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还只是负责风尚某个旧版块的小编辑，正值人生低谷，不仅婚姻失败，工作也摇摇欲坠，毫无名气可言。
幸运地是，她遇见了当时还是新人的温语冰，两人一拍即合进行了合作，没想到只是玩票似的合作却擦出了不一样的火光，这个差点被叫停的旧版块重新大火，借着这股东风，她也成功地在风尚打出了自己的名头，一步一步缓缓地爬到现在副主编的位置来。
而当初还是新人的温语冰也已经在国际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堂，各种代言拿到手软。
这是她们时隔四年后的再度合作，两人总算是在顶峰相遇了。
姜明非常期待这次两人的合作，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不仅预留了最大的摄影棚，还请来了风头正省的新锐摄影师进行拍摄。
大概是有过这段共患难的经历以及对温语冰的信任，所以当温语冰向她举荐一个新人来合拍封面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提出先见见这位新人。
姜明双手交叠在胸前，挑眉道：“icy，虽然是你大力推荐，但是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我也会狠狠地拒绝的哦…”
温语冰点头，淡然道：“你不会拒绝的。”
哦豁？这么自信…
她倒是开始期待起来这位新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就在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响起，程欢摄影棚的部分工作人员也过来了。
作为港城的一线时尚杂志，能进来风尚的无一不是俊男美女，就算不是，也具有一定的时尚嗅觉，打扮起来也算是好看…总之在这样一群风格迥异的时尚年轻人里，姜明还是被人群中的程欢一眼抓住了视线。
对于模特来说，体态和气质尤其比精致美丽的容貌更重要，当然两者兼顾是最好的…可事实上大部分在国际上混出名头来的超模，她们的脸蛋说不上有多惊艳绝伦，但是却相当有记忆点。
程欢是少数她见过两者完美兼容的例子，黑色的长发挽整齐地挽在脑后，将整个脸部轮廓呈现出来，她的五官非常的明艳大气，稍加装扮就已经相当耀眼。
一袭黑色的礼裙，脚踩着细长的金色尖头高跟鞋款步走来，就好像是在宴会上信步闲庭的财阀千金，散发着高不可攀的疏离气质。
这样的气场她只在圈子里极少数大佬超模身上见过。
最重要的是，仅在这样简单的一个照面，她的脑子里就已经闪现出好几种和温语冰搭配的可能性，她甚至有种预感，这个封面将会是今年风尚的最佳封面，搞不好是风尚打赢其他几家时尚杂志销量的王牌！
她越想越兴奋，目光一瞥就看见温语冰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弧度，她赶紧正色，咳嗽了几声，“咳咳咳…语冰的眼光还是果然是好…但到底行不行，还是得拍了才知道…”
温语冰没有回答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程欢过来。
“程小姐，这位是风尚的副主编姜明。”
程欢笑着点了点头，语气礼貌，“你好，姜小姐。”
“程小姐不介意的话，叫我明姐就好…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和程小姐进行合作…”
她又打量了一番程欢，眼底是止不住的惊艳，近看她才发现，对方的皮肤几乎无可挑剔，五官非常明艳不止，但隐隐有种张扬的攻击性。
“我真的是太期待今天的拍摄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温语冰单人的部分先拍完。
程欢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欣赏温语冰的拍摄。
国际超模不愧是国际超模，每一个动作都快准狠，随着快门声不断响起，程欢还能听见旁人的赞叹声——
“温语冰真的太强了吧…感觉每一张都可以单拎出来做成图…这就是国际超模的业务能力吗？”
“这套礼服和她真的好配，设计师也太会画了吧…这真的是港城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感觉可以和大牌媲美了…”
“lamuse昨天的直播秀你们没看吗？展出的高定真的非常绝绝子…”
温语冰的单人拍摄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听说温语冰这次要跟一个新人合拍封面，工作人员都好奇地围过来观看。
拍摄封面和走秀不同，现场的秀讲求的体态，台步和气场，因为模特在走秀的时候是动态，可摄影师捕捉并且定格瞬间，这就对模特本身对表情管理，尤其是眼神。
好的模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画面充满了故事感。
和昨天秀场那些华丽和炫技的裙子不同，这次上杂志的款式主打就是一个偏日常晚宴休闲风。
温语冰穿的是白色的衬衫，藏蓝色的长条丝巾达成了领带的形状，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双肩披着黑色的西装，随性又张狂。
她穿着这一身，像极了在商场上谈笑风生的女总裁。
程欢身材也算高挑，可站在裸身高就有183而且还穿了高跟鞋的温语冰面前，她生生矮了小半个头。
这么一衬托，倒有些霸道女总裁和她的漂亮废物金丝雀的意味在里面了。
这是程欢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周围都是背景板、补光灯，还有镜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仿佛被人用数十倍的放大镜在观察，稍有不慎就是ng重拍。
可一轮下来，也没有拍到令姜明满意的照片，两人的状态都很不错，尤其是程欢，程欢作为一个新人第一次排封能有这样的表现属实已经不错，可两人一合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最后是姜明先喊了停，“各位先休息一下！语冰，你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见不远处的温语冰和姜明，两人皆是一脸认真严肃的交谈，又感受到来自周围工作人员不太友善的打量和齐窃窃私语，程欢觉得有些挫败，便独自一人去洗手间冷静一下。
她坐在厕所的隔间里面，对着镜子不断地比表情，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过僵硬的缘故…
然后她就听见了外面来洗手间补妆的工作人员的交谈——
“你刚才看见没，副主编和温小姐的脸色非常不好…唉…我感觉今天铁定是要加班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那个新人过来合拍…耽误进度…”
“你没看新闻吗…那个新人背景很大，肯定是背后有金主捧呗，一股子狐媚样…也不知道温小姐怎么忍受的她…”
“所以微博热搜上说她抢了温语冰的压轴位，两人不和是真的？”
微博热搜？
她和温语冰不和？
程欢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基本没怎么点开过的微博软件，果然就看见热搜榜上有好几个关于自己的词条——
#超模温语冰被压番
#温语冰秀场黑脸
#空降资源咖滚出内娱
随意点进去，基本都是在骂她‘资源咖’、‘靠金主上位’等等，甚至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词语。
然而，面对这汹涌激动的‘群意’，她的表现还算冷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几条热度最高的整理瓜贴，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大概就是说她仗着背后有金主资本撑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竟然不仅压着国际超模温语冰拿下压轴，还在秀场抢走了对方的专用化妆间，导致温语冰在秀场一直黑脸。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发酵这些舆论…只是这个人会是温语冰吗？
她这样想着，外面的补妆讲闲话的两人也离开了洗手间。
程欢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从隔间走出来，却不料温语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正站在洗手台边上。
“温小姐是来找我的吗？”
程欢笑得一脸自然，走到洗手台边上开始洗手。
“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来温语冰不仅是知道网上的言论，还听见了那两人的对话。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语冰，对方没有太多的表情，脸自带一种冰冷的感觉，就连关心人的时候表情也是冷冷的酷酷的。
但程欢就是觉得温语冰不是背后推动舆论的人。
“抱歉，的确是我拖累了片场的进度…让大家的工作时间加长，被说一下什么的也是应该的。”
温语冰伸手准备去摸自己的口袋，却忽然想起来衣服不是自己，口袋里没有烟，就作罢了。
“我第一次拍风尚的封面的时候，比你现在表现得还糟糕，姜明差点就要拿着扫帚来赶我走了…”
程欢一愣，然后也笑了，“温小姐是在安慰我吗？”
温语冰却摇了摇头，“不，我在夸奖你。我的意思是，你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程小姐，拍摄照片和走秀很不同，走秀需要的台步和风格，而硬照需要的是镜头感和故事感。比方说，程小姐看着我拍摄的时候，会联想到什么？”
“事业有成的女alpha总裁？”
程欢脱口而出，然后见温语冰有些愕然的样子，又立马补充道，
“我看你微博上的粉丝都是这么形容的…倒也是很贴切…”
温语冰的嘴角又悄然上扬了几分，“一个好的模特同时也应该是个好的演员…我每次换上这些衣服站在镜头面前时，都会先幻想自己会是个什么样人，才会穿着这样的衣服…程小姐，lamuse无论再怎么日常，都是高定，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穿的起这样的高定？”
程欢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见状，温语冰又开口：“想通这一点并且执行到位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掌握如何拍单人照的精髓了…至于双人照，不仅要有故事感，还要有两人之间互动的张力。”
“互动的张力？”
“简单通俗地说，就是如何把一个人故事，变成两个人的故事…”
温语冰走近了几步，她的脸靠的程欢的脸很近很近，程欢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她的呼吸。
温语冰那双浅褐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
“比如说，我是事业有成的女alpha总裁的话，程小姐应该是什么才会让这个故事变得有趣起来呢？”
程欢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扬了一抹微笑。
“我懂了。”
*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洗手间离开。
没有人看见，两人离开后，洗手间尽头的残疾人无障碍隔间，缓缓地响起了冲水声。
和一声冷清的、若有似无的哼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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