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突然发生,快到在场的宫人们还来不及低头,就看见她们娘娘毫无顾忌地扑向皇上怀里。
一众宫人吓得惊掉下巴。
在后宫伺候多年,他们心里都清楚当今圣上的为人,最是严谨,克己复礼,清心寡欲,最忌讳男女当众拉拉扯扯,举止轻浮。无论皇上当初是太子时,还是如今登基为帝,这些宫人都从未见过皇上痴迷美色,贪欢作乐,更不会当众和妃嫔们举止亲密。
而后宫妃嫔们也知皇上最忌讳女子行妖媚之风,所以言行举止都端庄得体,更不会当众主动拉扯皇上,扑向皇上怀里,犯皇上忌讳。
所以冉鸢此举,是让庭院里的宫人们纷纷捏一把汗,担心皇上发怒。
但只有奉顺知道,皇上自幼习武,征战沙场,武艺高强,连刺客都难以近身,更何况是贤妃娘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哪怕贤妃娘娘突然扑入,皇上也有足够的机会躲避。
但奉顺方才看得一清二楚,皇上自始自终都没有躲。
对此,奉顺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怀里的女子娇娇软软,气息香甜,哪怕她突然扑过来,也一点重量都没有,仿佛只要邵湛随手一推,便能将她推在地上。
但男人没有这么做。
且原本因为她胡诌沙包玩法的怒意也瞬间消失殆尽。
脑海里留下的只有她那句:我想你了。
男人的身体开始莫名发热,特别是被她接触的地方。
但周围一道道惊惧的目光提醒着邵湛,现在是什么地方,所以他故作严厉地道:“放开。”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却没有半分要推开她的举动。
冉鸢也如他所愿摇了摇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半个月不见皇上,就等于隔了……”她慢慢地数:“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好多好多年呢,皇上难道不想臣妾吗?”
邵湛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的小脸。
他的确想她。
但男人不会说,他觉得他是因为清心寡欲太久,所以才会夜夜梦见和她欢乐。他承认她很美,很妖,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容,这是他身体的反应,他想要她,而他是帝王,他想做什么自然无所顾忌,所以他主动来昭阳宫见她,但他不会承认他想她,就像他不会承认他来昭阳宫是因为喜欢她、爱她一样,男人觉得他只是和普通男人一样,贪欢女人的身体而已,这并非他的情感,而是他的生理需求。
而他今年二十有七,也的确到了该绵延子嗣的时候。
之前不近女色,避讳后宫妃嫔,不和女子亲近,一是因为他初登基忙于政务没有那个心思,二是因为柔贵妃和邵缪势强,他不知身边哪些人是敌是友,所以在看不清局势之前,他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如今不同。
这三年他已经将隐患铲除,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他。
所以哪怕她名义上是冉昌的女儿,他也愿意跟随他的欲望来宠幸她,给她些宠。
但仅仅是宠而已。
身为帝王,对这些女人他都只会宠,不会爱。
这是邵湛奉为圭臬的原则。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他父皇,宠爱柔贵妃,甚至为了和那个女人永生永世,痴迷长生不老之术,最后用药太多暴毙而亡。
他是理智且清醒的。
冉鸢能看出男人黑眸深处的冷漠,她脸上的笑意扩散,随后她突然松开环抱着他腰身的手,轻轻柔柔地道:“皇上来昭阳宫难道不是因为想臣妾了吗?”
可没等男人说话,她便别过脸去,留下一个白皙细嫩的侧脸给男人:“既然如此,那臣妾收回方才的话,臣妾一点儿也不想皇上呢。”
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她在故意逗他。
但她这话一出,邵湛不可否认地沉下脸,他正想说什么,目光突然看见她裙摆下白到晃眼的玉足。
这一次,邵湛彻底沉下脸。
庭院里跪着的宫人不少,有太监有宫女,不知有多少人看见她的脚,一想到这里,邵湛的理智忽然不复存在。
这是邵湛第一次违背他的帝王原则,因为一个女人惩治所有宫人:“传朕旨令,在场所有宫人,杖责二十。”
这话让所有人震惊。他们以为贤妃娘娘方才胡诌沙包玩法他们能逃离惩罚,没想到皇上还是记着。
奉顺也以为皇上是因为宫人没有规矩地玩丢沙包才会被杖责,他低下头应答:“是。”
只是他话音一落,便听见皇上道:“还有你。”
“是。”嗯?
话音落下,奉顺便震惊抬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原因,便见皇上弯腰、不容反抗地抱起贤妃娘娘往屋里走去。
没有人再去在意皇上和贤妃的亲密接触,因为他们都面临杖责。
但庭院里跪着的宫人们虽然害怕杖责,可在皇上离开后,却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宫门口的一个倒霉蛋。
奉顺公公。
他们被杖责还能理解,毕竟沙包是他们玩的,还差点儿误伤皇上。
可是奉顺公公竟然也要和他们一起受罚。
方才丢沙包差点儿误伤邵湛的小太监含泪看着奉顺,非常感动地道:“奉顺公公,没想到你也要和我们患难与共。”
这话说出了在场所有宫人的心声。
奉顺:“……”他并不是很想。
但皇上命令已下,奉顺也只能悲催地带领着昭阳宫一众宫人去慎刑司领罚,他边走边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不通。
就像冉鸢,她躺在男人怀里,被他抱着往殿里走,但神色却若有所思。
她也不知奉顺为何会受罚。
男人的表情冷漠,他并未看她,但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淡开口:“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受罚吗?”
冉鸢自诩阅男人无数,很了解男人,所以邵湛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很显然,他方才惩治所有宫人的举动就不在冉鸢意想之中。
这反而激起她对他的兴趣,比知道他干净纯情时更有兴趣,于是她笑着摇摇头,实话实说:“不知。”
这话让邵湛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她。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他说的话一样,不带一丝情绪,但却莫名让人胆颤:“因为你是朕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朕,包括你的脚,这些宫人若没有意识,朕不介意惩治他们,只有挨了痛丢了命,才会记住,你是朕的,不是他们可以看的。”
这还是冉鸢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但这番话下来,女子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殆尽。
两人对视。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告诉女人,他是一个帝王,是杀伐果断且无情的帝王。
冉鸢此前只注意到他和那些油嘴滑舌、举止轻浮男人们秉性上的不同,却没注意到,在某些方面,也是不同的。
在这一刻,一向胆儿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狐狸莫名有些发怵。
她开始反思,她是不是撩错人了。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一瞬,便从已经活了上百年非常自信的某只狐狸脑海里消失。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无所畏惧的笑容,她主动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一些,表情暧昧:“那皇上为什么不惩罚臣妾呢?”
毕竟是她没穿鞋。
可不等男人说话,冉鸢便自信地笑着说道:“皇上是舍不得吗?”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但也没否认。
他抬起头,继续往殿里走去。
路上留下女子娇笑的声音。
而皇上突然去昭阳宫一事自然传到那些一直关注着皇上动静的妃嫔耳朵里。
特别是徐修仪。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趁着贤妃禁足,派人在宫外探查她之前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的证据。
事实证明,她的确有所收获。
所以哪怕听见皇上去贤妃宫里,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还颇为悠闲地修剪盆栽。
“临春,你说,这已经脏了的花儿,开的再怎么娇艳,还会有人喜欢吗?”
临春自然知道徐修仪此言何意,她也笑着回道:“花儿之所以美,便是因为纯洁,这若是脏了,开的再怎么娇艳,也不过引人厌恶。”
这话说的正合徐修仪的心意,她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手里的剪刀忽然一动,“咔嚓”一声,徐修仪笑着将她最爱的芍药花从花枝剪断,芍药花掉落在花盆里,虽还开的娇艳,但却已无生机。
徐修仪收回手,放下剪刀,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神情冷漠道:“随我去一趟冷宫。”
临春躬身道:“是。”
这个时机徐修仪已经等了半个月,既然皇上今日去了昭阳宫,想来贤妃的禁足令也会被解除,正是贤妃得意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选在今日吧,徐修仪要亲眼看着贤妃从高处跌回之前的泥泞里,那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但徐修仪自然不会傻到自己跑去皇上面前揭发贤妃。
她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而这个人就是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赵容华。
只有一无所有又无比憎恨贤妃的人,才会拼尽全力将她拉下水。
徐修仪有自信。
这一次,贤妃一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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