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还来不及道声谢,慕招招就见青衣公子已经迈进太傅府。


    她站在原地一脸怔愣。


    欲牵马车去后门的小厮阿六,见慕招招一副还不想离开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忍不住上前暗讽:“现在的姑娘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娇滴滴的,竟不知何时上了我家公子的马车,高,实在是高!”


    说着,他又苦口婆心:“姑娘,我跟你说,你此等行为,得亏是遇见我家公子这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要是遇见别人,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阿六真是觉得奇了怪了,从进城之后,他就隐约听见车厢里有怪声,好像还是女子的声音,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犯困出现幻听,直到看见自家公子走出车厢,身后跟着一个姑娘,他惊呆了。


    起初,他惊喜自家公子终于铁树开花,居然会藏一个姑娘在马车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绝无可能,今日一早他就陪同公子出门,一路上再无别人。


    再瞧瞧公子下马车后,只顾竹筐里的药草,头也不回踏入府中,对待此女子如陌生人的态度,他就明白了。


    肯定是出城门,上山采药的时候,此女子趁他与公子不在,偷偷溜进车里躲了起来。


    看来,又是一个贪慕自家公子美色的人,也是第一个敢做出如此胆大举动的人。


    慕招招没理阿六说的话,她的心思早已飘远,直接问他:“你家公子姓甚名谁?”


    阿六笑了,笑得癫狂,露出两颗小虎牙:“姑娘,不是吧,你既不知我家公子姓甚名谁,那你干嘛还要溜进我家公子的马车啊?”


    慕招招一脸无辜:“如果我说我上错了车,你信吗?”


    阿六收起笑容,一脸正色:“不信。”


    “呵呵。”慕招招假笑。


    阿六端详起慕招招,见她唇红齿白,容貌清丽无双,还带有娇贵之气,即使不信她的话,还是告诉了她:“我家公子乃当朝太傅之子,姓景,名宣,姑娘可曾听过?”


    果然是他!


    “听过,告辞。”慕招招若有所思离开太傅府大门前。


    阿六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可惜地摇了摇头:“唉,爱公子,没结果,愿这位姑娘早日看开些。”


    慕招招其实并未离开,只是走远了些,蹲在一个墙角还未缓过神来。


    早在看见景宣的第一眼,她就有想过此人会不会是原书中那位一向深居简出,一直远离喧嚣,一生未娶妻生子,一人孤独终老的温善男配。


    毕竟他就如书中描述那般:温润如玉,貌若天神,世无其二。


    就算不知原著,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也会令人如此形容。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可能初来这个世界就遇见此人,好比霉运之人出门就能捡到宝藏一样,还在心里吐槽哪有什么世无其二,她这不就遇见了第二个。


    岂料,竟是同一个人。


    景宣,乃太傅养子,这层关系众人皆知。


    虽为养子,但太傅对他视如己出,悉心栽培,无人敢轻视于他。


    太傅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名为景含霜,正是原书女主。


    景宣与景含霜自小一起长大,二人皆长成一副清雅的谪仙之姿,是京城众多少男少女谈之羞怯的对象。


    原书中的景宣,是一个着墨不多的人物,因性子淡漠,故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就连他隐居山野,孤独终老的结局也是一笔带过。


    这个人,神秘又不引人注意。


    但肯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没商量。


    不知想到什么,慕招招的嘴角不禁上扬,一甩之前的苦闷,神采奕奕站起身,从墙角悄悄探出一颗小脑袋,观察着太傅府周围的情况。


    【宿主,我还以为你忘记反派了。】


    系统声响起,竟带着丝丝委屈。


    慕招招没应,她倒是想忘记,可这关乎生死大计,她怎能不放在心上。


    本来,她以为自己平白无故捡了多活三年的机会,已经很知足了。


    可现在,她觉得生活太美好了,只活三年远远不够,她要寿终正寝!


    她之所以要来太傅府,是因为大反派楚言辰就是在太傅府正门前,被人一脚踹下马车。


    由于被五花大绑,他受尽拳打脚踢,任人肆意屈辱。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女主景含霜来了,出宫回府的她在自家门前目睹此等恶事,第一时间就出手制止,并将奄奄一息的反派带入府中救治。


    眼下此时,女主景含霜应该已和男主温寻在宫里碰过面了。


    系统说她失了女主很多先机,指的是早在五年前,女主随她的父亲下江南之时,就曾遇见因饥火烧肠多日,在大街上与乞丐抢食,反遭乞丐群殴的大反派。


    她救了他,并将身上所有的吃食都赠给他。


    女主不知,自己当初随手种下,没几天就忘却的善举,竟然成为反派日后寤寐思服的救赎。


    再遇,女主已是忘记反派,但反派一眼就认出她,自此,反派更是将女主视为生命。


    【宿主,别沉思了,有马车来了!】


    系统的提醒,令慕招招循声望去。


    一辆豪华到散发土味的马车正向太傅府疾驰而来。


    站在隐秘墙角的慕招招,都能隐约听见车里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想到此前上错马车的事,慕招招是万万不敢再上马车,她就站在这里等,等反派被踹下马车,她看准时机赶去救他。


    浪费一次特权,再也无权插手的系统,只能任慕招招自由发挥。


    马车越过,带起一阵风。


    下一刻,慕招招就听见“噗通”一声。


    一个灰色的人影从马车里滚落下来,堪堪趴在太傅府大门的正前方。


    紧接着,马车往回倒,停稳之后,车上下来三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用手按着太阳穴,上来就给地上的人重重一脚,继而弯下身扯住他身上缠绕的粗绳,横眉怒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从来没有人敢动我王森一下,你他娘一个贱奴,竟敢用头撞本少爷!”


    王森气得火冒三丈,根本不管这是谁家门前,说完就松开手,夺过身旁人手中的鞭子,一鞭子狠抽在地上人的后背。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慕招招大吃一惊,大反派楚言辰又是被绑又是趴着,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头发也凌凌乱乱,她虽看不见他长何样,但他身上密密麻麻流着鲜血的伤口,全都尽收她的眼底。


    虽说楚言辰一开始就不算好人,但现阶段也只是恩怨分明,没有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她想现在就去救他,让他少受点皮肉伤。


    可是还要再等一等,等反派万念俱灰之时,她再去救他,这样才能将好感值最大化。


    不知王森抽了楚言辰多少鞭子,抽到楚言辰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裳更加大开口,背上血淋淋的一整片,再无一块好肉。


    片时,就引来不少路过的百姓前来围观。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看戏,有人同情。


    他们当中有人识得王森,从王森嘴中得知被他打的人是个奴隶,不由为那个奴隶捏了一把汗,想着此奴得罪上王家少爷这等跋扈子弟,怕是要被打到命丧当场。


    没多久,王森拿着鞭子的手便抽不动了,索性一脚踩在楚言辰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来回碾压,看得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得多痛啊,偏偏那人一声不吭。


    “贱奴!让你跪下给爷学声狗叫来听听就那么难?给你脸你不要,哪怕你现在叫爷一声‘爹’,爷都不会放过你!”王森由原先的怒火转为洋洋得意,颇为享受众人关注的目光,转头吩咐另两个公子哥,“把他给我拎起来,他不是比女人还有贞操,怎么都不愿跪我吗?就让他好好站着,站着看我是怎么抽烂他的脸,还有他的……”


    王森特意未把话说完,只露出一副淫恶嘴脸,并瞟一眼楚言辰被衣遮挡的某个部位,另两个公子哥,以及周围看戏的几个男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齐发出别有意味的坏笑声。


    另两个公子哥是王森的跟班,王森一开口吩咐,两人便快速地拎起地上的楚言辰,让他保持站立的姿势,以便王森尽情抽打他们想看热闹的地方。


    被人架着站立的楚言辰,凌乱的发丝遮盖住半张脸,尽管如此,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也足够俊秀出众。


    王森盯着他的面庞,眼中有明晃晃的嫉妒,也有恶毒的摧毁。


    他想着,手上这一鞭子朝奴隶的脸上使劲抽去,怕是会留下一条狰狞的伤疤吧。


    再接着一鞭子朝奴隶那个地方抽去,更怕是连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也无了。


    本就是贱奴,就该全身上下卑贱到泥土里。


    这样想着的王森,面上露出恶毒至极的笑意,蓄着力高举手臂,重重的鞭子将落楚言辰脸颊一瞬,他的手腕猛然被人稳稳握住。


    “啊!”王森顿时发出惨叫,叫声震耳欲聋,手中的马鞭直接落地。


    【宿主,别忘了,力大无穷限时五秒。】


    “没忘。”


    慕招招松手,抬手就朝王森脸颊扇去,动作行云流水。


    “啪”的一巴掌,响亮到似有回荡,让围观的百姓都被这一幕给惊住,就连一直未有动静的楚言辰,也不由自主抬起凌乱发丝下的双眸,看了一眼身前的慕招招。


    身前女子红衣似火,令他幽沉的眸中生起不适,很快垂眸。


    王森被打得眼冒金星,嘴都差点被打歪,他捂着脸又扶着手,眼中无比震怒。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衣女子,怎么可以看似毫不费力,就捏得他骨头都要碎了,哪家女子的力气比几个男人加在一起的还要大?


    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这女子竟然敢打他!打他!


    王森逐渐满目怒火,想冲上去暴揍慕招招,手刚抬起一下,就痛得大嚎一声收回手,他的两个跟班,见状立即松开楚言辰,走到他身后给他壮胆。


    看着自己的两个跟班,有事只会躲在自己身后,连那个奴隶都忘记一起带过来,又让奴隶趴倒在地,像个死人一样纹丝不动,他心里更加火大。


    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死盯着奴隶身旁的慕招招,见对方姿色不凡,越看越觉娇美,心中的火气竟消了一半,喉咙滑动了一下,问她:“你是谁?我怎从未见过你?”


    王森心想,凡是在他家等级之下的女子,只要被他看中,还没有他弄不到手的,若是用这一巴掌,换来一个佳人伺候左右,倒也值了。


    慕招招隐约看得出王森的眼中似有某种龌龊心思,她一脸嫌恶道:“你一个蟾蜍,又怎会见过天鹅呢?”


    此话一出,周围笑声一片。


    众人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王森,又看了一眼明眸皓齿的慕招招,觉得此话甚是有理。


    慕招招是故意对王森说出此话,她一向讨厌王森这种仗势欺人,不把别人当人看的东西,只有这么说,才能在言语上,一针见血气死这种人。


    果然,王森气得目眦尽裂,指着慕招招的手都在颤抖:“我要弄死你!”


    王森刚想拼死动手,远处响起一道微寒的声音:“王公子。”


    说话者是景含霜,她从马车旁,步态端庄走来。


    她的气质十分出众,一出场就吸引众人的视线,自然也包括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楚言辰。


    王森三人都曾见过景含霜,知晓她是太傅之女。


    见来者是她,几人朝她恭恭敬敬行上一礼,喊了一声:“景姑娘。”


    景含霜与在场众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朝王森三人微微点头:“此处是本府门前,我父亲和阿兄不喜喧哗,若几位公子玩闹够了,也该散了。”


    王森三人听后才有所发觉此处竟是太傅府门前,听到景含霜提及德高望重的当朝太傅,和她那位神秘的兄长,三人立马朝景含霜拱手赔礼,如同犯了错的学子遇见严厉夫子般的胆小乖顺,灰溜溜转身踏上马车离去,奴隶不要了,打脸之仇也不报了,更别说其他之事。


    慕招招见状,心中赞叹:女主威武!


    想起地上的楚言辰,她连忙蹲下身,朝他一问:“你还好吗?”


    对于她的关心询问,楚言辰没有任何反应,慕招招担忧他是否晕过去了,便往下低头,想要看清他的情况。


    这一看,她看到凌乱发丝下的楚言辰,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本是死寂沉沉的眼底,在见到景含霜朝他走来的一刻,骤燃生机。


    她只好起身,也看向走过来的景含霜。


    二人,正好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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