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和喻即安在吃宵夜时发生的这件小事,后来被莫先念当趣事讲给林钰和唐柔听。
林钰这段时间特别忙,忙《理想家园》节目的委托案,也忙自己手头上的其他项目。
难得能坐下来和姐妹们闲聊,不妨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顿时一愣:“阿满这是……有新欢了?”
梁满清清嗓子:“别瞎说,还没有,只是有这么个发展意向。”
唐柔最近倒是有好消息,和郑旭的离婚证终于拿到手了,虽然脱了层皮,亏了一笔钱,但总算切割干净,跟郑家人再也没有关系。
因此她心情特别好,抱着梁满的胳膊掐了掐,好奇地打听:“真的啊,帅不帅,怎么认识的?”
莫先念哈哈一笑,替梁满回答:“你见过的,就是你去医院那次。”
唐柔瞬间就想起来了,哦哟两下:“就是那个医生对吗?你真换口味啦?!”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敷衍你吗?”梁满无语,撇撇嘴。
然后她又嘿嘿一笑:“其实也谈不上换口味了,我一直喜欢一样的啊,就是脸好看而且身材好的。”
喻即安别的不说,皮相还是能打的,也许是生活单纯,准确点就是单调,都被工作和学习充斥着,所以想得少,人就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
林钰她们仨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唐柔还揶揄她:“你怎么知道人家身材好?嗯,睡……啊不是,看过了?”
“收起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我可是正经人。”梁满戳戳她脑门,然后嘿嘿一笑,“我们相约泳池了。”
哦,懂了懂了。
几个人笑成一团,半天才停下来,林钰好奇地打听:“有戏吗你们?”
梁满又笑起来,神色间有少许得意:“当然,喜不喜欢,有没有好感,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就像当时,程彦不爱她了,有外心了,她第六感也能感觉到一样。
“这也好,早点开始新的感情,新欢足够好,就可以忘掉旧爱啦。”唐柔笑道,语气似乎有些感慨。
梁满却说:“我早就忘了他了,当然也不原谅他,反正我的生活跟他没关系了。”
说完她揉揉唐柔的头顶,意有所指地道:“我劝你也快点忘了郑旭,为这么个人根本不值得,你要用这心思继续全心全意去爱下一个。”
唐柔抱着她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半晌才嗯了声。
其实她很羡慕梁满,羡慕她永远这么勇敢,哪怕受到过伤害,遇到下一个人时,仍然能全心全意地去爱。
她的心就像野草,春风一吹,又开始滋生名为爱情的绿芽。这是种让人无比羡慕的能力。
与此同时,喻即安正在处理同组的住院医姜伍在医嘱中犯下的错误。
姜伍的这个病人是确诊的直肠癌,具体的治疗方案是,先做同步化放疗,再手术,术后接着化疗。
开医嘱的时候不是得写明白放疗的剂量么,喻即安明明记得开医嘱之前,还跟姜伍说:“先照射45gy,你看看要不要考虑瘤床和两端两公分的范围追加5.4gy。”
当时他答应得好好的,喻即安也没想过这里会出错,但偏偏就是这个医嘱,到了晚上,患者家属来询问明天是不是要开始放疗,要不要准备什么,喻即安打开这个病人的医嘱一看……
好家伙,姜伍把两个剂量叠加到一起去了,直接照射50.4gy,再瘤床和两端两公分范围追加5.4gy。
喻即安:“……”
他感到了久违的无语,他一般不无语,但今晚真的有点无语。
但他很镇定,先给家属讲清楚注意事项,让家里留人在这里陪病人做治疗,等家属一走,他火速联系姜伍,确认是他开错了以后,作废原来那条医嘱,重新开一条新的,让护士过医嘱。
怎么说呢,放疗放疗,放射性治疗,肯定是有辐射的,辐射太大,肯定会引起其他损伤,光是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这些副作用就够病人受的了,实在没必要超出需要的剂量。
值班护士来问:“怎么11床放疗医嘱要改啊?”
喻即安淡定地点点头:“之前的剂量有点大了。”
值班护士以为是姜伍让他改的,没多问,过完医嘱就把病历夹又拿了回来。
刚处理完医嘱没几分钟,护士又过来,说唐莉的17床患者想要转床。
“她想转到23床去,可以吗?可以的话你开医嘱咯。”护士这样说。
唐莉先是问:“干嘛好好的想转床?”
“说是住在17床不舒服,来问23床是不是没人。”
“是没人,给她转吧。”
“那你开医嘱出来咯,我们先去做准备。”
唐莉答应了声,找到17床的病历夹,把临嘱单拿出来,塞进打印机。
喻即安在一旁摆弄自己的笔,有一支笔漏墨了,沾得他满手都是,只好出去洗手。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值班护士的讲话声:“要把监护先拆掉啊,不然怎么出来。”
“她说想解大便喔,要不要等一下?”
“哎呀,转床很快的,到那边再解也行了。”
“等一下,抢救车挡住了,我先推开一下,等等啦,不要急嘛。”
解大便。
三个字,让喻即安脑子里一根弦瞬间绷紧,开始回想17床患者的病历。
胃癌,很晚期了,已经出现恶病质。
他立刻扭头冲办公室里还在慢悠悠打印病历的唐莉道:“你的17床想解大便,先别转床了,你去看看。”
唐莉一愣:“……解大便?转了再结也行啊,23床不就在隔壁病室么。”
喻即安闻言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直呼唐莉全名:“唐莉,你能告诉我,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突然说想解大便说明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过于严肃,唐莉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他发沉的脸色,和严厉的目光,立刻就知道不好,但是又不敢说话。
“现在,立刻停止转床,去给患者量血压。”喻即安沉着脸,语速很快地交代道。
唐莉立刻拔腿就往外跑。
原本要转床的患者立刻就被留在原地,一量血压,已经非常低,而且根本维持不住,还在不断波动着往下掉。
唐莉和值班护士都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幸好还没来得及搬动病人,否则……
到了这时,唐莉终于想起了喻即安那个问题的答案。
病人说想解大便,实际上是她血压已经很低的表现。当血压下降到某个程度,人体的□□括约肌会受到影响,身体的表现就是想解大便,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轻易搬动病人。
她们刚才险些铸成大错。
血压这么低,直接就开始上抢救措施了,喻即安洗了手,也匆匆赶过来,他往病房里一站,还没有出声,就已经让大家的心定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有上级背锅的踏实感吧。
患者的基本情况到底还是稳住了,喻即安在病房门口跟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家属问他:“医生,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很严重了,要不要……让小孩回来见见她?”
喻即安卡了一瞬,还是点点头:“方便的话,就回来吧,多陪陪她也好。”
肿瘤晚期的患者,在来医院时,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的,这是一个让医生毫无成就感的事实。
家属忍着眼泪跟他道谢,说麻烦他们了。
喻即安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回了办公室。
唐莉医嘱开完了,见他进来,立刻看过去,想说什么,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孔,视线又骤然一缩,瞬间变哑巴。
一旁的刘雪霏和几个学生也不敢吭声,他们这些年轻医生,是知道喻即安不好惹的,这是个看一遍化验单,就能把一个不正常的结果记在心里,第二天查房可以不看病历,直接提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的狠人。
别看他平时随和,其实涉及到病人的事,大家就会怵他,因为他太不好糊弄了。
此刻也是,人狠话不多的喻老师喻师兄上线,办公室内瞬间噤若寒蝉。
喻即安却恍若未闻,坐下后先弄笔,弄好以后签病历,好几本病历摞在一起,有他自己的,也有是唐莉和姜伍的(要上级医师签字),加起来起码十公分高。
他一边检查一边签字,把自己的名字写的龙飞凤舞,除了打头的姓,已经不太看得出“即安”两个字。
等终于把病历签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他把笔一收,抬头对唐莉和刘雪霏道:“早点休息。”
说完自己施施然地走了,留下唐莉和刘雪霏面面相觑,主要是不敢相信唐莉竟然没有被批评。
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你说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唐莉在上铺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问下铺的刘雪霏,“师兄不会是想等明天大师姐来了,告个状,然后对我进行男女混合双骂吧?”
刘雪霏觉得很有可能,但是,“你有什么办法吗?明天甚至不是周末,没得缓冲。”
“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轮过大内科的啊,怎么会没有立刻想起来呢?”唐莉非常沮丧。
她们睡在护士值班房,同住的护士正好起床准备吃夜宵然后交班,也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闻言安慰道:“最近没有这样的病人吧,不记得也很正常。”
唐莉哭唧唧:“我师兄就记得。”
安慰她的护士呃了一下,“……不要跟过目不忘的人比,这是自取其辱懂不懂?”
唐莉:“……”
与此同时,喻即安正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想着明天是不是要找唐莉和姜伍聊聊,给这两个年轻的下级紧紧神经。
朋友圈里刷出来一条新电影首映的链接,梁满发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邀请她一起看电影,却忽然想起上个月淮生医药给医院送过东西,每人给了一张电影票兑换券,可以在怀声影视旗下的怀声院线任意免费观看一部影片。
主任说没时间去,到手的兑换券顺手就给了他,原本他也懒得去看,想把券随便给谁,但当时又有病人过来找他,所以他也随手往抽屉里一放。
现在想想,可能这就是冥冥中注定了要让他去看电影吧。
于是他在评论里问:“要一起去看吗,正好我明天下夜班?正好有两张免费的电影券。”
梁满看到这条评论的内容,眉头一挑,她不知道这免费的券是真是假,但……
她发这条仅喻即安可见的朋友圈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
于是她很高兴很爽快地接受邀请:“好啊,晚上去看,还是下午?我请你吃爆米花。”
“晚上去吧,我请你吃爆米花。”
“也行,那我也却之不恭[大笑]”
俩人就这么在评论区里聊了起来,直接聊出好长一段,喻即安也没怀疑,为什么只有他的点赞和评论,明明他跟梁满是有共同好友的。
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半才互道晚安,然后幸运地得以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正好是周五,肿瘤中心的大科主任薛陶过来查房,查完房是九点半的事了,大家一阵打仗似的出医嘱,喻即安早就提前开好医嘱,调整过后打印出来,签字,齐活儿。
然后他一边写病历,一边悄咪咪观察唐莉和姜伍两个,等他们忙完了,就起身走到他们身后,拿笔戳了戳俩人的肩膀。
“来一下值班房。”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去,像两棵霜打过的小白菜。
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昨晚都犯过错,看来担心的批评现在是要来了。
王晓云看一眼这俩,微微一笑。
进了值班房,姜伍把门关上,喻即安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回桌面上,然后扭头看向俩人。
见他们蔫头耷脑的,忍不住奇怪:“怎么了,没休息好么?”
俩人抬头,哭丧着脸:“师兄,我知道错了,你骂我吧。”
“是啊,我也知道错了,我下回一定好好背书,多想几个为什么。”
喻即安笑了一下,“骂你们干什么,记住错误,下次不再犯就够了,我不想你们因为这件事失去做医生的信心。”
俩人闻言好一阵感动,天呐,今天的师兄真是意外的善解人意!
“但是……”
喻即安来了个转折,问道:“你们俩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今年过完一半了,年底之前能不能发?”
俩人顿时头皮一紧,立刻低头,左顾右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大问科研进度。
师兄你怎么能抢主任的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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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即安下午休息,回铁路局家属院去看老太太。
装修一新的房子,好像光线都变亮不少,阳台的窗户关着,阻隔了室外的热辐射,室内一片凉爽。
老太太早就吃过了午饭,在一旁一面剥花生,一面陪着他。
喻即安问花生哪儿来的,“买的?”
“你爸的病人送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剥好了你拿点回去,打核桃花生牛奶喝。”
他张嘴正要说不要,老太太就接着道:“也给小梁送点。”
嘴巴立马就闭上了,点点头表示答应。
老太太把一把花生米放到盒子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道:“听你爸说,小姚辞职了。”
喻即安闻言一愣:“……辞职,为什么?”
“能为什么,你想不到?”老太太笑哼一声,觉得他在装傻。
可是喻即安想不通,“有必要吗?结了婚都能离,更何况只是谈恋爱。”
肿瘤医院这个平台很大,作为肿瘤专科来说,在这里能接触到的病例也好,资源也罢,是其他综合医院比不上的,因为失恋就辞职,太不划算。
“可能是因为你爸也在一个单位,还是她领导。”老太太叹气,“你想啊,你跟领导女儿谈婚论嫁,结果你给领导女儿戴了绿帽,你怕不怕领导给你穿小鞋。”
况且喻鸣自己就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对出轨和背叛,是难以容忍的。
而且他曾经如此看好姚蕴含能加入这个家,结果呢,不说也罢。
但喻即安还是觉得:“太可惜了,其实爸爸不会做这种事。”
因为感情耽误工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老太太还是那副慈蔼的笑模样,道:“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嘛,你觉得事业重要,别人觉得家庭重要,一份工作,你当事业来经营,别人当糊口来对待,可能在小姚那里,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能做大项目出成绩拿荣誉很好,没有也不是很遗憾。”
这么说也对,他只好叹口气,问道:“是去别的医院了,还是怎么样?”
“听你爸说是去了个什么公司,也是搞医学的。”老太太回答道。
喻即安哦了声没有再问,无非是医学网站,或者医药企业,总归不会是专科的肿瘤医院了。
“回家住两天?”老太太笑着问道,又说,“现在可没你房间了,要睡就只能睡书房了。”
喻即安点头:“书房就可以了。”
想想又说:“不在家睡。”
好家伙,回来蹭饭的,老太太哭笑不得,说他这是:“东家食,西家宿,真有你的。”
听了这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主动说起:“我晚上有事出去,要晚上才能结束。”
老太太好奇:“什么事啊,又要参加什么讲座啊?”
“去看电影。”他大方地道,“前段时间拿到两张免费的电影券,打算今晚去用掉。”
“去看电影?”老太太很惊讶,本来不想打听的,又是在忍不住,“跟谁去啊?同事么?”
喻即安抬头看了奶奶一眼,又立刻低头干饭,一边埋头夹菜,一边小声应道:“跟梁满去。”
老太太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是小梁啊。”
真是没想到,这俩小年轻现在都走这么近了,这才几天,老太太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但旋即又高兴起来。
“小梁是个好孩子。”她说了句,本来想调侃一下喻即安,但目光在他发红的耳根上转了一圈,索性放弃,只嘱咐道,“出门在外,多照顾照顾女孩子。”
喻即安忙点头答应:“我会的。”
老太太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来,她之前还想着自家这个木头怕是要孤独终老,没想到其实还是会动一动的。
看来跟小姚确实没缘分,不够主动,不过是因为不够喜欢罢了。
无独有偶,远在城市另一边,梁满正被人问起程彦。
问她的人,是以前在陈永青教授的团队实习时认识的师姐,师姐毕业后去澳洲发展,今年回国,仍然是加入了老师的团队,团队接了一个修缮古建筑的项目,她出来跑手续,碰巧在同道设计附近,就约了梁满见面。
中午的咖啡厅很安静,有附近工作的白领在这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工作,也有人单纯是在这里午休,点上一杯咖啡玩手机或者发发呆,落地窗外有行人和车辆偶尔路过,蝉鸣声不绝于耳,是夏天特有的旋律。
梁满面前放着一杯拿铁,对面是打扮入时的大波浪美女,对方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同她讲话:“我记得后来你跟程彦在一起了,对不对?”
梁满应了声是,笑道:“那都几年前的事了。”
“可不么,我看你朋友圈看到的。”师姐笑道,“你不知道,当时我们私底下还议论过你们,都觉得挺配的,你看你们既是校友又是同行,共同话题肯定很多,能一起进步,你们这属于强强联合啊。”
师姐讲得很高兴,梁满不好打断她,于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心里却想着要不要邀喻即安一起吃晚饭。
师姐讲完大家对她和程彦这段恋情的看法,又问:“你们结婚没有?没看你朋友圈说过。”
梁满放下咖啡,笑着摇头道:“我们分手了。”
“哦,分……嗯?分手了?为什么?”
师姐的神色从震惊到不解,只用了几秒钟。
并且很尴尬,妈呀,人家都分手了,自己还大谈特谈对人家的祝福,这不活生生往人家心口上扎刀子么,太不是人了!
梁满大方回答道:“在一起时间长了,相看两厌,感情变淡,正好他遇到了真爱,被我发现了。”
她可没有分手了还帮前任说好话或者粉饰太平的高尚情操,当然有什么就说什么咯。
师姐听明白了,这是程彦出轨被她抓到了的意思。
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们分手了。”
“没事,这年头,谁谈恋爱也不保结婚啊。”梁满摆摆手,一脸淡定,甚至隐约有点高兴,“再说,分了我也能找更好的。”
师姐不由得失笑,说她看得开,“强过分手了就跟天塌了一样。”
梁满耸耸肩:“那不然呢,我凭什么为他哭?而且我新欢足够好,根本不用就旧情人念念不忘。”
师姐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忍不住感慨:“果然啊,男人这种生物,都是既要又要,程彦以前看着好好的,没想到也这么……”
“人都是会变的嘛。”梁满笑笑,又喝了口咖啡。
俩人聊了很久,后面一直在说业内的事,也说她们都认识的一些人,特别是参加过同一个项目的,谁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梁满消息灵通,基本是她在说。
在咖啡厅一直待到下午,师姐提出晚上一起吃饭,梁满果断婉拒:“晚上有约啦,下次吧。”
同师姐告别,她回到自己车里,拿着手机翻了会儿常用的点评软件,找到一家吃蟹黄捞面的店,截了个图发给喻即安。
梁满:【[图片]吃?】
喻大傻子:【吃!】
隔了两分钟,他又发信息来问:【在哪儿?需要提前订位吗?】
梁满本来说不用,但看了一下评价,都说他家排大队,而且地方很小,必须提前一个小时去排队。
于是改了主意,直接说去接他:【早点去等位?吃得早也不怕,看完电影吃宵夜去。】
这安排得可好,喻即安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带脑子了,立刻就应好。
约好时间以后,他跟老太太说了声,施施然回了荔憬花园,路上还买了点水果,当季的桃子芒果水灵诱人,正好给梁满带一点。
梁满这边,是回公司待了会儿,跟莫先念她们说了会儿话,见也没什么事,就扔下一句周末快乐,火速早退。
回到小区门口,给喻即安发信息:【下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就见这人出现在小区门口,似乎有些左顾右盼,她按了一下喇叭。
喻即安顺着声音看到了她的车,小跑着过来,上车前弯腰在窗口喊了她一声:“阿满!”
梁满忍不住笑起来,想起小时候叫小伙伴出来一起玩的辰光。
喻即安坐进了副驾驶,拉过安全带系好,梁满转动方向盘,缓缓离开路边的停车位。
“你下午在家干嘛了?”
“回家去看奶奶,接到你信息回来的,做了会儿课件。”
“课件?要讲课么,学校还没结课?”梁满是知道喻即安还领着教职的。
喻即安摇头,解释道:“是科室学习的课件,下周要讲直肠类癌的诊断和治疗。”
梁满不懂这些,于是也聊不上这个话题,索性换个话题来问:“周末有什么打算?”
喻即安老老实实:“没有打算,无外乎整理论文资料。”
真是无趣的日常,梁满忍不住撇嘴,转头问他:“我要去南山寺吃斋饭,你要不要一起?”
喻即安极少去寺庙,对斋饭也谈不上有什么兴趣,印象里上一次去好像是小学。
但既然是梁满邀请的,没兴趣也变得有兴趣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才是对她好,他有的东西是她不需要的,那就只能陪她做她想做的事。
梁满是不知道喻即安在想什么,站在她的角度,就是吸取和程彦在一起时的教训,先带喻即安感受一下自己喜欢做的事,看看他的反应和态度。
他要是能接受,那就皆大欢喜,要是排斥抗拒,像程彦那样直接把她的行为打为封建迷信,那就趁早拜拜。
梁满找到的这家店离小区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对面就有电影院。
“一会儿我们去那里看电影,怎么样?”
喻即安回头随便看了眼,点头应好,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面店上。
这会儿是五点整,但门口却已经开始排队了,梁满拿了号,服务员说估计要等一个小时。
喻即安表示很震惊:“今天是周五,都不用上班上学的么?”
为了一碗面,来这么早?他还以为他们已经够早了,五点钟,下班时间都还没到呢。
梁满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见多你就习惯了,不是人人都跟咱们似的当社畜的。”
喻即安眉头拧了起来:“那现在要做什么,在这儿等着么?”
那也太没意思了,梁满东张西望,看到隔壁有家精品店,就拉了一下喻即安的衣摆,“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梁满读书的时候很喜欢逛精品店,以前叫格子铺,放学就去逛,那里有创意文具和小玩具,还有亮闪闪的小首饰,当然不如珠宝柜台的真材实料,只是恰好戳中爱美又囊中羞涩的小姑娘的心。
时过境迁,现在的精品店已经不同了,东西变贵了,也变得更多元化了。
这次进的这家精品店规模不小,东西也琳琅满目,卖什么都有,玩偶摆设,水杯文具,甚至还有衣服眼镜和包包,哦,还有卖书的专区。
店里音乐声很热闹,梁满一样样看过去,碰到有意思的就拿给喻即安看看,“这个书立怎么样,熊猫的,是不是超可爱?”
喻即安点头,“好看,你要买么?”
“不买,用不上。”她嘿嘿一笑,继续往前走。
看到有抽盲盒的,她倒来了劲,直接就拿了一个端盒,“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是大人了,肯定全都要。”
喻即安听了忍不住笑,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背后的马尾,又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身后。
她接着转悠,在挂发箍的地方停下来,伸手拿起一个黑白格还有珍珠流苏的发箍,往头上一戴,看看旁边的镜子,自己觉得还挺好看。
但还需要一个来自外界的评价,才能促使她决定买还是不买。
于是她伸手拉喻即安的衣摆。
喻即安正好奇地看着一个小朋友,对方抱着一堆玩偶,跟小伙伴说今天手气很好,夹一个出来一个。
于是他在周围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排娃娃机。
“诶,喻即安,你说……”
听到梁满叫他,他立刻回过神,弯腰凑近前去听她讲话。
碰巧梁满正好扭过头来,眼前歘一下出现一个人头,她差点就亲了上去,堪堪停在距离他脸只有一厘米的地方。
梁满:“!!!!”
你干嘛呀!这也太没默契了,我转头的时候你低什么头?!
喻即安也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腰,起得猛了,差点整个人往后仰倒,脚步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梁满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哭笑不得地抱怨:“你干嘛,我都没说什么,怎么你反应这么大?”
喻即安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讷讷地道歉:“对不住……我就是想听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他慌得有些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梁满都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只好清清嗓子做出体谅他的模样:“我知道,都怪这里音乐太吵了。”
喻即安一愣,愈发不好意思,但他很明白梁满的好意,于是也跟着点头,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像被火烧过一样发烫。
滚烫的温度甚至直接穿透他的皮肤,直抵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刺激得他浑身颤栗。
他连忙转移话题:“你……你刚才、是要说什么?”
“哦对了,你看我的发箍。”梁满晃了晃头,发箍边缘的珍珠流苏晃动几下,“怎么样,好不好看?”
喻即安认真端详了片刻,点点头:“好看,配裙子更好。”
梁满今天是一贯最常做的打扮,吊带衫配条纹外套,穿了白色的阔腿裤,清清爽爽,而且便于行动。
“我也觉得,买来下次穿裙子可以用。”她把发箍拿下来,去找店员拿个新的。
然后问喻即安:“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喻即安摇头,视线却忍不住往一旁溜,梁满察觉,好奇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见不远处一排娃娃机。
她试探着道:“还没轮到我们吃饭,要不然……你陪我抓个娃娃?”
喻即安一愣,惊讶地问道:“你也……呃、你想玩那个吗?”
梁满微笑点头:“嗯,我想玩。”
才怪,明明是你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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