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王宫里,茧心手握曲杖,魔茧之威直逼沧歌。
沧歌并不取箭矢,右手张弦,无矢之射!无形箭风破空而来,茧心曲杖一挥,一道黑气砰地一声,撞上这箭气。空中清光与黑气对撞,残光四溅。
茧心微微皱眉,她看过沧歌与悲问剑主的对战,更了解披雪城试炼。但眼前沧歌的战力仍在她意料之外。
“不愧是少仓帝的弟子。”她曲杖如蚕,蚕目中透出两点猩红的光,“今日,吾若将你斩杀在此,你说他会如何?”
沧歌皱眉,认真道:“不会如何。”茧心意外,沧歌面色不变,说:“师尊会遗撼失去一个弟子。但一点遗撼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茧心震惊于她说这话的从容,很快,这位茧王也不由点头,道:“你说得对。以他的为人,即使我杀了你,也并不会如何。战吧!”
话落,她再不迟疑,手中曲杖一挥,蚕眼中两点猩红直射沧歌!
沧歌右手向下,终于从箭袋里取出第一支箭矢。茧初丝站在一边,目光中央,尽是那一身刺目的喜红。沧歌背后仍然是一对蝴蝶翅,这不但不妨碍她交战,反而为她增添了一抹轻盈飘逸。
她身穿喜服,应战之际,目光坚毅、进退果决。她是少仓帝的弟子,两个人有着一脉相承的果敢与坚韧。
魔茧之力汹涌而来,似乎要将她吞噬入腹。她半步不退,只是又抽出一只箭矢。
茧初丝站在场外,旁观这一场决斗。
他没有出言阻止,因为这是茧心一直期盼的事。此时她面前人,已经不再是什么沧歌。而是两千六百岁的少仓帝。
假如,这个人没有多年的修为加持,假如,这个人脱离仓颉古境,没有地脉相护。
自己是否能够战胜他?
茧心为此已经等待太久。这些假如原本不可能实现,可现在,几乎都实现了。
她兴奋得连周身魔气都快要控制不住,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停止?
魔气如飓风,锋利地切割着沧歌的衣角。风柱中央,红色的喜服被撕扯,一片片如蝶如花,随风翻飞。
沧歌冰箭再出,黑色风柱轰然一声碎裂,茧心退后一步,沧歌第五支箭矢已到面前!她曲杖虚划,周身顿时被黑雾笼罩。
箭矢与黑雾相撞,宫殿颤动。
茧心曲杖一指,黑雾燃烧,团团魔火攻向沧歌。沧歌心中微动——此女战力不差。
二人战意凛然,但沧歌还有其他目的。她神识迅速扫过整座茧王宫。很快,她就意识到一处宫宇被大能刻意隐藏。
她神识经过此地,只觉寒毛倒竖。
——茧王宫中另有高人!沧歌心中一顿,茧心冷笑一声,道:“帝子还是专心应战吧。功德丝的存放之处,除了本王,没人知道。”
沧歌手中第五支箭矢出,茧心团团魔火亦再次扑向她,将她淹没。
茧初丝眼见清光与魔茧之力交缠,心中自是不安。可激战之中的二人,战意节节攀升。很快,茧心就将魔茧之力催至极致。
而沧歌的第十支箭矢迎面而来。
嘭!
箭气破开茧心面前魔火织成的屏障,茧心后退一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沧歌挽弓,第十一支箭矢随之而来!
“茧王!”茧初丝立刻就要上前,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把飞剑凌空而来。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剑与箭相击,碎光如瀑般纷扬而落。
飞剑紧接着逼向沧歌,沧歌知道,是藏在暗处的那位大能出手了。
但这确是无法。她手中第十二箭出。飞剑受此一阻,很快划出道道剑痕。剑痕如丝,将她牢牢捆缚。沧歌宝体千锤百炼,但在这样的大能面前,还是只能束手就擒。
她略一挣扎,锋利的剑丝立刻扎进她血肉里,鲜血浸染了她的喜服。
茧王宫前,两道身影凭空显现。
前面一人,头戴琉璃宝冠,身穿白色法衣,外罩一袭薄透纱衣。沧歌一眼就认出此人是谁:“汤若晓。”
见到此人,她并不奇怪。她真正奇怪的是跟在汤若晓身后的人!
那人黑色垂腰、衣裙冰蓝,手握风雨杖,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沧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九、九溟——你怎会在此?”
九溟站在汤若晓身边,也是意外——少仓帝居然带着沧歌一并前来黄金蛹。他难道不知此地危险吗?
哦,他当然知道。他培养沧歌,就是要她可以独自涉险,独自作战。
九溟心念一转,立刻对沧歌的惨状视若无睹。她冷笑道:“沧歌,你也有今天!”
沧歌怒道:“谁准你离开仓颉古境?!”
她知道九溟身体里封印着半幅水神冠,更知道此物对整个仓颉古境意味着什么。九溟携带如此重宝来到黄金蛹,一旦遇险,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离开自然就能离开。用得着何人准许?”九溟字字衔恨,道:“你以为少仓帝乃五源共主,我就该受你欺凌不成?”
“欺凌?”沧歌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时心急,连身上剧痛都忘了。她又是一阵挣扎,剑丝越扎越深,血流如注。
“劝你莫要再作无谓的挣扎。”九溟冷笑道,“有汤前辈在,你难道还能逃走?”
沧歌闻言,果然不再乱动。她说得对,有汤若晓在,她不可能逃脱。
“九溟,我不相信你会叛逃。你不是这样的人!”她嘶声道。
我他妈真是谢谢你的信任!!
九溟走到她面前,指尖按进她的伤口。沧歌身体一阵轻颤,九溟这才道:“沧歌,这世上你不相信的事还有很多。”
沧歌怒道:“可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九溟嘶声道,“沧歌,你不会以为你承诺与我公平竞争水神之位,我就会相信吧?少仓帝是五源共主,有他在一天,我岂有机会?!你们师徒二人,表面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什么?”沧歌一脸莫名其妙。
九溟怒喝:“少装蒜!少仓帝表面清心寡欲,背地里与你干着什么勾当,你要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一说来吗?”
“你在胡说什么?”沧歌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九溟怒道:“你们干的那些事,我却是不好意思说的!他对你一往情深,有心扶持你成为水神,与你生下子女,稳固水源。我早就听到了。你还想隐瞒吗?”
茧心等人均大吃一惊。
“不,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休想侮辱师尊!”沧歌听得一头雾水。
九溟却怒气冲冲地走回汤若晓身边,道:“汤前辈,请赐我一把利器。我、我虽从未杀人,但今日……我愿当众杀她,以示投效之心!”
汤若晓本来是有此意,九溟说要投效,但他心中仍有顾虑。如果她能当众杀死沧歌,那必然是再也回不去仓颉古境。
但是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问:“你说少仓帝与她有首尾,此事可有凭据?”
九溟思索一阵,为难道:“这却是没有。少仓帝为人谨慎,我修为薄弱,又为他不喜。岂能拿到凭证?”
汤若晓点头道:“这倒有理。”
说完,他略一思忖,道:“暂且留她性命。以她为饵,诱杀少仓帝。”
茧心也觉得此计可行,她道:“黄金蛹法阵薄弱,唯一能对付此人的,只有罪孽丝。一些杀阵,还得求助于汤前辈。”
“好说。”汤若晓对此并不推辞——杀死少仓帝,他才能专心炼化太古神仪。
伏杀少仓帝,沧歌既然为饵,当然是其中重要一环。
她被关押在茧牢之中,周身除了汤若晓的剑丝,还被罪孽丝重重缠绕。远远看去,如同一个黑色的茧蛹。
茧牢昏暗,罪孽丝层层渗透,沧歌不得不全力净化。
而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茧初丝?”沧歌抬头,便看见了他。
茧初丝来到牢中,静默地看着被缠成茧蛹挂在墙上的沧歌。
许久,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谁。我父亲、茧王,他们都知道。”
沧歌皱眉。茧初丝接着道:“少仓帝只是变更了你的身份,却连你们的五官都不曾遮掩。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我想,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瞒着茧王。甚至……他有意刺激茧王主动出手。”
沧歌垂首,她体内有着茧初丝的情丝。闻听此言,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痛。
茧初丝道:“沧歌,虽然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仍然很高兴,能有这场亲事。”沧歌微怔,终于问:“九溟今日的话……”
茧初丝道:“我知道。或者说,我根本不介意。你知道你是一个如何光芒璀璨的人,就够了。”
二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茧初丝道:“黄金蛹有无数罪孽丝。两千年来,我一直不知道茧王囤积如此之多的罪孽丝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
——她要留着罪孽丝,向少仓帝复仇。
茧初丝道:“少仓帝与茧人族乃是世仇,可我仍不愿你卷入其中。”
沧歌声音干哑,道:“这不可能。”
“我知道。只是不愿罢了。”茧初丝喃喃道,说完,他又一脸自嘲,道:“见到你之后,我真是怀疑,中了情丝的人是我。”
说完,他取出一只玉蚕,又拿出线轮。沧歌身上的罪孽丝如同受他牵引,丝丝缕缕地绕上了线轮。很快,线轮上就缠满了黑丝。
沧歌说:“就算清除罪孽丝,汤若晓的剑意,你也很难解开。不必白费心思。你走吧,若教茧王看见,定会迁怒于你。”
茧初丝道:“你身为少仓帝的弟子,总有护身的法宝。合你我之力,未必不能解开这剑意!”
沧歌眸光微凝——护身保命的法宝,她当然有,品质绝佳、数量不少。
灵池里。
九溟正在修炼。汤若晓和茧心已经前去布置伏杀少仓帝的法阵。她帮不上忙,汤若晓便命她在此修炼。
因为将她视为自己未来道侣,汤若晓将其与自身体面关联,命茧人族待她如同待己。
所以此时,汤若晓虽然不在,但是这里仍准备了九溟爱吃的一切。
不仅如此,还有她修炼所需的丹药。
这些丹药不仅能清澈自身,还有助于提升功体。汤若晓知道她那点底子,甚至为她详细注明了如何服药。九溟吃着灵丹,按照他的指点吸收卷轴中的法咒。
因为他修为远在恒渊灵尊之上,所以,九溟在此地的修炼进度竟然要快得多。
而就这样,还是因为汤若晓忙着疗伤,没有多少时间管她。
“待吾伤愈之后,吸收太古神仪,自会助你修炼。”这位大能甚至如此承诺她。
九溟开始感受到了太古神仪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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