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媒体盛产狗仔队,哪怕是多隐秘的八卦丑闻,他们都能寻着味道而来将那点子芝麻绿豆大的事情给你扒出来。


    傅家豪那点根本算不上隐秘的风流韵事更是不在话下,早些年八卦报纸上都登烂了,随便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出许多的帖子,看都看不过来。


    为了更了解自己的老板,程欢从那天宴会后就回家做了功课,特意去找跟傅家有关的消息,再加上自己所知的剧情,终于拼拼凑凑出来一个有关傅以轻的故事背景来。


    来自欧洲的贵族小姐,不顾家人的反对跟着来自东方的‘穷小子’远渡重洋,来到港城为他生儿育女…而后父亲多次出轨,母亲变得疑神疑鬼、歇斯底里,最后因为受不了刺激而选择在家里自杀,而当年只有五岁的傅以轻,却因为家人角色的缺席,和母亲逐渐腐臭的尸体一起度过的煎熬的五天…


    结果是每周只来一次清洁阿姨率先发现了尸体的存在并且报了警。


    母亲死后没有多久,父亲另娶他人,不到半年后妈就生了个儿子…爹不亲后娘不爱,还有个弟弟在下面争宠,傅以轻的性子本就冷清,又不会人情世故讨好他人,在后母的作梗下在家里变得边缘,所以到后面轻而易举地就被坏人绑走,因为交赎金晚了一天而被废了双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实际这段绑架的剧情并没有发生,或许发生了,只是双腿没有被废掉也说不定…


    再后来,傅以轻的外公去世,将所有的遗产留给了自己的外孙女傅以轻,而条件就是从傅家脱离出来,不允许傅家豪碰属于傅以轻的家产一丝一毫,傅以轻这才从那个窒息的家庭中脱离出来。


    可她仍旧深入简出,不爱交际,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谁不知道这位年轻出色的艺术家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精神疾病,这种抑郁症在她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时就已经初见端倪,随着年纪增长越演越烈,最后才会在那样的本该大放异彩的美好年华选择自杀


    过去她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面对冰冷的文字描述,实在没有办法有太多的共情,可如今傅以轻这个人从几页的薄纸,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有厚度的人,甚至还和自己有了交集,这种感情就变得尤为复杂。


    程欢见过她的画,无一不是艺术品。


    她本该站上神坛,享受众人的鲜花和掌声,却在那样年纪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谁听了不说一句‘天妒英才’?


    程欢很是心疼傅以轻。


    她不在乎这个故事里面其他人的走向和结局,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最后会驶向何方,但是现在,她想尝试着救一下傅以轻。


    她想要傅以轻能多开心一点。


    *


    傅以轻的房门响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博纳,便随口应了句请进,门便咿呀一声打开一条缝,程欢那张过分明媚的脸从门后探出来,一脸笑容,“嗨~老板!”


    傅以轻彼时正在看书,见了程欢有些意外,再次提醒她,“今天不上班。”


    程欢:“我不是来上班的…也不是来加班,老板,我有个惊喜要给你看看。”


    傅以轻:“……”


    程欢:“老板,你一脸不是很期待的样子。”


    女孩眉眼低垂,嘴唇微嘟,一副失落的样子。


    演技夸张拙劣,而且流于表面,但傅以轻还是配合着开口:“没有,我很期待。”


    程欢这才笑了,拉开门整个人出现在傅以轻的视线中,她怀里抱着一大桶红色玫瑰花,走了进来,将花放在傅以轻的桌子边。


    “这可是我养了一个礼拜才养开花的玫瑰,送你啦!”


    这就是她口里的惊喜?


    程欢弯腰放下那一大桶玫瑰,再起身时,傅以轻才注意到她今天的装束。


    上半身是白色的抹胸,下面坠着不少银光闪闪的菱形流苏,露出肚脐和腰线,下半身则是一条白色的分叉纱裙,看上去像是从舞蹈室里面借出来的演出服。


    她这是要跳舞?


    果然下一秒,她嫣然一笑,“老板,本来我是想说再练习一段时间再给你的看…但是我决定了,择日不如撞日…嘿嘿…”


    说着,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蓝牙音箱,轻轻一按悠扬又带着律动鼓点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她吐了吐舌头,


    “跳的不好,你就不要见怪啦~”


    装备倒是准备的挺齐全…


    然后她从铁桶中抽出来一只玫瑰叼在嘴里,又腰后方抽出一块方形的白纱,边边角角用交错的金线银线绣着复杂的花草图案,双手拎着白纱的两角,朝傅以轻微微躬身,便□□着双足、就这白纱在地板上舞动起来。


    灯光在她身上凝聚成星星点点的光,透过跳动的金属流苏,构成了一副动态的画。


    傅以轻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其他人是无足轻重的,世界也是无足轻重。


    只有她和程欢。


    仿佛此刻她成了高坐王座的希律王,而程欢就是献上死亡之舞的‘莎乐美’,双唇似含着毒药,玫瑰幻化成了匕首,如死神来收割她的灵魂。


    如果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真的有的话…


    而程欢只是笑着,漆黑如深渊的眸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傅以轻,媚眼如丝,仿佛这舞就是只为她一人而跳。


    只为她一人而跳?


    她被这种说法取悦到了。


    跟鼓点踩到地板上的双足,透着诱人的粉红,发出了轻盈的‘哒哒’声,白纱蒙上程欢的头,像雾一般,将她如梦似幻的脸拢在其中。


    她朝前跳了几步,裸足如玉,黑发如丝,空气中荡漾开玫瑰的香气。


    可能是桌子边的花桶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可能是程欢头发的气味。


    但傅以轻更倾向是后者。


    程欢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从她方向,可以看见对方平坦的腹部,顺着每一动作每一个呼吸,急促地起伏着。


    野性的、充满了生机。


    忽而,程欢的脚一歪,瞬间跌落在她面前。


    她一惊,手不控制伸出去想扶住对方,却不曾想这只是程欢的假动作,柔弱无骨的手臂顺着她伸出来的‘杆子’,如藤蔓一样随着缠上来。


    然后,那雾一般白纱降落在两人的头顶,轻柔地将她们拢在其中。


    两人共享着那一小块天地,程欢在下,她在上。


    深渊映出了傅以轻的模样,满满当当。


    程欢取下玫瑰,葱尖一样的指尖掰下几朵娇嫩的、红的滴血的玫瑰瓣,在指尖摩挲,捻烂,烂出红色的汁液,混着碎片缓慢地涂在嘴唇上。


    白似雪的荒野上偏偏长出了最艳丽的花。


    傅以轻的注意力全在她那两片红唇上,张张合合,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粉红可爱的舌尖,像花蕊一样。


    她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流打在傅以轻的脸上,如情人的手抚摸着她,留下让人颤栗的瘙痒。


    此时,她笑着说:“老板,你心跳的好快。”


    音乐早就停了,但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种节奏的鼓点,一下一下震荡在她的耳膜。


    哦,原来那是她的心跳声。


    还有玫瑰香味从来不是从铁桶来,也不是从她头发而来,而是从她嘴里散发出来的。


    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希律王,而是故事中约翰。


    因为她确信如果程欢要求,自己会献上一切,哪怕是她的头颅。


    多么清晰又可怕的认知!


    她心里如此想到。


    *


    程欢巴巴地看着傅以轻,像是在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就差一双耳朵和摇摆的尾巴。


    久久没有等到傅以轻的回应,她以为自己失败了。


    傅以轻敛去眼底的幽暗,瞥向她□□的双脚,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进了看才能发现她脚踝上一些青青紫紫细微的痕迹。


    看来还是下了苦功夫在跳舞上的…


    傅以轻终于开口:“你这样光着脚,会着凉。”


    程欢:“……”


    就这样?


    没了?


    谢谢,她不觉得脚凉,只觉得心凉。


    不自觉又露出了可怜小狗的表情。


    傅以轻坚如磐石的内心好像悄悄柔软了一小块,最后半是叹息开口:“很好看,有被诱惑到。”


    脸上挂上了浅浅淡淡的笑意,却尤其地真实。


    小狗瞬间被哄好,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她。


    “当然啦,这可是我风雨不改半个月找舞蹈老师练习的…哈揪!”


    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不是吧、好像真的着凉了…


    *


    外面下起了暴雨,雨大到两三米外的路都看不见,交通似乎也瘫痪了,公交车停运,出租车也打不到,于是程欢遵循博纳爷爷的建议留了下来吃饭。


    吃饱喝足,雨还没有停,博纳爷爷又提议让程欢在这里住一晚。


    程欢不敢答应,眼睛却是直直地瞥向傅以轻,博纳也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傅以轻:“……楼上有个客房,去帮程小姐收拾一下吧。”


    “谢谢老板!”


    程欢欢呼一声,和一脸笑意的博纳爷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颔首便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程欢和傅以轻,电视机在插播着天文台播报天气的新闻。


    程欢抱着抱枕躺在侧边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傅以轻聊着天。


    因为躺着躺着觉得凉了,又因为傅以轻家的沙发品质真的太好太柔软,她躺着躺着就整个人缩了进去。


    程欢:“老板…”


    傅以轻:“嗯?”


    电视里的剧场刚好传来了狗吠的声音。


    程欢慵懒的眼皮挣扎地打开,探头四处查看了一番,然后又缩了回去,“老板…你家有养狗?”


    傅以轻:“没有。”


    “骗人,明明有狗叫声…”


    她转头看见电视上出现的一只威风凛凛的金毛,得意地笑说,


    “看,被我发现了吧…”


    然后又闭上眼睛,呢喃着,“养狗啊…大型犬可威风了…立冬…立冬就是好姑娘…立冬。”


    立冬是她上辈子捡到流浪狗,也是只金毛。


    傅以轻觉得有些不对劲,推动着轮椅过去,就见程欢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嘴里还念念有词:“立冬…晚安…立冬…爸爸妈妈…晚安…”


    手伸上去,傅以轻脸色一变,恰巧博纳从楼上下来,她喊道:“快去找医生!”


    程欢在发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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