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太后自称是我前女友 > 6、醒酒汤
    寿康宫的宫门开了又关上,沈月章一手提灯,一手撩着裙摆,弓腰沿着墙角,悄悄回了偏殿。


    外殿的榻上,翠珠睡的正熟,鎏金的香炉里烧着安神香,沈月章一进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吹灭了灯笼,借着外头不甚明亮的月光,摸索着到了里屋。


    这地方到底是第一次来,再加上还喝了坛子酒,沈月章几步路走得磕磕绊绊,叮铃咣啷的,翠珠也没醒。


    这小姑娘的睡眠还挺好!


    要是她爹的睡眠也这么好就好了!


    沈月章松了口气,一边绕过屏风,随手把披风往边上的椅子上一扔,然后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沈月章舒服的喟叹一声,而椅子上,等了一晚上、一回来就被披风兜头罩住的太后娘娘:“......”


    她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披风拿下来,折放在臂弯,然后起身走向床边的黄花梨木的衣架。


    柳云的脚步很轻,但还不至于听不见,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打算悄悄的走。


    床上的沈月章听见动静,一脸狐疑地看向对面。


    只见柳云挂好了披风,又走到桌子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醒酒汤,相当熟稔的坐在床边。


    沈月章瞥了眼那白瓷小碗里酸苦的醒酒汤,随后蹬了鞋子,靠在身后的墙上。


    “太后娘娘什么时候还添了梦游的毛病,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吓唬人?”


    柳云没搭理她的阴阳怪气,把那巴掌大的小碗往沈月章手里递了递。


    “醒酒汤,先喝了。”


    沈月章耸了耸鼻子,被三分酒气熏蒸起来的炽热上头,“我用不着,太后还是把它送到用得着的人那吧”她边说边低头扯着外衫,催促道,“臣女要休息了。”


    她三两下扯掉了自己的外衫,在手掌间团成一团,然后跪趴在床铺边上,一手扶着床铺,一手举起那一团衣物,瞄准黄花梨的衣架,用力掷了出去。


    沈月章力气不小,瞄得还准,奈何衣服太轻,在半途就轻飘飘的散开掉落在地。


    不过她虽然没把衣服丢出去,却差点把自己丢出去!


    跪趴在床边的姿势重心不稳,沈月章的身体维持着这姿势直直的往外倾倒,柳云见怪不怪的伸臂拦住肩膀,稍稍用力,沈月章就一骨碌仰躺回床铺间。


    “你先喝了,喝完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沈月章充耳不闻地扯过身.下锦被,把整个脑袋都罩住。


    隔着锦被,声音闷闷的。


    “要喝你喝,我不听!”


    柳云:“......”


    柳云深吸口气压下了心口升起的薄怒,语气尽量平和柔缓道,“明日就是秀女正式入宫的日子,你须搬去凤藻宫和她们同住三日,这三日内会有嬷嬷教授规矩,之后参加初考。”


    “初考结束你便能直接回家,为显此次初考郑重,考试名次会在殿试结束当天,同此次的科考前三甲一同公布,日子是在下个月初,届时陛下也会为你挑个户部的职。”


    “你要做的,便是先过了三日后的初考,然后在名次公布之前,先劝动你外祖父,只要霍太师肯松口,之后要账的活儿便可轻松许多。”


    “明日你离宫之前,我会给你一张单子,你照着单子上的顺序去要账,等妥妥贴贴办完这件事,你就...”


    柳云的声音低下来,沈月章就怎么样,在她唇齿间戛然而止。


    沈月章从被子里探出来,回头看向柳云,


    只见岑寂的夜色下,柳云单薄的身子侧坐床边,从沈月章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窗外的光太过稀薄,透过树影再投过窗子,便只剩为数不多的淡淡一层,拢在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像是从仕女图上脱下来的画。


    苍然的、冷寂的、凄清的。


    沈月章眨眨眼,鼻尖淡淡萦绕着着的安神香让她打了个哈欠,眼睛瞬时积了些晶亮,水汪汪的。


    她追问,“我就怎么样?”


    柳云像是回过了神,她的视线从面前那虚无的一点挪开,低头的一瞬立马多了几分红尘之间的人气似的。


    她轻笑一声,“你喝了这碗醒酒汤我就告诉你。”


    沈月章“......”


    沈月章到底夺过了那只碗,灌了一口,又酸又辣。


    她勉强咽下去,“喝完了,你说吧。”


    柳云看着碗里剩了多半的点点水光,目光无奈,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昏昏夜色之中,那只素白如玉的手捏着同样瓷白的汤勺,朝沈月章招了招。


    沈月章犹疑片刻,把耳朵递过去。


    柳云微凉的气息扑在耳畔和颈侧。


    “把这件事做的妥妥贴贴之后,你就...自由了!”


    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语气里带着点沈月章听不懂的感慨。


    沈月章后退两分,一脸狐疑地看着柳云。


    她一没入宫为妃,二没嫁人,虽然她爹催的着急,可这事儿还远得很,她哪里不自由了?


    更别说什么还要做好这件事才能自由,她本来就自由自在的很啊!


    黑暗之中,唯有柳云的那双眼睛之中有着点点微茫,沈月章在那闪烁的微茫里看见了得逞,口腔里的酸辣还强烈存在,沈月章渐渐回过味来,随即一脸恼怒的把汤碗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摔。


    “哐当”一声,沈月章动静极大的钻回被子里。


    她背对着床沿,没什么好气儿的,“太后娘娘是白日里还没忙够?眼看四更天了,娘娘还不去歇着?”


    “自然忙够了。”


    她像是听不出沈月章的逐客令,神色一松,心中又默默补充道,忙完了自然是要歇歇的,只是于她而言,睡觉不是歇歇的法子。


    她回头瞧着床上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视线如有实质一般,叫沈月章如芒在背的。


    “娘娘的正殿出门左手边!”


    “不急。”柳云把玩着手里的汤勺,“哀家听宫女说,白日里小姐被吓着了,哀家亲自来瞧瞧,也好知道哀家这寿康宫,还有什么东西还能吓着你!”


    柳云并不相信瑞雪说得“沈家小姐吓得跌坐在地”那套说法。


    沈月章走路号称“平地一声雷”——平地走路都能摔得雷霆万钧,更别说过个门槛了!


    她摔倒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况且,她也从来没什么怕的。


    沈月章不信鬼神,自然也不怕鬼神。


    沈月章八岁起就敢徒手抓蛇,敢养着蝎子当宠物,敢骑着比自己还高的烈马...


    柳云很多年都在确认——沈月章到底是不怕危险还是不怕死?


    然而这个疑问到如今都没有个回答,她当然也不信这寻寻常常一个宫殿,有什么值得惧怕的地方。


    柳云觉得这是瑞雪的无端揣测,她只是还不想走,六年了,她只是想多歇一歇。


    然而柳云的话音刚落,气氛却立马凝滞起来。


    沈月章睁开了眼,盯着面前黑漆漆的墙面。


    她想到了下午时,那一排排面无表情的宫女和太监,她也想到了很多年前...


    柳云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凝眉看向床内,“怎么?”


    沈月章的声音很久才响起来,她听着自己沉闷的心跳,说:“十七当年不在了的时候,玉芙宫里也是这样,我一进去,就看见一群又一群面无表情的宫女和太监。”


    柳云嘴角的弧度隐约还在,只眼中闲适的浅笑立马散了,捏着汤勺的指尖逐渐收紧,眸光中多了几分冷色的清然。


    十七,十七公主,李韵然。


    沈月章曾经是这位十七公主的伴读,她年岁比沈月章还小上几个月,然而性情温和,自小懂事,生时极得宣武帝的宠爱,也因这份宠爱,她死在当年的那场宁荣之乱里,直到先帝登基,才得以安葬。


    沈月章曾为了她夜闯皇宫,那时候柳云还没入宫,只知道沈月章失魂落魄地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原来,她那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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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云离开的悄无声息,沈月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她被翠珠唤醒,脑子昏昏沉沉,温吞的捂着眼睛坐起来。


    “翠珠啊。”她说话的速度也不自主的放慢,“你见过四更天的太...”


    不等她说完,翠珠着急忙慌找出她今日要带的头面,又把人拉到梳妆镜前坐下。


    “沈小姐,今日可是秀女入宫的大日子,得去嬷嬷那里报道的,快别说什么四更天的太阳了,沈小姐今日迟了,小姐不怕什么,只怕奴婢连今日午时的太阳都见不着了!”


    翠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睡的格外沉,说好了给沈小姐看门的,结果连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小丫头怕极了,语速瞬间赶超她们家头一号卧龙。


    沈月章闭着眼任由翠珠折腾,慢腾腾的补充,“不是,我是说,你见过四更天的太后吗?”


    翠珠“??????”


    沈月章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擦去了眼角的湿润,余光瞥见床头的白碗,像是酒醒了似的,突兀的笑了一声。


    “她居然没按着我灌药,嘿,真稀奇!”


    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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