径。
黎啾啾舒缓皱起的眉梢，表情变得平静，眼底冷静。
“你继续监督他就可以了，如果事情变得糟糕，即便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被破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洗涤幻境又不是必须的。”黎啾啾对慌张汇报的系统淡淡道。
“好的。”系统的声音带着颤音，“那我继续为宿主您监督并汇报大妖的情况了。”
“对了。”黎啾啾忽然对系统道，她抿了抿唇，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封屹舟是否通过了幻境，不需要过分细节地告诉我他在幻境中遭受了什么痛苦。”
哎，她毕竟不是反派。
不是铁石心肠没有同理心。
然而本能的怜悯不能够改变她对封屹舟的冷淡。
所以干脆从源头出发，减少影响她心情的事情。
与系统的联系结束后，黎啾啾靠在大树上。
纯洁的神圣光辉映入黎啾啾的眼帘，在美好的树叶包围中，黎啾啾嘴角露出笑容。
如此美好的世界，要守护。
她希望封屹舟能够通过封魔灵锁的试炼，不为别的，只为能够更好地守护这个世界。
*
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中。
系统白色小鸟扇动翅膀，从幻境场景的碎屑中飞到封屹舟的身边。
少年皮肤白皙，纯洁神圣的力量疯狂缠绕着他的身体，压制他体内无尽扩大的魔的力量。
他咬紧唇瓣，眼睛被黑色的发遮掩，神情辨别不清。
“咳，因为你方才没有操纵好，所以接下来幻境会开启第五道关卡。”系统飞到封屹舟面前对他提醒。
“本来么，这个幻境要结束了，没有结束也是因为你的错。”系统白色小鸟嘟囔道。
这大妖给宿主添多余的麻烦，实在是过分。
“对，是我的错。”少年轻声呢喃。
“第五道关卡是什么？”封屹舟温良询问，“我要做什么。”
只要能弥补他过往的错误，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绝望，都由他自己吞咽。
系统白色小鸟扇动翅膀，洁白的羽毛和幻境中的神圣力量交织在一起。
它黑色晶莹的眼珠子浮现涟漪，幻境中圣女的力量告诉它第五道关卡的内容。
系统白色小鸟略微迟疑，然后轻声，“第五道关卡是让你学会同理心。”
白色小鸟展开洁白羽翼，翅膀掀动离开原地，羽毛轻柔洁白。
身形高挑瘦削的苍白少年被幻境包围。
*
同理心？
白色小鸟的轻声指引残留在封屹舟耳边。
少年皱起好看的眉。
他并非嫌弃这幻境，不满于幻境的关卡。
而是他担心自己无法通过这关卡。
封屹舟苍白脆弱的精致面容带着阴郁。
封屹舟指骨攥紧，他金色的妖瞳此时已经恢复了光明，带着湿润漂亮的光华。
如果一次不能成功，那就两次、三次千千万万次。
直到他达到幻境通过的条件。
封屹舟眉眼执拗，金色妖瞳带着璀璨光辉。
幻境的第五道关卡开启。
封屹舟回神时，他落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这是幻境的幻象。
封屹舟抬起指尖，看到纤细娇嫩的少女手指。
他顿时皱眉，表情古怪。
第五道关卡是要让他扮作女子？
然而下一刻，封屹舟看着熟悉的手指，猛然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
是傀儡黎姑娘。
“”
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是为了洗涤试炼者身上的魔气。
这样的幻境擅长找出试炼者的软肋。
一些试炼者未曾直接认识到、应对的事情会被幻境毫不留情地直接摆在试炼者面前，化成一把锋利的宝剑，泛着寒芒割开他的肌肤、皮肉，让他彻彻底底地体会从未有过的情绪，从而困住他的魔气。
黎啾啾曾经作为傀儡黎姑娘跟随封屹舟时体验过的痛苦、为了他而隐忍的所有事情，都被经历第五道关卡考验的封屹舟所重新体会。
黎姑娘所有的情绪构筑成鞭笞少年的锁链。
无论是她以弱小身躯应对可怖妖怪时的坚韧与疼痛，还是为了得到圣女泪石时灵魂经历的痛苦考验，以及朋友死亡时的不甘悲伤，被禁锢时的黑暗与挣扎
封屹舟亲身体会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多么想让少年进行杀戮。
毁灭欲望无限凝聚。
摧毁掉让她不开心的存在。
将对方千刀万剐。
可是
让黎姑娘被迫经历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幻境的幻象结束，纯洁的洗涤力量围绕在少年周身，晃动的幅度警惕，像是在戒备地观察着他，倘若他体内魔的力量有扩大的趋势，就要立马将他重新放入幻境的试炼中。
少年没有动静。
少年苍白瘦削的手指捂着脸庞，他的下颌线绷紧，死死咬住唇瓣，乌色的发丝拢成瀑布般的漆黑阴影，他的肩膀颤抖、紧绷、颤抖、紧绷。
他是那么卑劣。
封屹舟意识到。
怪物的阴暗是那么的无耻。
他对黎姑娘的爱，是一种疯狂和索取。
封屹舟喉咙中发出像呜咽一般破碎的嘶哑鸣叫。
体内魔的力量不再扩大，渐渐沉寂，克制。
封魔灵锁幻境的洗涤力量趁机缠绕住少年的身体，洁白纯洁的力量裹挟住他。
他白皙的肌肤，漆黑浓密的羽睫，脆弱悲伤的面容与洗涤的神圣力量结合在一起，犹如天生就与这些纯洁力量相伴。
其实，他很疼痛。
但是他不在意，他心甘情愿地拥抱这些压制魔的力量的纯洁之力。
少年在混沌思绪中喃喃想，他要学会克制自己的疯狂，禁锢自己的摧毁欲望，变得乖巧，变得温顺，变得不再为她添麻烦。
他不能从她身上索求。
所有的给予，都要由他作出。
“”
封屹舟残存着最后一丝清醒。
第五道关卡通过后，幻境守护的灵珠出现在他面前。
纯白色的珠子浮在半空中，柔软的神圣力量像银河水，又像柔软的丝绸捧着珍珠宝石一样。
封屹舟抬起手，紧紧地抓住这颗灵珠，半跪在地面，少年眉眼紧闭，思绪在此刻陷入雕塑般的昏迷。
“如果你寻找的黎姑娘，黎啾啾她最后也不接受你，你可以接受么？”朦朦胧胧中，幻境中的洗涤力量窃窃私语询问试炼者少年。
她可以不接受我。
我不配祈求她的接受。
但我不能接受自己失去对她的爱。
少年固执，偏狭。
虽然没有得到完美的回答，但是整体而言，这个魔已经克制了许多。
封魔灵锁构筑的幻境选择将封屹舟放出去。
幻境破碎。
“宿主，他通过了幻境的试炼。”系统白色小鸟从破碎的幻境中冲出来赶紧飞到黎啾啾身边，心惊肉跳地整理羽毛。
黎啾啾垂眼看过去，少年的身体倒在巨大树木的下方。
他乌黑的发丝铺散着，苍白肌肤沾染了几片地面的破碎叶子，眉梢蹙起，紧紧咬着唇瓣，手中攥着纯白色的封魔灵锁化成的灵珠，指骨绷紧，青筋鼓着。
他对灵珠如此态度，自然是因为他觉得获得了见到黎啾啾灵魂的希望。
黎啾啾平静地看他，从树上轻飘飘落在地面。
圣女面容冷静，神圣。
她淡漠抬手，环境中的神力听从她的驱使，封魔灵锁臣服她的命令。
封屹舟手中的纯白灵珠变化，一根根纯白的锁链出现，紧紧缠绕住少年的身体。
第一个选择与第二个选择，殊途同归。
他必须听话乖顺，为她俯首称臣。
第103章 追逐
◎对她至死不休的爱意◎
纯白的锁链缠绕住封屹舟的脖颈、腕骨、脚踝。
封魔灵锁顺利地发挥作用, 黎啾啾松了口气。
这样就能保证在她摧毁生命之树的时候，封屹舟体内的神骨能顺利发挥作用，同时他也不会用魔的力量作乱了。
别看封屹舟现在浑身散发着纯洁气息，干净无暇又柔和, 但封魔灵锁构筑幻境的洗涤力量对他而言如刀子割过全身一样折磨, 所以少年奄奄一息趴在地面，身体被锁链缠绕, 如被囚的困兽一样。
黎啾啾想起系统通过传音告诉她的封屹舟在幻境中经历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 看了眼地上犹如狼狈小狗一样的少年, 随后漠然收回视线。
首先，她是正常人, 所以有揣度行为程度是否过于折磨的犹豫心情。
但转念一想，她也不是圣母啊, 这反派之前疯的时候可不会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和感受。
多怜悯一下，就是辜负自己曾经作为任务打工者苦哈哈受的罪。
若封屹舟听话地在妖宫中待着，没有突破封印力量跑到圣域, 扩大了体内魔的力量, 那他也不至于在现在经历封魔灵锁的洗涤幻境。
所以, 还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倘若可怜大反派就会被反派害死。
请冷血点，谢谢。
黎啾啾转身，离开原地。
“宿主？大妖怎么办？”系统白色小鸟追上来，寻找主心骨般求教问。
“等他的身体与洗涤的力量融合好, 他自己就会醒来了。”黎啾啾看了一眼封屹舟，嗓音缓和。
“他那么聪明，醒来应该就知道我耍了他。”黎啾啾笑了一下。
“不过都上了这条贼船, 他也不可能离开, 所以就先让他自己在这里歇着吧。”
“走吧, 系统，我们还有圣女的事情要处理呢。”黎啾啾摸了摸系统白色小鸟的脑袋。
系统白色小鸟立刻打起鸡血，“没错，圣女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定要想办法除掉那些贪婪的人类高层，宿主，等你拿到神力，就了结他们。”
“”
时间缓慢流淌。
布满神圣力量的空间让少年的灵魂感到强烈的不安定。
毕竟他是一个妖怪，憎恨圣女。
不信任神明，只相信自己与所爱的人。
没过多久功夫，封屹舟就睁开眼。
清脆的锁链声随着他的动作响动，封屹舟脸色顿沉。
他指尖触摸到脖颈的锁链，腕骨的锁链随着他触摸的动作晃动。
纯白的锁链散发着不可思议的神秘光辉，神明的纯洁力量在锁链的表面上流转。
像水一样柔和，像钢铁一样坚韧。
虽然是锁链，但没有桎梏他的行动。
封屹舟站起身，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的锁链，然而锁链纹丝不动。
他的妖瞳氤氲暴戾，下意识动用妖力，金色的妖力如火焰般璀璨浮现的瞬间，少年猛的收手。
封屹舟抿了下唇，苍白的脸庞浮现挣扎。
不
不能摧毁。
封屹舟若有所思。
自己的妖力没有被锁链限制，行动也没有。
唯独魔的力量被锁链限制了。
如果是黎啾啾在她面前，那她肯定不喜欢他成为魔。
所以魔的力量被限制倒也无妨。
封屹舟接受了身上的锁链，只要能在不久后的圣女庆典得到核心泪水寻找到黎啾啾的灵魂，一些缠绕在身上的锁链算得了什么。
那虚伪的圣女不在此处。
倒也好，不必被迫向虚伪的圣女低头。
另一方面，圣女没有给他命令。
那他身上有了这锁链后，就算是通过了她的条件，可以成为她的仙侍。
封屹舟眸色氤氲沉意，然而这锁链并非灵珠，他被欺骗了。
圣女如此虚伪，啾啾何必听从圣女的话。
封屹舟想到在幻境中第五道关卡体会的黎啾啾经历之事少女因为圣女的指令行事，要阻止他毁灭世界，经历了一系列的隐忍疼痛。
如果他信任啾啾，从开始的时候就听从她的话就好了。
那样，她也不必在圣女的指令中受苦，也不必因为他遭受折磨。
封屹舟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猩红，指骨攥紧。
封屹舟离开圣女用来构筑幻境的空间。
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行动发出响动，封屹舟沉默思索。
他觉得这圣女行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现在这圣女是失忆的圣女所以与曾经不同。
但是圣女本就是一个虚伪的神明，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东西，不管是否有记忆，祂其实都不会改变。
当他从幻境中获得的灵珠变换成封魔灵锁的枷锁时，封屹舟愤怒之余浮现狐疑，少年向来敏感多心，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圣女的端倪。
圣女是降临在人世间的神明，没有感情，冰冷虚伪。
倘若圣女要让他戴上枷锁，就会直接让他戴上枷锁。
而她选择让他先通过幻境的行为，透露出了一丝微妙的报复意味。
如此富有情绪的行为，并不像没有任何感情的圣女会进行的事情。
封屹舟若有所思。
“……”
封屹舟戴上封魔灵锁后，圣女不再限制他的行动。
无论是留在圣女高塔还是离开，全凭封屹舟自己的判断。
黎啾啾存在试探的心思，若封屹舟当真诚心成为圣女的仙侍，那自然是会留在高塔中。
此外，她没有限制封屹舟在高塔中的行动，也没有监视他，所以倘若封屹舟还想要搞事情，那这是个好时机。
就看他是否依然是曾经的黑心大妖了。
封屹舟倒没闲着，这几日常常在圣女高塔中闲逛，若有人撞见他，他也不理会，一副把自己当成游历少年的无害模样。
而身上这封魔灵锁化出的锁链他出乎黎啾啾意料的接受良好，没有发出怒气，也没有流露出报复的态度，似乎坦然接受自己应该得到的惩罚。
一日封屹舟如往常一样在高塔中随意行走，几个人类高层的对话声传到他的耳中。
“这圣女最近对我们的态度越发不好。”
“她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竟如此猖狂……”
话语忽然中断，恰在这时一个妖怪侍从经过谈话的人类高层，那些人类高层厌恶地说，“妖怪天天在高塔中自由行动，都怪那个孤魂野鬼。”
“大人，对不起。”妖怪侍从被针对，卑微地说。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乱跑什么？”人类高层对妖怪看不顺眼。
“这妖怪是她任命的……”另一位人类侍从轻声嘀咕。
“圣域的高塔中不允许有肮脏的妖怪出没。”人类高层抓住妖怪侍从的领子，走到窗户边，苍老的脸上恶毒，打算把妖怪侍从丢下去。
“大人，饶命啊！”妖怪侍从惊恐。
就在这时，金色的妖力打断了人类高层的腕骨，人类高层吃痛松手，被抓起的妖怪侍从匆忙远离人类高层，诧异地看向出手相救的少年。
少年肤色苍白，眉眼笼罩着妖异，他的修长脖颈、腕骨、脚踝戴着纯白色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锁链碰撞发出清脆响动。
锁链散发着不可思议的瑰丽光辉，神明的神圣力量流淌，辉光将少年的肌肤映衬的更加脆弱白皙，捆绑之处，少年的肌肤敏感，能够磨出红色痕迹。
“你是什么人？”人类高层皱眉。
下一刻，少年发出轻轻嗤笑，他抬起苍白指骨，凭空收紧。
金色妖力顿时拖拽住人类高层将他们的骨骼捏碎。
“啊啊啊……”人类高层尖叫。
他们拥有神力的庇佑不会死亡，匆匆利用高塔内的传送法阵逃走。
封屹舟垂下指尖，不耐地看了眼人类高层们消失的背影。
“谢谢你……”被人类侍从刁难的妖怪侍从正是之前封屹舟被锁在牢笼中时负责看管他的妖怪。
虽然少年身上戴了锁链，但妖怪侍从还是畏惧少年身上的暴戾气息和疯意。
妖怪侍从小心翼翼地向封屹舟道谢。
少年对妖怪侍从露出温良的笑容。
妖怪侍从诧异，没想到封屹舟对他的态度如此温良。
“你是何时服侍圣女的？”封屹舟温良询问妖怪侍从。
少年态度温和，竟一点也不可怖，妖怪侍从放下害怕，老老实实回答了封屹舟的问题，顺便赞美了一番圣女大人的善良，他是被圣女救下的妖怪然后圣女顺水推舟让他当了高塔中的一位妖怪侍从。
接着，妖怪侍从小心翼翼离开前，担忧关心提醒封屹舟，“那些人类高层并不会死亡，得罪了他们，你要小心。”
“我会注意。”少年金色妖瞳温润，没有恐吓的意味。
妖怪侍从离开后，封屹舟面上的温和顿时褪去。
他有些面无表情，金色妖瞳流转幽幽思索。
结合人类高层和妖怪侍从的话语，封屹舟心中浮现巨大的疑窦。
那所谓失忆了的圣女似乎有着他人的灵魂。
而圣女复苏的时间，与当时黎啾啾离开的时间相差无几。
……她真的是啾啾？
封屹舟脸色顿时惨白，少年抿紧唇线，身上的锁链发出晃动的声音，他黑色的发丝披散而下，他苍白的脸庞半掩在黑发中。
就像是在磅礴大雨中忽然遇到了主人，然而主人却漠然忽视离开，少年身体中搅动着疼痛。
*
圣女每日都会为圣域的人民祈福。
纯洁高耸的高塔被白云缭绕。
不远处，华丽神圣的祭祀平台高悬于空中，祭坛上矗立着圣女的雕塑，雕塑通体洁白宛如牛乳，身上的裙裳璀璨镶嵌着珠宝。
然而雕塑的美丽比不上圣女本人。
圣女的身影出现在祭祀高台上，台下的群众虔诚拥护。
“尊贵的圣女……”
“圣女大人……”
“圣女保佑我们……”
中心城不远处的生命之树茂盛，叶片随风飘散而来，神力圣洁，氤氲着纯洁的碎屑。
“……”
这次，黎啾啾在走上祭祀高台前，一位人类高层拉住她的胳膊，阴森道，“圣女，你记住你的身份。”
“哦哦，嗯嗯，知道。”黎啾啾微笑。
前几天封屹舟收拾了人类高层的事情黎啾啾从妖怪侍从那里得知了，她觉得大快人心。
人类高层带着怒意看黎啾啾，但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现在她的灵魂跟圣女的身体融为一体，人类高层不敢破坏。
黎啾啾按照工作流程，进行圣女对信徒的回应以及日常祈祷赐福等事项。
她面色端正平静，在圣域信徒眼中，圣女待他们温和，怜悯，不偏不倚。
封屹舟站在下方的信徒人类中，他打量圣女的神情。
不一样。
封屹舟敏锐地察觉到她不是圣女。
真正的神明圣女对于信徒也没有任何情绪，那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虚伪神明。
而现在这位圣女，脸上竟然有压抑下打哈欠的神情。
封屹舟想起在封魔灵锁的幻境中，黎啾啾的灵魂出现将他困顿的灵魂牵引。
那并非他的幻觉，而是真的。
倘若黎啾啾的灵魂就在圣女的身体中，那就自然解释了为何她的灵魂能够出现在圣女让他试炼的幻境中。
封屹舟身体颤抖，少年嫣红唇中的吐息变得深重起来，病态的激动、兴奋、克制在他的体内构成特殊的折磨感。
祭祀高台上。
圣女为信徒进行日常的恩赐。
神力的光辉在圣女的指尖浮现，飘散形成白雾薄纱，笼罩在下方虔诚的信徒身上。
黎啾啾本身没有神力，她现在能够凝结出神力是因为生命之树就在不远处，生命之树上溢散的神力能够听从她的命令，为她所用。
同时，生命之树这一溢散神力的特点被高层长老所利用，他们明目张胆地收集生命之树的神力，制作成为储藏神力的道具。
想到这里，黎啾啾皱了皱眉。
这些人类高层迟早会对她这个外来灵魂下手，她必须要早日拿到收复生命之树中的神力。
圣女将神力的光辉赐福给祭台下的信徒们。
一位眉目深邃，眼瞳如金色宝石的少年仰起脸庞，他瘦削苍白带着青色脉络的手骨掀开遮挡眉眼的宽大兜帽。
身边的人类信徒沐浴在圣女赐福的神圣力量光辉中，没来得及注意少年身上属于妖怪的妖异气息。
兜帽彻底滑落，堆叠在少年的肩上，少年遥遥地仰望着祭台上的圣女，苍白脖颈勾勒出修长的弧度。
他金色的眼瞳带着狂热，虔诚。
是她啊。
*
圣女庆典之前，黎啾啾对封屹舟的态度是放养状态。
他戴了封魔灵锁，魔不会觉醒。
至于其他的，倘若他做了多余的黑心举动，那就证明他依然没有改变，反而可以提前剔除信任他这个选项。
黎啾啾对在圣女庆典上收复所有神力这件事看的非常重要。
“……”
封屹舟以妖怪管事要处理妖怪的事情为由暂时离开了圣女的高塔。
少年带着妖怪们出现在圣域的一处幽深森林中，圣域中的珍惜异兽在此处生活。
异兽的身份与妖怪不同，尝尝守护着或本身就是特殊的材料。
“主子，找到了，但是那异兽觉得我们的出价不够。”封屹舟手底下的妖怪对少年汇报。
这些生活在深林中的异兽大多喜爱珍宝钻石等物品，给予对方大量的钱财，才能够得到与对方交易的机会。
“还不够？”封屹舟皱眉。
自从他成为圣域的妖怪管事后，圣域的妖怪地位迅速提升，从各种贸易中获得的钱财翻倍，现在他让妖怪们送给那异兽的钱财已经可以堆成山了。
“那、那异兽说诚心不够，要看他心情。”
“带路。”封屹舟抿了下唇，冷冷淡淡道。
树林的根部蜿蜒，粗壮比妖怪还要高，封屹舟身后的妖怪被挥舞的树根遮挡甩开，“啊啊啊……”
等封屹舟的身影轻飘飘跳到树枝上时，他周身已无同伴。
封屹舟袖中的指尖攥了攥，用平静温良的语气出声，“敢问前辈，我还需要为您送上什么？”
庞大的树木仿佛长了脚，四处移动，最后，一个最为庞大的树木出现在封屹舟面前，树木中心浮现人的脸，它抖动指条，伸了个懒腰，走到封屹舟面前。
“你就是那些妖怪的主子？哼，小子，你送来的那些财宝我早就看腻了，你要的照魂珠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区区财宝不能够从我这里换走。”
封屹舟此行前来是寻找照魂珠。
照魂珠可以构建灵魂的镜子，不论怎样的伪装与遮掩都会在照魂珠面前失去效果，展现出灵魂的真正模样。
即便是圣女的躯壳，也无法阻拦。
然而如此至宝，必须付出代价。
封屹舟做了心理准备，少年唇瓣勾起温良的弧度，“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闻言，守护稀奇古怪珍宝的树木发出咯吱咯吱的怪笑。
“装的很像，但小子，你依然心不诚。”
封屹舟攥紧手指，他金色妖瞳深了深。
为何……旁人会说他心不诚。
少年心情如落在炽热火舌上煎熬。
诚意如何，少年自己最为清楚。
他并非伪装，他心甘情愿付出。
“那要如何做，您才会觉得我是诚心的？”少年没有过多辩解，而是虚心求问。
“最近有许多捣乱的野兽跑到我们这边占据领地，把屎尿都撒在我们身上，脏死了。你先去把它们赶走吧，但是不要取走它们的性命。”老树抱怨道。
封屹舟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少年漆黑的长发苍白的脸庞交织，身上纯白的锁链碰撞发出声响。
“一个带着封魔灵锁的魔，却在祈求原谅，有意思。”老树舒展了几下身体后重新扎根在地面，沧桑的声音飘渺。
接着，封屹舟为这些树木当了一段时间的杂事工。
它们没有说要做到什么地步，甚至没有点明这是封屹舟需要付出的代价，而是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封屹舟帮来帮去。
少年平静温良，没有带戾气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或者说，他体内戾气深深，卷动着血管中血液的沸腾，带来滚烫的疼痛，但都被他克制。
封魔灵锁对他的克制也发挥了不少作用，否则，单凭少年自身克制，那他会遭受比现在更要折磨的挣扎痛苦。
不管怎样，已经足以折磨。
少年夜晚无法入眠，常常满身薄汗，脸色苍白，脖颈潮红。
第二日早上则像破掉的人偶重新拼凑起来，平静地到树木面前，应下新的要求。
日复一日。
某天，苍老的树木没有提出新的要求，而是对少年道，“你现在从我这里得到照魂珠，是为了那圣女？”
苍老树木带着灵性，根部互相沟通，消息极其灵通，同时，携带神力的生命之树在圣域中长出后，这些树木身上的灵性更加强大，即便无法打听到消息，也能够预测出来。
“我不是为了圣女。”封屹舟否认。
他是为了黎啾啾。
“你的行为在我们看来就是为了圣女。”苍老的树木提醒，“无论圣女体内的灵魂是何种模样，她就是圣女。”
“神明可以有千百万种姿态。”
封屹舟金色瞳眸覆盖幽深光辉，他并非没有明白苍老树木的提醒，事实上，他也曾经预想过这种可能。
因为傀儡丝本就是圣女用来复活自己的法器，他制作傀儡只是对圣女的一种报复，然而用圣女的法器制作出的傀儡中诞生了灵魂，那灵魂真的是为了他而诞生的么？
想来并不是。
少年苍白地承认这个事实。
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他诞生。
是他自作多情。
黎啾啾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圣女。
然而她与圣女不同。
她不是那个冷漠的神明。
少年带着执着，“我只认定我爱的人，她是我爱的人，就够了。”
“话虽如此，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圣女可不会这么想，你所做的不过是徒劳，当你发现你想要的无法得到，那么你就会不满，你无法坦诚地接受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一事实，所以你的诚心不过是你伪装出来的。”
封屹舟呼吸一紧。
“我……”少年嗓音嘶哑。
苍老的树木道，“照魂珠不是不可以给你，但是后果倘若是你无法得到你所爱的灵魂。”
“你可以接受么？”
少年脸色苍白，无法说谎，“我……我不能接受。”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像是差点淹死的人从水中打捞出来，眉眼惨白，肩膀紧绷，喉结不住滚动。
他无法改变自己的执念。
即便她不要他，忽视他，抛弃他，他也不会放弃。
他可以一直一直追逐她。
没有她，他就不存在任何精神支柱。
他无法接受自己不去追逐她。
倘若那一天到来，他情愿将自己粉碎，怀抱着对她至死不休的爱意，消湮于世界。
第104章 誓言
◎期待、喜悦、缱绻、紧张……◎
苍老的树木把照魂珠给了封屹舟。
“我们能够看到世间发生的事情, 你的过去都怀抱着对神明的憎恨，你要找的灵魂与神明圣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当真不会后悔？”
这些树木与世间寻常的生灵不同，可以同时窥探到过去、现在、未来。正因如此, 树木知道封屹舟并非外表看上去的温和, 少年偏执、阴戾，不顾一切, 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树木苍老的声音仿佛历史卷轴上泛黄的痕迹, 能够引起对以往的回忆。
听到苍老树木的话语, 母亲寿命枯竭，奄奄一息捧着璀璨的神器鎏金色丝线在他面前死亡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圣女利用了他与母亲。
封屹舟攥紧照魂珠, 这是一颗小巧精致浑身无瑕疵的猩红色珠子，仿佛凝聚了血液, 里面确实是血液，凝聚了封屹舟的血液。
虽然照魂珠能力强大，即便是圣女的灵魂也可以窥探, 但那毕竟是圣女体内的灵魂, 凡间生灵难以简单窥探, 需要给照魂珠增加力量才能够看到，封屹舟毫无犹豫直接灌注了自己的鲜血。
“啾啾不一样。”少年垂眼，提起黎啾啾，他的心口充斥着蜜意的温软。
“她不是圣女, 她只是被圣女利用了。”封屹舟不会猜忌、怀疑黎啾啾，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对她抱以无尽的信任。
苍老的树木缄默不语。
“拿了照魂珠, 就离开吧, 这里不属于妖怪……和魔。”最终, 苍老的树木挥动粗壮的树枝枝条。
树叶与枝条飞舞，发出轰隆声响，灰尘、泥土、叶片飞扬。
封屹舟抬手掩面。
“……”
“主子！”封屹舟离开树林。
妖怪们迎上来，他们看到封屹舟，虽然恭敬，但更多是畏惧，多的是胆战心惊，生怕因为办事不力让封屹舟亲自在森林与中树木周旋多日这件事而遭到封屹舟的责罚。
少年虽然面容白皙精致，漂亮无辜，但他手段凶残暴戾，阴狠不近人情。
然而，少年平静地瞥他们一眼后就离开了。
封屹舟手中握着照魂珠，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去验证圣女身体中的灵魂是否是黎啾啾，当然没有多余的以杀戮为乐的摧毁欲望。
封屹舟回到圣域的高塔。
黑发苍白肌肤的少年猛的如幽魂野鬼般出现在面前，黎啾啾被封屹舟这恐怖片般的出场方式惊的一个激灵，她挑了下眉，语调平淡，“你最近去何处了？”
倒是担心这大妖去做搞事的准备。
不过……
黎啾啾瞥了瞥封屹舟脖颈、腕骨、脚踝上的纯白锁链，心想既然封魔灵锁牢牢稳稳地锁在他的身上，那应该可以稍微放心。
应该。
少年掀起细密鸦黑的睫羽，笑着对黎啾啾说，“我去办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了。”
黎啾啾：“……哦。”
“既然你回来了，那接下来就安生待着，圣女庆典马上就到了，以防万一，这期间尽量不要离开。”黎啾啾说完，就要冷淡离开。
少年咬了下唇，脆弱温良道，“圣女，不好奇我去做什么事情了么？”
黎啾啾疑惑看他一眼，“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封屹舟脸色苍白瞬间，他顿了顿，对黎啾啾轻轻浅浅地勾起一抹温顺的笑容，带着虔诚、脆弱。
少年看上去惹人心软。
黎啾啾心头跳了跳，这黑心大妖又搞什么鬼？她赶忙收回视线，在寻常的情况下，封屹舟突然间越无辜就感觉他越危险。
黎啾啾没有跟封屹舟相处太久，她急急忙忙离开了，作为圣女，她确实忙碌。
封屹舟从袖中掏出照魂珠，攥了攥。
方才照魂珠将要发生作用却被圣女身体的力量阻拦了。
……他浇灌的血还不够。
少年苍白冰凉的指腹缓慢摩挲猩红色的照魂珠，动作带着温柔，执着与期待在他眼底悦动，少年艳丽恶劣的金色妖瞳此时覆盖着柔软春水般的涟漪光辉。
封屹舟回到圣域高塔中他休憩的房间。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
虽然圣女早早就让妖怪侍从为他安排了这个休憩房间，但他一直排斥着。
何况，他根本不需要休息。
然而现在，越发感觉圣女就是黎啾啾后，少年看着这房间，都觉得这空旷的房间变得可爱了起来。
简洁的房间，像牢房一样，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床板狭窄，硬邦邦的，单调至极。
与妖宫中少年休憩的柔软宽大的床被相比完全不同。
封屹舟可以接受，欣然接受。
他划破手指，红色的血顺着苍白的指骨滑落就像黑夜中点亮的一道火光，明亮夺人眼目，蕴含着灼灼生机。
血缓缓地流淌，凝聚进入照魂珠。
少年眉眼认真虔诚。
期待、喜悦、缱绻、紧张……种种心情交织成复杂的柔软旋律，封屹舟一时恍惚。
他想起自己曾经用心头血浇灌朝生花……以此来证明、确认，自己对黎啾啾的爱意。
封屹舟睫羽颤了颤，肌肤上流出血液的伤口忽然变得刺痛起来。
当时的结果，并不愉快。
他亲自掐碎了朝生花，并杀死了黎姑娘结识的人类友人。
伤口更加刺痛，流出的浇灌照魂珠的血液仿佛变成了一种自罚的证明。
封屹舟紧紧咬住唇瓣，眉眼覆盖瞬间的戾气偏执，随后，匆忙地克制压下。
她不原谅他，怎么办。
少年抿了抿唇，即便心中折磨，也没有停下用血液浇灌照魂珠。
只要确定她的灵魂就在他身边，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这已经是对他的奖励了。
照魂珠的力量在封屹舟用血液浇灌后变得强盛，可以窥见圣女身体内的灵魂模样了。
封屹舟对圣女使用照魂珠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他摇摇地望着圣女的背影，小心翼翼地使用了照魂珠。
一道短暂的，不到一秒钟的幻影从照魂珠上浮现，随后与灵魂外貌一样的幻影消散，照魂珠也裂开成碎片。
然而这短暂的瞬间对封屹舟而言犹如万年亘古。
且，足够了。
是黎啾啾。
是她。
少年哆嗦的指关节攥紧，痴痴地看着黎啾啾的背影。
鲜血与疼痛在他的胸腔中翻涌，窥探神明的灵魂代价是巨大的疼痛。
封屹舟指背一点点蹭过唇瓣的殷红，低低地发出喜悦、病态的笑声。
“……”
少年不受控制地，径直出现在黎啾啾面前。
“又怎么了？”黎啾啾的动作被打断，奇怪地看封屹舟一眼。
最近封屹舟似乎常常出现在圣女身边，他是在侦查什么吗。
封屹舟想要直视黎啾啾，可他担心自己无法控制的疯狂爱意会吓到她，少年低头，垂下浓密的睫羽遮挡眸色，他黑色的发丝乖顺、靡丽地在空中滑过弧度。
“圣女……我会留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仙侍。”少年喃喃，嗓音带着嘶哑，似乎在说什么郑重的宣誓。
黎啾啾眸光微动，她鬼使神差，拽了下封屹舟脖颈上的纯白锁链，封屹舟抿紧唇线，没有看黎啾啾，黎啾啾见他神情不明，她顿了顿，安抚说，“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而我自然不会食言，在圣女庆典的时候你会成为我的仙侍。”
黎啾啾以为封屹舟还是在执着地，求一个圣女庆典仙侍的位置。
“好。”少年低低笑出声。
黎啾啾感觉头皮发麻，惊悚地松开手。
又发什么病？
“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情，仙侍的名额就是你的。”说完这句话，黎啾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封屹舟抬起脸庞，金色的妖瞳带着浓烈的爱意直勾勾地盯着黎啾啾的后背。
不只是圣女庆典上的仙侍名额。
他要求的，是她身边的位置。
做她一辈子的仙侍。
第105章 病态潮红
◎是他自食恶果◎
夜晚, 封屹舟在圣女为他安排的房间中。
他蜷缩在床上，苍白的肌肤覆盖细密的汗水，眼尾氤氲着病态的潮红，喃喃低喊着黎啾啾。
当时, 在黎啾啾“死去”后, 他未能保留住黎啾啾的尸体。
明明是他制造的傀儡，没有妖骨和神骨没关系, 只要有他在, 有他这个主人在, 他的血肉给她，她应该能复活的, 应该能复活的为什么，没有。
无论他是将妖力给尸体, 还是将自己的血肉切割下来给尸体，傀儡尸体无法保留，最终一寸寸裂开, 消散, 化成无法挽回无法保留的血水。
封屹舟这才意识到, 他无法干预傀儡的生命，即便是没有了灵魂的空壳尸体，他也无法挽回。
他不是黎啾啾的主人。
失去了对方无法活下来的人是他，不是黎啾啾。
她能与圣女的身体完美地融合。
她的灵魂与神明有关。
尊贵的灵魂不会逗留在他制作的低劣的身体中。
只是
现在, 封屹舟想起自己曾经无法保存好黎姑娘的尸体，就自责地想把自己撕碎。
他抱紧自己的身体，黑色的发丝散开, 他的肌肤更加煞白。
不仅是眼睁睁地看着尸体碎掉了, 他还眼睁睁看着黎啾啾对他露出冷淡的表情。
她不原谅他。
是因为他的疯狂。
他不能指责她, 都是他的错。
是他自食恶果，他要自己承担一切，她不认他，这是他应该的。
能够发现她的灵魂就在他身边，而她接受了自己的存在没有把他赶走，这已经是黎啾啾对他的恩赐。
她不暴露她的身份，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他不能强迫她。
封屹舟小心翼翼地想。
“”
距离圣女庆典的日子正在缩短。
黎啾啾发现封屹舟最近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遥遥地看着她，或是与她打个招呼。
黎啾啾：“？”
干什么？
黎啾啾回忆了下封屹舟对她说过的话，心中琢磨想，他这是确定她一定会让他成为圣女庆典上的仙侍，确定她不会食言么？
但他也没继续追问什么啊，到底什么意思。
黎啾啾思考未果，然后没有继续深究。
毕竟她现在对封屹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为了收复生命之树中储存的神力，她需要利用拥有神骨的封屹舟，除此之外，她不想与封屹舟有过多的牵扯。
这样是最好的，非特殊情况不与这个黑心大妖有过多联系，防止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被这大妖坑惨。
黎啾啾随便敷衍了封屹舟，圣女的冷淡并不特殊。
封屹舟金色的妖瞳带着湿润温和，带着卑微意味看黎啾啾，他接触到黎啾啾的冷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薄汗滑过少年精致的下颌线，疯狂的偏执情绪如决堤的江湖涌现，他压抑住，克制住，低头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地等待着黎啾啾离开。
他还在学习克制自己的疯意，不想贸然恐吓到黎啾啾，所以常常无法开口，静默地追随着黎啾啾，然后离开。
一来二去的。
黎啾啾不明白封屹舟在搞什么鬼，但是无端觉得毛骨悚然。
黎啾啾想了想，用圣女的冷漠语气对封屹舟淡淡道，“我事务繁忙，若无要事，莫要来打扰我。”
公事公办，不搞私事，谢谢。
天道好轮回，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老板，封屹舟的事情她一律不照顾。
黎啾啾的声音冷漠，空灵，淡漠地掷下话语后拂袖而去。
封屹舟下意识追上去，但下一刻，他缓下步伐，克制住病态黏人的情绪，只是行为上克制，内心对黎啾啾的渴望越演越烈。
主人不愿认出他，那冷漠的眸光就像割开了他的身体
好痛啊。
在他用照魂珠确定圣女体内的灵魂就是黎啾啾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唾手可得失而复得的狂喜。
可狂喜之后带着绝望疯狂的爱意。
黎啾啾不认出他，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缘由。
他的疯狂他应该独自吞咽，他不能破坏你的幸福。
他应该乖顺克制。
封屹舟指骨攥紧掌心，掐出红色的血。
他体内的疯狂偏执就像一头狰狞的野兽，少年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关押住这头野兽。
黎啾啾离开后，下意识想要回头看封屹舟一眼。
最近封屹舟身上的诡异疯狂感收敛了许多，黎啾啾能够感受到，不仅如此，他似乎变得沾染上了纯洁的气息。
是因为封魔灵锁发挥了作用吗？
黎啾啾感受到好奇，有点想了解。
但转念一想，靠近这大妖被他蛊惑就是落入陷阱的开始黎啾啾选择不回头看封屹舟。
她对封屹舟的情感是复杂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词语评判他，那就是狗东西。
虽然封屹舟并非天生坏批，他的过去脆弱破碎，但他选择的道路与她不同。
她曾经试图拯救过他，但失败了。
封屹舟欺骗过她多次，如果不是她奋力挣扎，在完全绝望的环境中保持着不可能的希望，那她就会被封屹舟拽入深渊，万劫不复，所以她已经不信任封屹舟了。
现在不过是事业的利用罢了。
桥归桥，路归路，最好。
*
再离圣女庆典只有寥寥几日的时候。
封屹舟忽然请示黎啾啾，“圣女，我有事短暂离开一天，可以么？”
这无法无天的大妖竟然会在离开的时候报备？黎啾啾有些惊讶。
她道，“只是一日，自然可以。”
虽然封屹舟离开可能会搞事，但黎啾啾清楚这家伙的虚伪本性，他想要做的事情旁人无法阻拦，如果他想要离开一天，那即便她不同意，这狗东西也会想办法离开。
只要圣女庆典的时候封屹舟带着他体内的神骨在就可以了。
而封屹舟对参加圣女庆典获得核心之泪这件事如此执着，他是不会放弃的。
黎啾啾内心微微抽了抽嘴角。
话说回来，她倒是了解封屹舟。
少年歪头看了眼黎啾啾，弯了弯漂亮的唇瓣，“圣女当真是仁善。”
黎啾啾：“？”
这家伙傻了？什么鬼，她不过是随手放他离开一天罢了，怎么就与仁善扯上关系了？
他不是很憎恨很厌烦圣女么。
还是说，这家伙为了能够安安稳稳地成为圣女的仙侍而在伪装自己的情绪，就像他曾经用无辜温润的伪装欺骗主角团一样。
“闲话少说，你若有事就赶紧离开。”黎啾啾摆摆手，对封屹舟道。
她又不需要封屹舟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第106章 团聚
◎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封屹舟离开的这一天。
他前往了人界。
从人界到达圣域的限制很大, 但从圣域到达人界的限制没有多少，然而鲜少有人类和妖怪到达圣域后回到人界。
圣域与人界相比，是世外桃源的存在。
即便妖怪在圣域地位不高，但在人界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到达圣域好歹能够正常生活, 且圣域空气中带着神力，有助于修行。
封屹舟对圣域是厌恶的, 若不是黎啾啾在, 他并不想踏入圣域。
此行, 他到达了会仙盟，寻找两个人类。
倘若黎啾啾知道封屹舟的做的事情, 那她定然诧异。
封屹舟竟然在会仙盟寻找到了她曾在妖宫短暂结识的人类好友：吴师兄和秦师弟。
然后，封屹舟非但没有杀死他们, 还用温润和善的态度对待他们，一切都透出改变，诡异。
吴师兄和秦师弟在黎啾啾拯救世界后就在圣女的神力作用下复活了。
他们没有失忆, 对过去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自然也记得大妖封屹舟。
“你、你你不是被关押在妖宫中吗？”两人恐慌, 封屹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两人依然恐慌，“不好，是”大妖！
封屹舟皱眉, 在两人求救之前用妖力封锁住了两人的行为。
“哥哥，怎么了？”另一边，宣如雪询问突然止住步伐的古子瑜。
“刚才, 好像有大妖妖力的气息？”古子瑜凝眉, 有些喃喃地说。
裴莺嘲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啊，你又出现幻觉了么。”
“大妖被圣女的神力封印在妖宫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如果他出现了，说明他逃出来了，那他肯定是要报复我们，大开杀戒，现在一片和平，哪有妖怪入侵的样子。”
古子瑜皱眉感知了一会儿，然后后怕地松口气。
“确实，没有了，可能只是错觉吧。”
提起大妖，古子瑜心情非常不好，劫后余生的恐惧有很多。
谁能想到，他们一直信任的封公子竟然就是大妖。
古子瑜攥了攥手指关节，神情坚毅沉默。
“说起大妖，也不知道黎姑娘复活没有”裴莺突然道。
这个三人一直讳莫如深的话题忽然暴露在空气中。
宣如雪和古子瑜安静了一下。
片刻后，宣如雪柔弱的声音道，“大妖当时不是带走黎姑娘的尸身了么，黎姑娘是大妖的傀儡，大妖如此重视黎姑娘，想来应该会复活黎姑娘。”
“但也不确定啊，毕竟具体情况我们不知道。”裴莺叹口气。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圣女又是如何降临如何拯救世界的，已经被大妖杀死的他们并不知晓，等他们只知道大妖被封印了，而他们寻找的友人黎姑娘被大妖带走了尸身。
据说那少年魔头满身疯魔，死死地抱住胸口满是鲜血的女子尸身，而圣女的神力将他封印在妖宫，他竟然没有反抗，就像失去了所有的信念，恍若无助的孩子只知道抱着黎姑娘的尸体，也像是坦然地绝望地接受自己应该遭受的惩罚。
“黎姑娘是圣女杀死的吗？”在登上台阶的时候，古子瑜忽然低低说，“但是，黎姑娘虽然是妖怪，可她其实一直在帮助我们吧。”
“你们不觉得，圣女的降临很奇怪么。”裴莺幽幽道，“当时的情况紧急，知道圣女泪石能够召唤神器的只有黎姑娘吧。”
“而死亡的只有黎姑娘，只有黎姑娘没有复活，你们说，是不是因为黎姑娘做了什么。”
“黎姑娘没有复活是因为她是妖怪。”宣如雪小声提醒，“不过，我也希望黎姑娘能够复活。”
“哎，总觉得很不甘心啊。”古子瑜挠了挠头，“对了我有一个主意，以后我们可以用黎姑娘的名义行事。”
宣如雪：“？”
“什么？！你要扮演黎姑娘？古子瑜，你变态啊！”裴莺直接拍了古子瑜一掌。
古子瑜：“当然不是啊！我只是说我们以后做好事的时候，可以用黎姑娘的名义，这样一方面能够让黎姑娘被更多人知道，另一方面如果黎姑娘真的被大妖复活了，那她就知道我们还把她当朋友。”
这时，会仙盟的弟子跑过来，“少盟主，盟主醒了。”
“只是只是状态有些奇怪，一直在喊着要去圣域，神志不清似乎癫痫了。”
古子瑜等人脸色沉下，赶忙担忧过去。
*
“好汉饶命、”
“啊不，好妖饶命啊！！！”
秦师弟和吴师兄一路惨叫。
然而实际上，封屹舟并没有对两人做什么，甚至还帮助两人通过了人界到圣域的关卡。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多次逃跑求助无果，秦师弟和吴师兄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本该被封印在妖宫中的魔头大妖活生生在面前。
“带你们去见黎姑娘。”少年露出无辜的笑容，然后，不顾秦师弟和吴师兄的恐慌直接带着他们前往圣域的高塔。
他骨子里确实是恶劣的，不顾一切，只要想得到的，就会得到。
封屹舟所有的克制和收敛，只在黎啾啾面前会出现。
“黎姑娘！？”
“她还活着吗？”秦师弟和吴师兄顿时惊喜。
然后默契地住嘴。
不，等等。
这大妖带着他们见黎姑娘，这件事引起了两人被杀死时的不好回忆。
“不行！放我们离开，我们不会当你这妖怪威胁黎姑娘的人质的！”
封屹舟眉头皱了皱，“我不是让你们当人质。”
秦师弟和吴师兄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不信任。
“我告诉你，黎姑娘是我们护的师妹！”
“如果你要威胁黎姑娘，那到时候直接杀了我们吧！”
“闭嘴！”封屹舟语气顿时带着戾气。
他不能杀。
少年不受控制地想起当时他杀死这两人时，黎啾啾看他的眼神。
她是那么伤心，那么失望所以，他弄丢了她。
是他的杀戮咎由自取。
秦师弟和吴师兄一路上无法反抗妖力的桎梏，于是嘴巴唠叨不停。
“黎姑娘虽然是妖怪，但是跟你这种大妖不同。”
“黎姑娘那么善良，在你身边肯定受了很多的苦头。”
秦师弟和吴师兄看大妖不顺眼，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做好了惹怒这大妖的准备，贫贱不能移嘛，但是没想到，封屹舟并没有生气。
少年听到他们的指责话语，仿佛一下子觉得他做了滔天错事一样，紧紧抿住唇瓣，神情阴郁，一言不发。
秦师弟和吴师兄面面相觑，“话说回来，你真的是大妖吗？”
“不会是谁做的恶作剧吧。”
秦师弟和吴师兄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觉得破案了。
“就是说啊，大妖明明在妖宫中，而且大妖怎么可能会不杀死我们。”
“到底是哪位老兄装作大妖吓我们？”
封屹舟没有理会二人的话。
他只是想，带这两个已经复活的人到黎啾啾面前。
她应该……能看到一点他的认错态度吧。
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封屹舟卑微固执地想。
然而，事实更糟糕。
当封屹舟带着吴师兄和秦师弟到圣女面前时，圣女眉眼漠然，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你为何要带两位无辜的人类到这里呢？倘若无事的话，放他们离开。”圣女皱眉看了眼禁锢秦师弟和吴师兄的妖力。
“你、不认得他们么？”封屹舟怔愣，眼尾发红，就像狼狈的小狗，嗓音嘶哑。
圣女表情疑惑，似乎在奇怪他在做什么。
……这与他预想的不同。
封屹舟心情涌现绝望，就像小狗垂下了兴奋的毛茸茸耳朵，他慢慢地看黎啾啾一眼，沉默地带着秦师弟和吴师兄离开。
*
“就离谱？他在搞什么啊！”黎啾啾忍不住在内心与系统吐槽。
虽然系统没在她的身边，但可以直接脑海内交流。
“宿主，冷静，圣女的身体与你的灵魂完美融合，照理说他是不会发现的。”
“不能直接察觉，那他是在旁敲侧击试探我的身份？”
黎啾啾感到惊悚。
所以……前些天封屹舟常常出现在她身边是在观察她？他已经察觉到圣女是黎啾啾了？
这狗东西的敏锐性也太可怕了吧。
然而圣女庆典就在眼前，黎啾啾不想出现多余的变故。
所以即便感到惊悚，黎啾啾也赶紧压下了纷繁的情绪，装作冷漠的圣女。
不能让他认出来。
“……”
事情发生突然然后又迅速地结束，秦师弟和吴师兄见完圣女后，秦师弟惊喜崇拜，“哇，那是圣女吗。”
吴师兄皱眉，“怎么回事，你真的大妖？可圣女怎么没有杀了你？”
封屹舟神情微顿。
他睫羽颤了颤。
少年心中偏执地想，对，黎啾啾没有杀他，她已经对他极好了。
“不对吧，圣女没有杀他，那他肯定不是大妖啊。”秦师弟看了看封屹舟说。
封屹舟金色妖瞳静静瞥了眼秦师弟，不冷不淡，“我就是大妖。”
秦师弟和吴师兄沉默瞬间，然后脸上恐慌，“所以，你被圣女放出来了？”
封屹舟嗤笑一声，“是我自己逃出来的，与她无关。”
“她为我戴了锁链，她控制着我，我听从她的话。”少年慢慢悠悠说，他抬起苍白的手，禁锢在腕骨上的纯白锁链晃动。
秦师弟和吴师兄：“……”
为什么，这大妖的语气有些满意。
你不是被锁起来了吗？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不愧是圣女大人，竟然能够驯服这魔头。”秦师弟忍不住小声嘟囔。
“驯服了又如何，黎姑娘还不是被他害死了。”吴师兄皱眉，“而这大妖现在又在圣女面前装乖？对得起黎姑娘的一片心意吗。”
“你说的对，这大妖当真是虚伪。”秦师弟猛然变了神情。
现在得知圣女看管着封屹舟，两人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大妖没有出手杀死他们，因为他被戴了锁链。
然而妖魔就是妖魔，他们忘不掉被大妖伤害的善良黎姑娘。
当他们被大妖杀死后。
黎姑娘该有多么难受。
“黎姑娘都死了，你把我们抓过来惺惺作态干什么？”秦师弟想起黎姑娘，眼睛发红。
本来，他们还觉得黎姑娘可以当他们的师妹。
可复活后得知黎姑娘没有复活，黎姑娘死了。
封屹舟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
圣女漠然地态度已让他身体中翻涌着疯狂，此时听到这两个人类的指责，少年心中戾气横生。
接触到封屹舟带着杀意的眼神，秦师弟和吴师兄脸色顿变，“有本事再杀了我们啊！这样我们就能跟黎姑娘团聚了！”
封屹舟冷冷地盯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唇瓣缓缓地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错了，倘若你们死了，就不能跟黎姑娘团聚了。”
倘若死亡，就无法接触到她的灵魂。
所以，即便体内承受着折磨的疼痛，他也不能死。
他要追逐黎啾啾的灵魂，即便众人厌弃。
第107章 粽叶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獠牙◎
倘若面前这少年就是大妖。
那会仙盟的秦师弟和吴师兄不相信大妖。
他们被大妖抓走的时候, 就做好了被这残忍妖怪杀死的准备。
然而最后意外的是，少年放过了他们。
他眉眼情绪收敛，眼眸淡漠，不紧不慢道, “是留在圣域还是回人界, 你们自行选择。”
少年衣摆飞扬，纯白的锁链跟着发出清脆声响。
他离开了。
吴师兄和秦师弟面面相觑。
“这大妖……到底是何意？”吴师兄皱眉。
秦师弟想了想少年一路的表现, 封屹舟甚至还问过他们黎啾啾跟他们当朋友时与他们说过什么, 她是什么样子的, 本来，秦师弟以为大妖这是在找证明黎姑娘叛变于他的证据, 但是从另一层面看，少年询问时的表情像是在思念黎姑娘。
就像是, 大妖因思念，所以想从旁人口中拼凑出黎姑娘的模样。
秦师弟摸了摸佩剑，一脸深思, “奇怪, 最后也没有杀我们, 他不会改邪归正了吧。”
秦师弟和吴师兄思考无果，两人觉得自己不过是小人物罢了，想也想不出来，那就罢了, 恰好到了圣域，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二人是喜欢冒险的性格, 很快在圣域兴奋地探索了起来。
另一边。
黎啾啾在圣域高塔, 她匆匆忙忙了结完手中事务后回到圣女的住处房间。
“秦师弟和吴师兄现在如何了？”黎啾啾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封屹舟带着秦师弟和吴师兄离开后, 黎啾啾实在是担心这大妖又法外狂徒式乱杀，让系统隐藏了身影去监督。
“宿主，无碍，他们现在正好端端地在饭铺吃饭。”
“大妖已经离开了。”
系统的声音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响起。
黎啾啾思索。
他只是在试探她。
他似乎已经学会了克制杀戮。
少女垂下睫羽，神圣的面容覆盖怜悯。
*
又一轮夜晚月色降临。
封屹舟躺在床榻上，他本难以入眠，无需入眠，今夜思绪却陷入了混沌中。
少年内心的疯狂爱意激发了掠夺的欲望。
他无法抑制，于是疯狂在蔓延，像越来越繁盛的花田，绽放着满满的腐败的艳丽毒花。
扔掉那两个人类后，他疯狂地想要去见到黎啾啾，可是他感受到自己的情感过于骇人，于是独自将自己关在屋中。
思绪像落在了毒液中，膨胀着，叫嚣着爱意。
少年做了梦。
喜庆的红色布满古色古香的建筑，人类和妖怪们和乐融融献上祝福。
少年走向穿着繁盛美丽嫁妆的黎啾啾，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搂抱起她柔软的身体，在万千生灵的祝福中抱着她进入洞房。
他掀开她的盖头，少女面容灵动，满面绯色，喜悦甜美地看着她。
他一点点，剥开红色的花瓣，露出雪白的皮肤。
对了……还有锁链，缠绕在纤细的踝骨上，将美丽的她困在床榻。
他肆无忌惮地压着她，宣泄感情。
唇瓣划过冰凉的锁链，咬住她的脖颈。
少女翻来覆去，拥抱住他的身体。
手指揭开一层一层的粽叶，濡湿的甜香氤氲掌心。
“……”
封屹舟听到少女的哭泣声，他吻到了一滴又一滴的咸湿泪水。
他猛然看向她的面庞。
不，不对……
泪水带着苦涩的意味。
黎啾啾……
他的黎姑娘……
少年疯狂地喃喃。
她是被迫的。
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少年硬生生遏制住了行动。
转瞬间，喜庆的婚礼被血色染湿。
鲜血蔓延，床榻上的少女消失不见。
神圣的神力覆盖着一切。
生灵迎来拯救。
封屹舟神情露出绝望。
少年面容苍白，像要破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拼不起来。
……不要把她带走。
少女身上的嫁衣褪去，纯洁神圣的白色长裙遮掩肌肤上野兽留下的痕迹，她手执剔透神圣的利剑，眼眸冷漠，将剑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身体。
血顺着剑身留下来，封屹舟伸出手，对黎啾啾露出病态脆弱的笑容，想要拥抱她。
只要抱抱她，就好了。
可杀戮和毁灭的欲望在身体中堆积。
妖怪少年跪在地面，满身鲜血，呜咽克制。
不能。
啊，这样不行啊，不能吓跑她。
我乖一点就好了。
所有的景象消失，有着苍白肌肤穿着漆黑衣服的少年发出嗤笑，出现在封屹舟面前。
“对你而言，都是虚假的。”化成封屹舟模样的魔冷淡出声。
封屹舟身上的衣服在血色中更加靡丽，更加诡异，他金色的妖瞳抬起，眼尾勾着诡谲的弧度，在触及到外人时，他眼中的情绪变得冷漠。
魔气化成的人形后面有数量庞大的怨气跟随着。
“你就是这个世界的魔。”
“一神一魔，互相制约，只有魔才能摧毁神明。”
“成了魔，你就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魔低声笑道，带着嘲讽，“你克制魔的力量又有何用。”
“你本来早早就该死了不是么，是你要毁灭一切，所以活了下来，后来又是魔的出现让你活了下来，你生来就应该毁灭一切。”
“怎么能放弃呢。”
“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
魔的声音激发着体内深处禁锢的摧毁欲望。
“可笑，她只是在欺骗你，你只是一个狗，匍匐在她的脚下，祈求她的恩赐，对她摇尾乞怜……”
封屹舟站直身体，猩红色的血液划过他空洞洞的胸膛，他面无表情掐住与他有着同样面容的魔。
封屹舟平静看着他的脸庞露出挣扎，苍白的面容覆盖青色，就像毁坏的美丽艺术品，然后，封屹舟咔嚓拧断对方的脖颈，头颅落地。
“我不是魔。”他嗓音冰冷道。
封屹舟清醒至极。
“你竟妄想掌控我？”少年忽然露出残忍的笑容，眼神愤怒。
魔身后的怨气发出反抗的叫嚣。
金色的妖力撕碎庞大的怨气。
纯白的锁链再次覆盖在少年的脖颈、腕骨、脚踝上，溢散出来的神力纯洁柔软，就像可以包容一切的神圣怜悯。
他浑身汗津津，在黎明到来的时候睁开璀璨的鎏金色妖瞳。
怀中空荡荡的，没有少女柔软温热的身体。
封屹舟垂下浓密的睫羽，眸光幽暗。
*
黎啾啾站在人类高层长老们议事的会议室中。
地面如海水流动着波澜，人类高层们或是通讯幻影或是本体，如腐朽的树木般站在周围，嘀嘀咕咕议事。
“圣女庆典将要到来，务必注意好妖怪们，莫让妖怪们在伟大的庆典中闹事。”有人类长老嫌弃道。
“必须加强限制，减少妖怪进入圣女庆典的数量。”
黎啾啾皱了皱眉，道，“妖怪也有信仰圣女的，如果阻拦他们，岂不是为圣女制造敌人？”
这些人类高层简直是坑队友啊。
一道年轻的男人声音慢条斯理道，“这不必由你这位虚假的圣女操心。”
这位人类长老出声后，其他人类高层长老沉默不语。
黎啾啾注意到，这是唯一一位面容年轻的人类高层长老，或者说，这位最近恢复了年轻的面容。
长发整齐地冠着玉色簪子，面容玉白，眉眼淡雅。
看上去似乎是个好人。
但这是一位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是化出了人界分身捕月门门主的那位人类长老鸿羽，是神明圣女第一位信任的人类朋友，也是第一个背叛圣女的人类。
在圣女还在圣域的时候，鸿羽担任着国师的身份，后来退居幕后，潜心研究如何利用圣女的神力。
最近鸿羽的面容恢复，是因为他让手底下的人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从生命之树溢散的神力，然后通过特殊的阵法，减弱了圣女对他的惩罚。
黎啾啾暗暗皱眉，再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这些人类高层会利用神明的力量作出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旦这些力量彻底为他们所用，他们很有可能先赶紧消灭掉妖怪们。
这是不行的。
不管是为了可持续发展还是为了报答圣女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黎啾啾都要赶紧收复生命之树中的神力，抢在这些人类高层之前。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圣女，但是大家信仰尊贵的圣女，不会想让圣女被妖怪厌弃。”黎啾啾对鸿羽微笑道。
鸿羽冷哼一声道，“妖怪的事情也不必由你管，那些家伙不受管教，冥顽不灵。”
“得到圣女恩赐的是我们，我们知道圣女需要让我们做什么。”
“……”
会议散去。
“啊啊啊可恶！什么恩赐！明明是小偷！他们偷了圣女留下的神力！”系统的声音在黎啾啾脑海中非常不满。
它落在黎啾啾的肩膀上，翅膀扑闪来扑闪去，羽毛纷飞。
黎啾啾摸了摸系统白色小鸟，忽然想到一件事，“鸿羽曾用灵魂碎片在人界待过，那他应该知道大妖的事情。”
系统一个激灵，顿时戒备，“不能让鸿羽跟大妖撞见。”
黎啾啾点头，“对。”
“后天就是圣女庆典了，一切小心为上。”
想起封屹舟，黎啾啾思考了一下，折身前往封屹舟的房间。
她本来不抱什么希望，这大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圣女为他安排的房间？
但是没想到，封屹舟还真的在房间中。
少年显然也没想到黎啾啾会过来。
他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行动发出撞击的清脆声响，少年低下修长脖颈，睫羽半垂，阴影犹如小扇子，带着温润弧度，“圣女。”
黎啾啾微微眨眨眼睛，沉默片刻，说：“看来你已经适应了仙侍的身份。”
否则，怎会戴着锁链还如此温润？
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明面上保持温润总是让人放心的。
黎啾啾内心稍微松口气。
“圣女尊贵，怎会想到来我这里？”少年声音幽慢。
黎啾啾指尖颤了颤，狐疑地看封屹舟一眼。
总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黎啾啾想了想，伸出手拽住封屹舟身上的锁链，少年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也许是因为猝不及防，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声。
黎啾啾差点把他甩开。
她稳住自己的气息，指尖划过封魔灵锁的锁链，进行了检查。
她这副身体是圣女的身体，虽然没有神力，但是可以通过接触圣女制造出的法器感知到法器的情况。
黎啾啾今日莫名有点担忧，想起圣女庆典需要带着封屹舟，所以过来检查一下封魔灵锁的情况，防止出现意外。
“圣女？”封屹舟金色的妖瞳直勾勾看着黎啾啾。
黎啾啾避开他的视线，冷漠道，“无事了，你继续休憩。”
圣女的身影消失。
少年苍白的手抚摸身上的锁链，似乎在感知她指尖残留在锁链上的温度，低低叹息，病态迷恋。
“……”
黎啾啾的内心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淡漠平静。
“封魔灵锁有些松动。”她拧眉，对系统语气严肃道。
“不过幸好之前封屹舟通过了封魔灵锁的幻境，所以封魔灵锁的力量不至于因为这点松动而失效。”
封屹舟会动摇封魔灵锁的力量，这点黎啾啾提前预想过。
虽然感觉有些不妙，但是还不算彻底失去掌控，黎啾啾揉了揉额角，努力让自己紧绷起来的心情放松。
只要封魔灵锁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后天参加圣女庆典，收复神力，然后就可以结束了。
系统白色小鸟跟着黎啾啾离开封屹舟后，有些战战兢兢的，“宿主，现在封魔灵锁不是大事。”
“怎么了？”黎啾啾脚步顿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我在大妖的房间感知到了照魂珠的气息，他用血肉养过照魂珠。”
黎啾啾眼皮跳了跳，“照魂珠？那是什么？”
“可以窥探灵魂模样的法器，是传说中的东西，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灵兽，灵兽与妖怪不同，更趋向于此世界天地力量孕育出的小神明，所以灵兽制作的法器很有可能对圣女也有效。”
黎啾啾：“……”
草。
黎啾啾浑身起鸡皮疙瘩，语气缓慢，“我掉马了？”
系统：“……有可能。”
该死。
“宿主，怎么办？”
黎啾啾攥紧指尖，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按照原计划，摧毁生命之树，收复神力。”
封魔灵锁在封屹舟身上，没关系的，不是么。
这小疯子，原来已经胜券在握，所以最近的试探才那么频繁。
但既然他不暴露，那她自然也不会暴露。
伪装嘛。
他教的。
黎啾啾思考，又道，“既然如此，封魔灵锁的松动，可能与我有关。”
封屹舟当初成魔，确实跟她有关。
封屹舟对她的态度，与魔的力量息息相关。
如果她在封屹舟面前戳破身份，那黎啾啾有预感，封魔灵锁根本关不住他体内的魔。
现在，静观其变，以不动应万变为好。
*
离圣女庆典还有一日。
今日圣女倒是没什么事务。
黎啾啾在圣女房间中。
窗户大开，黎啾啾百无聊赖，向外看去。
也许是潜意识的查探，黎啾啾一下子看到窗户下面，高塔旁一棵树木上的漂亮妖怪少年。
黎啾啾：“……”
封屹舟抬起脸庞，对黎啾啾露出一抹明艳蛊惑的笑容，金色妖瞳勾着弧度，眸光潋滟，温润、妖异。
黎啾啾转过头，余光下意识瞥了眼封屹舟。
他不会搞什么事吧？
下一刻，琥珀香气氤氲，少年的身影越过窗户，跳了进来，他的漆黑发丝垂落，身上的锁链晃动，就像小狗的耳朵和尾巴在轻松摇晃。
少年肩宽腰窄，肤色剔透苍白，明媚如春日间的花瓣。
系统白色小鸟看到大妖，吓得往屋顶上飞，警惕地看着封屹舟。
“你怎么进来了。”黎啾啾见封屹舟没有离去的打算，平静问他。
“圣女喊我过来。”少年无辜看着黎啾啾。
黎啾啾：“？”
“我何时喊你？”
“你看我了，就是在喊我。”少年唇瓣微微勾起，睫羽浓密，捧着日间光辉，更像是小狗了。
黎啾啾想到照魂珠。
他知道了多少？
黎啾啾视线落在封屹舟身上的锁链，她平静抬起手，摸了摸封屹舟身上的锁链。
封魔灵锁的状态与上次检查区别不大。
很好。
黎啾啾悄悄放松。
只要撑过明日，过了圣女庆典就行了。
黎啾啾松开锁链，少年俯身凑过来，攥住她的腕骨，他冰凉的指骨带着燃烧起灼烫的温度，“圣女总是检查这锁链，圣女这么不相信我么？”
“这锁链若是不稳固，对你也不好。”黎啾啾露出淡定的微笑。
少年继续凑近她，他身上的琥珀香气带着温暖，神秘，还有一丝甜意。他金色的妖瞳盯着黎啾啾，有些明目张胆的侵略感蔓延。
黎啾啾挡了下封屹舟，语调维持着圣女的严肃，“你是我的仙侍，没我命令，不许乱动。”
少年低低笑，目光落在黎啾啾身上。
黎啾啾能够感受到，他看的不是她的皮囊，而是灵魂深处。
黎啾啾指尖麻了麻。
选择利用这白切黑果然是与狼为伍。
“圣女。”一道淡雅的男人声音响起，门扉被敲响。
封屹舟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戾气流露，“是谁？”
圣女身边还会有其他男子？
黎啾啾眼皮跳了跳，草，为什么她能看出来这大妖在吃醋，离谱啊，黎啾啾对封屹舟叮嘱，“你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少年皱眉。
“外面是我讨厌的人。”黎啾啾诡使神差解释。
“圣女？”鸿羽继续敲门。
黎啾啾想到鸿羽不能跟大妖直面，否则就知道封屹舟的身份了，不利于她的计划，黎啾啾顺手推了下封屹舟，把他推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他的面容。
然后，她不再看封屹舟，自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僵硬，怔然，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獠牙。
黎啾啾打开了门扉。
鸿羽面容淡漠，视线落在黎啾啾身上，黎啾啾接触到他嫌弃淡漠的眼神，内心无语，话说回来，又不是她故意当这个冒牌圣女的，这些家伙也不过是利用圣女的力量根本不是真心信仰圣女。
道貌岸然。
“鸿羽长老，怎么了？”黎啾啾问。
“明日就是圣女庆典。”鸿羽指骨转了转一块玉制骰子，“我有占卜之力，感知到明日会有变故，所以来提醒你，莫要多做把戏。”
“我能做什么把戏啊。”黎啾啾摊摊手，“圣女庆典是固定的仪式，我还想翘班不干呢。”
鸿羽长老看着“圣女”，皱了皱眉，“确实。”
黎啾啾感觉他无言地说了，她毕竟不是圣女，不足为惧。
黎啾啾内心翻了个白眼，小瞧别人是会遭受代价的。
“你要带一个妖怪当仙侍？”鸿羽又问。
“对。”黎啾啾平静抬眼，“以往圣女身边的仙侍就是妖怪，有问题么？”
“那妖怪是外来的妖怪。”鸿羽冷声。
“仙侍而已，你怕一个仙侍么？”黎啾啾反问。
鸿羽皱眉，“自然不怕，但那妖怪的身份成疑，我听说你还为他戴上了封魔灵锁，他……”
黎啾啾打断他，“封魔灵锁？我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锁链为他戴上罢了。”
“为何，你自己都不信任他，还要让他成为仙侍？”鸿羽怀疑的目光落在黎啾啾的身上。
“为他戴锁链是我的爱好。”黎啾啾语气迟疑，像是不好意思。
“什么？爱好？”鸿羽脸色一僵。
“对啊，我很喜欢这么跟妖怪玩。”黎啾啾继续说，语气氤氲一丝激动。
“你！”鸿羽脸色变了变，“你可是圣女！”
略略略。
嫌弃她的时候可没把她当圣女。
“圣女怎么处置妖怪，自然是圣女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没别的事情你就离开吧，明天圣女庆典自然无碍，不要打扰我与仙侍相处。”黎啾啾笑眯眯道。
“什么？！”鸿羽猛然发现了什么，“那仙侍就在圣女的房间里？”
“不、不行！”
黎啾
啾把门关上。
她听到外面的鸿羽气急败坏，然后愤怒离开。
不过总归是，没有探究仙侍的模样。
过了一关，很好。
黎啾啾放松心情。
接着，把封屹舟带到圣女庆典的时候让他戴上面具就行了。
“我倒没想到，圣女选择我，还有这一层原因。”床被的声音响起，封屹舟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锁链碰撞，发出暧昧、禁忌的声响。
黎啾啾一愣，她看过去，少年唇瓣翘着笑弧，锁链缠绕在他的身上，他坐在床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般等待黎啾啾。
第108章 星辰
◎能够与她说话◎
少年坐在床榻上, 被衫凌乱。
纯白色的锁链就像羽毛的颜色，缠绕在封屹舟的肌肤上，他睫羽弯着，嘴角噙起笑容, 眸色像落满星辰一样。
黎啾啾不为所动, 她淡定走过去，把封屹舟从她的床上拽下来, 声音平淡, “方才情况紧急, 只好麻烦你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若我离开的急, 那人会怀疑的。”少年挑眉，任由黎啾啾拽了一下, 然后站在她身边纹丝不动，他高挑的身影遮掩了光亮，阴影带着琥珀香气笼罩在黎啾啾身上。
黎啾啾内心吐槽这狗东西装乖真是会蛊惑人。
黎啾啾微笑, “那你就在此等候, 时间到了就离开。”
少年无辜地看着黎啾啾, 他明目张胆试探，“圣女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她不喜欢惹麻烦，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总是很执拗, 很有毅力。”
黎啾啾：“……”你说的那个人就是黎姑娘吧。
该死，怎么变成白月光一样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黎啾啾反而皱眉。
这狗东西有病啊, 之前都不见他听话, 现在来听话了？
“圣女若是遇到她, 一定会喜欢她的。”封屹舟不紧不慢说，视线盯着黎啾啾，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变化。
他金色妖瞳有时候像无机质的宝石，没有任何感情，蕴含着满满的寒凉漠然，少年似乎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躯壳，空有干净漂亮的外表，内心则早已充满腐烂。
而在看着黎啾啾的时候，少年金色妖瞳中盈润着柔软的水波，期待的光辉仿佛即将含苞绽放的夜间昙花。
“神爱世人。”黎啾啾避开封屹舟的视线，不冷不淡答道。
也就是说，她会喜欢那位黎姑娘，但是并非出自主观因素，也没有任何相识的因素，只是单纯的出自圣女对信徒的博爱怜悯。
空气安静了瞬间。
琥珀香气缭绕蔓延。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唇角轻轻勾动笑弧，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淡漠回避，温声：“那我很开心，你会喜爱她。”
“我很爱她。”他低声。声音那么轻，可是情意一点也不轻飘飘，就像过于浓重，生怕多透露出偏执就会吓到对方，于是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非常非常小心地说出虔诚卑微的话语。
封屹舟的话音落下。
黎啾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拧巴了一圈，心头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然后冷淡地疏离掉情绪。
清醒一点吧。
还没忘了之前的教训吗？
黎啾啾拽住封屹舟身上的锁链，然后在少年小狗一样的眼神中把他拽到了门扉处。
封屹舟抿唇，没有离开。
他的手抓住自己的锁链顺着锁链滑动，冰凉如琉璃的肌肤压着冷硬的锁链，然后禁锢住黎啾啾的腕骨。
少年垂眸，身上的侵略感很重，就像张开爪牙的野兽。
“松手。”
黎啾啾咬了下唇，眸光变化后平静地看着封屹舟。
少女神情冰冷神圣，“你逾越了。”
封屹舟垂下脖颈，平视黎啾啾。
他睫羽眨动，温和地笑，“那这样呢？”
少年神情乖巧，还低下了身体。
然而他的手牢牢地攥着黎啾啾的腕骨。
黎啾啾静静盯着封屹舟，重复冰凉命令，“松开。”
现在的情况，黎啾啾已经完全不抱任何侥幸。
封屹舟用了照魂珠，然后他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胆大妄为。
黎啾啾感到头皮发麻。
他刻意隐瞒不戳破她的身份，就像在跟她玩游戏。
“圣女？”少年歪头，灼灼地盯着她，他眼尾氤氲绯色，金色妖瞳中幽幽暗色在不知不觉中翻涌。
黎啾啾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满。
“你……”她眼中抗拒。
封屹舟一愣，猛然松开了指尖，神情苍白了些许。
锁链清脆的碰撞声音响起，少年攥紧指头，低下浓密睫羽，面容美丽乖顺，克制道，“抱歉，我逾越了。”
封屹舟睫羽颤抖，带着后怕。
他不想看到黎啾啾眼中露出对他的厌恶和冷漠。
黎啾啾揉了揉发红微疼的腕骨，向后退了一步，整理好情绪，平静地看封屹舟，“你不是有喜爱的人么？靠近我做什么？”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苍白乖顺的面容，心思动了动，莫名想要捉弄一下，于是不冷不淡说：“如果你的爱人知道你如此做，那她会伤心的。”
封屹舟一顿，像是忽然抓到了亮丽的星辰，顿时弯起眼眸看黎啾啾，少年的情绪就像雨过天晴，明艳微笑，“所以圣女觉得她是我的爱人，是么。”
他似笑非笑，张扬感露了出来。
黎啾啾：“……”离谱，她刚才怎么就被封屹舟带跑了。
照理说，她完全不需要继续这个爱人的话题。
黎啾啾暗骂，都是这个小疯子在蛊惑。
“当然，你自己说她是你的爱人，怎么？难道她并非是你的爱人，你还需要外人来确定证明？”黎啾啾理了理衣衫，面容冷淡神圣，“然而不管如何，你们的私事，与我无太多干系。”
封屹舟抿紧唇线，自嘲地笑了一下。
接着，他忽然抬眸，温顺地看着黎啾啾，“我现在是圣女的仙侍，圣女想如何处置我就如何处置我。”
少年把主导权交给了黎啾啾。
黎啾啾沉默了一下，淡漠拉开界限，“时间差不多了，你该离开了。”
“……”
即便渴望逗留在她身边的情意强烈。
然而他不能忤逆她。
封屹舟离开，站在黎啾啾的门扉旁边，气息幽静，就像戴了锁链后负责守护主人的宠物。
虽然她依然选择不认出他，像失忆一样让人感到身体挖出血肉般的疼痛，但他现在找到了她，能够看着她，能够与她说话，能够留在她身边……这已经很好了。
封屹舟守在门扉旁，乌黑的长发垂下漆色鸦羽般的阴影，神情静谧温润。
他就这样安静地守护着。
有人类高层从传送阵中走出，窃窃私语走过来。
“这法器用在圣女身上……”
“要帮那位做好准备……”
封屹舟猛然抬首，眯了眯眼，随后金色妖力流动，人类高层手中的法器突然浮空。
第109章 守护
◎请您……再次为我戴上。◎
人类高层：“？”
“怎么回事！？”
紧接着, 法器炸裂碎开。
“糟糕！”人类高层惊慌，“是谁做了手脚？！”
然而他们看向四周，四周空无一人。
“……奇怪。”人类高层心情糟糕，“难道是这法器自己炸开了？”
另一位人类高层思索, 不满地说, “终归是借助神力制造的东西，而神力的主人是圣女, 现在那孤魂野鬼占据着圣女的身体, 这法器恐怕认错了, 所以不愿意发挥作用。”
“哼，看来, 只能让她自己过来了。”另一位人类高层道。
他们收拾了法器的残骸，不愿意浪费利用一丁点神力的机会, 然后从传送阵中离开。
封屹舟的身影这才再次出现。
少年作为强大的妖怪，隐匿能力自然是强大，只是他向来不会使用隐匿的能力, 他张扬肆意不计后果, 只负责毁灭。
然而此刻他想到自己戴着锁链, 很是明显，旁人都知道他是圣女的仙侍，如果明目张胆地出现，那会给黎啾啾增添麻烦。
封屹舟思考方才那些人类说的话语, 皱起眉头。
*
时间流转。
明日就是圣女庆典了。
黎啾啾手底下的一个妖怪侍从带着一个蛇类妖怪拜见黎啾啾。
蛇妖身上带着血痕，瑟瑟发抖地跟在妖怪侍从身后。
“圣女，已经找到了被人类关押的这些妖怪, 然后把他们救出来了。”妖怪侍从开心道。
圣女肯帮助他们这些受苦的妖怪, 只要是妖怪就是开心的。
黎啾啾让妖怪侍从探查并拿着圣女法器解救妖怪的事情是黎啾啾成为圣域圣女后就开始着手做的事情。
她办的秘密悄然, 一般都是找一些妖怪帮忙，所以那些进行妖怪实验的人类高层只以为是妖怪叛乱救妖怪，不知道是黎啾啾从中对妖怪帮了大忙。
黎啾啾之前从封屹舟的回忆中知道一些人类高层长老在捕捉妖怪进行折磨的实验抽取妖怪的妖力以此来帮助人类更加强大，黎啾啾觉得有必要阻止一下。
一方面，成了圣女后即然有了机会阻止就不能愧对良心。
另一方面，折磨妖怪这件事确实很缺德，让人类高层变得强大也对她不利。
还有一个层面，就是之前封屹舟就是在经历了妖怪实验这件事后彻底黑化成为要毁灭世界的疯批，黎啾啾可不想看到更多的灭世大魔头在被折磨后诞生。
黎啾啾询问了一下妖怪侍从后续事情，并对他带过来的代表妖怪实验室之一受害者妖怪的蛇妖安抚一番，然后就让他们退下了。
黎啾啾刚做完这些事，少年身上的琥珀香气传到她的鼻尖，封屹舟下意识嗤笑了一下，“圣女倒是多管闲事。”
黎啾啾：“……”
她正要在心中吐槽这煞笔。
但封屹舟像是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神情顿时难看，死死地闭住嘴巴。
黎啾啾反而觉得封屹舟看上去有些好玩了。
他脱口而出的嘲讽话语，其实黎啾啾能够理解，这家伙骨子里的习惯改不了，而且他确实在妖怪实验中受尽折磨，不可能彻底冰释前嫌。
“即然妖怪也有信仰圣女的，那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黎啾啾微笑道。
她面容神圣，语气轻柔平静，带着神明的怜悯。
封屹舟微微怔愣。
仿佛，她天生就是神明拯救他。
他祈求她的拯救。
可他曾经拒绝了她。
封屹舟脸色猛然变化，身上锁链晃动声响起，他消失在原地。
黎啾啾看了一会儿空空如也的前方，叹了口气。
好吧，这狗东西还是心如海底针般不可捉摸。
“……”
封屹舟追上了离开圣域高塔的蛇妖。
“你？！”蛇妖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看到封屹舟追过来很诧异，“你不是圣女旁边的妖怪吗？你跟过来做甚？”
“废话少说，带我去见你的同伴。”封屹舟冷声。
被人类高层长老抓走进行实验的这些妖怪并非封屹舟这个妖怪管事所管，然而他很清楚，这些妖怪可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被解救就对圣女奉上虔诚的信仰。
妖怪的杀戮欲望存在骨子里，妖怪与人类不同，妖怪可是野兽啊，一旦在心底憎恨了人类，将人类当作猎物，怎么会一下子忘记所有的怨恨与杀戮。
他的黎姑娘，还是天真。
不过没关系，由他来解决。
蛇妖装疯卖傻，并不想让封屹舟跟着过去，毕竟封屹舟是圣女身旁的妖怪，而在蛇妖心中，圣女与那些人类高层是一丘之貉。
封屹舟金色妖瞳流转残忍光辉，冰冷掐住蛇妖的身体，少年身上的恐怖煞意蔓延，蛇妖顿时惊恐到极点，鳞片哆嗦到剥落。
“带我过去。”封屹舟微笑，轻飘飘说，诡异疯狂。
虽然封魔灵锁在禁锢着他，但他的疯狂只是凭借自我意识克制着。
蛇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带着封屹舟见到那些被妖怪实验折磨然后暗中聚集在一起想到寻找时机报复人类占领圣域的妖怪们。
蛇妖落地后，匆忙回到同伴中，悄声细语，把封屹舟的情况告诉给其他妖怪。
“我认得你，你是现在圣域的妖怪管事。”有妖怪愤愤不平出声，“为何不帮妖怪，成为圣女的走狗？”
封屹舟嗤笑一声，他苍白手指抬起，金色的妖力顿时挥开了带着杀意偷袭他的妖怪们。
“圣女拯救了你们。”封屹舟淡漠地通知。
“你们不能碰她。”
“放屁！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才不会听什么妖怪管事的话。”
“对！才不会听！说到底妖怪管事不过是圣域用来糊弄妖怪的虚职，可笑，竟然真的有妖怪愿意服从圣域的规则。”
封屹舟甩开又一个袭击他的妖怪，他身上杀意重，内心淡漠，也是想直接杀死对他有攻击性的存在，然而封屹舟皱了下眉，勉强遏制住摧毁一切的疯子方案。
封屹舟只是重伤了妖怪，踩住受伤妖怪的身体，金色妖瞳淡漠扫过众妖怪。
这些妖怪身上带着长年累月的大大小小伤口。
人类制造的实验室让妖怪们互相杀戮，然后找到强大的妖怪，抽取妖怪身上的妖力。
封屹舟脑海中浮现以往身体受过的疼痛，少年当时奄奄一息匍匐在地，多么想杀了四周所有袭击撕咬他的妖怪，然后撕碎所有高高在上的人类。
封屹舟漆黑的发丝带着冰冷气息，眸色覆盖阴暗。
魔的声音趁机出现，在少年耳畔萦绕。
“你只是一个虚伪的恶劣的妖怪。”
“你多么了解这些妖怪啊，因为他们与你一样，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拯救。”
魔嗤笑封屹舟，肆意嘲笑他。
“神明圣女让你离开实验室，然而你那么憎恨圣女，厌恶圣女的虚伪，可你不也是一样么？”
“你只想着摧毁掉一切，明明做了那么多滔天罪恶的事情，结果现在想要改过自新？”
“告诉你，晚了……”
封屹舟金色妖瞳漠然，苍白的指骨攥紧，压制下魔的力量。
“你凭什么阻止我们！”
“你根本不懂，妖怪听从圣女的话根本没有好的下场！”面前的妖怪们面对封屹舟，瑟瑟发抖又愤怒。
封屹舟垂眼，再次抬眼，少年笑的漂亮，残忍，“当然不能让圣域的平衡规则得逞。”
妖怪们愣了愣。
少年身上的力量强大，是妖怪们的首领，妖怪们不由得露出臣服的姿态。
“除了现在的圣女，其余的，总要受到报复，不是么？”封屹舟不紧不慢说。
那些接受了神力苟延残喘的人类高层，将被他捏碎。
夜晚。
黎啾啾听到锁链响动的声音，她猛的睁开眼。
封屹舟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中，月色从窗户中照进来，镀在他妖异的身上。
黎啾啾本能感觉怪异，她下意识紧张地看了看封屹舟身上的封魔灵锁，确定它们还在才悄悄松了口气。
黎啾啾刚坐起身体，封屹舟手指压着床被边缘，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旁侧。
少年垂眼，黑色的发丝蜿蜒，他领口微敞，脖颈缠绕的锁链下方，锁骨精致诱人。
“你来做什么？”黎啾啾出声，然后感觉自己似乎被封屹舟身上的侵略感压迫，于是补充道，“明日才是圣女庆典，你应该乖乖等着。”
封屹舟指尖似有似无地摸了摸黎啾啾的发丝。
他有很多话想对黎啾啾说。
可他害怕她不愿意理会，害怕她厌恶他，害怕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害怕她觉得他过于偏执疯狂。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浓烈心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黎啾啾。
如果，现在还不是太迟。
如果现在她还能接受他，就好了。
忽然，有一团模糊的光晕在房间的角落悄然出现。
黎啾啾感受到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她戒备地看向那模糊的光晕。
“宿主！不好！快阻止那家伙靠近你！”系统白色小鸟猛的飞出来阻止白色光晕的靠近，“这是有着神力的灵魂！会侵占圣女的身体！”
然而黎啾啾身体僵硬，那模糊的光晕灵魂显然是有备而来，当它出现的时候，黎啾啾的圣女身体陷入无法动弹的状态，而她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脱离出去一样。
就在黎啾啾将要感受到混沌迷惘的时候，她被封屹舟抱入怀中，少年金色的妖力漂亮像开在夜色中的瑰丽花朵。
那团光晕被妖力打散。
“我在这里。”少年低声，虔诚，“我不会让外物伤害你。”
光晕消失的瞬间，黎啾啾的身体一下子清醒，她立刻推开了封屹舟，至于封屹舟的话语，她心中默默补充，是不会让其他存在伤害，但是作为“主人”的狗东西可以肆意伤害。
“作为我的仙侍，你做的很不错。”黎啾啾疏离地夸奖封屹舟。
“方才那是什么？”黎啾啾离开床被，她抬手，胳膊接住系统白色小鸟，想了想，在心里继续询问，“灵魂？谁的灵魂？为何会影响圣女的身体？难道那是圣女？”
“当然不是！这是冒牌货！她要抢走圣女的身体！”系统生气道。
黎啾啾想了下，想起之前系统说人类高层在利用神力人为制造圣女。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黎啾啾攥紧手指，明天必须要收复神力。
封屹舟的声音在黎啾啾身后响起，“圣女，如果那些东西威胁您，那我作为……您的仙侍，我会为您除去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少年聪慧，自然一下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情况。
黎啾啾听到封屹舟反派式的话语，下意识一个激灵，然后莫名感觉他说的好像还有点爽？
人类高层和制造出来的假圣女是要弄死她的，她要是能直接弄死他们，自然是爽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黎啾啾摇摇头，对封屹舟道，“先不必打草惊蛇。”
在她收复神力之前，那些人类高层无法被杀死。
她与封屹舟并不清楚人类高层在圣域多年以及之前接受过圣女的恩赐后现在有多少底牌。
封屹舟自己还要戴着锁链才能控制住不变成失去理智的魔，黎啾啾觉得不能冒险。
黎啾啾劝说完，但没想过封屹舟会听进去，但封屹舟竟然收敛了身上的杀意，温顺地点点头，“好。”
黎啾啾：“？”
黎啾啾怪异地看了一会儿封屹舟。
少年金色妖瞳看向她，忽然笑了一下，“如果圣女想要一个听话的仙侍，那么把我做成仙侍也可以啊。”
黎啾啾立刻说，“不必。”
别了，她可没那么变态到想要占有封屹舟。
“明日就是圣女庆典了，休息吧。”黎啾啾道。
封屹舟无辜说，“我无需休息。”
他看着黎啾啾，像是等着她与他做什么一样。
黎啾啾：哦，对，这魔头从来不需要休息。
“我要休息。”黎啾啾重新躺床上，懒得理会封屹舟，脊背对着他。
发丝滑动，她的脖颈露出。
封屹舟呼吸轻轻，然后，微深。
黎啾啾感受到封屹舟没有离开。
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沉默着。
这家伙就不能让她好好睡觉吗？
“……”
夜色静谧，黎啾啾半睡半醒。
封屹舟半跪在床边，金色妖瞳静静地看着黎啾啾，温润乖顺，指骨攥紧，带着竭力克制意味的青筋脉络覆盖在苍白的手背上。
黎啾啾时而睡着，时而睁开眼，但是没有回头看他。
*
另一边，神力制造的圣女灵魂被封屹舟的妖力撕碎后思绪回到了鸿羽身边。
“不好！我被杀死了！”一道空灵的女人声音抱怨出声。
鸿羽摸了摸模糊不清的灵魂光晕，蹙眉，“照理说那孤魂野鬼是无法应对你的，她身边存在帮手，是那妖怪仙侍？”
“倒是小瞧那妖怪仙侍了。”鸿羽意味不明地说。
“然而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无妨。”鸿羽露出冷笑，他拿出带着神力和妖力融合的法器，递给灵魂光晕，助她一臂之力，“你，再过去一趟，这法器力量强大，即便是真正的圣女应对此法器，也极其棘手，更何况一个没有神力的虚假圣女呢。”
黎明将至。
圣女庆典之日，神力大幅度增强。
生命之树的叶片带着纯洁的神力拂过圣域。
一个灵魂光晕携带法器袭向黎啾啾。
连神明都无法轻易消灭她手中的法器。
本该如此。
但嗜血的杀意撕碎了法器和灵魂光晕。
然而魔在这里。
黎啾啾脸上戒备，系统白色小鸟叽叽喳喳催促黎啾啾睁眼，黎啾啾无语抓住系统白色小鸟。
“早就起来了。”
她道。
然后，黎啾啾看向封屹舟，要向封屹舟表示一下谢意。
封屹舟的妖力又阻止了来抢占圣女身体的灵魂。
黎啾啾看向封屹舟，微微怔然。
她察觉到封屹舟身上的变化，少年漆黑的发丝带着诡异冰凉的弧度，明明是同样的皮囊，气质却变得更加危险，诡异，甚至是恐怖。
封屹舟体内魔的气息蔓延。
黎啾啾心里一咯噔，只见，那纯白的坚硬不可催的封魔灵锁一节节断裂，掉在地面。
魔的力量在日益变强。
圣女留下的力量已经无法阻止魔了。
该死啊，正好今天是圣女庆典。
要怎么让这家伙乖乖听话，带着他体内的神骨跟她一起参加庆典呢？
他已经找到了她的灵魂。
于是生命之树的核心就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黎啾啾攥了攥手指，鼓起勇气。
少年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后颈，他将黎啾啾拽到身边，黎啾啾踉跄了一下。
黎啾啾暗暗咬牙。
草，这是什么“好”运气。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略微崩溃的神情，幽幽叹息，“倘若我把圣女藏起来，圣女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种危险了。”
黎啾啾想到之前的情况，内心沉默。
你这个病娇。
然而，封屹舟对黎啾啾露出古怪的笑容，“我的锁链断掉了，请您……再次为我戴上。”
第110章 神明
◎恩赐中改变◎
纯白色的锁链寸寸断裂后, 化成星辰碎屑般的尘埃。
听到少年的祈求，黎啾啾怔愣过后摇了摇头，“封魔灵锁在世间只有一件。”
何况，封魔灵锁会断裂是因为魔的力量变得强大, 就算有第二件封魔灵锁, 戴到封屹舟身上后，结局同样是断裂。
少年垂下指尖, 肩膀绷紧,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几下。
如果没有锁链。
她会不会抛弃他。
封屹舟金色的妖瞳诡异疯狂, 却盛满了虔诚卑微。
“如果没有，我可以打造。”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黎啾啾说。
黎啾啾惊讶。
这意思是他愿意给自己戴上锁链。
黎啾啾平复呼吸, 在他身上纯白锁链断裂的时候，她内心其实是觉得要完了, 但是封屹舟的反应让她放下心来。
她注意到少年虽然带着疯意，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像是有无形的锁链禁锢着他的所作所为。
黎啾啾心中莫名酸涩了一下。
她不着痕迹皱皱眉。
封屹舟想紧紧抱住她。
他努力地克制, 克制, 克制, 克制，克制。
少年眼尾带着深深的绯色，眼中情绪破碎，痴痴地看着黎啾啾。
黎啾啾想了想, 声音稍微缓和，“这锁链只是为了监督你，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情, 那有没有这个锁链都没关系。”
她声音轻轻, 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透露出来。
也许只是无意的, 顺手的关心。
但封屹舟却如得到了极致温暖和治愈，躁动的状态被压下去。
他颤抖着指尖，攥紧松开。
多么想紧紧拥抱住她。
少年垂眼，很轻地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不能放开你，一点意外都不行。”
听到封屹舟的话后，黎啾啾头皮麻了一下，感觉要套上锁链不是封屹舟，而是她。
但下一刻，少年忽然失去了力气，骤然晕倒。
黎啾啾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封屹舟就砸到了她的身上。
黎啾啾：“……”
但不管怎样，封屹舟晕倒算是让她放松了一下。
要不然他下一刻黑化直接变成魔杀杀杀就糟糕了。
黎啾啾推了下封屹舟的身体，让他倒在屋内的床榻上，她垂眼看过去，伸出手抓了一把封屹舟的漆黑头发，冰冰凉凉的触感在指骨间蜿蜒，黎啾啾心情复杂。
天光变得越来越亮，圣女庆典就要正式到来。
她还要毁了生命之树，不要出差错啊！这个戴着神骨的工具人！
黎啾啾有点气愤地拍了拍少年的脸庞。
他的肌肤滑腻苍白，紧闭着双眼，睫羽垂落着乖顺温润的弧度，当黎啾啾的手拍他的脸庞时，他似乎因为感觉到心安的气息，所以乖巧地翘了翘唇瓣。
对她那么信赖，那么安心，就像黏糊糊的小兽。
黎啾啾猛的松开指尖。
这一瞬，她眸色明明灭灭，看着封屹舟，心中想了许多。
*
圣女庆典正式开始。
庆幸的是封屹舟没有一直昏睡，而是在圣域高塔的侍从们过来唤黎啾啾这个圣女参加庆典之前苏醒了。
黎啾啾为了减少麻烦，给封屹舟戴了一个半边面具，少年的上半张脸被遮挡，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唇瓣发红，薄唇弧度凉薄，偏偏，他在黎啾啾的指尖从面具上松开的时候，对黎啾啾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弧。
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待在她身边，他都甘之如饴。
黎啾啾凝望了封屹舟一会儿，心想，也不知道面具下那双金色的妖瞳透露着怎样的情绪。
“走吧。”圣女眉眼神圣，对封屹舟淡声道。
封屹舟作为仙侍，跟在黎啾啾身后。
漆黑的发丝在他身后轻晃，透出明媚。
他不是黎啾啾的傀儡，身上也没有锁链。
但是，少年跟着圣女，神情虔诚乖顺。
就像无论她到何处，他都是她乖巧听话的傀儡。
圣女庆典上。
圣域的人类和妖怪们全都涌过来，他们狂热地对圣女行礼。
神力从圣域高塔开始流动，尽头连接生命之树，形成神圣纯洁的道路。
圣女穿着纯洁华丽，手捧无垢花朵，在信徒的簇拥中一步步走向生命之树。
途中，她扯下花瓣，花瓣携带神力，向外飘落，落在信徒身上，代表圣女的怜悯。
在圣女庆典这一日，圣域中圣女的神力达到巅峰。
生老病死，都有可能在圣女神力的恩赐中改变。
一切都是极致的纯洁、神圣。
仿佛美好的梦境到达了现实中。
信徒们对圣女献上狂热的信仰。
然而。
意外发生。
拥挤的人类信徒中突然发出尖叫，“妖怪发狂了！快把这些该死的妖怪赶出去！”
“别让他们污染神圣的圣女庆典！”
黎啾啾顿了下，她在脑海中询问系统，“你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复，“宿主，有妖怪使用妖力在人群中偷袭人类，像是在肆意杀戮。”
黎啾啾皱眉，神力的花瓣从她手中落下，飞散到受伤的人身上，人类被神力保护，狂躁的妖怪们被拦截在外。
“这些妖怪怎么会突然袭击？以往圣女庆典都不是这样的。”系统疑惑。
独独这次圣女庆典，妖怪们突然狂躁袭击人类。
系统不由得有些怀疑黎啾啾身边的大妖封屹舟。
这大妖可谓是前科累累。
系统语气中的怀疑透露出来。
黎啾啾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仙侍封屹舟。
照理说，她也可能会怀疑封屹舟。
然而她想了想，觉得封屹舟没必要这么做。
黎啾啾脑海中浮现起少年在熹微黎明下卑微俯首，哑声请求再为他戴上锁链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圣女庆典上的这个仙侍位置，那就没必要再破坏圣女庆典，退一步说，就算封屹舟想要破坏圣女庆典，那他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破坏。
那些狂躁的妖怪太过明显，而且势单力薄。既不符合封屹舟伪装后愉悦折磨的风格，也不是反派式的碾压风格，倒像是故意挑事的。
黎啾啾默了一下，问封屹舟，“你是妖怪们的管事，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自那些惹事的妖怪出现在人群中后，少年面具下露出的下颌紧绷，听到黎啾啾的话后，他紧张地抿了抿唇，声音下意识冰冷，“并非我所为。”
封屹舟苍白指骨间浮现不易察觉的冰凉金色妖力光辉，嗜血感缭绕，就要落在人群中那些闹事的狂躁妖怪身上。
这些妖怪确实不是他安排的。
但他心知自己无法辩解。
这时，黎啾啾的声音忽然传到封屹舟耳中，“好，那我就信你。”
封屹舟一愣，指尖妖力散去。
少年心中浮现柔软，他嘴角翘了翘。
身上狂躁的嗜血感也奇异地平复了。
封屹舟勾动手指，对不远处的属下妖怪做了个手势。
很快，在人群中闹事的妖怪们被抓出来，紧接着，在推搡间金色的妖力掠动，那些闹事的妖怪们面容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妖怪皮囊如同烟雾般散去，真实面貌竟然不是妖怪而是人类。
“怎么会这样？”
其余人类惊诧。
正在高处观察圣女庆典的鸿羽面容变了变，语气难看地吩咐一下侍从，让他们赶紧以扰乱圣女庆典为名把那些伪装成妖怪的人类带走。
接着，赶紧让一些人带着治愈的法器去安抚紊乱的人群。
“圣女保佑一切。”
“破坏圣女庆典的存在会受到惩罚。”拿着治愈法器的侍从们诉说道。
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
“宿主，那些人类是因为拥有蕴含妖力的特殊法器，所以才能伪装成妖怪。”系统看到后续后与黎啾啾解释道。
系统所说，黎啾啾也想到了。
这些人类高层太过讨厌了吧。
他们的人能够拥有蕴含妖力的法器是因为他们抓捕了妖怪进行一些折磨的实验，现在，又利用这些血淋淋的法器伪装妖怪，在机会难得的圣女庆典上捣乱，妄图激发人类与妖怪的对立。
她皱眉，看向生命之树时，指尖微微颤了颤，带着一种急迫的期待。
要赶紧摧毁生命之树收复神力。
圣女庆典上短暂的混乱平息后，黎啾啾带着仙侍封屹舟，继续按照仪式进行圣女庆典。
少年亦步亦趋跟在黎啾啾身边，他具有标志性的金色妖瞳被面具遮掩，穿着纯白的侍从服饰，长身玉立鹤立鸡群，纯洁无暇的打扮，但透露着浓墨重彩的幽幽煞意。
那妖怪仙侍的妖异气息过于强烈，鸿羽眯了眯眼。
鸿羽事务忙碌，不常出现在圣域高塔中，大多时候是在自己的秘密府邸中。
他听过侍从提起过这圣女着迷了的仙侍，一个容颜俊美的少年妖怪。
常常以少年人类皮囊出现的妖怪。
鸿羽不由得想起被困在人界妖宫中的大妖。
不，不可能。
那大妖似乎差点成魔，所以被圣女的力量封印在妖宫中。
一个魔，怎么会出现在圣女身边，还要接近蕴含着神力的生命之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不怕圣女杀了他吗？
鸿羽猛然怔愣，眼底浮现厌恶。
不……现在的圣女终归不是真正的圣女。
荒唐。
鸿羽心头冷然怒意蕴积。
一个占据了圣女身份的孤魂野鬼竟如此不识好歹，竟让魔出现在圣女的身体旁。
鸿羽想到圣女那么尊贵的存在与魔相处，就觉得满心怒意。
那孤魂野鬼实在是嚣张。
神明怎能跟魔相处。
必须要有所处理。
鸿羽神情幽幽，很快，一缕魂魄光晕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他收集生命之树溢散的神力后捏造的圣女灵魂，虽然上次这圣女灵魂被碾碎了，但是他收集了众多圣女神力，且掌握了捏出灵魂的禁忌术法，这新圣女的灵魂自然是生生不息。
“……”
从圣域高塔前往生命之树的道路漫长。
黎啾啾感受到琥珀香变得强烈。
她微顿，少年的袖角触到她的衣裙，若有若无，似是无辜的无意，又像是幽幽的侵略感。
黎啾啾余光终于瞥了眼封屹舟。
少年半张面容遮掩，但他唇角的笑意让人不由得在脑海中自动描绘他笑弯的美丽明媚双眸。
他苍白的脖颈修长，喉结线条锋利，微微滚动。
明亮的光照落在少年身上，他的洁白衣衫，然而他的气质却带着病态幽暗感。
“跟紧点。”黎啾啾顿了顿，对他说。
“好。”封屹舟温柔笑道。
黎啾啾琢磨着他体内的神骨，若有所思继续向生命之树的方向走。
一缕金色妖力从封屹舟指尖掠动，不易察觉。
这金色妖力落在了圣女庆典人群中的一个妖怪身上，经过方才的事情，人们躲避着信徒中的妖怪，于是这个妖怪得以更轻松地行事。
“你方才在与其他妖怪通讯？”黎啾啾轻轻的声音忽然不冷不淡地传到封屹舟耳中。
封屹舟微微僵硬，指尖松开，片刻的紧张后有些漫不经心，轻声笑笑，“圣女真是敏锐。”
“你方才是传了怎样的讯息，可以告诉我么？”黎啾啾抿了抿唇。
“自然。”封屹舟并不遮掩。
他温润的嗓音告诉黎啾啾他的打算。
少年嗓音很轻，他与黎啾啾的距离近，所说话语只有黎啾啾知道。
“你要围剿人类长老？”黎啾啾心想这家伙不愧是反派啊，总是能搞个大事。
“圣女要阻止我么？”封屹舟眼睫毛翕动，轻声问黎啾啾。
不，当然不阻止。
黎啾啾倒是感谢封屹舟的反派能力。
她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只是围剿无用，即便受伤，他们也会痊愈，永远不会死亡。”黎啾啾提醒封屹舟。
就像神明不会死亡，这些拥有了神明恩赐的神力的人类长老们，也不会死亡。
封屹舟忽然轻轻嗤笑了一下，接着他温柔地对黎啾啾说，“即便不死，也有很多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只要落入了阴暗妖怪的猎物范围，那就能让对方知道什么是折磨与绝望。
黎啾啾抬了抬眉，“但为何要这么做？不怕我怀疑你么？”
“他们阻碍圣女，作为圣女的仙侍，我会处理他们。”少年血色唇瓣吐出虔诚忠诚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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