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 10、第 10 章
    牛大夫小心翼翼地进了朱贵酒店。


    都知道酒店是黑店,但盗亦有道。酒店常年卖牛肉,百姓家的病牛死牛,可以送到这里换两个钱,不用跑手续报官审批;店里的酒都是违法私酿,价格低廉,广受欢迎。


    因此村民们对这个酒店也并不是避若蛇蝎,偶尔也进去歇歇脚。只要身上不带大额财物,言行时莫要提及绿林,就不用担心酒里被下蒙汗药。


    阮婆婆躺在房里。牛大夫给她诊了脉,说是时疫。前段时间济州府已经闹过一轮了。不过不用担心,他有现成的药。


    阮晓露觉得这大夫挺靠谱。如今天热,蚊虫又多,可不是容易传染病么。


    梁山跟外头隔着水泊,有个天然屏障,中招的自然不多,而且都是青年壮汉,自己扛扛就好了。


    只有阮婆婆一个年老体弱的,才需要请大夫。


    “这‘清毒丸’,是小人花七天七夜研制出的,专门针对此次时疫。”牛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个纸包,“虽说不上药到病除,起码会减轻些症状。老夫人这病,还需要着人精心照料,慢慢的调理……”


    阮小七抡起拳头就要打人。


    “不能药到病除,还看个鸟?你开个药,让俺娘明天就好!”


    牛大夫也倔:“好汉,小人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你不满意,可以另请高明。”


    阮晓露斜了兄弟一眼,让这医闹闭嘴。


    “谢谢大夫。这药多少钱?我们不少你的。”


    乡村医生报价良心。开了七天的分量,加上诊金,收费一贯足钱。


    阮晓露没钱了,只能给朱贵写了个欠条。


    牛大夫谢了,转身走。


    阮晓露忽然叫道:“留步。”


    她开门见山,问:“您这药丸有多少?我还要买。”


    牛大夫不解:“吃七日应该就好了。”


    “我给别人备着。”


    方才牛大夫叨叨的时候她就想到,自己跟阮婆婆一上山,怕不是把“时疫”也带进来了!


    虽然自己是个“无症状”,周围的满山大汉也未必都会被病魔击倒。但凡事都有例外。万一山上大规模爆疫,以梁山的人口基数,怎么也得有百十个重症、死亡吧?


    未雨绸缪,总不会多余。


    牛大夫听她一解释,立刻懂了,笑成一朵菊花:“姑娘想得周全。八百人的药量,小人让徒弟加班加点,三天可以炮制完毕。只不过近日药材涨价,小人算算……”


    阮小七还没弄明白呢:“姐,你买那么多药丸作甚?娘又不拿它当饭吃。”


    “……需钱五百贯。”


    阮晓露沉默。


    *


    “五百贯?呵呵,姑娘说笑。”


    不出意料,领导们听了阮晓露的陈述,一致认为这五百贯不该花。


    咚咚咚,刘唐拍拍自己胸脯胳膊上的肌肉,飘着一头黑红相间的秀发,自信地告诉她:“我们好汉天天不近女色,日日打煞气力,瘟神见了躲着走,妹子你放心吧!”


    晁盖体贴地加了一句:“那清瘟的药,你自己备上几丸便是了。对了,给吴学究也买上几丸。周老三,给他们各支一贯钱。”


    一旁摇扇子的吴用:“……”


    阮晓露没脾气,领了一贯钱。


    晁盖当地主的时候大手大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眼下身系千八百人的衣食责任,也前所未有地变成了铁公鸡。莫说库房里如今拿不出五百贯,就算有,还不如让全山小喽啰多吃几个月的饭。


    *


    阮晓露回到自己的客馆,专心伺候老娘。


    乡村医生的药,虽无奇效,却也给力。最起码呕吐止住,浑身没那么难受了。阮晓露再按照自己的经验,让病人多喝水,多休息,剩下的就靠自身免疫力吧。


    托她办事的喽啰大哥们很卖力。几天工夫,院墙整修一新,地面平整,滋生蚊虫的水坑也填平了。


    阮晓露在平整的地面上铺个摊,分发“快递”。


    何成大哥领到了五包酸菜,塞一片在嘴里,当场热泪盈眶,哼起家乡的小调来。别人想讨一片,他凶着不给。


    几个好赌的喽啰领到了全新、不缺数的叶子牌,喜出望外,当即吆三喝四地开了一局过瘾,还邀请阮晓露一起参加。阮晓露欣然入局,还没弄清规则就输了十贯钱。


    她两手一摊,作势发怒。


    喽啰们忙笑道:“不要你还,不要你还!就图个爽快,哈哈哈!”


    笑话,朝她追债,女侠自己不用动手,阮氏三雄得把他们按在水里吃鱼屎。


    其余几位的任务也都圆满完成。


    ……


    “给令尊令堂烧了一千贯纸钱。坟头土一捧,大哥收好。”


    “那位郭家小姐已经去世了。坟头土一捧,大哥收好。”


    “重新给你们王家祖坟上种了几棵树。坟头土一捧,大哥收好。”


    ……


    猛男落泪,铁汉柔情。院子里呜呜咽咽,哭成一片。


    *


    再过几天,阮婆婆基本痊愈,药丸也吃完了。


    阮婆婆重抖精神,逢人就夸她的乖女儿又孝顺又有本事,倒弄得阮晓露不好意思。


    “还不是您打了三十年的鱼,身体底子好。”


    阮晓露夸完老娘,再看看自己——估计还不如三十年前的阮婆婆呢。


    没话说,练!


    把轮椅上这几年狠狠补回来!


    她感觉自己腿上装了一双弹簧,一天不动就难受。


    但是锻炼身体也不能操之过急。她从每天散步开始,每天早上沿着山路快走,出一身薄汗,一整天精力旺盛。


    山路崎岖,除了聚义厅等“禁区”,且有不少未开发区域不适合进入。她的锻炼路线很固定:从客馆到水寨、有喽啰把守的大路,清晨出发,每天一来回,耗时一个钟。


    水寨扎在宽阔的滩涂上。小喽啰们的日常就是打渔、腌鱼,外加一点阮氏兄弟提供的魔鬼特训。


    比如阮小五,眼下正在训练喽啰憋气。


    一群凹凸的脊背伏在水里,好像一锅肌肉发达的馄饨。


    有人开始颤抖,刚要抬头。阮小五毫不留情地把那脑袋按下去。


    阮晓露在一旁做大腿后侧腘绳肌拉伸,顺便观摩高手授课。


    不过高手显然没什么传道授业的技巧。一组拉伸的工夫,只见水面上此起彼伏的串串水泡。一排后背不断抽搐挣扎——


    阮晓露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叫:“要死人的!”


    阮小五冷笑。


    “放心,死不了!”


    说着,又摁回几个想要换气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他提着一个个发髻,从水里拎出一个个死样活气的人,丢在滩上,胸前按两下,按出一汪汪水。


    “哼,没出息!”


    小喽啰们先后醒转,脸色由青转红,趴在地上喘气,哭都哭不出来。


    只有一个大胆的,奄奄一息地抗议:“五郎,小的们……肉、肉身凡胎,真的……不可能坚持那么久……您还是手下留情……”


    阮小五冷笑,朝水中央看了一眼。


    大家这才发现,有一个结实粗壮的后背,一直漂在水里,他忘了拎出来!


    一时间众人皆慌,连忙七手八脚地把那个倒霉蛋拽上岸,翻个面——


    “啊,七郎。”


    那个“浮漂”竟是阮小七。他睁开眼,抹把脸,懒洋洋打个呵欠。


    “娘的,谁在扰我休息?”


    一口气充足而悠长。


    喽啰们都看傻了!


    阮小五:“再练。”


    *


    阮晓露做完拉伸,大大方方跟众喽啰打招呼。


    “五哥,再憋气要出人命了。你休息片刻,让我带大伙划船吧。”


    阮小五斜她一眼,眼里露出些微惊讶的笑意。


    他妹子死里逃生一场,不知遭遇哪路神仙,长了不少能耐,老娘天天拿来吹,这个不假;但她还能带一群大男人划船?


    他被手下这些没出息的喽啰弄得身心俱疲,正想把这一群“朽木”有多远踹多远。


    但他还是冷淡回绝:“水军训练是大事,不是让你闹着玩的。”


    妹子心里的小九九他也不是不知道。晁大哥随口一句“立功的才能上聚义厅”,她天天琢磨天天想。一会儿说要去帮公孙道长修法阵(被道长回绝,说法阵他一个人忙活就够了),一会儿说可以帮忙记账(就算她会算个三加五七加八,哪个山寨把钱粮大事交给外人?),一会儿又说要帮忙捕鱼(水军喽啰下水的时候都脱得赤条条的,把她吓回去了)……总之,处心积虑想“立功”。


    阮小五:“水军训练是我们弟兄三个负责。妹子,你要抢俺们功么?”


    旁边阮小七却多嘴:“俺姐说,习得一个划船的法子,甚是省力。不如让小的们都练练。来日水战,让官兵开开眼。”


    阮小七这好汉当得还挺敬业。自己尝了甜头,这就想着全军推广。


    当然也在二哥五哥面前挣面子。


    他当然不能自爆偷偷下过山,于是把一切推到阮晓露头上:“俺姐说”。


    阮晓露这时候站起来,大大方方招手:“谁要抢功了?小家子气!我闲,看哥哥辛苦,帮把手又怎么了?——喂,有谁愿意跟我去练操船的,在这儿集合。今儿就不用练憋气了。”


    饱受摧残的喽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阮小五阴沉的脸色。


    何成嘴里嚼着一片酸菜,大无畏地迈到了阮晓露身后。


    然后是那几个托她办过事的,都凑了过来。最后人越来越多。


    只要能逃离这个短命二郎,就算让他们跟小狗学爬,他们也认了!


    再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姑娘。她可是能胖揍阮氏三雄的女中豪杰哇!


    一时间,阮晓露后头站了一堆人。阮小五成了光杆司令。


    阮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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