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的连衣裙款式相当简单,右侧腰部有条拉链,轻轻拉下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将整条裙子脱下来。
“滋啦——”
沉默的房间内响起拉链被拉开的声响。
傅以轻眸光微闪,注意全在程欢那如葱尖般的指尖,好像田野上尚未开放的百合花,顺着优美洁白的天鹅脖颈上轻轻往下划,划过泛红的锁骨,轻轻挑起肩带。继续往下,露出完整光洁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迅速地染上霞红,像是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程欢的手指还在继续往下,但是傅以轻却在此时喊了停。
“脱到这种程度就可以。”
她顿了顿,然后执起画笔,
“然后侧身躺在沙发上吧,持续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姿势。”
程欢默然,但是还是听话地半躺在身后那张深色的沙发上。
沙发相当柔软,躺上去的瞬间就感觉她整个人好像被云团包裹住了一样。
她抬眸打量着傅以轻,对方的大半身子被工作台遮住,上半身穿着简单而宽松黑色缎面衬衫,黑发盘在脑后,戴着金色的细框眼镜,比起艺术家更具有职场精英的气质。
傅以轻…傅以轻…这个名字好熟悉。
片刻后,她又立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因为她发现对方的目光完全落在自己的身上,使她感觉自己成了躺在橱窗上待价而沽的模特人偶。
傅以轻就是自己的审判者。
金主老板这是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吗?
不然刚才怎么不让她继续脱下去…
过去十多年来她因为双腿瘫痪,双腿的肌肉萎缩得不成样,有时候自己看见自己的腿都会惊得晚上做噩梦,更别提外人。久而久之,她鲜少在外人面前裸露过自己的身体部位。
她害怕别人向她投来的那种恐惧而又怜悯的目光。
她昨天洗澡的时候有打量过这具新身体,比起原来的那具,简直称得上完美无瑕。
但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自卑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消除。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疑问咽了下去,眼眉低垂,难掩失落。
傅以轻似乎猜到程欢的想法,道,“你的身材很好很完美,但我不是那种喜欢画裸体的人,比起□□的美好□□,我更喜欢半遮半掩、引人遐想的类型…现在正恰到好处。”
怎么咋一听像是在夸她的身体有吸引力、引人遐想呢…
白色的肩带滑落至手臂,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因为是吊带的裙子,所以她今天带的是胸贴,耸拉下来的部分正好卡在了胸贴的位置,重点的位置一点都没有露出来。
一室的暗光落在她身上,更像是含羞待放的百合,圣洁无暇。
程欢抿唇,“谢谢夸奖。”
神色稍缓,只是肌肉还是紧绷着。
傅以轻又道:“你很紧张。”
程欢一愣,“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傅以轻,后者的表情似乎明亮了些许。
“你很缺钱吗?”
其实程欢被赶出家门这件事在整个港城的圈子里面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傅以轻当然也是知道。
程欢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甚至还在沙发上找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单手托腮,落落大方地回应,“是的,我超级缺钱,所以金主老板可以加我一点工资吗?”
说罢,还朝自己的‘金主’眨巴眨巴了眼睛。
傅以轻:“那就要看程小姐的表现了。”
程欢笑了,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不少,“一定好好表现!”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忽然傅以轻的画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程欢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过去,就见傅以轻稍稍侧身,露出了底下的轮椅,金属制的扶手泛着银色的冷光。
她俯下身伸手去够地上的画笔,却始终也够不到。
程欢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从沙发上起身,赤着脚走到她面前,弯腰帮她捡了起来。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程欢将傅以轻看的更清楚,她原来一直坐在轮椅上,大腿上盖着一条巴宝莉经典配色的小毯子,将腿部严严实实地盖住。
傅以轻,画家,轮椅…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会觉得那么熟悉。
在《港城贵女》这本书里面是有提到傅以轻这个人的,虽然笔墨不多,但令程欢印象深刻。
她凭借着一副《少女的背影》在世界有名的佳士得拍卖行中拍出了五个亿美金的天价,从此一战成名,震惊整个港圈。
要知道现实世界中有拍卖纪录最高的就是达芬奇的《救世主》,也就拍出了四点五亿美金的价格…她当时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还狠狠地吐槽了一下小说世界里的钱不是钱。
整整五个亿美金一幅画!
有这五个亿美金去干点什么不好…
这个傅以轻也是个可怜人,不仅从小体弱多病,更是曾经被人绑架过用以要挟傅家高额的赎金,因为傅家的人交赎金晚了一天,便费了对方的双腿,哪怕是后面成功被营救出来,从此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
最重要的是,这个震惊画坛的傅以轻,在画作拍出天价后的一个月,被发现自杀在自家的浴缸里面,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电光火石间,有关傅以轻的剧情已经在程欢的脑子中过了一遍,原著里有关这位傅以轻的笔墨真的太少了,硬是要总结的话,那就是命途多舛、天妒英才。
而现在这位‘天才’就在自己的面前……
她收回自己错愕的目光,这才发现傅以轻迟迟没有接过自己手里的画笔。
傅以轻看着笔身被摔缺了一角的画笔,神色冷淡:“帮我扔进垃圾桶里吧。”
程欢以为是自己刚才盯着她腿看,冒犯到了她,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的腿看的。”
说完,她立马错开自己的视线,手里紧紧拽着画笔,一副做错事的小孩。
傅以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笑着开口:“没关系,我只是骨折了,又不是瘸了…”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
只是骨折不是瘸了??
可是剧情明明应该是她的双腿瘫痪了才对的呀…
傅以轻又问:“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对方赤-裸-裸的目光好似一束火花,悄然将她心底那些隐秘照亮。
难道是她把剧情记错了?
但她总不能跟傅以轻解释说自己明明记得你的剧情是被人绑架后废了双腿,结果你说自己只是骨折所以稍稍被震撼到吧…
程欢结结巴巴地开口:“抱歉,因为你盖着腿…我就下意识以为…”
“以为我是在遮丑?”
傅以轻接过了她还没有说完的话,随后轻轻拉起毯子的一角,露出打了石膏的右腿,
“上个月出了一桩小小的车祸,不小心把右腿弄骨折了,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受寒,所以我才用毯子盖住腿。”
倒也不用解释的那么详细…
“哈哈,原来是这样。”
程欢笑着打哈哈。
“不过,程小姐好像很善于观察这些细节…程小姐家里是有人双腿不太方便吗?”
程欢当然不接她的话茬,只是笑着回答:“只是一点常识,加上一点观察力罢了。”
程家有没有人伤过腿这种事情稍微一查便查的出来,如果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确实可以解燃眉之急圆过去这个话题,但难保哪天傅以轻不会有心去查,总会发现端倪。
还不如用那种挑不出错的官话来回答好…
傅以轻点了点头,果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程欢做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模特,最后是家里来了客人,傅以轻要出去应付这才中止了今天的工作,两人约了明天还是同一时间前来做模特。
快要出门的时候,博纳爷爷匆匆追出来送她,手里还拿着一件咖色的西装外套。
“程小姐,小姐说傍晚起风了,特意叫我带件外套给你披着,以免着凉…而且这边打车不容易,让爷爷开车送你一程吧!”
太好了,不用挤公交了…
“那就麻烦博纳爷爷了…爷爷不要老是叫我程小姐啦,叫我欢欢就好,家里的长辈都喜欢这样叫我。”
博纳爷爷笑得一脸慈祥,“护送美丽的欢欢是我这个老头的荣幸,所以不麻烦。”
不愧是英国人,哄人那可是信手拈来。
程欢心里想到。
走出别墅大门的时候,程欢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阳台的落地窗还是蒙着一层半透明的纱,但她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伫立在窗边,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无声地朝对方对了一个口型——
“谢谢你的外套!”
*
傅以轻坐在窗边,目送着程欢上了博纳的车扬长而去,直到车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她嘴角的弧度这才彻底的沉下去。
她盯着自己打上石膏的腿,眼里晦涩不明。
程欢其实猜的很准。
她这两条腿,确实应该瘸掉,在那一场精心设计的绑架案中。
此时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的纱帘,在她精致明媚的脸上落下了一层青色的阴影,使她看上去越发地不可捉摸。
“程欢…程欢…”、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到底是猜的准呢…还是…”
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掩盖住她后面呢喃的话语,路梓暮大摇大摆地推开她书房的门,一进门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傅大小姐!我刚才远远地看见你家走出来一个绝顶美女…快告诉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真的好想认识她啊!在下的终身幸福就可全指望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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