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与阿公离开了,奉岚也没闲着,苗寨的椎牛节就要到了,他必须要搞清楚今年的比赛项目是什么?
椎牛节,苗寨从古流传至今的一个节日,有点类似于汉族杀完年猪后请亲朋好友前来鉴尝主人家的好厨艺。
只是与汉族不同之处在于,椎牛节并不是过年时才会有的节日,而是平常日子,不定时就会举行,但通常也只有大富人家才有能力举办
苗人在要许什么愿之前,会邀请各寨亲朋宾客前来见证,许完愿后,主人家会挑选一头四蹄,耳,鼻,眼,口,角皆完美的牯牛出来。
把它系在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根五彩花柱上,然后请来的巫师会绕柱三圈对牛口念咒语,接着把杀牛梭标交与主人家的舅家青年人,由舅家人亲自操刀。
之后再分割牛肉,交与主人家去烹饪,这就是椎牛节。
一场椎牛节仪式搞下来,至少也要三天三夜,中间还有敬雷神、祭蚩尤,祭主家祖先,然后是献九杯酒九碗肉给玛媾;跳鼓;敬神农;敬盘瓠;求财等等。
所以说,这仪式一般的苗族人家是真心组织不起来,也只有寨子里的有钱人家才能办到。
以前要是哪家有能力举办一场椎牛节,那可是面子里子都风光到家了。
只是到了现在,这椎牛节就逐渐演变成了苗寨的共同日子。
每年几个村寨的村长都会开个小会,商量着今年的椎牛节该哪个寨子举办,并订好了日子与比赛节目,好让各村各寨提前去准备。
到时候,会有几个村寨共同出资选购出牯牛,由举办方村寨进行操刀仪式。
而今年正好轮到了他们七里坪苗寨……
奉岚来到了村长家,打算请教一下今年关于他所学这块的比赛项目是什么。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什么?今年不能提前准备?”他看着村长爷爷,颇有些惊讶。
“咳,还不是其余那几个村寨眼红咱们寨子呗,年年都是你拿第一,人家就认为是提前透了底,你有了准备,所以今年要求任何人都不准提前告诉说,当然不止是你,所有参加的人都一视同仁。”
村长的语气虽然抱怨,但那小眼神中的骄傲却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奉岚:“……”
可恶,居然被联合针对了!!
这下他也没办法了,只好怏怏地回了家。
见他焉儿吧唧的回来,奉英好笑地问道:“哟,这是咋啦,今年的题目很难吗?”
“什么难呀,我压根就没打听到。”奉岚无奈地叹口气。
“为什么?”奉英停下手中正在穿的玉米棒子,她打算晒一些玉米棒子拿来当磨成粉。
奉岚走到她身边坐下,帮着阿妈穿玉米棒子,边说了老村长告诉他的话。
奉英一听,顿时就乐了:“哎哟,真是没想到呀,我家岚伢子居然在这十里八村的苗寨都出名了,人家一听要和你比赛,心眼都要多几分。”
奉岚:……怎么从阿妈的嘴里听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没办法提前知道比赛项目,奉岚在家里呆了两天就有些无聊起来,这时候他想起了那张赵琨留下来的字条。
奉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那边玩玩。
他打通了赵琨的手机,对方在听说他要过来后非常的高兴,并表示一定会用家里最隆重的仪式来招待他。
奉岚:……谢谢,大可不必。
赵琨的村子叫禾库村,距离不远,徒步走过去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
原本是个苗家村寨,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搬来的汉人也越来越多,村子也就渐渐地被汉化了,只有极少数的房屋还保留着苗寨上住人下住牲口的特殊结构。
走到村口,奉岚远远地就看见赵琨站在路口东张西望,于是喊了一声,见他到了,赵琨急跑两步迎向前来:“岚哥,你来了。”
“你在这等很久了吗?”奉岚问他。
“没,也才刚到,走,上我家玩去,正好家里没人。”赵琨咧嘴一笑。
赵琨的家位于寨子中间,是幢全木结构的独立院落,圆木上斑驳的漆面已经脱落了许多,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些陈旧的朱红付着在那些窗框的花雕上,向人们述说着它往日的辉煌。
房子的进深很长,推开大门,跨过那高高的门槛,里面是个院落,一口八角天井开在院子的正中间,井边还留着一个提水的木桶,看来他们家平时的用水都是从这口井里出来的。
虽说这里离陵县较远,但是在家家通电、通水、通信号这方面,乡政-府还是做得比较实在,只是不管如何的方便,自来水却永远不及井水来得甘甜。
“你家里人呢?”奉岚环顾四周。
“他们都到山上守果林去了。”赵琨耸耸肩。
“那你怎么不去?”
“我阿妈说让我玩一个月,八月份再去帮她,算是对这次考试成绩的嘉奖。”他得意地挺起胸膛。
今天阳光不是很强,赵琨就搬了两张椅子和一个小茶几放在院子里,又跑到里屋把他老爸珍藏的龙井偷了点出来,煮了那么一壶。
“来,我说过要用家里最隆重的仪式招待你,我爸私藏已久的特级龙井,够意思吧。”赵琨得意地说道。
奉岚:……敢情这就是所谓的最隆重的仪式呀。
茶是好茶,水也是才从井里打上来的活水,轻抿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甘甜,惬意无比。
趁这功夫,奉岚照着他说的地方,还跑到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了半斤花生,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侃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了那个赶尸的老司身上,赵琨神秘兮兮地问道:“小岚,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们碰到的老司是哪里人吗?”
“怎么,你去打听了,赶兵这种事,你还真信呀!”奉岚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顺手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
“信,怎么不信,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就看见过赶兵,傍晚时分,天还没黑晚,还真看见那尸体愣是乖乖地跟在人背后一步一步地走着,也没见有什么人扶着它。”赵琨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
“唉,怎么说到这事儿上了,我告诉你呀,前两天七甲坪乡赶集,我闲着没事也跟着跑去凑热闹了,谁知正好碰到场上在表演“傩戏”。
我挤进去一看,喝,好家伙,正是那天晚上我们看见的老司,他正在台上表演呢。”
“他表演的什么?”赵琨的话勾起了奉岚的好奇心。
“油锅摸钱,我看见他在台子上搭了个锅灶,等火烧起来后又在上面架了一口大锅,当着大家的面把油倒进了锅里。
然后又在台子下喊了个看热闹的上去验证那油的真假,下来后我问那人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说是真的。
随后又说了一句这菜籽油还挺香的,用来表演简直是浪费了,可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那个老司可不管下面的在说些什么,等火把油烧滚开,还腾起了浓浓黑烟,当着大伙的面把一个壹元的硬币丢进了锅里。
又叫人上去检查他的手,表示自己没有抹什么药物之类的,接着手朝锅里伸去,我估摸着可能钱太小不好找,他伸进去两次都没捞起来,到了第三次,终于把钱摸了出来。
你不知道,当时很多人都跑到前台看他的手,我也上去了,结果一看,他的手除了微微有些发红之外,居然真的没有一点烫伤的痕迹。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老司是远水坪的头块老把式,轻易是不出来接活的。那天晚上我们能碰见他算是有缘了。”
赵琨摇头晃脑地说了半天,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子直接一口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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