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他是顾青城。”软软抢先回答，看着楚承业，一副炫宝的模样，满脸都写着：父皇你看！他很好的！
楚承业看到软软这表情更郁闷了，这还没嫁出去，就这么急着向他老人家炫耀？
故而，看向顾青宁的语气也越发不满，咳嗽了两声：“父皇问他呢。“
这小子，明明是顾青宁非要装成顾青城欺骗软软，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子，欺君之罪……”
“皇上，且听微臣解释。“顾青宁扫了一眼身旁不明真相的软软。
软软也是一脸疑惑，怎么成欺君之罪了？方才母后说的不是强闯公主府的罪名么？
只见着眼前的“顾青城”将楚承业拉到一旁，也不知在他父皇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就见着他父皇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旋即又释然，最后又憋着一口气，眉头蹙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最后半信半疑地看着顾青宁：“你小子，保证自己能做到？”
顾青宁：“皇上放心便是。”
对于楚承业，顾青宁有说服对方不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把握，但面对李乐，顾青宁心里却是有些打鼓。
李乐倒不至于和楚承业一样，开口闭口便是罪不罪的，只是吩咐楚明昊照顾好软软，便对顾青宁说道：“你跟我过来。”
主动变被动，一开始，顾青宁就落了下风。
他挑了挑眉，无奈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软软的亲生母亲呢。
*
“说吧，为何要隐瞒身份欺骗软软。”公主府内的湖心亭中，李乐端坐在石凳上，眼神凌厉审视着眼前的顾青宁。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顾家出身，对软软又那么上心，是必不可能存什么坏心思的，这也是李乐在发现顾青宁说自己是“顾青城”后没有当场拆穿的原因之一。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虽说刚才已经和楚承业解释过一次，但李乐可没楚承业那般好糊弄，顾青宁紧了紧嗓子，组织着语言：“明昭既已忘记了顾青宁，那顾青宁这个身份便不重要，公主性子单纯，心地善良，我若说我是顾青宁，难保她不会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对我产生亏欠及愧疚之意，臣希望明昭公主选驸马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小时候的“约定“。“
李乐哼了一声，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顾青宁，显然，这个理由根本不足以说动李乐。
顾青宁叹了口气，果然呐，用应付楚承业的话术来应付李乐，下下之策。
顾青宁正了正脸色，说出了实话：“因为皇上和皇后，所以，软软选择的驸马才会是顾青城，而不是顾青宁。“
李乐微微蹙眉，不明白顾青宁说的什么意思。
顾青宁便一五一十将那日小公主来找他帮忙时说的话全说予李乐听了。
李乐听了，又心疼又无奈，“这孩子……“
虽然那日在凤仪宫说道赐婚之事，见软软有些许抗拒的模样隐约猜出了几分，但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李乐依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她将软软教的太好了么？人是要善良没错，但是牺牲了自己利益的善良在她这里便不叫善良，叫愚蠢。
这一点，楚明柔倒是和软软完全相反。
前者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别人吃亏。后者是只要自己不吃亏，是决计不会管他人死活的。
她有时候也希望，软软身上也能带上几分像楚明柔一样尖锐的刺，用来保护自己。
毕竟，她很难时时刻刻都守在软软身边，但好在……
李乐睨了一眼顾青宁，论身份，家世，地位，相貌，乃至真心，确确实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顾青宁就是她为软软挑中的那根“尖锐的刺”，在软软受到伤害时，会毫无保留地站出来护住她。
“没必要了。”李乐出声，“雪玥的事我另有打算，你便只管恢复你的身份，等着明日的赐婚圣旨便是。”
“至于你与软软的感情问题……”李乐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给软软任何压力，她若在日渐相处中喜欢上你，那是你的本事，皆大欢喜。若她不曾喜欢上你，本宫也希望你尽好自己的职责，好生护在她身边。“
顾青宁心中轻嗤了一声，这还用李乐提醒？
顾青宁:“娘娘的话，正是我的心声。”
当然，后半句话，他当没听见。
“如此甚好。”李乐准备起身，打算结束这谈话。
谁知顾青宁又道：“娘娘可是一直在把明昭当小孩儿？”
李乐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看着顾青宁，不知他想说什么。
但见对方一脸认真模样，思虑几分，还是答话了。
李乐：“本宫若把软软看做小孩，你能不能成为她的驸马还不一定。”
“娘娘，臣说的并非是规矩于年龄上的具体意义上的“小孩儿”，而是，您在对明昭的“照顾”上，一直都把她当成小孩儿。“顾青宁说，“穿，要最好的，用，要最好的，连婚事，也要最好的。”
“不然呢？“李乐反问，有点想笑，给软软最好的，这有什么不对么？
顾青宁：“您从软软一出身就给她安排好了未来的道路，大好什么封号，赐什么封地。小到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今日练书法还是习女红，明日上书房还是赏花园。乃至明昭公主从小的玩伴都要经过您一番精心挑选。”
李乐不语。
顾青宁继续说：“不能否认娘娘您对明昭的爱护，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控制呢？你安排着她的人生道路，她便一步一步乖巧的按照皇后娘娘您的安排去走，纵使是最好的，可她心里是不是喜欢，您可知道？”
这句话落下，李乐原本还算平静的思绪被搅乱，眉头微微蹙起，“你想说什么？”
顾青宁：“您知道小时候为什么明昭这么喜欢来顾府玩么？因为她说，在顾府可以看我掏鸟蛋，下水捉鱼。”
李乐：“？”
这事她确实不知道。
顾青宁：“明昭说，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每天除了念书写字，还可以做这么多其他的事情。”
李乐：“……”
“那时候，我问她，想做，为什么不去做呢？她说……”
“因为母后不喜欢。”
顾青宁认真看着李乐，脑子里回想着十年前那小丫头和自己说话时候的模样，一字一句复述给李乐：“母后喜欢的事情，软软就会去做，母后不喜欢的事情，软软不会去做，因为母后很好很好，很爱很爱她，她不想让母后生气难过，就算真的很好奇，也能忍。”
李乐身子一震，在她印象里，软软从小到大一直乖巧可爱，只要是她说的，软软一直做的很好，她以为，软软喜欢……
原来，是因为她么？
李乐眼眶有些微湿润，“那傻丫头，怎么什么都不说……”
“因为怕娘娘您担心啊。”顾青宁说。
“大公主十年前去和亲，您正是伤心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再去给您增添烦恼呢？”见李乐心绪有些波动，顾青宁继续动之以情：“明昭说，只要父皇母后哥哥姐姐能开心快乐，她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这桩婚事，她会主动找上“顾青城”，也正是不想让皇上和娘娘因为她而产生分歧。“
“明昭处处在替娘娘着想，不知娘娘，可否替她着想一次？您也看见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出自己的要求，娘娘您难道真的忍心拒绝么？”
李乐没说话。
顾青宁知道有戏，便又道：“娘娘，您现在可以替公主做选择，替她选“顾青宁”为驸马，可以后呢？难道娘娘真的可以替公主做一辈子选择么？“
李乐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然，她也不会宁愿和楚承业大吵一架也要争到顾家这门亲事。
顾青宁继续说：“她要的是“顾青城”，并非是“顾青宁”，总归都是我，娘娘又何须因为一个名字，打击公主第一次自主选择的勇气呢？”
李乐犹豫了。
顾青宁稳住心神，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了，最后补了一句。
“她是楚明昭，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大人。”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李乐的最后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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