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有一个人，远远看到他俩就站了起来。
左严的吵闹根本不分场合，或者是说，他着实不把即将要见的人放在眼里。
“宝贝，你晚上想吃什么？”他边走边问。
廖誉：“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你管我吃什么。”
“那不行，你现在住的那地方已经是我家了。”
“宝贝，上次咱们吃烧烤那地方附近有一家泰式火锅，你吃过吗？我从回来还没去过呢，就是排队特别长。跟别人一起等几个小时可太劝退了，但跟你就不一样了，我看着你都不会无聊。”
“要排号的地方别叫我去。”廖誉说。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贴近我们基层民众。没事，咱俩领个证……哦不是领个号，然后我带你去旁边商场打游戏机怎么样？我抓娃娃可厉害了。”
左严勾着他的脖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宝贝，你喜欢星之卡比吗？就是那个粉的、圆的，有两只脚。我给你抓一只怎么样？”
“………………”
“宝贝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信吗？真的真的，你跟我去了就知道，如果抓娃娃也能打天梯，我觉得我亚服百强。”
廖誉实在没办法去琢磨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敷衍道：“行行行，以后有机会给你办个抓娃娃中韩对抗赛。”
“我觉得可以。”左严说得特别认真，“等下次赛后散场，咱们直接到后台抓人，拉去游戏厅决一死战。”
左严搭着他肩膀的手根本不老实，被廖誉拍开了好几次。星竹看到的就是他俩这副打打闹闹走过来的场面。
他眉头紧锁，先是打量了一番廖誉，最后眼睛落到左严身上。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所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星竹对上廖誉的眼睛。
廖誉的长相本来就不属于清淡那一挂，他那种浓烈到惊心动魄的美感时常会带来一种压迫感。
星竹原本的气势顷刻就下去了一半。他移开目光，对着一旁的墙壁说道：“虽然ryan还没官宣，但是你们递交到联盟审核的那份合同因为太离谱，被内部人员爆料了出来。”
他举起手机，上面是那个爆料贴。
原来他是指这个。这事廖誉听说了，但没那么多闲心去关注。转会期各种爆料本就层出不穷，有真也有假，如果舆论风向不对，俱乐部的商务运营人员也会积极去处理，用不着他操心。
【震惊！ryan的合同到底有多贵？】
【一人可以买别人一整队，另外打包跟他配合习惯的erik。据说还送了一套房子。】
【不是普通的房子哦。如果说市区鄙视郊区，上只角看不起下只角，那套绝对能站在地段鄙视链顶端位置了。】
【感谢楼上，你这么说我已经知道要去哪里堵ryan了。】
【啊啊啊豪门战队fuse的钞能力，我心心念念的ryan终于重回亚洲赛区。】
【省流：ryan被包养了。】
【说起来，你们都认为他和fuse老板是最近的事情。但就我考证，早有迹可循。他以前天梯头像不就用的fuse队标吗？】
【真的吗？】
【真的，他有一个小号一直用fuse队标，挺长一段时间的。】
【人在曹营心在汉？】
【这种人我们俗称渣男。】
廖誉随手给最后那一条点了个赞，甚至还在想这次不是用自己账号点的，不用被人截图出来了真不错。他考虑晚上回去就注册个小号。
他把手机交还给星竹，才慢悠悠问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我试训的那个位置是给ryan当替补的吧？我打替补你都看不上？凭什么！”
廖誉不疾不徐道：“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心理平衡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替补试训了大约有十五六个人，其中好几个都是一线队伍的首发，我一个都没看上。”
“那你就看上他了？”星竹越说越激动，伸手指着左严，“你把他的身价炒到全联盟最高，上赛季fmvp的link都没他贵！他就算有些实力，他能有link强？他给link提鞋都不配！”
“你们这都不叫黑幕了，你们这叫潜规则。要说你俩真没点什么事我都不信！”
左严笑出了声，“潜就潜嘛，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廖誉的眉头却是一皱，看了左严一眼。
“你笑什么？”星竹也瞪着左严。
左严神情丝毫未变。打职业几年了，大风大浪都经过，这种骂他的话早免疫了。
“我笑你骂人挺没水准的。你是今天没发挥好还是一直这样？那你岂不是打游戏时谁都骂不过。不然你下次来之前背背台词？”
廖誉却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看了星竹片刻，“你真这么觉得？”
星竹没说话。
“其实，如果你去打听打听就会发现，我对选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廖誉说。
“如果我的队员有必须指正的错误，我会选择适当的、自主支持的方式引导对方发现，但一般不会说很重的话。因为作为教练，一句话是有可能毁掉别人一辈子的。”
“我对选手说话一向谨慎，通常表现为，即便我认为你是个傻逼，我也会温和地跟你聊天，就像现在这样。”
星竹站在原地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你说什么！你说谁傻逼？”
廖誉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你没有机会进我执教的队伍了。但我可以好心为你解答一下疑惑——ryan为什么厉害。”
“顺风局的神很多时候都是错觉，你要在那种队友都在白给的逆风局里还能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
“ryan就是这样。dynamic的教练全是负面作用，连团队基本都搞不明白；坦克位也场场在给对手送温暖。即便这样，ryan几乎每波都有单点击杀。他能在1打5的情况下存活，甚至反杀一两个。”
“我第一次看他比赛录像时就在感慨，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人？他的每个英雄的评级我都能给定到t0。”
“联盟里有他这个英雄池广度的，没他的强度；有他强度的，没他会的英雄多。能媲美这水准的选手，一只手就能数清，而且，那些人多少还有缺陷。”
“有缺陷？就他没有？”星竹愤愤不平，“你这不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还真没有。”廖誉平淡道。
“比如，你提到的link确实厉害，但他年纪大了。他现在23，下赛季还没开始呢他已经24了，下坡路早就开始走了。新秀中厉害的，这周cipher战队官宣的李俊映算一个。他今年几乎杀穿了韩国次级联赛，他或许很有前途，但至少还得等上一两年。ryan打职业比赛将近四年，心态比他老练多了。”
“我说了这么多，怕你没有听懂，就给你总结一下。”
廖誉的语气稳稳当当：“ryan天下第一。”
星竹被他说得一脸懵，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李俊映没他厉害？我不信。”
“没事，我们跟cipher战队同一个赛区，应该挺早就会撞到。到时候你记得看看，我是怎么打李俊映的。”
左严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
“你再这么夸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左严顶着他那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说道。
廖誉没理他，“我最后奉劝你一件事——不要去跟队伍方杠，队伍方如果跟你撕破脸，你以后会连找队的机会都没有。”
“但你放心，今天不会。因为，”廖誉顿了顿，轻轻一笑，“我真的是一个充满爱心与同情、十分关爱弱势群体的人。门在那边，慢走。”
廖誉没有再看他一眼，转头上楼去了。
“宝贝，虽然你夸我我很开心，但是你这个理由我有点失望。”左严跟了上来。
“什么？”
“网上有个热帖，标题是［ryan重回亚洲赛区，未来格局展望］。里面吵着吵着就歪了楼，开始分析为什么你选我而不选李俊映。”
左严低头笑着看他，“点赞最高的一条是：李俊映虽然长得白净清秀，但身高只有166左右，潜规则当然得找个模特身材的。”
廖誉却没有笑，“以后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联盟最高身价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值这个价。”廖誉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所有人在不久之后，都会认可这件事情。”
今天试训结束了，选手们被告知回去等通知。
廖誉在嘱咐vili试训结果时，vili惯常一句嘴贱：“没事，我们试训了好多人，最后通过的刚好都是左严喜欢的。仅此而已。”
如果他知道刚刚楼下发生了什么，肯定是不会说这句话的。
果然，廖誉的脸色不愉。
“这些人最初就是按照我的逻辑选出来的，在我原本的框架体系里，谁通过试训都不奇怪。有了这个前提，选我队伍核心喜欢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vili立刻：“没有，完全正确。”
跟着廖誉四年多的vili今天又学到了一件事情，就是不能说左严的坏话，也不能拿他开玩笑。
廖誉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去等电梯。
他的车停在地下一层，他看了看左严，却按下了地上一层：“出门几百米就是地铁站，你坐地铁回家吧。”
两人下午是开廖誉的车来基地的。
左严自己明明有车，也不知他是真没开还是假没开，反正他当时直接上了廖誉的副驾，然后给的理由是：“我们郊区人民来市中心从不开车，知道这地方找车位就得俩小时。”
左严把电梯面板那个“1”字按钮取消掉，又按下b1。
“坐地铁？”他说。
“电梯，停车场，你家，三选一。你想让我在哪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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