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就吃人参,真的好么?”喻即安好奇地问梁满。
梁满白他一眼,“有本事你别吃。”
顿了顿,又说:“分量也没多少,放心吧,不会补过头的。”
喻即安闻言看了眼包装,问道:“这里面人参有多少啊?”
“15克吧我记得。”梁满回答,淡定道,“不多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喻即安又想着她家开茶楼的,对于饮食养生应该很熟,也就信了。
结果呢,人参对他一个平素身体素质不错的人来说,可能确实是补了点,他下午喝的山果茶,一直精神到三更半夜。
“还不困,阿满,我们说说话?”他缠着梁满小声道。
梁满睡前说不想做,他倒也不非要勉强,就是想有点别的事消耗一下精神。
怎么跟条美男蛇似的,梁满忍不住腹诽。
她挣了一下,在她怀里翻个身,问道:“你平时晚上也这么亢奋?”
“当然不是。”喻即安连忙否认,“我们又不是今晚才一起睡,平时我睡眠很好的。”
“那今晚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白天睡多了?”梁满纳闷。
喻即安一脸茫然地想了想:“没有吧,白天没怎么睡。”
下午他还忙了好一会儿工作的事,在山果茶刚煮好的时候,办公室打电话过来,说有个他的病人要抢救,患者家属想跟他沟通一下。
主要是围绕着患者到底还有没有抢救的价值这个问题来聊,家属觉得实在太痛苦了,“我爸爸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如果可以让他有尊严地走,可能更好。”
家属说,父亲很在意仪容仪表,一辈子没有在人前失态过哪怕一次,他之前多次表示,如果到了需要把衣服解开,全身插管的那天,他宁可立刻死去。
但喻即安却认为有必要,“至少这次有必要,因为第一,熬过这一关,他可能还有几年时间,我们不能在患者还有很大成功的希望时,就轻易放弃,这不符合我们的职业道德。”
“第二,鲁小姐,恕我冒昧,你爸爸的身后事,都已经安排清楚了么,他没有别的遗憾了么?”
家属闻言顿时沉默。
当然了,喻即安同时也表示:“如果你们真的商量好了放弃抢救,那就签一下放弃抢救的同意书,我的同事们会照办的。”
对面患者家属的沉默时间瞬间拉长。
最后放弃抢救这件事不了了之,对方转而问起患者的病情,还试探了一下生存时长。
能回答的问题喻即安都耐心回答了,甚至引用了不少文献数据作为佐证,但关于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他权当没听见,直接跳过。
但挂电话之前,那边换了个人直接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医生,我们就想知道他还有多久时间,好抓紧时间帮他减少一点遗憾。”
喻即安对最后半句话不置可否,直截了当地怼回去:“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如果我能断生死,阴司阎王该让我来当,还做什么医生。”
最后用指南中的生存数据来回答这个问题,总算把患者家属应付了过去。
梁满在一旁听了个全程,觉得非常好奇。
“每个家属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吗?”
喻即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还有多少日子”这件事,就哦了声。
“也不都是,但很多人会问,毕竟癌症到了后期,不管是对患者还是家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状态,就想知道具体的时间,一时有解脱的盼头,二是安排一下其他事。”
他说得简略,但梁满用脚趾头都听得明白,他说的“其他事”其实就是指身后事。
于是她啧了声,跟喻即安八卦起她家那条村以前有户人家老爷子没了,原配生的子女不仅把家产全都霸占,还把继母赶出家门的事。
喻即安以前是从来都不关心,也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乱七八糟的事的,但跟梁满在一起以后,他就习惯听了。
还好奇地问:“为什么,做得这么绝?”
“报复嘛。”梁满靠过来,干脆地躺倒在他腿上,懒洋洋地道,“继母不慈,只关心自己和前头老公生的亲生孩子,对原配的儿女非打即骂,泥人还有三分火,这里面又涉及到拆迁款……你懂的啦。”
喻即安低头,看着她瞪眼撇嘴一副非常不屑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低头亲了一下才道:“那就是风水轮流转了?”
梁满哼了声,二郎腿架起来:“我和梁臻臻小时候,嗦摆我俩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有后爸就有后妈的大嘴巴,就有这老太婆一份,笑死,她可真会以己度人。”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阴阳怪气。
可她柔嫩的面容仿佛风雨冲洗过的玫瑰,带着刺的那种,喻即安看得一阵怔怔,目光也开始飘。
然后脱口而出地问:“大腿比沙发舒服么?”
和之前的话题毫无关系的一个问题。
但梁满只稍稍一愣就明白了,乜他一眼:“怎么,你也想试试?”
喻即安露出个腼腆的笑,定定地看着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梁满简直无语,这人恐怕只有在床上才学得会主动。
于是喻即安在梁满的腿上一直躺到吃晚饭。
中途麦子想来凑热闹,刚跳上沙发,就被他吹着气呲走了。
吃了饭,本来该去散步,但梁满说太热了不想出门,打发喻即安把垃圾拿下去扔,顺便把她的快递带上来。
喻即安从外面回来时,额头上都是汗,连衣服后背都被汗水浸出一片地图。
梁满一边拆快递,一边听他说:“不去散步也好,外面太热了,一点风都没有,买了什么?”
容城的夏天就是这样闷热,让人有种被捂住胸口呼吸不畅的烦躁感。
“之前订的盲盒。”她笑着应道,“是啊,这种天散什么步,我散步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散步。”
喻即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是为了吃宵夜吗?”
毕竟每次散步的尽头,不是宵夜摊就是糖水铺。
梁满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箱子归麦子,扭头瞥向他,似笑非笑的:“这么妄自菲薄啊,就不能是为了你?”
喻即安一怔。
半晌见她没改口说是逗他的,这才不可置信地看住她,小心问道:“……真、真是为了我啊?”
这副惊疑不定的样子让梁满觉得好笑,反问他:“不然呢?要等你主动,你觉得现在我们有机会这样坐在这里吗?”
喻即安看看他们碰在一起的膝盖,心里忍不住一甜。
笑着摇摇头:“那恐怕还差点火候。”
“是啊,我这人比较心急,只好这样咯。”梁满一边拆盲盒包装,一边提醒他,“你仔细想想,我们散步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都做了什么?
喻即安陷入回忆,想了半晌,等梁满已经把盲盒都拆完,在茶几上排出好几个电视剧人物时,他才出声:
“去吃烧烤了。”
“还有炒粉炒面炒田螺。”
“还去喝糖水。”
“呃……还有看到别人亲亲。”
梁满:“……”虽然你说亲亲的样子莫名有点萌,但下次别说了:)
“你真是个死脑筋的大傻子,所以我给你的备注真是没错!”她凑过去敲喻即安的脑袋,“明明还有聊天,从头聊到尾!你学生和师弟师妹知道你思考问题抓不住重点吗?”
喻即安老老实实地被她敲了两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以为……这不算是。”
毕竟和人走一起多少都会说话的,他没想到这也算是“做过的事”之一。
梁满瞪他:“怎么不算,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你仔细想想我们聊天的内容。”
喻即安顺着她的提示去想,想他们平时聊天都聊些什么。
工作里的事,各自的家人,彼此的兴趣爱好,杂七杂八,好像什么都聊。
梁满说:“散步会聊天,聊天会让了解一个人变得顺理成章。”
喻即安恍然大悟。
他和梁满之间的互相了解,就是这样在散步中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越是多了解一点,喜欢就越是多一分。
“这真是件神奇的事。”他忍不住感慨。
梁满目光狡黠:“难道你不该夸我聪明?”
“我不夸你也很聪明了。”他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头发。
梁满啧了声,他就赖过去,问她:“你刚才好像说到了给我的备注……备注是什么啊?”
梁满挑眉:“想知道?”
他立刻点头。
梁满嘿嘿一笑,开始拿捏他:“我觉得肩膀有点累,你可以帮我按一下吗?”
“我帮你按按,你就给我看看?”他问道。
梁满笑出声来:“当然,我说话算话。”
其实就算没备注这个事,喻即安也会帮她按,但就是吧,总觉得这样就自己就得了好处,彼此都对这个交易感到很满意。
喻即安按揉着她的斜方肌,觉得有点硬,就建议道:“平时有空练一下八段锦,活动活动吧?”
她去健身房的次数还不如他呢。
梁满胡乱答应着,指挥他往旁边按按:“……对对对,就是那里,哎呀,好舒服。”
等她舒服够了,喻即安终于看到她手机上给自己的备注名。
【喻大傻子】
喻即安一愣,表示很气:“我哪里傻了,阿满,你冤枉我。”
梁满面不改色:“这是昵称,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就像别人叫男朋友女朋友bb猪那样,一个意思。”
喻即安皱着眉头:“我没有听过用大傻子来表示爱意的,听起来像骂人。”
梁满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那就叫你小傻瓜?”
“……我不傻。”喻即安郁闷地强调。
他据理力争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梁满星星眼地捧住他的脸:“最在意这个吗?好的,我改就是了。”
说完拿过手机,二话不说就改了备注。
喻即安凑过去一看,【喻大聪明】。
喻即安:“……”这改了跟没改有什么区别吗?
喻即安回忆完白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再次抱紧梁满,拱了拱。
梁满被他蹭了一会儿,心情逐渐变得烦躁。
也有点意动。
“真想啊?”她扭头去看喻即安。
喻即安亲亲她手臂,湿热的舌尖划过她的皮肤。
梁满的呼吸一顿,伸手抱紧了他的腰。
就这样,她失去了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和一件才穿过几次的、布料柔软舒服的吊带睡裙。
事后她忍不住痛斥喻即安:“这么粗鲁,你就不配有什么情趣!败家子,两百块买的,两百块你知道吗!”
喻即安抱头委屈:“是它太不经扯了,我没用力……”
话音未落,就被梁满踹了一脚,“那我下次穿,你就别碰我。”
他立刻表示不同意:“我给你买新的,你让我扯。”
梁满:“……”
黏黏糊糊的周末转瞬即逝,喻即安周一要值班,梁满就约唐柔她们晚上一起去酒吧坐坐。
莫先念转着笔问她:“你最近没项目?”
“有啊,可这不都顺利进行么,又不用操心。”梁满奇怪地反问,“你问这干嘛?”
莫先念转了一下椅子,“有个客户介绍给你,要求是复古风,怎么样,接不接?”
梁满点头:“接啊,我最近有空。”
梁满和客户联系上,并约好见面时间,刚挂电话,就见丁斐拿着快递上来。
她随口问了句买了什么好东西,丁斐就开心地说:“火锅底料,别人推荐的,满姐要不要试试?”
“什么火锅底料?”梁满好奇地问。
丁斐说是糟粕醋火锅,梁满觉得有点耳熟,丁斐就说:“说是文昌的特产,我朋友去那边玩吃过,说很好吃,我看网上有汤料卖,就买来试试看。”
说着递过来一盒,让梁满也回去试试。
梁满看了总算记起来:“哦,我去旅游也吃过,有点像冬阴功,也是酸辣的。”
说完道了声谢,就把东西收下了,正好明天喻即安下夜班,可以一起吃。
到了下午下班,她去贵和茶楼吃饭,谭女士不在,值班经理说她有事早就回去了。
梁满哦了声,抓住一个服务员问:“今天例汤是什么啊?”
“石斛瘦肉汤。”对方回答道。
梁满于是点了份汤,又点了几个菜,让人打包,要给喻即安送过去。
喻即安下午有门诊,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关电脑准备下门诊。
“那你过来门诊大厅,我在这儿等你呗,就不上去了。”
“好,我马上就到。”
他挂了电话,笑眯眯地对学生道:“你先回科室吃饭,外卖已经送过来了,我先去拿点东西。”
梁满挂了电话,走进门诊大厅,空调的凉风瞬间扑面而来,她忍不住舒口气。
六点半刚过,门诊大厅里人还不少,梁满还没来得及感慨医院人多,就忽然听见有人喊:“护士,护士,有人不好啦!”
就像油锅里滴进了水,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
喻即安的诊室在三楼,他是从楼梯下来的,刚走到一楼,就听见有人喊:“有人要不好啦!”
出于职业本能,喻即安来不及去寻梁满在哪儿,连忙向人群走去。
“麻烦让一下。”
“让一下让一下,医生来了。”
喻即安穿过人群,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被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抱在怀里,嘴巴张着,使劲地喘着粗气,呼吸频次很快,胸廓起伏很厉害。
被老人抓住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要背过气去。
喻即安上前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视线落在小姑娘的手上,手指蜷缩起来,像鸡爪那样。
老人见到医生来了,立刻大声但:“医生,我孙女是不是要吸氧啊,给她吸氧啊,快点快点!”
“不用,有没有塑料袋,给我一个塑料袋。”他问道。
有人立刻把装药的袋子递给他,“医生,这个可不可以?”
白色的印着医院名字的塑料袋,喻即安接过,道了声谢。
梁满这时提着饭菜也钻进了人群,看到喻即安正把塑料袋往那孩子头上套。
一边套一边解释:“过度通气综合征,这是缺二氧化碳了,套一会儿塑料袋,让她补补二氧化碳就好了。”
说着又问:“孩子这是怎么了?”
她奶奶这回终于听到了喻即安这个问题,一边捏着塑料袋扶着孙女,一边大声骂道:“还不都是她那个妈搞的,动不动就骂孩子,学习成绩差一点点怎么啦,身体健康不就好了,从小到大都是骂骂骂,骂就能学习好了吗,你自己读个破专科,想小孩上清北,也不看看你家有没有那个基因!”
梁满一听,啧了声,老太太还懂这个。
老太太刚骂完,另一个穿着类似柜台工作人员的制服的女人立刻和她对喷:“不骂能行吗,都初三了,马上就中考,要是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她这辈子就完啦!”
“身体健康重要,学习就不重要吗,她以后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出来能做什么?人丑就是要多读书,我和她爸没能力给她买房买车,也没本事帮她安排工作,什么都要靠她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她以后喝西北风吗?!”
看来这位就是孩子的妈妈。
梁满听了她的话,觉得虽然说得有点绝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社会有时是会对太普通的人不那么友好的。
读书可以说是最简单且最经济的改变命运的方式了。
可孩子奶奶也有话要说:“可是她现在已经焦虑了啊,医生说她还抑郁,她这个样子你还逼她,有什么用,是要逼她去死吗?”
孩子妈气得脸都红了:“抑郁,她有什么资格抑郁,我和她爸做生做死挣钱还房贷,还天天提心吊胆要丢饭碗,都没有抑郁,她每天就是上个学,有什么资格抑郁,我看就是让你吃太饱,饿几天就屁心思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又顺着骂她喜欢看小说,都把心看野了,天天发梦,云云。
人群里不少人同意这个说法,还有人劝:“小姑娘,体谅一下父母啦,父母养你不容易的。”
“是啊是啊,哎呀,现在的小孩子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好,动不动就抑郁。”
梁满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孩子会抑郁焦虑,原因肯定不是单一的,你就是个看热闹的,人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孩子奶奶气起来,正要骂人,喻即安就问:“孩子平时是不是情绪比较容易激动?”
听到医生问话,孩子奶奶这才忍了下来,瞪一眼孩子妈,回答道:“是脾气不太好,但她也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是挨骂才这样。”
喻即安点点头,注意观察孩子的反应。
见她呼吸慢慢变得没那么困难了,就跟她说:“慢一点,跟着我,吸气,呼气——好,再来一次……”
让孩子试着正常呼吸,很快她的症状就缓解下来,手也不抖了,喻即安这才将塑料袋拿开,问她:“手还麻吗?”
剧烈喘息、手指收缩成鸡爪状、手麻甚至全身麻木,都是过度通气综合征发作时可能出现的症状。
孩子闻言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好多了,就垂着头靠在奶奶怀里。
喻即安点点头:“带去急诊看看吧,以后少生气,情绪波动太大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下次在家如果这样,可以自己找个塑料袋套头上,或者戴个n95口罩,回房间把头闷被子也可以,但最重要的是控制情绪。”
至于他们家人之间的矛盾,就不是他能帮助解决的了。
孩子奶奶连连同他道谢,有护士推了轮子过来,让她把孩子扶上去坐好,往急诊去了。
围观群众也陆续散开。
喻即安这才想起梁满,刚转身,就见到她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笑着问她:“等很久了吧,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给人套塑料袋的时候。”梁满笑眯眯地应道。
“都看到了?”喻即安笑起来,想伸手去拉她,伸到一半又停下来,“还想着要怎么跟你解释。”
梁满看一眼他的手,有点奇怪地冲他歪歪头。
“没洗手。”喻即安解释道。
梁满于是把袋子举起来,撑开提手,“那你把手指伸过来,我给你把东西挂上去。”
喻即安笑起来,配合地伸出一根手指,弯成钩,梁满把袋子勾上去。
“这是什么?”他觉得有点沉,可隔着打包袋也看出什么来,就问了句。
“菜,还有汤。”梁满笑嘻嘻地应,又觑他一眼,“我待会儿要和糖糖她们去玩呢。”
喻即安没领会到她眼神里的意思,点头应好:“去哪儿玩?”
“酒吧啊。”她应得理所当然,“不然还能去哪儿。”
喻即安闻言立刻想起他跟着一起去的那次,梁满去上个洗手间都被看上去就不大正经的人搭讪,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性事件。
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去酒吧啊……”
“怎么,不能去吗?”梁满的眉毛立刻就要竖起来,“你现在是要连我去哪儿玩都要管了?”
“当然不是。”喻即安立马改口,“就是想提醒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们人多,不会有事的。”梁满恢复了笑脸,冲他摆摆手,“行啦,你回去吃饭吧,我也走了。”
喻即安嘴里嗯嗯地应着,脚却跟着她一起走,恋恋不舍地一直送到门诊大楼的门口。
“行啦行啦,别送了,再送就要送到家了。”梁满哭笑不得,连忙让他停下。
“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喻即安看着她道。
“知道了知道了,走了啊。”梁满胡乱答应了一句,飞快就走了。
喻即安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人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走了才几步就碰见急诊科的洪主任。
他先打招呼:“主任现在才下班么?”
洪主任笑眯眯地应声是,然后看一眼他手里的袋子,问道:“下来拿外卖啊,今天值班?”
喻即安先是点点头,然后解释:“不是外卖,是我女朋友送来的。”
洪主任惊讶道:“女朋友送的啊?人呢,走啦?”
喻即安点头,他就啧了声:“怎么不多留一会儿,介绍我们认识认识也好啊。”
“以后……有机会的。”喻即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笑起来的样子倒看上去心情很好。
洪主任开玩笑地逗他:“要抓紧啦,你年纪也不小了,看看跟你同一批进来的,都当爹当妈了,你可不能掉队。”
喻即安心里琢磨跟自己同一批进单位的还有哪个没成家,刚想出一两个来,还没反驳,洪主任就走了。
梁满给喻即安送完菜,回到贵和茶楼,要了份干炒牛河和一份例汤,吃完就去和刚结束加班的唐柔她们汇合。
还是在后浪酒吧,梁满穿过人群,熟练地找到莫先念她们所在的卡座。
“耶?怎么只有你们三位啊?”她看一眼卡座的沙发,除了她们的包就没别的了,“阿钰你家那位呢?”
林钰撇嘴:“上级来检查,加班。”
梁满又问:“小莫你家大学生呢?”
莫先念呷口酒:“新生军训,去慰问师弟师妹了。”
梁满又看向唐柔:“怎么没叫你的那个袁先生一起?”
唐柔新认识的那位精英男姓袁,是某投行的经理。
听到梁满问起对方,唐柔呵地冷笑一声。
梁满觉得不对劲,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她说:“人家见前女友去了,我哪里请得来。”
梁满一愣:“……啥玩意儿?”
前女友?
“他跟前女友还有联系?”她震惊地看向唐柔,“你这运气是不是有点……迷啊?怎么这次这个,是跟前任藕断丝连的?”
唐柔翻了个白眼:“这我哪儿知道,算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了,幸好跟他还没在一起。”
林钰这时问道:“你确定他是跟前女友牵扯不清吗?”
“那他去见人家做什么?”唐柔反问,又说,“好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就算是同行,要谈合作,又非得是他吗,又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物。”
大家一想,觉得她说的也对,索性不再管,只说到时候再给唐柔介绍个好的。
喻即安这边回了办公室,王晓云她们还在吃饭,见他回来,就问他去哪儿了。
“阿满过来给我送点菜,我去拿。”喻即安笑眯眯地应道,语气里有点不自觉的得意。
大家都知道这了没你说的是他女朋友。
毕竟除了女朋友,还有谁会特地跑来给他送菜啊。
“哇靠,简直秀我一脸。”唐莉忍不住吐槽道,“师兄你现在也学坏了。”
喻即安抿着嘴笑笑,居然没有反驳。
他把梁满送过来的菜都拿出来,香菇蒸鸡、黑椒牛仔骨、蒜香排骨和白灼菜心,还有一碗石斛瘦肉汤,主食是三鲜炒粉。
王晓云啧了声:“你这伙食不错啊。”
又看一眼袋子,印着贵和茶楼的店名,她就哎哟一下:“下了班还跑去给你打包菜和汤,小梁这女朋友当得也太称职了。”
喻即安听她夸梁满,心里跟自己被夸了似的,装了满满一壶的蜜糖。
招呼大家一起吃菜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舍不得了。
嗯,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家阿满是个特别大方的好姑娘。
吃饭的时候,王晓云告诉他:“规培基地的飞行检查,这周三到五,即安你明天抽空给学生培训一下教学查房,做好准备。”
喻即安听了一愣:“真的要来了?”
这个飞行检查原本应该是八月份的,但临了又说有别的安排,督察组没来,原本严阵以待的大家瞬间就泄气。
王晓云点头:“这次是真的,我下午见到周副院,她说的,这次肯定准,院办都在安排招待的事了。”
看来这个消息来源能保真,喻即安忙答应了一声。
合计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病人,道:“那就查16床的刘长久吧,他是我们的老病人了,比较愿意配合。”
王晓云是无所谓查哪个的,“能配合就行。”
喻即安点点头,看向跟班的两个学生,挑了一个:“小李,你背一下16床的病历,到时候你来汇报病历,小唐补充汇报。”
被点到的学生一愣,旋即露出忐忑沮丧的表情来:“啊——我啊?”
喻即安反问道:“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学生瞬间噤声,不敢再讨价还价。
其实压力最大的还真就是他,毕竟喻即安记忆力绝好,临场经验又丰富,教学查房这种事难不倒他,唐莉则是和喻即安搭档久了,熟悉他的做事方式,自己组里的病人肯定是要记住的,否则不就是送把柄给他怼自己丢脸么。
这时另一个学生问:“这个检查是每个科室都要检查教学查房吗?”
“不一定。”唐莉解释,“这个是到那天再抽的,运气好的科室就会被抽到。”
学生:“……”反话,师姐说的绝对是反话!
因为这事,喻即安吃完饭后去看病人时,特地跟16床患者和家属通了气,征求他们的同意。
查完房回办公室,又忙些病历上的工作,忙完都十点了。
喻即安先是去冲澡,十分钟就出来。
再次回到办公室,唐莉他们正在喝奶茶,说还有一杯多的,邀他一起喝,被他以刷过牙了婉拒。
坐下发了一会儿呆,他想起梁满来,不知道她是回家了,还是还在外面玩。
他犹豫要不要给她打电话,因为怕她觉得自己是在干涉她的自由。
梁满特别在意这一点。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要打这个电话。
他想着,我也不催她赶紧回去,就问问在哪里,应该可以的……吧?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