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仪宫出来后,回芙蓉殿的路上,软软时而蹙眉,时而展眉,时而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时而又叹气,时而又绕着手指……
她一开始就是奔着不让父皇母后吵架的念头才不要顾青宁的。
结果现在变成,她嫁给顾青宁,父皇母后才不会吵架。
按理说,那就嫁啊,无非是公主府多一个吃饭的人,但是……她又为什么会纠结呢?
正这般想的时候,忽而有人出声唤住了她。
“明昭殿下。“
软软一愣,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雪妃,你好。”
她是有封号的公主,而雪妃只是一个嫔妃,按规矩,应当是雪妃给她行礼。
雪妃刚进宫时,确是每次见到她,一个礼都不落,但雪妃怎么说也是她父皇的枕边人,软软实在是不习惯,后来便与雪妃说以后见她不用与她行礼。
雪妃便也照做了,只是这称呼却没变过。
“咦?你不是被……”禁足了么?软软好奇出声。
雪妃约莫四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看着只有三十上下,生的是江南女子固有的一副婉约好相貌,说话也自带着江南姑娘的那股子柔婉。
雪妃:“多亏公主您在皇上面前给臣妾说话,方才皇上已经解了臣妾的禁足了。”
“我没有啊……”软软回想了一下,既然是父皇自己要禁足的雪妃,她便没必要去为雪妃求情,她记得,她晕过去之后,只和父皇和太子哥哥表示过不要去追究李府的罪过,没说过雪妃的事啊……
“总归妾身能出来,都是多亏了明昭殿下的福。”雪妃依旧笑着,说话语气也十分的诚恳殷切。
软软眨巴了两下眼睛,见雪妃依旧如此,那她也便由她去了,转身便想告辞。
“明昭殿下似乎是有什么烦恼?若是不妨事的话,不如说予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上殿下你的忙呢?”见软软要走,雪妃出声唤住了她。
软软定住了脚步,她确实是有烦恼的事情,但是……
雪妃……不是她特别信任的人,不能和她说。
“是有,但是不能告诉你,不好意思。”
软软一向直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雪妃进宫两年也知道软软这脾性,这不就摆明了说人家拿她当外人,才不和她说么?
纵然心里有些气郁,但雪妃面上却还是笑着:“也是,臣妾位卑,明昭殿下的事,又岂是臣妾能打听的,怕是宫里的嬷嬷都知道的比臣妾多。”
软软皱皱眉头,不知为何,雪妃这话听的她很不舒服,可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最后想不明白,软软也不再纠结……手指敲了敲脑门,摇着头走了。
真是奇怪,雪妃和雪玥这母女俩为什么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不懂……
见软软不吃这套,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前走,雪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后槽牙,努力憋下心中的郁闷,展现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再一次追上了软软。
“雪妃,你又有什么事呢?”软软黛眉微蹙,心里明明已经很烦闷了,还要被雪妃三番五次的拦住,愣是以软软的好脾性,也有了一丝不耐烦。
“是这样的,方才皇上解臣妾的禁足时,还说到了雪玥的婚事,听说顾家的那位顾三公子和明昭殿下有婚约,还是青梅竹马,那想必明昭殿下和顾三公子很熟吧,可否麻烦明昭殿下代我向那位顾三公子问问……顾老将军的那位义子顾青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与玥儿都并非盛京长大,又一直住在宫里,没什么渠道去问问……所以……“
“等一下,你说……”软软打断了雪妃的话,关注点只在她听到的那个是那三个字上。
“你刚才问的是……顾青城?”
软软多透明啊,雪妃一下就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发现了不对劲,试探着问:“明昭殿下,认识顾青城?”
软软:“……”
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认识,但也就仅仅见过三面,不是很熟。
“你……为什么要打听顾青城呢?”
雪妃原本还有些许忐忑,看着软软这模样,莫名心定了不少。
看来……这位明昭殿下,不是和顾三公子有点什么,而是和这位顾青城有点什么呀……那这……不就好办了?
“嗨,还不是玥儿的婚事,皇上说了,等明昭殿下生辰时便要给你定下婚约,玥儿是殿下的姐姐,哪有妹妹越过姐姐先成婚的?故而,皇上便说,将玥儿许给那位顾青城。”
“既是皇上说的,又是顾家的人,人品应当是不会错的。”雪妃失笑出声,“你瞧我,怎么还会向你打听呢?到底是我杞人忧天了。“
雪妃说完这些,便见软软的神情相较于刚才是更不自在了,这正中她的下怀。
原本她也是想打听一下软软对顾青宁的态度好去劝说皇帝收回决定,奈何竟让她发现了于雪玥而言更有利的事情。
“明昭殿下,那……臣妾这便就不打扰了。”雪妃告辞。
“等等……”软软鼓起勇气,握住拳头,叫住了雪妃。
雪妃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转头去看软软时,又恢复之前的温婉:“怎么?殿下现在可是愿意与我说说殿下的烦恼了?”
软软咬着下唇,问的紧张:“雪玥要嫁给……顾青城……她……愿意的么?”
雪妃:“有什么愿意不愿意,都是皇上赐的婚,再不愿意也是要受着的……玥儿又不似殿下您……”
“这么说?雪玥也不愿意咯?”
软软一下来了精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殿下您这是……”
软软这才惊觉自己是过于激动了,可是,当她听到雪玥也不乐意嫁给顾青城时,原本沉到底的心情瞬时像回到了陆地。
她还……挺开心的。
软软:“哦……我是想说……婚事,如果雪玥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和父皇说的。”
雪妃:“那可太谢谢明昭殿下了……只是……皇上都说了,顾家的人不会错,玥儿也总是要嫁出去的,与其再去看其他的人,不如就顾家吧……”
软软:“可是顾家不是只有顾青城一个人呀~”
雪妃心中得意,心道一声上钩了,面上却不显:“那还能有谁呢……”
软软开心地说着:“还有顾青宁啊!”
他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顺着父皇母后的意思嫁给顾青宁,让他当自己的驸马就算了,可这会儿听到雪玥也不乐意嫁给顾青城,她的心思一下就活络起来了。
都是顾家的人,怎么就不能换个驸马呢?虽说母后一直和他说顾青宁多好多好,但到底是没什么印象的一位哥哥,软软一路出来想了许久,她还是觉得,顾青城比顾青宁更好。
既然雪玥不要顾青城,那她要啊!
软软:“反正……父皇一开始本就打算将顾青宁配给雪玥的。”
她沉吟了许久,红唇微启,黏黏的奶音从嗓子眼溢出:“雪妃,若是你愿意,这件事情便交由我去与父皇讲,他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雪妃:“唉,可别……”
软软:“嗯?”
雪妃耐心解释着:“皇上是不会答应的,便是皇上答应了,皇后那边呢?殿下能说服皇后么?”
软软想起李乐同自己说的,她的幸福更重要这句话。
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应该能。”
雪妃却笑了:“殿下您你太单纯了。”
软软:“你不信我么?我真的可以……”
“不是不信殿下您,而是不信皇后。”雪妃认真说道,“想必殿下也知道皇后的性格吧,这么多年,真的有人改变过的她的决定么?雪玥一直未能有封号,是皇后不肯,臣妾一直不能升位份,也是皇后不乐意……包括太子……也是经过皇后点头才定下的,或许皇后在殿下您面前是一个慈母,可在旁人眼前,她是一国之母,是前朝□□手握重权的李氏皇后,她凭什么要为了雪玥的幸福着想,将顾青宁赐给玥儿呢?”
“若是殿下没有一个足以说服皇后的理由,结果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反倒臣妾事后还会被皇后追责。”
雪妃这话里带了多少的不甘软软没听出来,但她多少感受到了雪妃的无奈和……压抑。
软软只会心疼自己在乎的人,对于雪妃和雪玥,她自然是支持自己母后的决定。
可是,母后成为皇后也不是她母后自己能决定的呀?况且,做皇后明明很累,她常常见到母后为了一系列后宫琐事在那伤神,别人只看到了李乐表面上的风光,却根本不知道李乐在背后又付出了多少。
故而,面对雪妃的这番说辞,她并没升起多大的同情心,但是对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若是没有一个足以说服皇后的理由,母后的决定,便是她,也很难改变。
“那你说……怎么办呢?”软软看向雪妃。
雪妃眸色一转,嘴角却不经意翘了上来。
“臣妾倒是有个好法子,就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去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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