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惊人的数字。
维斯特想，他听说过那个专门关押异能者的地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生命中的前半段，就意识到了自己拥有和旁人不同的能力。
这种异常大约出现在他们14岁之前，假如你这之后，依旧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大概代表你是彻底的普通人。
当然这件事发生总是需要一些契机。
维斯特的契机是自己兄弟的死亡，他知道公司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一些人或许在力量出现的时刻，做出些不可控的举动。
但维斯特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因为这个，在审判所里待了7年，前提是对方那个时候才12岁。
这让他本能地对萨沙产生了一些好奇。
“他做了什么。”维斯特问。
“一些惊人的事情。”塞西尔含糊地说，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因为他才来公司不久，目前公司还没决定好这个机密等级。”
——不是所有人的过去都能被探查的。
比如维斯特的过去，也只有少部分人有权限去查看，当然这群知道他过去的人，也在寻找一件事，杀害他哥哥的凶手。
维斯特并不意外塞西尔的这个回答，他看了眼站在走廊另一端，瞧着有些拘谨的青年，明白公司大约又多了一名危险人物。
他没有再和塞西尔说些什么，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决定先去地下找祭司。
……
地下的房间依旧让人觉得窒息。
站在纯白色的电梯里，维斯特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地下堡垒是否会在某一刻坍塌。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
——这地方有太多的能力者，这样的事情大概不会发生。
他和之前那无数次一样，在指定的房间里，做好身体清洁，然后换上了那件白色的袍子。
维斯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打扮，他按照规定，来到了属于祭司的房间。
打开房门之后，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祭司。
对方依旧站在那间纯白色的房间里，紧闭着双眼，直到察觉到他的到来，才睁开眼睛——
“你想祷告什么？”
维斯特坐到房间里，祭司对面的白色椅子上。
他眯着眼睛，先是思考了几秒，然后才说，“那个梦。”
“我和我的邻居。”他撑着自己的脑袋，观察着祭司的表情，“我又做了新的梦。”
祭司睁开双眼，看向了维斯特，示意对方说下去。
于是维斯特开始向祭司叙述自己的梦境，那一片荒原、空荡荡的乐园，以及远处的那栋建筑物。
“这栋建筑物很低，成年人无法站直身体。”他举起自己的手，“在梦里，我们都变成了孩子。”
“我是说，我和我的邻居。”维斯特又补充道，虽然他觉得祭司应该不会误解。
“那是栋灰色的大楼，一楼胡乱摆放着一些玩具，还有褪色的儿童画。”维斯特努力回忆着自己梦里的一切，自从发现这是个预示后，他总是会更加谨慎。
“这里到处都是坏掉的玩具。”维斯特补充了一个细节，他对祭司说，“每个玩具都是坏掉的。”
“然后我们看见了一个陶瓷娃娃，它的脸已经被砸碎了，只不过有人修好了它。”维斯特说，“我们看着他站起来，然后向我们走来，最后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维斯特想起那个楼梯，还有关于二楼的一切。
“二楼有数不清的婴儿床。”维斯特说。
“婴儿床？”祭司问。
“是的，婴儿床。”维斯特重复了遍，“不过这是我邻居看见的。”他对祭司说起了自己邻居看到的那些，包括婴儿床上的小羊玩偶。
“他是从二楼下来的。”
“所以你没有去二楼。”
“没有。”他说。
“梦醒了。”
维斯特看向祭司，“这是个预知梦？”他试探性地问。
祭司没有说话，他只是用自己浅蓝色的双眼看向了维斯特，大约过了30秒，也可能是50秒后，他才对维斯特说——
“你看见了萨沙。”
“是。”维斯特不意外对方知道这件事，他知道在公司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祭司。
“他也许会知道那个地方。”祭司说。
维斯特敏锐地发现了祭司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有些诧异地看向祭司，“那个地方真实存在？我是说那栋大楼。”
“不仅是那栋大楼。”
“还有那个秋千和公园。”祭司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这是个特别权限，你可以去查看萨沙的档案。”
维斯特点头，然后他满意地看到自己的预约时间已经到了——这也是他会这么详细地对祭司描述梦境的原因——他站起来，礼貌地和祭司告别。
准备打开这个纯白色房间的门，就此离开。
“继续观察你的邻居。”
祭司突然说。
维斯特转头，他想到了什么，询问了祭司最后一个问题——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正常吗？我是说，有任何被入侵的迹象吗？”
祭司观察了他一会儿，他用那双浅蓝色的双眼，在这个纯白色的房间里，观察着维斯特。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更久的时间。
就在维斯特以为他会被祭司“处决”的时候，才看见对方摇头——
“你很正常。”
“那些梦境只是预示。”
……
那些梦境只是预示？
离开地下五层，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维斯特还在思考祭司的这句话。
他的梦里出现了松果镇的三明治餐厅，出现了录像带里的马歇尔，当然还有利维——前面两个都与他的任务有关。
那栋大楼又是什么？
很快，维斯特的通讯器上收到了新的讯息，正如祭司所说，对方给他开了特别权限——他可以去查看萨沙的档案，前提是萨沙必须陪同前往。
“糟糕的消息。”
维斯特看着这个提示自言自语。
他知道查看某个员工的档案，必须由另一个公司里的员工陪同。
这里面涉及了太多的隐秘，为了防止单独一名员工查看档案时，发生失控的状态，每次查看档案必须由2名员工一同前往。
他在通讯器上提交了申请，然后等待萨沙的回应。
对方很快做出了回答。
他们约在10分钟后，在公司的档案室门口见。
……
公司的档案库位于地下三楼，员工档案在a区，只占用了很小的一片地方，剩下的那片区域由公司调查的怪异事件、消灭的怪物、以及尚未解决的事情组成。
通过电梯来到地下三楼的a区时，维斯特看见了站在档案室门口的萨沙，对方看见他之后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是我接到的第一个公司内部的任务。”萨沙挂着笑容说。
直到此时，维斯特才发现萨沙比自己预想的要结实一些，先前在走廊里见面的时候，他似乎佝偻了身体（这在青少年里也很常见），现在看起来，眼前这名叫做萨沙的青年，身高大约超过了6尺3寸，维斯特稍微抬眼看向了他，发现对方绿色的眼睛正看向自己。
“祭司对我说，你的档案会对我的任务有些提示。”维斯特思索了一下说。
萨沙点点头，并没有对维斯特口中的任务表示过多的好奇。
在用手中的通讯器刷了a区大门的权限后，一扇隐藏的门在他们眼前打开，维斯特立即走了进去。
接下来还有……3道门。
这3道门让维斯特的心底对萨沙多了一点好奇，公司内的档案室按照等级，一共由5道门把守，一般在第3道门之后的，都是因为这部分档案涉及了一些无法解释的隐秘。
比如维斯特自己的档案，就在第3道门之后。
当然这些他不会与萨沙讨论，当第3道门在他们眼前打开之后，维斯特看见房间里有一个打开的抽屉——里面装着的是单独的档案文件。
他走过去，发现了封面上的人。
正是萨沙。
只不过是对方12岁的时候。
这个12岁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绿色的眼睛里隐藏着些许的恶意，他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萨沙——
对方转开了视线，甚至在离他1米之外的地方站好。
——这是符合规定的行为。
维斯特想。
然后他抛开了心头的这点想法，打开了萨沙的档案。
——档案的第一页就写着。
萨沙来自于一家孤儿院。
在12岁之前，他一直生活在这家巨大的孤儿院中，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这家孤儿院的儿童超过了1000名。
惊人的数字。
半数以上的儿童，都有种发育迟缓，语言功能障碍等问题。
萨沙在其中并不突出。
维斯特很快就在档案里看见了这栋孤儿院的外观——和他梦中极为相似的灰色大楼，而在大楼的外侧，则是一个儿童公园，秋千和滑梯零星散布在公园里。
一些儿童看着镜头，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维斯特很快就在这群儿童里，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萨沙，他和现在的区别不大，绿色的双眼，蜷曲的棕发。
然而他却是这群儿童里，唯一看着镜头的。
那双绿色的双眼仿佛看穿了一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