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通过了兽潮试炼之后,桃夭夭便听从风行止的建议,寻了一处灵气充沛的冰洞,开始闭关,用来练习与水灵对话。


    说是有冰洞避雪,但实际上,真要接触五灵的时候,还是得幕天席地方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狂风呼啸,桃夭夭深深扎根在冰原之上,于暴风雪中勉力维持着挺直的树身。


    粉粉嫩嫩的桃子被绿叶遮挡得严严实实,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更加容易集中心神去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五灵之力。


    他听到了风灵呼啸吟唱的声音,水灵从身侧调皮划过泛起的海浪声,火灵跳跃的噼啪声……


    心神合一,坐忘无我。


    渐渐的,宛如凤凰尾羽一般炽烈的火灵,悄然而至……


    它们跟随着小桃树的每一次呼吸而跳动,盘旋,散开,又再次凝聚……


    不过十来天,已然势不可挡的火灵便成功凝聚起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桃夭夭密不透风地圈禁其中。


    烈火熊熊,冰天雪地里,冷意似乎被尽数驱逐,只剩下无尽的温暖。


    树木天然惧怕火焰,然而此时此刻,桃夭夭却并没有因为火灵的包围而感到恐惧。


    相反,他感受到了惬意和快乐。


    仿佛他天生就应该与五灵同生同息一般,那火灵分明没有灵识,却像是曾经从他身上坠落的枯叶,如今重新焕发生机,回到了他的身边。


    它们随着自己的节奏变幻着形态,想要彻底与小桃树融为一体……却又被桃夭夭的灵识所安抚,接触间选择了退让,留出足以让水灵进入的通道。


    于是,盛大的火焰牢笼之内,冰蓝的水灵逐渐聚集,盘旋……环绕于小桃树周身,像是随时会腾空而起的矫健水龙,又像是冰原上绽放的无尽莲海,温柔得足以令草木落泪。


    界内山白雪皑皑,这一处却是烈火与海浪交织,神奇地于这广袤的天地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谁也没有尝试着吞噬谁,因为如今的它们,只为了守护桃夭夭而来。


    这并非追寻故人的脚步,而是古往今来,很难得地,第二次找到了它们的同类。


    甚至,比起第一次找到的、性情太过强硬的真神风行止,这颗小树苗明显要亲切温柔得多,他连如何转化它们都不会,只会与它们做朋友,小孩子一样。


    许是桃夭夭的无害和乖巧太过明显了,那环绕着它的水灵和火灵竟开始自主发生了转化……


    它们不断交融着彼此,融合间,一点一点转化出了新的形态出来——五灵之源中的水灵源和火灵源。


    这分明就是桃夭夭目前还无法控制的东西,需要高阶术法和足够的境界才能驾驭。


    恍若新生的火灵源很快与水灵源达成了共识。


    它们挣脱了牢笼和莲海的束缚,悄无声息地朝着正中央的桃夭夭靠近……


    一点一点,距离不断缩短,仿若一红一蓝的两条手臂,试图将可爱的小桃树拥入怀中。


    它们是一体的,不是吗?这纯粹的道种之力,澄澈空明的灵台,单纯稚嫩的心思,应该彻底属于它们才是……


    桃夭夭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适……垂落的桃枝和叶子好像受到了威胁,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试图停止这场五灵感应,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五灵感应一旦开始就无法随意结束,起码要九九八十一日到,才能停下。


    桃夭夭一时有些着急起来,奈何此刻动弹不得。


    他根本看不见那张牙舞爪的灵源,是如何痴迷于他与众不同的干净,想要与他合而为一。


    一旁负手而立的风行止挑了挑眉,垂眸看了过来……


    见两种灵源疯了一般试图突破山河护灵阵的禁锢,触摸桃夭夭……


    风行止微微皱起眉,广袖一扬,那灵源便瞬间被击飞出百尺,好不容易转化出来的形体也被彻底打散,狼狈地溢散于空中。


    它们甚至连灵智都没有,只是有一点基础的灵识,根本不敢与神交锋,很快就默默退避。


    风行止却并未将此事轻轻揭过,压低了声音道:


    “空心桃净如琉璃,心性又单纯,你们被他吸引,想要靠近,这无可厚非。但是……”


    神色沉静的古神抬起手,那溢散的灵源就被他轻而易举收入掌中,动弹不得。


    “不要试图玷污他。不要碰他。”


    轻描淡写的低语间,凝聚的灵源被那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捏碎,如同揉散一团雪,只留下了一点冷意。


    四周原本蠢蠢欲动的五行灵力顿时安分了起来,乖得就像地上安静躺着的雪,不敢再跃跃欲试。


    “尚未入道的桃树苗,比凡人之躯还要脆弱,经不起一点高等灵源的碰触。”


    “你们若真喜爱他,就不要碰他。”


    连驾驭五行灵力,风行止都是慎之又慎地试验过后,才教桃夭夭如何去做,更别说是由万千五行灵力转化出来的灵源。


    但凡碰上一点,桃夭夭的灵台都会被撑爆。


    尤其是这种因为妄念而自行转化的灵源,本身不够纯粹,碰到桃夭夭就是一种污染。


    风行止又将有些异动的灵源收入灵虚大世界,这才撤了结界,道:


    “无事。你继续。”


    桃夭夭骤然听到这句话,瞬间安心下来。


    他感觉到四周奇怪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便又继续试着与水灵沟通。


    大抵没有灵识的五行灵力就和半人高的小桃树一样,说话都带着不知世事的天真稚气。


    小孩子之间的交流都比较简单,所以,风行止那肃穆无声的五灵感应,到了桃夭夭这里,就变成过家家似的你问我答。


    小桃树:【你怎么不会说话呢?】


    水灵与火灵:【……】


    无声蹭蹭桃枝。


    小桃树:【我懂了,你还没进化。那等我变厉害,一定帮你进化。】


    仿佛被惊喜砸中,瞬间暴涨的火灵跳跃得更欢快了,水灵则化为了孱孱温柔的溪流,没了海浪的汹涌。


    小桃树感受到了,非常高兴:【我也喜欢你们。你们和行止上仙一样善良,总是愿意帮助我。谢谢。】


    刚刚才被杀鸡儆猴的五灵选择了沉默,又忍不住亲昵地环绕着桃夭夭,想要与他接触。


    小桃树却收起了桃枝,歉意地开口:【上仙交代我,不能在第一次五灵感应的时候吸收五行灵力,你们太强大了,我现在转化不了你们。】


    水灵和火灵只好选择退让,又在桃枝颤巍巍、小心翼翼地伸出来的时候,配合地缠绕上去,蹭蹭桃夭夭,表示自己的顺从和友好。


    寻常修仙者只能看到白色的灵气,高阶仙人可以看到五行灵力,却无法与它们沟通,甚至只有在使用高阶术法的时候才能驾驭它们。


    所以,很多时候,五灵都是寂寞而自由的,哪怕它们没有灵识,只有本能。


    五灵之源倒是拥有一点灵识,懂得思考,譬如之前觊觎桃夭夭的水灵源和火灵源,但是,除了天道、真神风行止和桃夭夭之外,世间再无生灵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天道和风行止都不是可以轻易接近的存在,尤其天道不需要修炼,风行止统御道种之源,如今已然很少用到灵源。


    因此,桃夭夭真的是它们唯一能够靠近的生灵,也是等候最久的一个。


    哪怕是以前还没剔除凡骨的风行止,也没有桃夭夭这般适配灵源的。


    风行止无论有没有凡骨,都是令五灵畏惧的存在。


    桃夭夭就像和新朋友说话一般,与五灵沟通了许久。


    他终于弄明白了五灵的基本分类、基础作用,它们的来历、性情,对于修炼有哪些作用……


    仿佛树木都要饮水,吸收这些知识,也是桃夭夭的本能。


    八十一天,转眼即逝。


    再次挪开绿叶,重见天日的时候,桃夭夭看见风行止朦朦胧胧的身影,一下子就把自己从雪里拽了起来,一蹦一蹦地往真神的方向跑。


    然后,在距离风行止几步的地方被雪块绊倒,扑腾着摔进对方伸出的臂弯。


    “……”满腔热血瞬间熄灭,小桃树狼狈地站直了,难为情地道歉,“我不是故意把雪扑您身上的。”


    风行止放下手,任由衣摆上的细雪滑落,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但是为什么这么着急?怕来不及赶后面的试炼吗?”


    “……”桃夭夭不敢说话了,怂搭搭地退了一步,欲盖弥彰地晃了晃桃枝,“没有啦……”


    他总不能说,只是看到行止上仙高兴吧。


    并没有想到试炼的事情。


    这样好像不够上进了。


    小桃树只得卷起桃枝,支棱起来。


    “我准备好继续后面的试炼了!”


    “嗯。”风行止没有尝试用神之眼去看他在想什么,却心有灵犀般道,“这次五灵感应做得很好。作为奖励,你可以提出一个心愿。”


    “真的吗?”桃夭夭第一次得到奖励,立刻傻乎乎地跳起来,追问道,“提什么都会实现吗?”


    “嗯,天道与神意无处不在。”风行止颔首。


    桃夭夭却蔫了,委屈巴巴地扯住行止的衣袖,央求道:


    “我不要天道恩赐和神的旨意。”


    “……我要您帮我实现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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