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既秀气又不女气,和他的脸一样好看无缺点。
最重要的是,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此刻正捧着她慕招招的手,一只手托着她的掌心,一只手给她上药。
她还能近距离欣赏景宣认真专注的样子,肆无忌惮盯着他的俊脸看。
慕招招手背的伤口虽浅,但却繁密,景宣给她上药,极其耐心和细致,再小的伤口他都会好好上药,犹如平常照料脆弱花草那般,重视每一处。
“还有哪儿有伤?”给慕招招手背上好药的景宣,抬眸就见对方出神的望着自己。
当场偷看被抓包,慕招招第一反应亮起手,借此挡住自己泛红的脸,娇憨一笑:“没有了,就它们。”
她的衣裳是窄袖,其他地方都被衣裳保护得很好,受伤的地方除了颈处的刀伤外,就只剩手背了。
景宣颔首,起身收拾物品,见他在忙,已恢复些许体力的慕招招,便径自走到木屋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十分新奇。
不多时,屋内灯火熄灭,景宣走出木屋,锁上了门。
看向正在赏玩着含羞草,笑得一脸天真明媚的慕招招,他轻轻地走过去,对她说:“慕姑娘,我送你回去。”
景宣的突然到来,让慕招招立刻收回逗弄含羞草的手,犹如做了不可告人的坏事被发现,面上很是心虚,不敢直视景宣。
她方才,把一碰就缩的含羞草当做了景宣。
·
温寻和秦修然找遍林中都未发现慕招招的身影,只看见林中深处,被压在大树底下,暂时昏迷的两个大汉。
温寻猜测,慕招招或许暂时安全,他决定原路返回,先去侯府告知慕清远此事。
从暗道返回,看到景含霜和慕招招的奴隶还站在原处等待他们,温寻让景含霜先回府,景含霜却称慕招招出事,在场的人都有责任,她于心难安,要亲眼见到慕招招无事,她才放心。
温寻作罢,便让景含霜跟着他和秦修然前往侯府。
侯府正堂,温寻神色愧疚,将慕招招出事的过程如实告知刚回府不久的慕清远和慕长君。
唯独没有提到,被压在大树下昏迷的那两个大汉。
事关慕招招的名声,他和秦修然都不确定那两个大汉是不是遇见了慕招招,想对慕招招不轨,反被大树压在底下,压到重点部位从而疼晕过去,所以他们默契不提。
反倒是听闻慕招招出事,装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季婉如,在这个时候对着温寻来了一句:“温将军,我家招儿那般娇弱,会不会遇见坏人被欺负啊?”
“招儿她自小体虚无力,若是遇见坏人,定是无力反抗,温将军,我求你,求你再去好好找一找招儿,我相信你定能找到她,将她平平安安带回来。”
季婉如伤心央求的模样,把众人都给看沉默了。
唯有景含霜,眉头一蹙,觉得这季氏不简单。
自踏入侯府之后,她就有所察觉,这位季氏,虽然表面待她客客气气,可她留意到有好几次,季氏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她。
季氏是真的如表面那般,关心慕招招的安全吗?
看着慕长君焦急带头,带着温寻等人准备出府再寻慕招招时,故意装作伤心走不稳路,落在后面的季婉如,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这个温寻,她还以为他本事通天,结果,连找慕招招那样一个没脑筋没体力的废物都找不到。
还要再去找第二次。
她巴不得去找慕招招的人越多越好,但这些人当中,必须有温寻。
因为,她要让温寻亲眼目睹,慕招招在深山野林里,被粗鲁的野男人折磨不堪的一幕。
这样,温寻还会娶慕招招吗?
不止温寻,哪家世家公子敢娶她慕招招?
怕是嫁给穷书生,都得倒贴。
季婉如如此想着,半是痛快,半是疑惑。
不应该啊,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裘樱安排妥当一切,务必找来野蛮的男人,将他们提前带到城东郊林,告诉他们林中西南角有美人,一旦遇上,放开欺辱。
按慕招招那风吹就倒的身体,应当没跑几步就会倒下,然后被男人追上,当场发生不堪一幕,让赶来的温寻亲眼目睹,都不用他们费力去找。
可是,温寻找这么久都没找到慕招招,难道是那两个男人,将慕招招拖去了什么地方?
还是那个梅娘,出了什么岔子?
待人群走远,季婉如对身边的婢女采荷低声道:“那个妇人如何了?”
采荷环视四周,确定环境安全,从袖中掏出一支银莲发簪,递给季婉如:“夫人,那对夫妻已被裘樱灭口。”
季婉如仔细赏着手中的发簪,这是慕招招出门头上戴的那支,她记得很清楚。
这下,她放心了,加快脚步,跟上众人。
侯府门外,马已备好,慕清远正要上马跟着慕长君和温寻一起去找慕招招时,被温寻眼疾手快拦住。
“慕伯父,你别去,我一定会把招招带回来。”温寻一脸郑重。
慕清远早年战场受伤之后,便再也不能骑马射箭舞枪弄剑,否则容易瘫痪,这件事,众人皆知。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但他这次非上马不可,他和慕长君已经知晓慕招招被皇帝命令负责引出月牙门杀手一事,他担心慕招招此次的失踪,或与月牙门有关。
因为早年受伤,再也不能上场战斗,他萎靡不振了多年,对儿女不管不问,病弱的女儿全交由妾室辛苦照料,该是时候,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
马背上的慕长君见父亲执意要上马,本就担心慕招招安危的他,更是焦头烂额,气急道:“爹,你是不是想后半生都沦为真正的废人,你……”
“长君!”温寻喝了慕长君一声,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
被儿子这么一说,慕清远大受打击,身子直直往后倒,被温寻扶住。
若是往日,他会拿着棍棒教训这个不孝子,可当下,他一脸怔然,无话可说。
用不着后半生,现在的他,连亲自骑马去寻女儿都不能,与废人又有何区别!又有何区别啊!
看着父亲颓废消沉的样子,慕长君后悔到想扇自己一巴掌。
手刚举起,一声甜糯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哥。”
慕长君顿住,朝前方望去,见是慕招招,长腿一抬,跳下马背,跑向了她。
走出侯府大门的季婉如,正巧看见这一幕。
众人目睹,慕招招与景宣并肩从远处走来,鲜红和淡蓝,醒目惹眼。
景含霜早就料到景宣突然消失,大概是发现捷径,去救慕招招了。
她的兄长,不会见死不救。
楚言辰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见慕招招平安归来,凝视她片刻,便因景含霜的走动,将视线转移,放在景含霜的背影上。
“招招,你怎么全是伤,让哥好好看看。”慕长君托着慕招招的手,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背,眼中有心疼亦有愤怒。
他想砍了害她受伤的人。
慕长君刚想上手碰一碰慕招招手背上的伤口,慕招招连忙缩回了手。
“哥,景宣已经帮我上过药了,你没洗手,别碰。”
“好,哥不碰。”慕长君收回了手,他的手确实没洗。
兄妹二人的对话,都入了正好走来的景含霜耳里。
景含霜看到慕招招只是颈处有一道小伤口,和手背上有一些刮伤,因为清理过并且上了药,看上去不是太过明显,没有慕长君说的全是伤那么严重。
所以,景含霜只是淡淡的对慕招招道:“慕姑娘无事就好。”
话落,景含霜看向景宣:“阿兄,你又救了慕姑娘一次。”
“对啊,景……”
“慕姑娘很聪明,我只是遇见她,将她送回来。”
慕招招话还未说全,就听见景宣出声,否认又救了她一次,她便没再说下去。
景宣的话,只对后半句。
她一点也不聪明,他确实只是遇见她。
但在她的心里,在自己最无助脆弱的时候,景宣出现在她面前,还背她走路,给她擦不会留疤的药,就是救命恩人。
“招儿。”远处,慕清远声音沙哑喊着慕招招。
慕招招见他如一个老父亲般憔悴苍老的模样,尽管心里觉得原主这位父亲不太称职,还是走了上去,对他道:“爹,我没事。”
慕清远见慕招招只是受了些小伤,其他地方安然无恙,心中大石落下,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温寻见慕招招无事,也就放心了。
秦修然则是见到慕招招没事后,悄悄离开了。
他心里有几分愧疚,若不是自己说了那句又小又破的地方能有什么危险,或许温寻就不会放松警惕,会跟着慕招招一起进去,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幸好,她没事。
景宣与景含霜离开之前,将那盒药膏递给慕招招,慕招招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他便不做停留。
见景家兄妹走了,温寻也打算回府,慕长君邀他进府坐一会儿,他只是婉拒,走到慕招招身前,一脸抱歉道:“招招,温大哥护你不周,令别人有了可趁之机,你打温大哥出出气。”
慕招招拍了拍他的肩:“温大哥,不怪你,是我太笨被人骗钱还差点丢命,下次我要变聪明一点。”
“还有下次?下次你再这么笨被人骗,我和温寻可就不管你了。”慕长君插话。
也因为他这么一说,温寻终于卸下愧疚神色面带笑意,慕招招也跟着一笑。
待温寻走了,慕招招告诉慕清远和慕长君,说想开一个家庭商讨会。
她站在石阶下,与府门前的季婉如四目相对,火光交涉,互不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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