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一】
可怜的小鸭子中午喝了好多水, 什么都没吃到,下午还没到晚饭时间就饿蔫了,有气无力窝在姐姐怀里, 陪着姐姐一起看电影。
电视里放的是《变形金刚》,里面有一个叫大黄蜂的汽车人, 每次它一出来,齐巡就叫小鸭子, 激动地和它说:“鸭鸭快看,小蜜蜂出来了,鸭鸭和它好像哦。”
小鸭子心里其实很无语,它觉得自己和这个汽车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它俩都是黄色的。
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相似之处。
而且它这么一只可爱的小鸭子,怎么可以和这种粗壮的汽车人做类比。
不过小鸭子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因为这个电影是它选的,姐姐肯定不爱看这种电影。
它知道姐姐比较喜欢看纪录片一类的科普视频,再不济也是富有深义的文艺爱情片, 很少看这种充斥激烈打斗的动作电影。
主要是它不想看纪录片,好无聊啊, 姐姐的口味好像老太婆。
所以它就吵着闹着抢夺遥控器归属权,最后潦草地选了部变形金刚。
小鸭子看到一半饿得睡着了, 半个身子在齐巡怀里, 半个身子悬在外面。
齐巡怕它掉下去, 把它摆正好几次,每次小家伙都能发现,然后也没醒, 就哼哼唧唧翻个身, 然后半个身子又悬在了空中。
齐巡无奈,把电视调到静音, 然后安安静静抱着睡得好香好香的小鸭子。
她真的和个老太婆一样,坐着啥也不干光发呆也能坐一下午,电视她不太感兴趣,就守着小鸭子睡觉。
小鸭子本来就十二点才醒,吃完饭以后昏昏欲睡,短短地睡了一个半小时,然后困困地从齐巡怀里坐起来,傻了好半天,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齐巡轻声道:“鸭鸭醒啦?”
小鸭子循着声音抬头去看,看到一只神色特别温柔的姐姐。
姐姐的头发长长的,有些头发从脸颊边垂到身前,轻轻柔柔地抚在小鸭子脸上,带着淡淡薄荷的香味,又让小鸭子想起了曾经不太美好的洗澡经历。
它真的超级不喜欢这个洗发水!
用起来好呛鼻子!
但是为什么姐姐的头发就这么好闻,明明是同一种洗发水。
笨笨的小鸭子尚且不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道理,它只知道姐姐身上香香的,姐姐虽然很瘦,但是怀抱却是温暖柔软的,它最喜欢姐姐抱抱了!它是最喜欢姐姐的小鸭子!
虽然有的时候姐姐会凶它
小鸭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姐姐最好,还是最喜欢姐姐,开心地抱住齐巡的腰,亲昵地和齐巡贴贴。
齐巡有点受宠若惊,小鸭子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她回抱住撒娇的小鸭子,奇怪道:“鸭鸭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乖?”
好煞风景的一句话。
好想把笨蛋姐姐的嘴巴缝住。
小鸭子被她气到了,挣扎着从她的怀里出来,笨手笨脚爬下沙发,哒哒哒一溜烟跑到小角落玩自己的小玩具去了。
齐巡买的玩具太多,小鸭子玩了两天还没玩完。
今天的小鸭子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小背心,上面写的是祖国的花朵,背面印了一朵粉红色的卡通小花花。
蓝色果然显白,齐巡坐在沙发上看小鸭子玩玩具,觉得穿蓝色小背心的小鸭子看着都比平时嫩不少,奶白奶白的,像嫩嫩的蒸蛋糕。
小家伙气性还挺大,一直记着自己和坏蛋姐姐闹了矛盾,玩玩具的时候不小心把小老鼠玩到了齐巡那边,也不叫齐巡帮忙捡,自己哒哒哒跑过来,捡起小老鼠,又哒哒哒跑回堆放玩具的小角落坐着继续玩玩具。
齐巡昨天看它坐在地板上怕它着凉,专门在小角落铺了张毯子,还很应景地选用了黄色卡通小黄鸭图案。
小鸭子跑起来有啪嗒啪嗒的响声,它还以为自己捡小老鼠很悄悄,其实从一开始就被齐巡发现了。
但齐巡装作没发现,静静地看着小鸭子赌气自己捡小老鼠,捡了一次,没过一会儿又捡了一次,然后又是第三次第四次。
小家伙哒哒哒跑得好吵,时不时跑一圈,时不时再跑一圈,听得齐巡心里痒痒的,都快装不下去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小鸭子哒哒哒跑到沙发边上,小老鼠跑到了沙发底下,小鸭子只好趴在地上努力伸长短短的手臂去够沙发深处的小老鼠。
可是它的手手太短了,根本就够不到。
小鸭子为此苦恼了一会儿,随后决定放弃,正准备离开,被齐巡一把捞起来,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和它对视起来。
“鸭鸭跑来跑去干嘛?”
小鸭子敷衍地挣扎了一下,然后瘫软在她怀里,不自觉地打起舒服的小呼噜。
齐巡轻声细语对小鸭子说:“鸭鸭原谅姐姐好不好?”
其实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齐巡也没什么错,主要是小鸭子老是生气,娇气得不得了。
齐巡又总是顺着它,每次都是齐巡认错,小鸭子从来不认错。
按照小鸭子的想法就是——可爱是不会犯错的!
而齐巡又乐意宠着它,总的说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面对齐巡的主动认错,小鸭子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觉得现在就原谅姐姐会不会显得它太好哄。
可是它真的好想和姐姐一起玩小老鼠
在小老鼠的诱惑下,小鸭子扭扭捏捏地接受了齐巡的认错,快速地和齐巡贴贴,然后就拉着齐巡和自己一起玩小老鼠。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守在沙发边上,等着齐巡把小老鼠从沙发底下捞出来。
重新拿到小老鼠以后,小鸭子特别开心地跑回小角落,和齐巡一起快乐玩耍。
之后玩到差不多吃饭的时候,齐巡去做饭,小鸭子还没玩够,抱着小老鼠跟到厨房去捣乱,被齐巡赶出来好几次。
小家伙固执得不得了,就是要粘着姐姐,齐巡又怕厨房油烟大呛到小鸭子或者是油溅到小鸭子身上,就把门锁上,不让小鸭子推门进来。
小鸭子好可怜地趴在玻璃门前望着齐巡,小小的一只蹲在门边,把小老鼠放在地上划来划去,等着姐姐做完饭。
吃饭的时候小鸭子忙着干饭,暂时忘了齐巡,吃完饭以后继续粘着齐巡,就连齐巡洗碗的时候都要跟着,还想玩洗洁精泡泡,被齐巡拒绝了,因此小小地和齐巡堵了会儿气。
齐巡完全没发现小鸭子在生气,洗完碗以后跟个没事人一样搂着小鸭子蹭蹭。
小鸭子没一会儿就破功了,因为很想和姐姐撒撒娇。
然后它撒了会娇,窝在齐巡怀里觉得好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齐巡抱着小鸭子看书,看完全本已经是十点多,怀里的小鸭子已经睡得摆出了乱七八糟的姿势,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她抱着小鸭子起身回卧室,小鸭子刚到床上就循着本能钻进被窝里,连眼睛都没睁开,依旧在睡梦中。
齐巡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床上睡觉。
她闭着眼睛想明天上班要忙的一堆事情,还要出去陪人吃饭。
吃饭肯定要喝酒,还要吸二手烟,好烦。
齐巡想到这些事就头疼,好半天睡不着。
之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困意,甚至越躺越难受,心脏都感觉不太舒服了起来。
而这时候小鸭子也醒了过来,开始悄悄捣乱。
它白天睡太久,晚上反而睡不着,睡不着一个鸭玩又觉得无聊,想和姐姐一起玩,但是姐姐又还在睡觉。
小鸭子好歹还有点良心,没有把齐巡吵起来,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齐巡身边,玩齐巡的手指。
它以为姐姐睡着了,所以玩玩手指不会把姐姐吵醒。
其实齐巡还没睡着,还在和失眠的魔鬼做艰难的斗争。
实际上她很少失眠,本来就长期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再失眠就没啥好活的了。
小鸭子刚开始玩她手指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软软的小手,握着她的手指摆出各种姿势。
也真不知道有啥好玩的,小朋友的趣味真的很难捉摸。
齐巡本想继续睡,但是小鸭子玩得太开心,大尾巴晃来晃去,时不时拂过她的脸,痒痒的。
她没忍住挠了挠脸,然后就被小鸭子发现她还没睡。
小鸭子站在床中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齐巡:
“鸭鸭,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明天不是周末,要早起的哦。”
小鸭子不管,躺在床上打滚,撒泼耍赖地晃脚脚,把床单弄得皱巴巴的。
齐巡完全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小鸭子,只好起床陪着小鸭子一起玩。
小朋友真的是半夜精力充沛,玩到十二点半才终于感觉到困。
而这时齐巡的失眠也被完全治好,因为本来就是心烦意乱导致的失眠,和可爱的小鸭子玩了这么一会儿,心情好得不得了。
再加上小鸭子很黏糊地钻到她被窝里紧紧贴着她睡觉,暖暖软软的,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虽然这梦乡还剩下七个小时不到。
但总比失眠一整夜来得好。
第32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二】
第二天早上被齐巡闹钟吵醒的小鸭子心里非常绝望。
为什么周一要上班。
为什么人活着就要上班。
为什么上班一定要早起。
为什么九点上班姐姐七点半就起床。
小鸭子在床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不想起床, 而齐巡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叠被子。
“好啦,鸭鸭快起床,一下就起来啦, 越躺越困哦。”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
但是起床真的好困难。
小鸭子痛苦地坐起身,哭唧唧地揉揉眼睛, 慢吞吞爬向齐巡,要姐姐抱抱。
“抱抱抱抱, 鸭鸭好粘人哦。”
齐巡一边抱着小鸭子,一边给小鸭子叠被子,收拾好床铺以后去厨房做饭。
小鸭子一只鸭去卫生间洗漱,站在小板凳上刷牙。
它的牙刷是儿童牙刷,牙刷屁股上还有只立体的海绵宝宝, 刷头比正常牙刷小很多,是齐巡能买到的最小的牙刷,但对于小鸭子来说还是大了点, 只能将就着用。
小鸭子洗漱完以后跳下小板凳,刚从卫生间走出来, 就闻到了早饭香味。
油炸虾饼和番茄肉粥,做得比外面早餐店卖得还要好吃。
小鸭子好期待地坐在桌边, 抱着小碗等齐巡在厨房忙活完出来一起吃。
齐巡先洗碗, 洗完碗出来看到乖乖等着的小鸭子, 心里软软的,柔声道:“鸭鸭先吃呀,不用等我。”
小鸭子咕咕叫了声, 翘着脚脚等她坐到位置上, 然后激动地握着勺子舀虾饼。
可是虾饼是扁的,根本没有办法用勺子舀起来, 必须用筷子。
只会用勺子的可怜小鸭子无助地望向齐巡。
齐巡还在给它盛饭,把一大碗番茄粥分成两份,齐巡一份,小鸭子一份。
“怎么啦鸭鸭?”
小鸭子向她演示一番,用勺子戳戳虾饼,戳不起来。
齐巡领会到它的意思,给它夹了一个虾饼,然后看它快快乐乐地吃起来,很珍惜地小口小口仔细品尝虾饼的美味。
齐巡看着它开心吃饭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以前她做饭给父母吃,大学以后做饭给自己吃,从没有得到过类似于此的正面反馈。
那时候她做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有任何的期待与欣喜。
而现在给小鸭子做饭,每次在厨房,她都会想,这样做的话,小鸭子会不会很开心很喜欢。
每当她看到小鸭子期待的样子,乖乖的,还特别可爱,总是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自己被人需要着。
所以就算每天忙忙碌碌,她也觉得很开心,比以前独自一人生活的任何时刻都要开心。
齐巡越想越觉得鸭鸭好乖,虽然娇气、粘人,又调皮又不听话,还挑食,睡觉的时候还爱踢被子,但本质上依旧是一只乖乖小鸭。
然而乖乖小鸭趁着她回忆往昔的空当,已经吃了好几个虾饼,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两个虾饼。
小鸭子还想吃,但是姐姐还没有吃,它已经吃了三个了,最后两个还是留给姐姐吧。
小鸭子痛心疾首地从虾饼上挪开目光,寂寞地用小勺子舀小碗里剩下的番茄粥。
齐巡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欸?就剩下两个了吗?”
小鸭子心虚地低下头,以为要被骂了,因为它吃了三个,明明它只是一只小鸭子,吃得却比姐姐这个大人类还要多。
谁知它却听到齐巡说:“鸭鸭还要吗?姐姐吃一个就好。”
小鸭子抬头看向齐巡,眼睛亮亮的,感动地闪烁着泪光。
齐巡:
不就是一个虾饼吗,不至于吧
齐巡赶紧把虾饼夹到小鸭子碗里,摸摸小鸭子小脑袋,“快吃吧。”
小鸭子重重地点点脑袋,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
吃完早饭以后,齐巡先出门上班,然后贺拾忆紧随其后。
她俩上周五约好今天一起去大学城那边看看,调查一下周边情况。
投标文件已经提交上去了,不过应该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批下来。
这期间公司也会接一些小项目,主要是建筑材料之类的小生意。
因为母公司那边就是做军工方面的生意,所以齐巡在类似的领域也有一些人脉,做起来得心应手,教起贺拾忆却还是比较困难。
主要是贺拾忆大学专业学的不是这个,虽然大学本来也不怎么学东西,但她当真就是一张不染纤尘的白纸,前二十年一点商圈的东西都没接触过。
都怪她爸妈把她保护得太好,可她又是独生女,非得继承家业不可,本来最开始都说好了,等她爸干不动了,就请个专业助理打理家业。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要把她拉出来磨练磨练试试,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这方面的料。
所以她刚大学毕业就被丢到了这家公司上班。
每天早上被迫早起的时候,贺拾忆都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试一试。
试试就逝世,早起真的好痛苦。
不过她已经上班有一段时间,渐渐习惯了都市打工人的生活节奏,越发体会到了生活的不容易。
特别是和齐巡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在抠搜老太婆齐巡的感染下,她的价值观得到了重新塑造。
赚钱真的挺不容易的。
贺拾忆年纪小,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才二十岁,好好教导教导,或许将来也能成长为有能力有担当的大人。
至少齐巡是这么想的,再加上贺崖给涨的三倍工资实在诱人,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过来给老板带小孩了。
齐巡在心里盘算着,骑着小毛驴到公司楼底下,上楼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就是周六给她打电话那人,是一家软件公司的老总。
他从一个多月前就缠着齐巡,那时候齐巡还在母公司奇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是被他见缝插针地各种询问,要不要和他们合作,说是他们手上有一个新系统,非常适合她正在筹备的新建机场项目。
齐巡并不打算和他们合作,奇洋有好几家稳定合作的科技公司,这之前也商量好了继续合作。
这人一点不怕冒犯,一个多月了还在问,好像不知道放弃这个词。
而且齐巡根本没听说过他这家公司,都没上市,也查不到任何资料,可信度很低,像是皮包公司。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圈子的大佬砸钱开着玩的公司,刻意隐藏了信息,所以暂时无法了解详细。
齐巡其实有猜测,这家公司应该是后者,而且背后的老板绝不简单。
也许她还认识这人。
但这照样不影响她一次又一次拒绝对方频频抛来的橄榄枝。
商人最讲究诚信,她早就答应了和其他人的合作,哪有说换就换的道理。
但是这人追得实在太紧,齐巡都换公司干了,他还追着不放,甚至还调查齐巡现在的项目。
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齐巡都纳闷了,为什么非得合作,就像她搞不懂贺拾忆为什么非得要拿到大学城项目一样。
人类的心思总是很复杂,即便她同为人类,也难以理解。
今天对方又发来消息,询问她晚上是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齐巡想了想,觉得这俩没啥区别。
不过中餐可以用筷子,西餐有点装模做样,用刀叉怪不方便。
她很是高冷地回了一句“中餐”,然后就不搭理人了。
齐巡能答应今晚这顿饭,完全是受到了对方的威胁,所以前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才这么生气。
对方打电话给她,说大学城项目有个叫盛超的公司搞了小动作,如果不想对策,可能这项目他们拿不到。
之后齐巡就明白了,对策他有,但是得商量,在政商界最重要的就是人脉,有人脉有钱完事都能解决。
齐巡一开始确实生气,感觉对方这是做得和威胁一样,非常不体面。
但是后来仔细想想,能借用母公司的势力给子公司开辟一下道路也不算亏,一顿饭她还是配得起的。
但是一想到要喝酒就好烦啊。
她酒量真不咋滴,胃也不太好,去年刚做过手术,医生微信都还没删呢。
她都不喝酒好长一段时间了。
齐巡在想晚上吃饭的时候该想个办法把酒给换成果汁,希望对方能通情达理一点,别劝人喝酒。
齐巡回了消息到办公室坐着等贺拾忆。
和平常一样,贺拾忆晚她几分钟到公司,背着个双肩包,穿得又很幼稚,不管是配色版型还是图案都非常幼稚,像大码的小孩衣服。
齐巡见着她打趣道:“上学来啦?”
贺拾忆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的打扮,不开心地扁起嘴巴。
她本来想犟几句嘴,但是想到早上姐姐让虾饼给自己吃,还是决定原谅坏蛋姐姐。
毕竟她是这么一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乖巧小鸭鸭。
齐巡上来就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去大学城。
贺拾忆想了想,“下午可以吗?上午阿姨可能还没起,她身体不好,睡得比较多。”
齐巡点点头,“可以啊,那上午就先干活,财务那边有个表发过来叫你签字,你先看看,看不懂的问我,处理完了再看动画片。”
贺拾忆小声嘀咕:“人家才没有每天都看动画片。”
第33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三】
为了下午和晚上的应酬, 齐巡赶着在上午把一整个周末堆积的事情全处理了。
一个周末整整两天,留给她的活还真不少,贺拾忆在边上慢吞吞地干活, 一边干一边偷偷看齐巡皱着眉快把键盘敲出火星子的架势,觉得认真工作的姐姐好可怕。
又帅又可怕, 打电话骂人干劲利落,没有一句话是温柔的。
好吓人
齐巡一上午打了无数电话, 一开始还走到走廊去打,到后面电话太多,一个一个应接不暇,打电话的同时她还得在电脑上检索信息,干脆就在办公室接电话, 边教边骂干事笨手笨脚的下属。
她骂人从来不会说脏话,也不会说任何侮辱人的话,就是单纯的语气严厉, 叫人不寒而栗,非常有上位者气势。
在齐巡搬到这间办公室之前, 贺拾忆很少见到这样的姐姐。
在她心里姐姐一直都很温柔,是一种木质香一般笨拙的温柔, 对她很好, 也很有耐心。
然而她和姐姐一起工作一段时间才发现, 认真起来的姐姐简直就是一个凶恶的魔鬼。
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那样优秀,做事严密不会出现疏漏,学起东西也特别快。
她自己好像不太能意识到这一点, 总是用对自己相似的严格标准来要求手底下的员工。
其实现在齐巡已经收敛了很多, 在现实磋磨下渐渐发现了人类的平庸,所以相比于从前稍微降低了标准。
以前的齐巡才叫一个可怕, 可以说是三天弄哭一个实习生,下属从她办公室门口经过都要被吓得抖一抖。
要不是奇洋是行业标杆,薪资一类的又相当出众,就齐巡那凶恶的名声,早都把人全吓跑了。
最近短短一个月,让贺拾忆对可怕姐姐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楼。
但相对的,她又有一点小小的骄傲,或者说是恃宠而骄。
因为不管姐姐在电话里对员工怎么凶,挂掉电话以后转头对她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
虽然有的时候姐姐也会凶她。
而且每次她都会被凶哭。
但是姐姐的温柔,那可不是寻常人类能够得到的。
只有她这只可爱的小鸭子能够拥有!
人类形态的可爱小鸭干完自己的活以后,殷勤地给姐姐倒水,还帮忙打印文件。
打印文件这活其实该实习生干,但是干这活的实习生上上个周被齐巡凶走了,因为干活不认真,还老爱找别的同事唠嗑,打扰人家的工作。
连个打印文件的工作都做不好,大家都不敢安排他干别的。
也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就浑水摸鱼被招了进来,有一回他和女同事搭讪,正好被路过的齐巡发现。
他那其实都不算搭讪了,算骚扰,缠着女同事好几天,把人吓得晚上下班都不敢一个人回家。
齐巡当时还挺生气,立马就把他带走了,带到办公室训了一顿。
那时候贺拾忆也在,本来在偷偷摸鱼看动画片,听齐巡对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一顿凶,赶紧怂怂地关掉动画片,大气不敢出地继续工作。
那实习生被齐巡凶过以后就走了,一路躲着齐巡,到最后都不敢再撞见齐巡。
后来听说他回家收租去了,好像家里有点小钱,家长听说自家孩子在公司受气,干脆叫他别上班了,懒得受这窝囊气,躺在家里收租,日子也能美滋滋地过下去。
自从这人离开公司以后,贺拾忆就莫名其妙多了一项工作,给齐巡打印文件,还有给齐巡添水泡茶,偶尔接待一下来找齐巡的客人,顶着老板的名头,干着秘书小妹的活。
贺拾忆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啥能力,能帮帮忙打打下手也挺不错。
偶尔干完活还能有空看看动画片,其实上班也不是特别累,因为齐巡已经帮她把累活全干了。
齐巡和她好像不是同一个班,她每天悠悠闲闲的,而齐巡那边则是忙得脚不沾地,唯一的休息时间是中午那顿饭。
她真的很厉害,中午居然不用睡午觉,下午干起活来依旧精神十倍。
不像贺拾忆,还没到中午休息就累得蔫了吧唧的,手撑着脑袋困困地发呆。
齐巡一抬头发现她偷懒,抬手敲敲她的脑袋,“鸭十一,发呆想什么呢?”
好险,差点脱口而出喊“鸭鸭”了。
主要是贺拾忆现在这副呆呆的表情和发呆的小鸭子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这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齐巡上班前刚和小鸭子分别没多久,还没能适应小鸭子的新身份。
贺拾忆缩着脖子捂住脑袋,气鼓鼓地望着齐巡。
“人家休息一下嘛。”
齐巡:“休息十分钟了快。”
贺拾忆犟嘴:“明明才刚过五分钟。”
齐巡看着她白里带着粉的小脸,心想年轻人皮肤还真是好,像小蛋糕,让人好想咬一口。
齐巡惊觉自己的想法好像有点变态,赶紧从小姑娘脸上挪开目光,掩饰一般重新专注于工作之中,和贺拾忆说:“要是无聊就看会动画片,等我忙完手上的事再给你安排事情。”
一听到看动画片,贺拾忆一下来了精神,开开心心玩了起来,反正姐姐都让她玩了,那她岂有不玩的道理。
此时的贺拾忆尚且不知道,这天上午将会是她度过的最后一个清闲的上午。
齐巡在她看动画片的时候,把手上还没处理好的好几样项目全分发给了下属,只留了几件真正重要的,然后准备把这些腾出来的时间全用在贺拾忆身上。
贺拾忆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还没入门的小菜鸟,要学的知识多得数不过来。
贺拾忆看了有半个多小时的动画片,齐巡终于从伏案工作的繁忙状态脱身,喝了口贺拾忆给她泡的茶,然后看向贺拾忆。
贺拾忆感觉到姐姐的目光,赶紧坐直身体,乖乖地看向她。
“笔和本子,带了吗?”齐巡问。
贺拾忆点点头,“带了,需要用吗?”
“看你习惯什么,备忘录也行,我发你一张表,你把上面的东西背下来。”
贺拾忆从书包里掏出笔和本子,本子是那种很可爱很精致的手账本,黄色的,印着海绵宝宝,很符合她的爱好。
她呆呆地点点头,不知道齐巡要干嘛,但还是按照齐巡说的,在电脑上看对方发来的文件。
好大的一个文件,接收了好半天,一打开有三百多页,密密麻麻全是字。
贺拾忆疑惑地看向齐巡。
“一些常识和术语,你不是这个专业的,要学的东西很多。”齐巡说,“理解的基础上记忆,有什么不懂的先百度,如果还不懂就来问我。”
齐巡问她:“背这些需要多久?一个周够不够?”
贺拾忆瞳孔地震:“这哪里够啊。”
“这么多字欸。”她把右下角的页数读出来,“三百七十二页”
齐巡疑惑:“不够吗?那半个月?”
贺拾忆和她讨教还价,“至少一个月!这可有几万字欸。”
“又没叫你一字不差地背。”
贺拾忆欲哭无泪:“可这是几万字欸”
“你现在不学,等项目批下来什么都看不懂,到时候该怎么办?”
齐巡这话说的有道理,一下就堵住了贺拾忆的嘴,她的第一个项目就整得这么大这么难,到时候什么都不懂,该怎么办?
她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靠齐巡。
齐巡拿工资干活,没义务帮她这么多。
贺拾忆像蔫了气的气球,小声哼唧:“人家学就是了嘛,又没有说不学,干嘛这么凶”
坏蛋姐姐,就知道凶她
齐巡看贺拾忆委屈巴拉的样子,好像再不哄她就要当场哭出来一样,赶紧道歉。
“对不起,没有想凶十一。”
齐巡揉小鸭子脑袋揉顺手了,下意识揉揉她的脑袋,温温柔柔道:“十一最乖。”、
她的身体微微向贺拾忆倾靠,抬手时扬起一阵淡淡清香的风,轻轻拂在贺拾忆脸上。
贺拾忆瞬间满脸通红,手忙脚乱躲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心脏疯了一样砰砰直跳,感觉脑袋晕晕的,还有点喘不上气,仿佛忘了该怎么呼吸。
齐巡赶紧去扶她,碰到她的手臂,又把她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嗖”的一下躲到椅子后面,怕怕地看着她。
齐巡:
“怎么了?我身上通电了吗?”
遭到如此明显的嫌弃,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贺拾忆小脸红红,低着头小声反问她:“姐姐干嘛突然碰人家。”
齐巡觉得贺拾忆这个反应有点奇怪,正常人会是这种反应吗?
为什么感觉羞答答的,像朵含羞待放的小花。
齐巡心想,这有啥害羞的,她变成小鸭子的时候不是天天要抱抱要摸摸吗,还在自己怀里打着滚撒娇,那么乖那么粘人,一点也不害羞。
“摸摸也不行吗?”齐巡问。
她这话有点歧义,贺拾忆听了脸更红,气鼓鼓地说:“不可以!坏蛋姐姐!”
如果她这时候是一只小鸭子,一定要狠狠地咬坏蛋姐姐一口!
第34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四】
如果贺拾忆现在是一只小鸭子, 肯定快快乐乐跑到齐巡怀里接受齐巡的摸摸了,而不是按照她设想的那样,狠狠地咬坏蛋姐姐一口。
她对自己的撒娇德行一点数都没有, 气鼓鼓地望着齐巡,大放厥词道:“再也不和姐姐好了!”
齐巡好无奈好想笑, 但是害怕笑出声来惹得小姑娘更生气,只好努力憋笑, 顺从道:“错了错了,姐姐错了。”
贺拾忆娇娇地“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生着闷气开始背书。
三百多页密密麻麻的字,全是一些贺拾忆看不懂的词,还有一大半是公司相关行业的详细介绍, 哪家是干什么的,哪家蒸蒸日上,哪家日渐式微, 甚至还有简单的人物关系介绍。
里面有些人贺拾忆还认识,都是小时候见过的叔叔阿姨, 个个笑眯眯的非常和蔼可亲,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原来是这么厉害的大佬。
贺拾忆认认真真背书, 虽然她并不是很擅长背书, 当初高中文理分科的时候, 她理科和文科其实差不多,但她不想背书,所以才选了理科。
她要知道自己到头来还是得回来继承家业, 肯定就不会选理科了, 学一箩筐数学公式代码逻辑记脑子里,结果一毕业就没了用处。
贺拾忆越背越觉得命苦, 一上午就背了五页,到了午休的时间还没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出来,头一回轮到齐巡喊她下班。
“吃饭了十一。”
“十一,十一,不用背了。”
“十一?”
贺拾忆背得太认真,她叫了好几声都没把人叫回神来,走过去拍拍贺拾忆的肩膀,把小姑娘吓一哆嗦。
齐巡看她呆呆的样子就想笑,轻声道:“休息了,明天再学。”
贺拾忆还有点没缓过来,笨笨地“哦”一声。
齐巡朝她伸出手,她就傻傻地拉住齐巡的手,跟在齐巡身后往外走,一直走到楼道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姐姐干嘛牵人家。”她哼哼着从齐巡手里把手抽出来。
齐巡问:“牵手手也不可以了吗?”
什么牵手手,干嘛说这么恶心的叠词,在家里说说就行了嘛,干嘛在外面说,好丢人哦。
贺拾忆说:“不可以,影响市容,败坏社会风气。”
齐巡:“哪里有这么夸张,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牵手手的吗?”
贺拾忆再次被她说得红了脸,又气又羞:“人家已经长大了!”
她没压住声音,娇嗔的语气就像是小情侣吵架一样,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全都好奇地望着她,还偷偷摸摸看她是在和谁撒娇。
齐巡走在最前面背对着他们,今天难得没扎头发,松松散散地披着头发,光看背影温柔得不得了,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凶凶的真面目。
众人小声又激动地议论,“是谁啊是谁啊,怎么还不转过来。”
“背影看着很漂亮啊。”
“就是啊,还是个美女。”
“我说小贺总看着软软的样子又不太直,肯定有情况,是谁是谁,你们看出来了没?”
齐巡听到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转过身来问:“什么是谁?”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明上一秒还抬手温温柔柔地给贺拾忆整理耳边的碎发,下一秒转身面对他们居然就变得这么冰冷了。
好可怕的女人。
刚还在七嘴八舌兴奋八卦的人们差点被她吓个半死,脸都吓白了,瞬间安静如鸡,像挨骂的小学生一样瑟瑟发抖地闭上嘴。
神秘美女变成可怕领导,这滋味就像是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而且可怕领导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众人害怕,贺拾忆害羞,一下发现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她和齐巡的腻歪,羞得想找个地洞钻钻进去躲着。
可惜没有地洞给她钻,她只好往齐巡身后躲,拉拉齐巡的衣角,催促她赶紧离开。
齐巡一头雾水,既不知道周围的人为什么是这个犯了错的反应,也不明白贺拾忆为啥这么不好意思。
小姑娘脸皮怎么这么薄,啥都要害羞一下。
变成小鸭子的时候也是,和乔染打电话的时候,隔着手机屏幕见到乔染都又羞又怕,怯生生地躲在她怀里,两只手手揪着她的衣服不敢撒手,还在微微地打颤,小小一只超级可爱。
齐巡想到这里,忽然好想下班,下班以后回家,贺拾忆就变成了小鸭子乖乖地守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到她就开心地蹦蹦跳跳要她抱抱,然后窝在她怀里好乖好乖的哼唧。
毛茸茸的毛绒小鸭,好可爱哦。
毛绒小鸭现在正躲在她的身后,一开始拉着她的衣角,后来发现拉不动,就拉着她的手,要她继续往前走。
齐巡稀里糊涂就被拉走了,一直到吃完饭两人准备出发去大学城都还是没想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她们没打车,贺拾忆开了车来,齐巡坚决不要坐她的骚包跑车,她只好换了一辆很普通很普通的小轿车,好想只有十来万,和她的豪华超跑形成了鲜明对比。
齐巡坐在副驾驶座上,感觉整个人都是清爽的。
她斟酌片刻,终于趁贺拾忆系安全带的时候问出了一直压在她心里的疑惑。
“十一,你那辆跑车为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换了个温柔的问法,“你怎么喜欢那种车?”
贺拾忆想到这事,很不开心地扁起嘴巴,“不是我选的,是爸爸送的。”
“好难看是不是?”
齐巡:“额确实是不太好看。”
贺拾忆扁起嘴巴的样子更像小鸭子,超级不开心地哼唧:“爸爸说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车,开起来很拉风,但是这个车只有两个座位,好不方便,坐起来也腰酸背痛的,开在路上特别吵,每次都有好多人看过来,像看猴一样。”
她越说越委屈,都要哭了好像。
“而且只有两个座位,一个宿舍四个人呢,每次人家想带室友出门兜风,都只能坐一个人,好讨厌。”
齐巡:
贺拾忆越想越觉得委屈,齐巡怕她真哭出来,赶紧转移话题。
“那这辆呢?”
贺拾忆说:“这辆是我自己买的,攒了好久的钱,好久好久,好几年的压岁钱”
这么想想,更委屈了。
齐巡:
几年的压岁钱就能买一辆车
虽然这车也不贵,而且像贺家这样的巨富,几年压岁钱才十来万,其实根本不算多。
但这放在普通人面前,依旧非常让人惊叹。
而齐巡恰好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普通家庭长大的普通人。
她这一辈子的压岁钱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万。
齐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确实有阶级概念差距,只好干巴巴地说:“这辆好看多了。”
贺拾忆骄傲道:“是吧是吧!”
“前段时间怎么不开?”
贺拾忆扁起嘴巴,“前段时间被追尾了,修了好久。”
当时她还被骂了,明明犯错的不是她,结果那人看她年纪小,想趁机讹她。
幸好她直接报了警,不然还真要被骗。
齐巡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想笑,差点又没忍住抬手揉她脑袋。
“行啦,快走吧,再耽误就晚了,晚上我还得赶着去城西区吃饭。”
贺拾忆呆呆地看向她,“今天晚上吗?”
齐巡:“对呀。”
贺拾忆又要哭了,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很晚很晚才会回家吗?”
齐巡:“应,应该是吧。”
为什么突然有种心虚愧疚的感觉
贺拾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跑到外边偷情的负心汉。
齐巡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慌张。
“我会尽量早一点回家的。”
贺拾忆超级不开心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别着脸不看她,“坏蛋姐姐。”
之后她认真开车,再也不搭理齐巡。
齐巡在她的副驾驶坐着,也不玩手机,就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然后时不时转头看看她。
贺拾忆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哼哼着问她:“干嘛老是看人家?”
齐巡很真心地夸她:“十一开车还挺厉害。”
贺拾忆骄傲得不得了,“那可不,人家可是车龄七年的老司机。”
齐巡疑惑道:“你不是刚成年两年,未成年能考驾照了?”
贺拾忆:“当然不可以。”
齐巡更加疑惑:“那你怎么七年?”
她可是看着贺拾忆长大的,贺拾忆肯定只有二十岁,多一岁都不可能。
车辆开到十字路口,贺拾忆一边抬头看前方的红绿灯,一边回答:“在家里开着玩嘛,没拿到驾照之前都只在家里开,这样犯法了吗?”
齐巡:
“没有吧?”
贺拾忆骄傲道:“当初人家考驾照可是一把过呢。”
连挂三次的齐巡沉默不语。
而且她不止是连挂三次,她拿到驾照以后,到现在都还没开过车,完全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摇到车号,而且这座城市堵车太严重,开车其实并不是很方便。
更何况她还要还贷款,糟糕的经济情况不太允许她再添置一辆车。
她也羡慕会开车,开车好,还有车开的人,只是车这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是必要的。
贺崖问过她要不要给她配个司机,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好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居然还配个司机,像皇帝一样。
而且她那时候过得真是相当不顺心,发生了好多事情,最后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齐巡思路发散,东想西想的时候,贺拾忆也在等红绿灯,手撑在方向盘上好奇地看着她。
贺拾忆突然出声问:“姐姐在想什么?”
齐巡被她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难得有一回是她被贺拾忆吓一跳。
“没,没什么。”齐巡慌忙道。
贺拾忆奇怪地“咦”了一声,伸手抚上齐巡的脸,手指摸到温温热热的水,好像是眼泪。
“姐姐,你在哭吗?”
第35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五】
齐巡慌慌张张抬手抹抹脸, 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哪会和你一样成天哭哭啼啼。”
要是放在以前听到她这么说, 贺拾忆肯定要不开心地反驳两句,唯独今天她什么都没说, 眼巴巴地望着齐巡,满眼都是担忧。
“姐姐不开心吗?是因为我不乖吗, 对不起姐姐我一定会乖的,我会努力背书,努力学习,努力听话的”
她嘀嘀咕咕小声说了好久,齐巡一句都没听清, 轻声咳了咳,提醒她:“绿灯亮了,十一, 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催你。”
后面一片嘀嘀嘀的喇叭声,路边上的交警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正望着她们。
贺拾忆赶紧转回去继续开车,开得心不在焉的, 心思全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齐巡身上。
幸好她开车技术好, 但也还是危险, 开车注意不集中,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齐巡一路看着窗外不说话,贺拾忆也不敢说话, 虽然心里面很担心。
到了大学城附近, 贺拾忆在崭新的路口拐进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路。
一开始小路两边是瘦直的老树,越往里树木越稀疏, 渐渐出现一些低矮的塑料棚,架一张桌子,摆一些货品,挂一个掉色的塑料招牌,写着“xx便利店”,住着一家老小五六口人.
这间由枯朽砖木和颓了色的塑料棚顶搭起的矮房子,便是这一户人的家,破烂、潮湿,散发着陈旧的腐臭味,让人难以忍受,更难想象长期居住在这种环境下的人究竟有多无奈。
一只玳瑁色的小猫从破烂平房的屋檐上跳下来,悠哉悠哉走在路边,脏兮兮的毛,尾巴断了半截,一双小猫眼中的神色却是轻松怡然。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跟在它身后走出来,端着一盆剩菜,拌了点猫粮放到地上,蹲着看着它慢悠悠地吃饭。
小姑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扎着一个简单干净的马尾辫,瘦瘦小小的,个子不高,可能一米六都没到,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戴着一副样式老旧的塑料边框眼镜,镜片都已经花得不能再花了,也舍不得换一副。
她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同样瘦小的小猫,对听不懂人类语言的小猫轻声诉说自己的烦恼。
“咪咪,妈妈说我们下个月就不能住在这里了,但是别的地方都很贵,房租,水电,还有离学校也很远。”
“还有一年才到我高考,但家里好像已经过不下去了。”
“我昨天看到妈妈找了王阿姨,王阿姨认识很多工地上的男人,妈妈还说今晚要晚一点回家”
“咪咪,妈妈会不会为了赚钱和王阿姨一起做那种事情?”
她黯然地垂下头,失落道:“我要是能早几年毕业工作就好了。”
小猫咪听不懂她的烦恼,还在因为她的抚摸和填饱了的肚子开心地立起尾巴,时不时抽出空蹭蹭她的手,脏兮兮的,一人一猫谁也没嫌弃谁。
齐巡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了小姑娘的低语,贺拾忆则是在选位置准备停车。
这路又窄又破,停车很不好停,也没个停车位,贺拾忆倒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停到一棵树下。
小姑娘听到声音,转头看到贺拾忆的车,赶紧站起身向她们走来。
贺拾忆刚下车就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手足无措地看着小姑娘呜呜地哭起来。
齐巡尴尬地站在一边,局外人一样不知道该干嘛。
好在她刚才听到了小姑娘的自言自语,依稀猜得到大致的情况。
公租房租金低,她们依靠着这破破烂烂的房子才勉强生活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孩子快要长大了,贫困潦倒的日子即将结束,却忽然得知公租房拆迁这个消息。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房子是租的,拆迁的补偿金轮不到他们头上,而他们还会损失长久居住的房子。
年纪尚小的高中生都能明白的道理,那些所谓的社区工作人员不可能不明白,再往上一层,支使社区工作人员这么做的人更不可能不明白。
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是他们不在乎,觉得这与他们的生活无关,只要看不见,他们所造成的苦难就不存在。
齐巡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她这么多年人一直和这种人打交道,他们一出生所处的环境就与普通人不同,所以无法理解普通人的人生。
这是阶层差距造成的常态,反倒是贺拾忆这种不管怎么样依旧保持纯真自我的人比较难得。
可能因为她一直是一只单纯可爱的小鸭子。
可爱鸭鸭才不会被人类的肮脏思想污染。
可爱鸭鸭现在正在手忙脚乱安慰小妹妹夏芦。
贺拾忆难得有一回能像个大姐姐一个安慰小姑娘,以前她都是被安慰的那个。
她有模有样学着齐巡安慰她的样子,轻声细语地安慰怀里抽抽搭搭的夏芦,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齐巡在边上等得无聊,小猫吃完了小猫饭,慢悠悠地走到她脚边蹭蹭,仰着脑袋朝她喵喵叫。
齐巡忘了自己毛毛过敏,乐呵呵地蹲下来摸摸小猫脑袋,毛毛比看起来要硬,远远没有她家里那只小鸭子的毛毛软。
但齐巡也不挑,只要毛茸茸就都是小可爱。
“小猫猫,真乖,要姐姐摸摸吗?要不要摸摸呀?”
小猫用脑袋顶她的手心,眯着眼睛朝她喵喵叫。
“好乖好乖。”
齐巡把小猫咪举起来抱抱,小猫也很配合,一动不动,也不伸爪子,尾巴圈着齐巡的手臂,不知道比某只一抱就挣扎的鸭鸭乖到哪去了。
齐巡一边rua小猫,一边轻声细语道:“摸摸,姐姐摸摸,好乖的小猫猫。”
她正和小猫咪快乐互动着,忽然感觉后背凉凉的,一股冷气顺着脊柱往上窜。
“姐姐喜欢猫吗?”贺拾忆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巡一下僵住,怀里的小猫咪察觉到危机,赶紧跳到地面上,飞快跑开。
齐巡转头看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的贺拾忆,一下感觉头皮发紧,魂都要被吓掉了。
“我也,也不是特别喜欢。”
贺拾忆恻恻地问:“姐姐更喜欢小猫咪,还是小鸭子?”
齐巡不假思索立刻道:“小鸭子,肯定最喜欢小鸭子,小鸭子最可爱嘛。”
贺拾忆“哼”了一声,转头不搭理她了。
旁边的夏芦完全听不懂她们的对话,红着眼圈望着向自己走来的贺拾忆,怯怯地叫她:“小贺姐姐。”
贺拾忆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没事,咱们走吧,去找社区工作工作人员。”
两人顺着小路往里走,齐巡也赶紧追上去,虽然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儿,但是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犯了错。
居然在鸭鸭面前说别的小动物可爱。
好像是有点过分。
齐巡自觉地跟在贺拾忆身后不敢说话,偷偷摸摸观察鸭鸭是不是真的生气。
贺拾忆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身后齐巡偷偷摸摸的目光,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平时可怜巴巴上班的自己,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她心里虽然稍微舒服了一点,但还是不开心,好轻易就移情别恋的花心姐姐,好讨厌。
贺拾忆跟着小姑娘往小路更深处走,草木逐渐稀疏,两边参差分布的破烂小房子越来越多,到最后连城两排,就像乡镇楼房一样,只不过比普通乡镇楼房更破更烂。
路上没什么人,大多房门紧闭,偶尔路过一两个路人,也是面色愁苦,一言不发地匆匆走过。
社区服务中心在一个十字路口左边,两层小洋房,可以说是这附近最好的一栋建筑。
服务中心周围的房子基本上不会在白天开灯,为了节约电费,只要有一点光就能坚持下去,唯有服务中心全天二十四小时开着灯,亮堂堂的,里面的地板光洁明亮得像一面面镜子,能够反射出人的影子。
贺拾忆走到门口,觉得里面的白光亮得刺眼,不是运用更普遍的那种柔和灯光。
里面的样子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办公区布置,几张长木桌,几/把办公椅,还有一套接待客人的棕色皮沙发,中间围着一张玻璃茶几。
里面好像刚有人抽了烟,一大股烟味,贺拾忆闻不惯二手烟味道,被呛得连连咳嗽。
室内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男一女,看起来三四十岁,穿的是不合身的廉价黑色西装。
因为这一身西装,他们就觉得自己和这条街的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光从穿着打扮的对比就获得了莫大的优越感。
而今天贺拾忆穿得也很普通,短袖短裤,一副幼稚小学生打扮,还没身边站着的高中生校服夏芦成熟。
两个工作人员听到她的咳嗽声,抬头望过来,并没有打算站起来迎接或者是询问,只是冷漠地望着她。
“有什么事?”
贺拾忆虽然年纪小,但是大场面还是见过不少,一个小小的社区服务中心还不至于让她害怕。
她不卑不亢非常得体地说:“您好,我想了解一下您从上周就开始说的,关于社区拆迁,强制租客在本月搬离的事情。”
男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住这儿?”
贺拾忆老实道:“没有。”
男工作人员:“不住这儿凑什么热闹,赶紧走,我们现在忙着呢,天天给你们这群人服务,知不知道有多麻烦?”
贺拾忆站着没动,脸色渐渐变差,不是因为吃了个闭门羹觉得难堪,而是因为气愤。
“这难道不是你们该做的工作?”贺拾忆说,“居民有需求,非但不提供帮助,还在旁边冷嘲热讽,这就是你们的服务?”
女工作人员皱眉不满道:“哪来的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点礼貌教养?”
贺拾忆头一回被人说没教养,她从来都是最有教养、最有礼貌的那个,刚才那种情况下她都没说脏话,也没说任何冒犯的话,这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是她爸爸在这儿,早都已经冲上去揪着对方衣领动起了手。
平白受了污蔑,贺拾忆心里觉得委屈,还得维持住表面的镇静。
女工作人员把目光从她转向夏芦,微微扬眉,没好气地问:“你又有什么事?有事说事。”
贺拾忆把夏芦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这是我妹妹,我就是来替她问问这拆迁退租这件事的。”
贺拾忆认真道:“据我所知,政府并没有明确的文书要求在一个月之内搬离,甚至连搬迁的具体要求都还没制定出来,你们凭什么擅作主张要求住户尽早搬家。”
她越说语气越严肃,全然收起了之前的稚嫩天真,“这里的居民什么条件你们应该也看得到,你们这种行为不久等于断人生路吗?”
两个工作人员被她说穿了谎言,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却还偏偏嘴硬,呶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政府的事你去找政府,我们这庙小,只能照着上面的意思办事,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出去,出去,您出去找政府的人,我们这就一社区办,你既然嫌弃,那就别待这儿了,怕脏了您的脚,快出去吧。”
女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把贺拾忆往门口推,贺拾忆没想到她会动手,一下被她推得没站稳,后脚跟踢到门槛,立刻失去了身体的平衡,踉踉跄跄就要跌倒在门口。
忽然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将她稳稳扶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带着薄荷清香的风,微微吹动她的头发,吹散了那一瞬间积攒在心中将药爆发的委屈和难过。
她刚才其实差一点就要哭了。
这些人骂人好过分。
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她。
她一生行善积德,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贺拾忆在快要摔倒前的那几秒满脑子都是这些委委屈屈的想法。
好在她并没有摔倒,被及时赶来的齐巡扶住,单手搂着她的腰,给予她有力且可靠的支撑。
齐巡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圈,一下心疼坏了,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哭不哭,姐姐来了。”
贺拾忆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顿了半秒钟,可能是在努力憋眼泪,可惜没能憋住,“汪”的一下哭出声来,埋在齐巡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巡一只手环着她,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通话中,通话对象备注是“规划委张芸主任。”
齐巡安慰好贺拾忆以后,才不慌不忙走向不远处两个弄哭了贺拾忆的罪魁祸首。
“既然你们说是政府的发放的任务,那你们就好好问问本来应该管这事的领导,到底有没有这个任务。”
她把手机递过去,却没人敢接。
齐巡冷笑:“接啊,不敢?刚才不还挺厉害吗?”
电话那边传来人声,齐巡按下免提,人声变大,清晰地回响在空旷明亮的室内。
“齐总,您反映的问题我们这边确实不太清楚,城东区旧井街道就目前来说,还没有任何具体的安排批准下来,要是有的话,我们一定第一时间提醒您。”
齐巡对电话里的人回:“好的,麻烦张主任了,咱们下周约个饭,我得好好谢谢您。”
她说完这句话就取消了免提,听不到电话那边怎么回答的,但看齐巡客客气气的态度,想必对方也是恭敬客气。
这下可把那两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工作人员给吓坏了,什么张主任,他们完全不认识,而且他们根本不是正规的社区工作人员,一点都经不起调查。
两人脸都被吓白了,战战兢兢往后退,警惕地盯着气势十足并且从容不迫的齐巡,如同面对猛兽毫无反击能力的待宰羔羊。
不过羔羊一般都是无辜的,而他们一点都不无辜,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齐巡对他们没有一点同情,甚至还有点遗憾不能亲手惩罚两人。
齐巡收起手机,转身伸手拉住贺拾忆的手,对她轻声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李阿姨。”
贺拾忆哭唧唧地“嗯”了一声,抽抽嗒嗒跟在她身边,乖巧得不得了。
像极了平时跟在她身后哒哒哒跑来跑去的可爱小鸭子。
第36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六】
齐巡带着贺拾忆和夏芦从服务中心出来的时候, 恰好遇到了夏芦的妈妈。
她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瘦瘦弱弱,模样清秀, 皮肤很白。
她身边跟着两个男人,正往家的另一个方向走, 夏芦见状赶紧追上去,贺拾忆也追上去。
齐巡想跟着贺拾忆一起过去但忽然感觉头很晕,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走到树荫下靠着树干休息,遥遥望向贺拾忆所在的方向。
她们离得有点远,听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嘴在动。
齐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夏芦跑到她妈妈身边, 焦急地说了一些话,她妈妈失落地低下头,旁边两个男人嚷嚷起来, 把她妈妈往自己怀里拉。
夏芦见状气愤地上前把他们推开,男人立马就要反击, 被赶来的贺拾忆好声好气劝住。
夏芦哭着说了好多话,她妈妈无奈地理她理了理头发, 轻声说了些什么, 却还是想离开。
贺拾忆帮着夏芦说话, 和她妈妈解释了一大通,她妈妈原本暗淡的目光逐渐亮起,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泪光。
她问了一句话, 齐巡看她嘴唇把内容读了出来。
她问的是:“真的吗?真的不用搬吗?”
贺拾忆说:“真的, 至少现在不用,我会努力帮你们争取最大的权益, 您先耐心等待,好吗?”
女人连连道谢,夏芦趁机把她从两个男人身边拉过来,然后母女俩抱着失声痛哭。
齐巡脑子晕晕乎乎的,心想这结果还蛮不错的,难怪鸭鸭对大学城的项目如此执着。
她家鸭鸭真是个善良乖巧的小朋友。
她晕晕地等了一会儿,贺拾忆回到她身边,心情由阴转晴,轻快道:“好啦姐姐,咱们去找李阿姨吧。”
齐巡听到自己好像“哦”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反正跟着鸭鸭就对了。
贺拾忆在前面认真走路,齐巡晕晕地跟在她身后,看到路边奇怪的小草,喝醉了一样叽里咕噜说:“鸭鸭快看,这个草草好奇怪哦。”
贺拾忆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心里又在想事情,顺嘴很敷衍地接了句:“哇哦,好厉害哦。”
齐巡也很奇怪,全然没了原本高冷的气质,憨憨地嘿嘿笑了两声,“蓝色的草草,好神奇,要不要挖两棵回去养在阳台上?”
贺拾忆顺着她的话说:“好呀。”
她停下脚步,“到啦,李阿姨住在一楼。”
李阿姨叫李敏,住在街角一栋五层高的破烂筒子楼里,一层楼有两户人家,只有一楼有三户人家,房屋面积较小,租金比较便宜,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阳台正对着另一栋更高一点的楼房,导致一楼采光不是很好,正下方是一个狭长的斜坡,停了几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把空地占得满满当当。
住户想进入楼里必须小心翼翼穿过被破烂三轮车填满的斜坡,加上地面坑洼不平,经常有老人在这路上摔跤。
贺拾忆担心齐巡不熟悉路况摔倒,扭头看了眼,然后被齐巡绯红的脸吓了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
齐巡晕乎乎地“欸?”了一声,站得歪歪扭扭的,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贺拾忆赶紧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
齐巡弯着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撒娇一样含糊不清地说:“十一怎么变成黄色头发了,奶黄色的,好像奶黄包哦。”
贺拾忆心里一惊,赶紧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明明就是黑色的,哪里变成奶黄色的了。
齐巡趴在她身上,嘀嘀咕咕地说:“今天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吃鸭鸭,奶包小鸭。”
贺拾忆又担心又无语,奶包小鸭是什么东东,她明明就是可爱小鸭,才不是奶包。
然而齐巡下一秒就晕了过去,整个人压在贺拾忆身上,差点把她压得一起摔倒在地上。
“姐姐?姐姐?”
贺拾忆慌张地摸摸她的额头试温度,发现她的额头滚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起了高烧。
失去了意识的齐巡忽然动了一下,把贺拾忆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她正闭着眼睛抬手另外一只手臂。
贺拾忆顺着看过去,发现她的两只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鲜红一片,都快被挠出血了。
贺拾忆忽然想到,自己变成小鸭子偷偷摸摸到姐姐家的第一天,姐姐好像就和她说过自己对动物毛过敏,唯独不对她这只小鸭子过敏。
姐姐前不久刚rua过小猫咪。
难道这是过猫毛过敏了?
但是症状这么严重,真的只是过敏吗?
贺拾忆赶紧送齐巡去医院,幸好路上没走出去几步就遇到了认识的叔叔阿姨帮忙,不然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搬不动。
很快意识模糊的齐巡被送进了医院,送到急诊室里一连几个小时都没个消息,外面太阳都快下山了,贺拾忆一个人哭唧唧地守在门口。
她空下来就给她爸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该怎么联系齐巡的家人。
毕竟都进医院了,怎么也得通知一下家人,而且具体的过敏情况就连医生也不太清楚,需要问一问家人。
然而她爸却说:“阿野的家人?她家现在就她一个人。”
贺拾忆一开始没懂他的意思,“没在本地也可以,医生让问一下姐姐具体对什么过敏。”
贺崖回:“本地外地都没有,她爸妈前几年去世了,好像也什么关系比较近的亲戚,我知道过敏原,我等下发过来。”
贺拾忆没应声,脑子钝钝,耳边响着乱七八糟的嗡鸣。
“十一?”她爸安慰她,“不用担心,你姐姐以前经常犯病,她喜欢小动物,又菜又爱玩,症状看着吓人而已。”
贺拾忆“嗯”了一声,声音听着湿漉漉的,好像很难过。
可惜贺崖迟钝,没能发觉,安慰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然后把贺拾忆的电子病历本完整地发了过来。
贺拾忆把病历本拿给医生,医生看了果然说问题不大。
她总算放了心,医生和她说齐巡已经被送到了病房,要住院两天,最近医院床位宽松,齐巡分到了两人间病房,但是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可以陪床。
贺拾忆立马去找齐巡的病房,这家医院还挺大的,刚修好没两年,病人比较少,设备和装修都很新。
她有点路痴,比着地图半天也没找到地方,路上遇到好心的护工阿姨,看她一个笨笨的小姑娘怪可怜的,先是给她指了路,又怕她记不住,又怕她再次迷路,所以最后还是尽心尽力地领着她到病房门口。
贺拾忆在病房门口很有礼貌地道谢,护工阿姨乐呵呵的。
“小姑娘真乖,白白净净的,多少岁了呀?快高中毕业了是吧?”
贺拾忆经常被人认成高中生,早都习惯了,为了避免多余的啰嗦,小小地说了个谎。
“明年高考,谢谢阿姨。”她好甜好甜地笑着说,“我就先进去啦。”
阿姨连声道:“好好好,乖乖乖,快进去吧。”
贺拾忆推门进去,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齐巡,伤感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唰”一下就涌到了眼眶,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这时齐巡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还知道自己在输液,避开了手背的针,侧躺着闭着眼睛说梦话。
“鸭鸭,不要跑,让姐姐抱抱好不好,姐姐最喜欢小鸭鸭了。”
贺拾忆听到她说的话更想哭了,她也好喜欢姐姐,姐姐是她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人。
为什么这么温柔的姐姐过得这么苦,为什么越是努力、越是善良的人,反而过得不好。
贺拾忆脑子里全是刚才在电话里听到自己爸爸说的那句话。
姐姐已经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亲近的亲人,不管本地还是外地,她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就连生病也没有人陪。
这样可怜的姐姐着实让贺拾忆怜爱了一波,而她自己还在病中也惦记着小鸭子,说梦话也坚持想要和鸭鸭贴贴。
贺拾忆看了一下病房里面没有监控,房门也可以上锁。
她偷偷摸摸反锁了房门,然后在门口“啪唧”一下变成小鸭子,几乎只有一瞬间,原本还那么大一个人,忽然就没了踪影,衣服散落在地上,一只奶黄色的小鸭子笨手笨脚地从散乱的衣服堆里爬出来。
变成小鸭子的贺拾忆还是很乖,先自己收好了衣服,然后再哒哒哒跑到齐巡床边上。
病床有点高,小鸭子抱着床柱子艰难地爬了好久,好几次没抱稳,都爬到一半了,又滑了下去。
每当这种时候,它都特别想念姐姐,要是姐姐好好的清醒着,肯定会把它抱上床。
好想念姐姐温暖的怀抱哦。
小鸭子带着对姐姐的思念,继续努力爬树,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后,开开心心地钻进了齐巡被子里。
齐巡还昏迷着,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迷,反正就是一直醒不过来,但是嘴巴基本上没停过,喝醉了一样一直说梦话。
平时齐巡晚上睡觉不会说梦话,反正小鸭子从来没听到过。
只有在今天齐巡变成了话痨,抱着怀里的小鸭子说了好几场单口相声。
小鸭子本来不困的,本来还想在姐姐怀里温存一会儿,结果听着耳边姐姐轻软温柔的语调,再配上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呓语,跟催眠曲似的,哄得小家伙没多久就窝在齐巡怀里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第37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七】
半夜, 睡饱了的齐巡从病床上醒来,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床。
她这是在哪儿?
为什么脑袋这么疼?
身体也疼,腰酸背痛, 哪哪都疼。
她记得自己刚跟着十一从社区服务中心出来,怎么一下就换了个地方, 好像是个病房,自己身上穿的也是病号服。
难不成她事情做得太绝, 被那两个工作人员给打了一顿?
那贺拾忆不会也挨揍了吧?
齐巡想到这里就没办法再安心躺下去了,坐起身寻找病房有没有贺拾忆的身影。
她这一动,窝在她怀里的小鸭子就顺着她的身体,从她的胸口,滑到她的大腿上。
小鸭子她的动作吵醒, 困困地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哼唧了一声,撒着娇表达自己被吵醒的不满。
齐巡更懵了, “鸭鸭?鸭鸭怎么在这里?”
小鸭子不开心地“嗯”了一声,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想继续睡觉,于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齐巡好讨厌地追着它小声问:“鸭鸭为什么也在医院里呀?鸭鸭受伤了吗?有没有被欺负。”
小鸭子被她吵得不开心地皱起小眉毛, 用手手捂住耳朵, 不听她罗里吧嗦的王八念经。
齐巡被它可爱的模样逗笑, 轻声道:“鸭鸭怎么每天都在睡觉觉呀?鸭鸭是懒鸭鸭吗?”
小鸭子就算捂着耳朵也听到了她嘲笑自己的声音,在心里面超级不开心地想,正常人不都是晚上睡觉吗, 为什么它晚上睡觉就要被说成懒鸭鸭。
坏蛋姐姐。
齐巡逗了小鸭子一会儿, 然后躺回床上,很小心很珍惜地抱住小鸭子, 好温柔好温柔地对小鸭子说:“姐姐最喜欢鸭鸭了。”
小鸭子半梦半醒间听到她的表白,心里刚生出了点感动,然后就又听到坏蛋姐姐说话。
她说:“小猫咪只是个意外,姐姐最喜欢的还是鸭鸭。”
对哦。
某个坏蛋姐姐进医院还是因为在外面拈花惹草,调戏路边不认识小猫咪,然后猫毛过敏进的医院。
活该!
坏蛋姐姐活该进医院!
小鸭子本来好困的,都被她气醒了,气鼓鼓地坐在被子里,用手手推开想靠过来的齐巡。
“怎么了?”齐巡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疑惑地看着撇着脚脚坐在被子里的小鸭子。
见齐巡朝自己望过来,小鸭子超级大声地“哼”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小肚子圆圆滚滚,好多肉肉,让人没办法从上面挪开目光。
齐巡忍了一下,没忍住,伸手去摸小鸭子的小肚子。
一如既往的柔软手感,分为三个层次,先是软软的毛毛,再是软软的肉肉,最后肉肉和毛毛一起裹住她的手,像波浪一样微微晃荡。
简直就是齐巡梦寐以求的可爱乖巧小动物。
小鸭子本来就不开心,还被姐姐摸了肚肚,小鸭子的肚肚都是不能随便摸的,流氓才会这样欺负小鸭子。
流氓姐姐不仅占了小鸭子的便宜,还得寸进尺想把小鸭子搂进怀里。
小鸭子其实也有点想和姐姐撒撒娇,它今天可被吓坏了欸,还以为姐姐要死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后来医生说什么大问题,但是它又得知姐姐凄惨的家庭情况,心里面又是愧疚又是怜惜。
姐姐最孤单最难熬的那两年,它却恰好没陪在姐姐身边。
它真是个坏鸭鸭。
但小鸭子犟得很,心里面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但还是有点不开心,不想搭理齐巡。
坏蛋姐姐居然当着它的面摸别家的猫猫,而且还夸别家的猫猫可爱。
小鸭子思来想去觉得不可以就这样原谅姐姐,在心里默默决定,一点要惩罚姐姐,至少今天晚上不能就这么让姐姐得逞。
所以它决定今天晚上不和姐姐贴贴了!
它要独立睡觉一晚上,惩罚花心姐姐!
虽然这个惩罚感觉更像是在惩罚小鸭子自己,因为齐巡没有小鸭子陪睡其实是完全无所谓的。
但是小鸭子就不一样了,这么粘人的一只小鸭子,根本没有办法离开温柔的姐姐整整一个晚上。
不过小鸭子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真相,气鼓鼓地往床的另外一边钻,笨手笨脚的,还带走了一半的被子,自己也不知道,搞得齐巡只剩下一半的被子,感觉凉飕飕的。
齐巡很快就明白,小鸭子这是又在赌气,她白天用了药也困得很,说了几句安慰小鸭子的话就睡了过去。
然而小鸭子却是难以入眠,只有它一只鸭的被窝,竟然是这样的冰冷,这样的使鸭难过。
早知道就不赌气跑到这边来了。
它还是想要姐姐抱抱。
而且姐姐都这么可怜了,它还欺负姐姐。
小鸭子再次陷入自责,在齐巡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中胡思乱想,越想越自责,一只鸭缩在被窝里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眼泪太多没有纸巾,小鸭子就用自己的大尾巴擦眼泪,哭一会儿,抱着尾巴擦擦眼泪,再哭一会儿,再抱起尾巴擦擦眼泪,蓬蓬的尾巴毛没一会儿就打蔫了一样聚拢在一起,看起来细细瘦瘦的。
齐巡从下午睡到半夜,睡太多以后觉得不太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痛,意识也介于睡梦与清醒之间沉沉浮浮。
她忘了睡前小鸭子单方面和自己的绝交,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摸来摸去,寻找本应该在自己怀里的小鸭子。
小鸭子就缩在她边上哭哭唧唧,虽然没有挨着她,但是只要随便找找都能摸到。
意识迷糊的齐巡很快摸到小鸭子,摸到的是小鸭子毛茸茸的大尾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湿湿的,被水打湿了的感觉。
齐巡当时也没多想,挪挪身子往小鸭子那边靠,然后就像平常那样,很自然地把小鸭子揽在怀里,抱毛绒玩具一样,亲亲进近地挨着。
小鸭子都已经一只鸭独自哭了好久了,哭得颤颤巍巍的直哆嗦,哼哼唧唧窝在姐姐怀里,早就忘了绝交的事情,害怕把姐姐吵醒,就很努力地小声哭。
然而齐巡还是被它吵醒了,因为小鸭子的眼泪掉在她的衣领里,落到她的皮肤上,还有一些打湿了她的衣服,凉了以后湿湿冷冷的,把她给冰醒了。
醒过来的齐巡脑子还是有点炖,在床上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湿湿的东西原来是小鸭子的眼泪。
鸭鸭怎么又哭了。
齐巡在心里想,真是个眼泪做的小哭包,好乖哦。
她坐起身,揉揉晕晕的脑袋,然后把小鸭子从被子里捞出来,轻轻抱在臂弯里,轻轻地问:“奶包鸭鸭,怎么又在哭啦?”
屋子里没有开灯,淡淡的月光穿过窗户,将室内照得朦朦胧胧。
小鸭子借着月光,泪眼朦胧地看抱着自己的姐姐,好温柔的一个姐姐,头发长长的垂在身前,像随着微风拂动的细长柳条,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很好看很漂亮。
可惜小鸭子学的是工科,没什么文学素养,又自诩为一只丈育鸭鸭,搜肠刮肚努力思考了好久,实在找不出合适的漂亮话来形容姐姐的漂亮。
反正就是很漂亮很漂亮,忽然一下子就觉得原来姐姐竟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姐姐。
它总是和姐姐在一起,都没注意到姐姐的漂亮,姐姐平时又总是凶凶的,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哪里会有人敢用漂亮这种词来夸她,搞得好像耍流氓一样轻浮,真是不要命啦。
小鸭子忽然被姐姐展现出来的美貌漂亮到了,呆呆地看着她,好傻好可爱。
齐巡轻笑着问:“干嘛?鸭鸭这是什么眼神?”
好像第一天见她一样,很新奇很惊讶。
小鸭子没有回答,抬手抹了抹眼泪,好委屈好可怜的小模样,哼哼唧唧在她怀里翻个身,趴着伸出两只短短的手手环住她的腰。
齐巡知道它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鸭鸭原谅姐姐,勉为其难地主动和姐姐贴贴,然后姐姐也可以rua鸭鸭啦!
不过小鸭子还在抽抽嗒嗒,齐巡没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趁鸭之危。
她也不知道小鸭子为什么深夜落泪,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鸭鸭饲养员,宝贝鸭鸭哭了她就得哄。
于是齐巡轻声细语地安慰趴在自己怀里的小鸭子,由于她也不太清楚小鸭子为什么哭,所以只能说一些比较笼统的安慰的话。
后来小鸭子有点困了,齐巡也看出来小鸭子困了,就低声温温柔柔地哼起摇篮曲,轻轻摇晃臂弯里的小鸭子,成功在一分钟之内哄睡鸭鸭小宝宝。
这次速度好快,还破了记录,平常都要四五分钟,至少把调子哼两遍才能哄睡,这次就哼了一半,小家伙居然不认床,一下就睡得这么香了,小呼噜打得像小火车,呼噜呼噜呼噜呼噜连着好长一串。
齐巡白天睡太多睡不着了,就抱着小鸭子躺在床上,静静地数小鸭子的呼噜声。
它的小呼噜不是人的那种惊天动地的鼾声,准确地说应该是小猫感觉到舒服的时候,一边踩奶一边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也不知道鸭鸭会不会踩奶。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欸。
要是鸭鸭也会踩奶,小小软软的肉垫垫踩在身上,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第38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八】
齐巡半夜睡不着无聊, 数小鸭子的呼噜声,数着数着又睡了过去。
她的生物钟准时在早上七点半把她叫起来。
齐巡醒来的时候,小鸭子已经不在被窝里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梦一样。
但是齐巡很清楚这不是一个梦。
因为没多久,贺拾忆拎着早餐外卖走进来, 眼睛红红肿肿的,一看就是昨晚哭惨了, 到现在都还没消肿。
小姑娘见她看着自己,还怪拘谨地低头不敢和她对视,可能是想起昨晚的丢人表现。
明明暗自下决心要和姐姐绝交,结果没多久又哭唧唧地跑到了姐姐怀里撒娇。
齐巡见她手里拎着饭盒和塑料袋,探头瞧瞧, 好奇地问:“早上吃什么呀?”
贺拾忆翻翻袋子,挨个数着说:“番茄牛肉粥,煎饺, 还有叉烧包。”
齐巡左右望望,“这是哪里的医院, 离公司远吗?”
贺拾忆说:“不远,开车五分钟, 但是医生说还要住一天, 等下还要输液。”
齐巡挠挠手臂, 过敏的小红点还没有消下去,粉粉白白的皮肤,离远了看还挺可爱。
可爱这个词很少出现在齐巡身上。
齐巡手臂都还在痒, 却像个固执老太太一样, 觉得自己病已经好了,只要睡上一觉, 天大的病都能好。
“还要再住一天吗?浪费这时间干嘛?我觉得没问题了。”
贺拾忆说:“这是医生说的,要听医生的话。”
齐巡忽然认真地说:“十一,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拾忆听到她这么严肃的语气,心一下提了起来,还以为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紧张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什么秘密?”
齐巡认真地说:“其实我是一个很叛逆的人,从来不停医生的话。”
贺拾忆:?
齐巡用一种贺拾忆从来没见过的幼稚语气说:“我不想住院了。”
她说着还把脚一蹬,耍赖一样说:“都已经好了,我没有病,我不要住院。”
她这样子特别像小鸭子不开心的时候,在地板上打着滚哭哭。
贺拾忆看着她状似撒娇的稀奇模样,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齐巡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幸好房间里只有她和鸭鸭。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略微红了脸,和贺拾忆一起陷入了沉默。
贺拾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怀疑,有有点坏坏地笑着问:“姐姐这么抗拒不会是害怕打针吧?”
齐巡身体一僵,表情超级不自然,眼神到处乱飘。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害怕这种东西。”
然而非常戏剧性的是,她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就有人敲门。
“您好,我来给添今天的药,麻烦您开开门。”
贺拾忆:“来了,姐姐不怕的哦。”
齐巡怂怂地问:“打针还是输液?”
贺拾忆开门问了问门口的护士姐姐,然后回头回答她:“输液,还有打针,两个都要。”
齐巡好可怜地问:“不可以只吃药吗?”
贺拾忆:
齐巡撒娇一样央求她:“问问嘛问问嘛。”
贺拾忆:
她依着齐巡的意思,转回去问护士姐姐,问完以后又转回来说:“不行,输液,打针,吃药,住院,一样都不能少。”
齐巡苦兮兮地问:“这么严厉吗?”
贺拾忆:“当然了,毕竟姐姐rua小猫咪的时候也很开心。”
齐巡:“我错了”
贺拾忆哼哼:“错了也不行,医生说要打针,就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好奇怪的感觉,平常都是姐姐用这种语气教训她,居然也有一天能轮到她这样教训姐姐。
好奇怪,又有一点点暗搓搓的爽快。
好像鸭鸭小老师教训不乖的坏蛋姐姐,鸭鸭小老师什么都懂,什么都很厉害!
贺拾忆心里骄傲极了,跟在护士姐姐身后,走到病床边,一抬头看见齐巡脸色青白,似乎真的特别害怕。
贺拾忆一下就慌了,脸上的笑容消失,慌慌张张地唤她:“姐姐?”
护士姐姐用沾了酒精的棉花在她的手背上消毒,然后拍拍拍,寻找静脉。
齐巡低着脑袋不说话,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护士姐姐用针尖比划了半天都没扎进去,放下针无奈道:“额,你这样抖我扎不进去啊。”
齐巡小声道:“对不起”
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好可怜。
守在床边的贺拾忆一下就怜惜了起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轻声安慰道:“姐姐不要怕,不痛的,就像蚂蚁咬,一下就好了。”
齐巡“嗯”了一声,身体还是颤抖得厉害。
贺拾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感觉姐姐这不是一般的害怕,像是以前受到过心理创伤,所以现在一打针就害怕,没有办法克服恐惧。
贺拾忆像平常姐姐安慰自己那样,轻轻地抱住姐姐,然后轻轻地说:“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了。”
齐巡把头埋在她怀里,呼吸略微急促,不敢看那只即将被扎的手。
贺拾忆用眼神提醒护士姐姐趁现在赶紧扎。
护士姐姐手起针落,一秒都没有就扎好了针,齐巡还在瑟瑟发抖,贺拾忆轻声说:“已经好啦,不痛啦,姐姐不怕。”
但齐巡还是不想从她怀里出来。
因为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好丢人。
马上三十岁的人了,居然害怕打针。
鸭鸭肯定会嘲笑她。
过了一会儿,贺拾忆说:“护士姐姐已经走啦,不用打针啦,姐姐别怕啦。”
齐巡还是不愿意出来。
贺拾忆笑着问:“姐姐不会是在害羞吧?”
齐巡身体一僵,慢吞吞地从她怀里出来,脸色又红又白的。
本来被吓白的脸,因为不好意思有些泛红,红得不太均匀,所以又红又白。
齐巡结结巴巴地嘴硬:“怎,怎么可能,才不,不是,绝对不是害羞。”
她说:“好热啊,为什么没有开空调,现在可是夏天了欸。”
贺拾忆说:“姐姐平常不是总说早上凉爽,不用开空调吗?”
齐巡想不到反驳的话,无力地哼哼了两声,软绵绵的,还怪可爱的。
贺拾忆没再逗她,转移话题道:“快吃早饭吧,粥都要凉了。”
齐巡乖乖地“嗯”了一声。
“姐姐要不要蘸料?”
“要。”
“醋和辣椒都要吗?”
“少一点辣。”
齐巡一只手在输液不能动,护士姐姐害怕她乱动弄坏了针,还给她在手底下垫了个空药盒粘着,跟个小孩一样。
很不凑巧的是她空着的手是左手,没办法拿筷子,也就夹不到饺子。
她一开始不信邪,用左手拿筷子,颤颤巍巍拿在手里,然后尝试着去夹饺子,刚碰到一点,啪唧一下又掉回了盘子里。
贺拾忆看到以后,心里面想的是,哇塞,真的是风水轮流转欸。
前几天她变成小鸭子拿不住筷子,今天就换成姐姐拿不住筷子了。
贺拾忆正想说一些坏坏的话,但是想到自己变成小鸭子拿不住筷子的时候,姐姐的反应明明很温柔,又是安慰它,又是帮它拿勺子,还好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
那她也要温柔地安慰姐姐!
齐巡还在艰难地尝试用左手拿筷子,脑补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的贺拾忆好主动地安慰她:“没关系姐姐,夹不起来可以用勺子。”
说着她递给齐巡一个勺子,眼睛亮亮的,超级期待地望着她。
齐巡感觉有哪里怪怪的,感觉这不太像鸭鸭的作风。
这么温柔体贴,这还是曾经那只调皮捣蛋的鸭鸭吗?
齐巡有点怀疑地看看贺拾忆,再低头看看贺拾忆递过来的勺子。
贺拾忆被她瞧得好不开心:“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人家。”
齐巡一向嘴快,脑子在后面追,可惜没能追上,不好听的耿直话一下就说出了口。
“这不太符合鸭十一的作风欸。”
贺拾忆超级不开心地撅嘴,“哪里不符合了?人家一直都很好很温柔很听话很懂事,哪里不符合了嘛,坏蛋姐姐,坏蛋姐姐,只看得到人家的不好,看不到人家的好。”
齐巡飞快认错,“对不起,我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没有注意到鸭十一的心灵美丽。”
她最近经常说溜嘴对着贺拾忆叫鸭鸭。
贺拾忆噘嘴的样子真的超级像小鸭子,扁扁的嘴巴,一脸不开心,有种很任性的可爱。
贺拾忆听她这么说,不情不愿地原谅了她,虽然隐约感觉这好像不是一句道歉的话。
但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就勉强地原谅姐姐吧。
毕竟姐姐不久前还差点因为打针被吓哭呢。
齐巡接过贺拾忆递来的勺子,还很有礼貌地道谢。
贺拾忆想起来自己平时从来不和姐姐说谢谢呢,虽然她目前扮演的角色是不会说话的小鸭子,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就不用说谢谢。
但是这样对比下来,姐姐好有礼貌哦,而它则是一只没有礼貌的鸭鸭。
贺拾忆又在脑子里胡思乱想,齐巡用勺子舀饺子,想蘸调料却很不方便。
“十一,可不可以帮我蘸点醋?”她试图向贺拾忆寻求帮助。
贺拾忆还在神游天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蘸醋吗?等一下哦,姐姐要多一点醋还是少一点醋?”
齐巡看着她夹起一只饺子,“不多不少吧。”
贺拾忆小心谨慎地蘸不多不少的醋,然后就这么夹着送到齐巡嘴边。
齐巡愣了一下,有点犹豫,感觉这个动作好像有点太亲密了,贺拾忆为了把饺子递过来,整个人都凑到了她跟前,离得好近好近,齐巡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洗发水味。
清清凉凉的薄荷味。
其实以前小鸭子刚到她家的时候,在没用她家的洗发水之前,是奶香味的来着。
就很符合奶包小鸭这个可可爱爱的名称。
贺拾忆见她不张嘴,哄小孩一样拉长调子“啊——”了一声。
然后齐巡稀里糊涂就张开了嘴,吃到了鸭鸭亲手喂来的饺子。
饺子明明蘸的是醋,吃到嘴里却是甜甜的味道。
第39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三十九】
齐巡又在医院待了一天, 贺拾忆专门请了假陪着她。
病房里有电视机,但是不能点播,贺拾忆调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看的, 就调到少儿频道看两只棕熊保护森林。
齐巡坐在床上用电脑工作,电脑还是贺拾忆专门回家一趟带来的笔记本。
本来齐巡今天打算休息一天, 用了药脑子昏昏沉沉的。
但是她九点多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听着好像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她在这时候脸色都变严肃了好多, 然后叫贺拾忆帮忙去家里把她的电脑带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忙,到下午四五点才结束。
而贺拾忆不想工作,宁愿看幼稚的动画,躺在齐巡的病床上, 齐巡一半她一半,躺得昏昏欲睡好想睡觉。
要是这时候能变成小鸭子就好了。
变成小鸭子躺在姐姐怀里,超级快乐!
两人一个工作, 一个看动画片,很快就到了傍晚。
齐巡处理完工作以后陪着贺拾忆看了会儿动画片, 然后觉得这样太无聊了,就开始吵着要出院。
电影频道刚放到贺拾忆想看的动画电影, 她都等了一下午了, 也做好了再在医院住一晚上的准备, 不是很想提前出院。
反正在家或者在医院,晚上她都是要变成小鸭子钻姐姐被窝的,只要趁姐姐醒来之前变回去就好了。
齐巡让她去找医生商量一下出院的事情, 她就说:“医生说要再住一晚上, 要听医生的话呀姐姐。”
齐巡看她懒洋洋躺在床上看电影的样子,不用想都能猜到, 她就是单纯犯懒不想动弹。
“啊——”齐巡故意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说,“这样啊——好可惜,本来还可以回去做饭的,现在这个点,菜市场也没有收摊,本来还想今天晚上做点好吃的,比如糖醋小排之类,再炸一点酥肉——”
她话还没说完,贺拾忆“腾”的一下站起来,表情认真得好像马上就要上战场。
“我现在就去找医生,姐姐在这里等着我。”
齐巡笑着点头,“好,快去吧。”
在贺拾忆的积极请求下,医生仔细检查了齐巡的身体情况,最后让她们出了院。
路上贺拾忆陪着齐巡买了菜,买了好多排骨,今晚真的吃糖醋小排欸。
姐姐做的糖醋小排,比公司食堂还要好吃千倍万倍。
之后她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齐巡知道她要回去变成小鸭子,也没有拦她,自己一个人拎着菜慢悠悠地走回去。
齐巡到门口一开门,躲在门后的小鸭子就扑上来抱住她的小腿,好黏糊地和她贴贴。
虽然十分钟前她们还在一起,但齐巡还是很配合地做出一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鸭鸭,特别特别想念鸭鸭的样子,把装着菜的塑料袋放在地上,抱起肥嘟嘟的小鸭子,让小鸭子靠着自己的肩膀趴着。
“鸭鸭一个人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呀?”齐巡问。
小鸭子好乖好乖地“嗯!”了一声,趴在齐巡身上,身后的大尾巴快乐地摇晃,雨刮器一样在齐巡脸上扫来扫去。
齐巡忍不住笑着说:“好痒哦鸭鸭。”
小鸭子哼哼唧唧,扭着肥肥的屁股从她的左边肩膀爬到右边肩膀。
齐巡怕它掉下来,用空着的手在下面接着。
不过小鸭子爬得很稳,虽然没有爪爪,短短胖胖的手手也不是很有力,居然没有滑下来,可能是因为它不仅手手用力,两只脚脚也很努力地蹬在齐巡身上,把齐巡蹬痛了都。
齐巡揉了揉胸口,还真有点疼,她明明是个平胸,都能被小鸭子找到下脚的地方。
小鸭子爬到她的右边肩膀,惊喜地发现坐在姐姐肩膀上高度刚刚好,还可以扶着姐姐的耳边的头发,轻轻地扶着,应该不会疼。
而且这样坐在,无拘无束,好自由的感觉。
姐姐好高哦,应该有一七五,人又很瘦,不管穿什么都很有气质,又显高又显气质。
小鸭子坐在齐巡肩膀上怎么也不肯下去,齐巡到家就开始准备做饭,进了厨房小鸭子还是不愿意从她的肩膀上下来。
小家伙甚至还把她当作坦克战车一样,自己扮演指挥战车的鸭鸭小将军,指挥姐姐在厨房里冲锋陷阵。
齐巡:
“姐姐要做饭了,鸭鸭快下来。”
说着她伸手想把小鸭子抱下来,小鸭子一看马上就慌了,哭唧唧地抱住她的脖子,不想下来。
齐巡还没碰到它呢,小家伙就怕得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差点把她掐死。
“好了好了,鸭鸭快松手,姐姐要窒息了。”
小鸭子听她这么说,稍微松了松力,但还是不敢松手,害怕被姐姐趁机抱下来。
齐巡无奈地叹了口气,“鸭鸭想待就待着吧,待会儿被油烟呛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哦。”
小鸭子哼哼地抱着她,毛茸茸/的小动物,搞得人痒痒的。
齐巡先把排骨洗好放进锅里煮,然后做别的菜,做完以后进行糖醋小排的下一个步骤,往锅里放醋和糖。
主要放的还是醋,醋味一下就弥漫了整个厨房,酸酸的,好冲鼻子。
齐巡刚把醋倒进去,小鸭子就被熏得手忙脚乱从她身上往下爬,揪着她的衣服,慌得不得了,好像在厨房多待几秒钟就要被晕倒了。
而齐巡今天穿得又比较宽松,衣服差点都被它扯下来,手里的锅铲都来不及放下,赶忙托着小鸭子的后背把它抱下来。
第一股带着醋味的油烟已经升起,小鸭子被呛得连连咳嗽,哭唧唧地抬手抹掉被呛出来的眼泪,委屈巴巴的,好乖好可怜。
齐巡趁机取笑它:“被呛到了吧?笨蛋鸭鸭,不听姐姐言,吃亏在眼前。”
小鸭子哼哼唧唧地抹眼泪,想从厨房里出去,但是眼睛被熏得睁不开,晕头转向地找了半天没找到厨房的门。
齐巡推着它的后背把它推到厨房门口,“鸭鸭在门口等着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经过这么一出以后,小鸭子总算老实了下来,蔫了吧唧地坐在地板上搓眼睛。
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了。
姐姐为什么不会被熏到
小鸭子心里很疑惑,独自一只鸭坐在地板上抹掉眼泪,缓过来以后玩了一会儿客厅里的小玩具,之后看到自己身上空空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哒哒哒跑到卧室里翻衣柜。
齐巡家的衣柜很大,装的衣服不太多,因为一直只有齐巡一个人住,后来家里有了小鸭子,齐巡就专门为它腾出衣柜的最下面一层,用来装它的鸭子小背心。
小鸭子矮矮的,只能够到最下面一层,要好用力才能拉开柜子,然后坐在地板上翻衣柜,找今天想穿的小背心。
今天小鸭子心情很好,因为没有上班,晚上还能吃到超级好吃的糖醋小排。
所以它选了一件写着“开心”的粉色小背心。
今天的鸭鸭是开开心心的粉色小鸭!
小鸭子快快乐乐地穿好小背心,回到客厅的玩具小角落继续坐着玩玩具。
小鸭子玩了一会儿觉得客厅太安静,于是哒哒哒跑到茶几前面,踮起脚抻着手手拿到放在茶几边缘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随便按了个数字,正好在放《回家的诱惑》。
齐巡拉开厨房门出来就听到电视里的歌声。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她小时候跟着父母看过这个电视剧,狗血得不得了,当时特别火。
但是她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听着觉得耳熟,然后一低头,看到一只坐在地板上的小鸭子,穿着粉色的小背心,粉嘟嘟的,仰着脑袋非常入迷地望着电视里两个人吵架。
小鸭子怀里还抱着小鲸鱼形状的咬咬玩具,但注意完全不在咬咬玩具上。
齐巡忍不住笑道:“鸭鸭看什么看这么认真呢?”
小鸭子舍不得从电视上挪开目光,敷衍地“咕咕”了两声,就算是回答了她的询问。
齐巡没再打扰它,安静地走开。
小鸭子看电视看得入迷,回过神来听到姐姐在卧室里打电话,房门没关严实,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啊,不好意思,昨天突然出了点事,晚上还在医院。”
“嗯嗯,我知道,早上就听说了。”
“没事,不过是苍蝇扇起的小风小浪。”
“接下来的打算不是我说了算。”
“我知道是盛超做的,多谢提醒,不过奇洋也有足够的应对手段,不用担心。”
齐巡这次的态度相比上回要好得多,就是上个周小鸭子睡午觉起来在卧室不小心听到的那段对话,那天晚上它还游了泳,还学会了狗刨呢。
听起来这次好像和上次是同一个人,讲的话题好像也没有变,再加上一点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今天早上具体发生了什么贺拾忆不清楚,但她一直待在齐巡身边看动画片,零零碎碎也听了一些。
好像是奇洋马上要合作的几家公司突然反水,甚至还背刺了他们一刀。
齐巡因为这事气得够呛,仔细一调查,发现居然是最近行事异常嚣张的盛超搞的鬼。
恰好正是盛超和他们抢大学城的项目,而正在和齐巡打电话的那人正借着这机会试图与齐巡交换条件。
他帮助齐巡拿下大学城,齐巡帮助他促进两家的合作。
奇洋拿到了h城东郊新机场的规划,他们想和奇洋合作信息系统方面的建设。
本来奇洋已经和别家谈好了信息系统的合作,齐巡也明确地拒绝了他们许多次,但他们孜孜不倦地缠着她,而且这次盛超策反的几家公司里面,正好就有负责信息系统的公司。
这样一来,他们曾经的期望反而有那么一些可能成真。
齐巡今天下午也认真地查了一下他们公司的华艺的信息。
华艺以前是一家娱乐公司,在业界名气还挺大,一大半当红明星,甚至影帝影后都是他们公司的人。
齐巡不太关注娱乐圈,但还是认得一些名声响当当的人物。
比如之前因为恋情脸上好几天热搜的影后顾影怜。
她记得当时小鸭子的失宠招领上热搜以后,就是这位影后的恋情热搜救了场。
那时的场面那才叫一个壮观,下午两人背影图被爆出来的时候微博直接瘫痪,走在街上都能听到路人震惊的讨论。
一般明星恋情曝光不至于出现这样惊人的热度。
主要是以清冷禁欲著名的顾影怜从出道至今,从未出现过任何绯闻,不管是男还是女,人们忌惮她背后可怕的背景,根本不敢编排任何与她相关的桃色新闻。
所以这次的绯闻一出来就可以确定其真实性为百分百。
齐巡也不知道顾影怜到底有什么背景,据她所知,真正有权有势的几个家族,好像没有一个是姓顾的。
不过也有可能顾影怜只是人家的艺名,真名不姓顾呢。
齐巡把华艺这公司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圈,合作其实没问题,之前最大的问题是已经定好了别的合作对象。
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再加上华艺诚意满满。
而且昨天齐巡还挺对不起他们的,突然进医院急诊抢救了几个小时,等她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鸽掉了他们的邀约,甚至一直没有回复,搞得他们等到晚上九点多。
齐巡今天早上认真地道了歉,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搞得齐巡都不好意思了,心里面的愧疚直接翻倍。
所以这次他们再次约她明天吃饭,她完全没有办法拒绝,而且不管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们之间的合作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齐巡和对方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小鸭子坐在客厅地板上,仰着脑袋傻傻地看着她。
齐巡走过来蹲下身,摸摸鸭鸭小脑袋,柔声问:“怎么啦笨蛋鸭鸭?饿成小傻子鸭鸭了吗?”
小鸭子大声地“哼!”了一声,扁起小鸭子嘴巴,超级不开心。
它刚才都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姐姐明天晚上要在外面吃饭!
那它该怎么办,难道它要一只鸭待在家里,孤独地度过一整个夜晚吗?
第40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四十】
姐姐明天要在外面吃饭, 小鸭子不开心归不开心,但是今天的饭还是要好好对待。
今天可是糖醋小排欸!
小鸭子啪嗒啪嗒跟在齐巡身后,跟着欢快地跑进厨房, 然后又欢快地跑出厨房,再欢快地跑进厨房, 再欢快地跑出厨房。
像个小跟屁虫,姐姐走到哪里, 它就跟着哒哒哒跑到哪里。
它还抱着咬咬玩具,跑两步嘎吱响一声,脚步也啪嗒啪嗒的,明明没有人说话,但就是很吵。
齐巡无奈道:“鸭鸭怎么这么开心?”
小鸭子眼睛亮亮地望着她手里的盘子, 盘子里面装着糖醋小排,往上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香味钻进馋嘴小鸭鼻子里, 快把它香死啦。
哼。
看在糖醋小排的面子上,它就原谅明天不回家吃饭的姐姐了。
小鸭子爬上小凳子, 攥着小勺子抱着小碗,期待地等着糖醋小排的大驾光临。
齐巡专门把糖醋小排摆在小鸭子跟前, 把小鸭子不喜欢的黄瓜汤摆在自己跟前。
小鸭子望着糖醋小排两眼放光, 但它还是很乖, 不管有多着急,还是乖乖等着齐巡开饭的准许。
齐巡无奈笑道:“快吃吧,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呀, 馋嘴鸭鸭。”
小鸭子才没空搭理她的嘲笑,得了准许立马投身于战斗中, 与糖醋小排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成功将其消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后,小鸭子精疲力竭且心灵满足地瘫倒在小板凳上,齐巡去洗碗,它就晕晕乎乎地打瞌睡,手手搭在圆滚滚的小肚子上,做一只无拘无束、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快乐小鸭鸭。
快乐小鸭鸭晚饭后本来想躺着看会动画片就睡觉,但是齐巡这个坏姐姐,说它吃多了得消食,非要带着它做运动。
它一个小鸭鸭需要做什么运动呀,小鸭鸭向来都是不需要做运动的,它既然选择做了一只小鸭鸭,那就不应该再做任何多余的运动了。
小鸭子软趴趴地瘫在沙发上不搭理她,撅着小屁股在玩遥控器,把电视机按得滴滴响。
电视机都被它玩得滴嘟滴嘟响起了警报声,齐巡害怕它把电视机玩爆炸,赶紧从它爪爪里收走遥控器,然后抱起胖乎乎的鸭鸭小朋友,声音轻轻地问。
“鸭鸭干嘛呀?还在不开心吗?”
小鸭子本来都忘了饭前的不开心了,刚吃完饭它其实挺开心的,被齐巡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小鸭子撅着嘴巴皱起小眉毛,装模做样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还重重地点点脑袋,好像以为自己这样子很严肃很有威慑力,其实可爱得不得了。
“鸭鸭原来还在不开心呀。”齐巡故意顺着它往下说,“姐姐让鸭鸭开心起来怎么样?”
小鸭子本来还皱着小眉毛自以为很严厉地看着她,然后听到她这么说,眼神一下变得呆呆的。
让鸭鸭开心起来?
姐姐要怎么让鸭鸭开心起来呀?
难道是要用那个吗?
可是它还是一只小鸭子欸
一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鸭子
但如果是姐姐主动献身,小鸭子觉得其实还是可以接受。
毕竟这可是姐姐欸
鸭鸭最喜欢姐姐了!
小鸭子小脑袋里的想法和它身上的毛毛颜色一样,不太洁白,但是它年纪小,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知半解,所以脑袋里更多是关于姐姐的遐想。
姐姐要对孤单一鸭的可怜无助小鸭鸭做什么呀
小鸭子可怜巴巴中带着几分娇羞,偷偷抬眼瞄向齐巡。
其实齐巡只是想带它做做消食运动
要是齐巡知道某只不纯洁小鸭子现在脑子里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肯定会被吓一跳。
然而齐巡天生迟钝,只是觉得鸭鸭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来吧鸭鸭,站起来,和姐姐一起走走,我们玩玩具好不好呀?吃完饭不要躺着,会生病的。”
小鸭子听到她这么说,脑袋里的粉红泡泡一个接一个劈里啪啦地破掉,转头扭着肥肥的身子试图从她怀里逃出来。
小家伙肥嘟嘟的挣扎起来还真不好抱住,齐巡怕它摔了,赶紧把它放回到地上,低头很温柔地瞧着它。
小鸭子本来想跑,被她这温柔的目光瞧得怪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蹭到她脚边,和她快速贴贴了下,然后脚底抹油一样飞快跑开。
齐巡赶紧在后面追:“鸭鸭别跑,吃撑了不能跑——”
小鸭子哪里会乖乖听她的话,飞快跑向卧室,试图躲到卧室里去。
结果卧室居然关着门,情况紧急,它又来不及跳起来慢吞吞地开门。
眼瞧着齐巡就要追上来了,小鸭子只好放弃原本的计划,一扭身又往客厅跑。
齐巡前几天扭到的腰还在隐隐作痛,输了两天的液,两只手臂也隐隐作痛,像个老太太一样浑身都是毛病,不像小鸭子那样年轻健康有活力。
她步履蹒跚地追在小鸭子,虽然步子迈得大,但没小鸭子短手短脚倒腾得快,追半天追不上,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试图用言语劝住小鸭子。
“鸭鸭别跑啦,咱们不运动了好不好?”
小鸭子依旧在客厅和她绕着茶几跑来跑去,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齐巡苦口婆心和它讲道理:“鸭鸭现在跑来跑去难道不累吗?还不如和姐姐一起休闲地动一动,姐姐也很不爱运动,只是饭后消食,一点都不累的。”
小鸭子听到她这么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欸。
它现在跑得还挺累的,身上毛毛又很厚,浑身的热气散发不出来,肚子也撑撑的,好不舒服哦。
小鸭子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齐巡也终于能够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夸小鸭子:“乖乖鸭鸭,不跑了哦。”
说着她还挤出一个好疲惫的笑容,看着怪可怜的。
小鸭子有那么一瞬间在心里面愧疚了一下,觉得姐姐也这么大年纪了,怪不容易的。
但它转念一想,姐姐不是才三十岁吗?好像还没满三十,二十九岁,明明还是个年轻人,为什么就如此老态龙钟,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这难道就是疲惫打工人的脆□□制吗?
姐姐可真不容易啊——
小鸭子在心里面这么想,带着满心的愧疚,总算乖巧了一晚上。
齐巡歇了一会儿,就牵着小鸭子在客厅慢慢地散步。
平常吃撑了她会下楼散会儿步,但是小鸭子现在这模样她可不敢再让别人看见,万一拍到网上去了,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小鸭子乖乖被她牵着,觉得光走路无聊,就一边走路一边看动画片,直勾勾地望着电视机,走路不看路,好几次差点摔倒。
随便消了会儿食,小鸭子累得困困的,擦了擦手手脚脚就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齐巡还有工作要忙,就没和小鸭子一起上床。
小鸭子本来还想等着姐姐一起睡,等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姐姐。
客厅的光从门缝透进来,小鸭子就望着那束光,倔强地等啊等啊,等到后面差点要睡着了,但是它不想独自一鸭睡觉,一定要挨着姐姐才可以。
小鸭子和睡意斗争了一会儿,艰难地战胜困意,晕晕地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滚到门口,再慢吞吞地站起来,拖拉着脚步往客厅沙发走去。
齐巡就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处理工作,注意太集中,没注意到小鸭子的靠近。
小鸭子摇摇晃晃走到齐巡脚边,揪着齐巡的裤脚笨笨地爬到她大腿上。
齐巡感觉到裤子底端穿来的拉力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经在她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团吧团吧自己,抱着大尾巴快快乐乐地睡着了。
睡得好快,毫无睡眠障碍,入睡只需五秒钟。
不愧是小懒虫鸭鸭-
第二天早上小鸭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远远听到姐姐在厨房做早饭的声音,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它闻到香香的早饭香味,心里刚有一点高兴,然后想到吃完早饭就要上班,心情又沉了下去。
讨厌上班。
人为什么要上班。
人活着难道就一定要上班吗?
小鸭子坐在床上思考人生与上班的意义,这已经成为了她每天早上的必修课,麻木地坐在床上。不断在心里询问自己,早起上班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它想不到,也许是因为它年纪太小,见识太浅,对人生的体会与见解都还不够,它只是觉得很痛苦,觉得生活好像就是在苦海中沉浮,寻找穿梭在湍急海流中微薄的生机。
只有变成小鸭子才能感觉到一点点放松,特别是依靠在姐姐怀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被姐姐包养了的小鸭鸭,完全没有了生活的烦恼。
反正它可以住姐姐的,吃姐姐的,用姐姐的,无聊了还有姐姐陪着玩,不开心了还有姐姐温声细语的安慰。
只有变成小鸭子才能享受真正的快乐。
可惜它马上就要变回去了,变回去接着上班,它现在二十岁,距离退休还有四十年。
天哪——
这四十年到底该怎么熬下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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