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辰可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反倒觉得陈璟辰该谢谢他。
起因都在王老五,他吃完灌汤包之后死盯着那装着素烧鹅的食盒。
“咱也不知道什么叫素烧鹅。”
“你还是厨子呢,”陈英和笑王老五傻,“就是素菜烧的鹅肉。”
陈兴辰也笑,俩人还笑王老五这不是厨艺问题,是文化水平问题,“字面意思嘛,有什么不知道的。”
王老五却不信,“不会这么简单吧,这姑娘是有手艺的。”
陈兴辰自然知道乐鐢是有手艺的,但他也觉得王老五将她想的太过厉害,“别把那么个小姑娘神化了,也就有几分本事而已。”
陈英和在路上无聊,又掀了下食盒盖子。
“诶,好像没见有肉?”
“没肉叫啥鹅?”陈兴辰一听,笑的声音更大了,“那叫鹅架子。”
陈英和这回是凑近了看的,有股子油香,有股子酱香……
他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去拿了。
陈兴辰见状拿扇子打了他的衣袖,吓得他没拿稳,结结实实掉在了衣袍上。
这素烧鹅是卷成卷的,这下卷虽没破,但到底散了些。
看起来有胡萝卜丝、冬笋丝、香菇片,好像还有些木耳丝。
“哎呀呀,”陈英和顿觉可惜,他生在富贵人家不假,但一点也不矫情,想也没想,拿起来就扔进了嘴里。
胡萝卜丝软烂,香菇片香软,冬笋丝甜脆,木耳咯吱咯吱吃起来很是有趣。
更妙的是外面的豆皮,应该是裹了不止一层,一口下去,满嘴爆汁。
陈英和睁大了眼睛,“这素烧鹅比真烧鹅还好吃!”
陈兴辰撇嘴不信,这陈英和就爱夸张找乐子。
“你家六公子也太有口福了,”陈英和此刻最羡慕的就是陈璟辰了,“他每天都能有这般吃食吗?”
陈兴辰不以为意,“瞅瞅吧你,就这么个素炒菜就把你迷成这样了。”
他说着便拿了筷子打算夹一块尝尝,谁料陈英和那小子条件反射一般转身护住了食盒。
陈兴辰没料到陈英和会来这一手,扇子一合使劲敲到了陈英和的背上,“豆皮卷菜而已,你没吃过好东西吗?”
陈英和“嗷”了一声,赶紧道,“确实不好吃,你就别吃了。”说着还又用手捏了一块,蘸了料汁放到嘴里。
本就十分好吃了,蘸了料汁之后更是让陈英和赞不绝口。
“这料汁真是一绝啊,咸中带香,香中带酸,酸中竟还有甜。”
陈兴辰冷哼一声,“你小子挡着我呢,还敢吃!”
王老五发誓,他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大胆,在东家和宰相府公子以别扭的姿势扭打之时,他竟伸出了胳膊,从二人身体中间穿过,到达食盒,拿了一块,甚至还蘸了料汁。
胳膊收回来时候二人扭打太过厉害,他只好以诡异的环住陈兴辰腰的姿势,将素烧鹅从右手递给左手。
终于吃到了。
“嗯~~~~”
天底下一锅出来的素菜竟能各熟各的,该脆爽的脆爽,该软烂的软烂。
最妙的是这豆皮,汁水肥硕,润却不腻。
这料汁也太绝了,其中的酸味绝不仅仅是来自于醋,其中甜味更是不知从何而来,不仅清口,更给这素烧鹅多了几层香味。
陈兴辰发觉王老五“偷吃”,而且还是以这般“非礼”他的姿势偷吃的时候,他转手就将扇子敲向了老五的背。
“好大的胆子,”陈兴辰坐稳后指指王老五,又指指陈英和,“为了这么个破菜,你俩是命都不打算要了不成?”
二人不说话,一个偷偷咀嚼,一个专心回味口中的留香。
“好歹是几十年的老厨,”陈兴辰杵了杵王老五的大腿,又杵了杵陈英和的小腿,“好歹开着个不大不小的酒楼吧!”
陈英和抿了抿嘴,“什么开着个……”
王老五咽下后才想着拍个马屁将人给哄一哄,“明明是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
“好意思说?!”
二人不好意思说,但是好意思吃。
趁着陈兴辰背过身去生气的时候,二人默契的各自伸手有拿了一块,匆忙又小心的沾了料汁,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也不知道是怕料汁滴落可惜了了,还是怕陈兴辰突然回头看到。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实被他们吃的味道散了出来。
陈兴辰好像也闻到香味了。
他端坐一会,转身道,“我倒要看看,这菜有什么神奇的,能让你们这么没出息!”
而且他才不要下手,他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又左蘸一下、右蘸一下,摆足了端庄典雅的款儿。
临了了,还斜睨一眼陈英和和王老五,“搞清楚这是谁家的吃食!”语毕,这才高贵矜持的将素烧鹅递进嘴里。
笑话,
他可是宰相府的贵公子,能跟他们一般没见识?
嗯……
原来“爆汁”是这种感觉。
虽是道凉菜,但不知道是油豆皮绵软、还是汁水旺盛,总之凉中带温;料汁开胃,酸咸甜口感丰富,让他胃口大开。
他用锐利冰冷的眼神击退了对面俩人要再次伸过去的手,
笑话,
他可是宰相府的贵公子,能跟他们一般没出息?
他当然要矜持的点点头,再将筷子伸过去,“尚可。”
陈英和嘴角抽搐,“尚可而已,尝过就不必再尝了吧?”
陈兴辰面带微笑看向陈英和,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我觉得你管不好自己的手和嘴,要不就什么都别管了吧?”
陈英和见状忙回了一个微笑,右手食指在嘴巴前像穿针引线一般灵活的上下翻转一通,接着又在王老五的嘴巴前也是一通翻飞。
您是爷,您说了算。
陈英和眼神不服,紧盯着陈兴辰的手、筷子、素烧鹅、嘴唇。
心中又急又愤,素炒菜而已!没见识!你嘴角的汁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兴辰吃了三块,这才强逼着自己将食盒盖上。
“还是要给我们家老六留一些的。”
陈璟辰说不准真得谢谢他,毕竟他亲爱的兄长吃了一多半,还能想着给他留个尾巴。
奈何那料汁被他们有蘸又撒的,必是不能再用了。
王老五调了许久,也没能调出乐鐢料汁的味道来。
“罢了罢了,”陈兴辰急着走,“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没吃过原料汁,知道什么是美味啊!”
陈璟辰:我可真谢谢您了。
陈英和转过天来,进了雅室,凑到陈兴辰面前,“咱要不把那乐姑娘弄到宴喜楼吧?”
陈兴辰看了眼陈英和身后,“你给我慎言。”
陈英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声音过大,小心到没啥劲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错了,我错了。”
这宴喜楼明面上是陈英和的,实际上是陈兴辰的。
只不过这朝中有规矩,朝中官员及其家眷不可经商,当然,成亲前本就有经商的,成亲后也不必关了,正常经营即可。
宰相府的男女主人均未从过商,也不喜从商之人,陈兴辰自是不敢、也不能亲自经营这宴喜楼,只能让陈英和做明面上的掌事人,对外称这是陈英和的。
陈兴辰倒不是没想过招乐鐢到宴喜楼,但是还是有所顾虑。
“走吧,”陈兴辰朝窗外努了努嘴,“去朝食摊子溜一圈。”
他最近特别爱去乐鐢的朝食摊子。
今天乐鐢又亮出了一个新吃食,叫什么,肉夹馍。
陈兴辰和陈英和还是在车轿内旁观了一会儿。
只见乐鐢去收一个烧饼来,左手拿烧饼,右手拿刀,十分熟练的便将烧饼横切出一个口子,烧饼夹着刀便放到煎锅上,又用一个竹篓盖了一下。
接着又自锅中取了肥瘦相间的肉来,右手拿了新刀,“笃笃笃笃笃”的剁了起来;接着又拿了青椒出来,又是一番“喀嚓喀嚓”。
随后,乐鐢用前一把刀一挑,烧饼拿出,又拿后一把刀托了肉夹进烧饼里。
陈英和看着不禁鼓起了掌,“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佩服,佩服。”
陈兴辰转头看向陈英和,满脸认真,“这怎么是肉夹馍,撑死了馍夹肉吧?”
陈英和一愣,“公子果然有水平,这都被你瞧出来了。”
那夹了肉的烧饼像是张了大嘴却闭不上的皮影人,一个壮汉接过去,张了更大的嘴,才将那烧饼咬下一口。
陈兴辰微微摇头,又叹了口气,“所以你说,这乐姑娘的手艺虽好,但是适合咱们贵人频至的宴喜楼吗?”
吃起来不太雅观啊。
陈英和关注的可不是这个,他在数那壮汉好像只嚼了两三口,便咽下去了。
应该很香吧?
陈英和眼神都看直了,“咱去试试吧?”
陈兴辰再次叹了口气,“走吧。”
车轿较远,但他们好像一下车就闻到暖了晨起凉风的肉香。
可怜了陈兴辰的傻弟弟,别说这肉夹馍,就连素烧鹅都没吃到正宗的。
而且,他那傻弟弟还沉浸在昨天那不及原版的素烧鹅里呢。
陈璟辰在院子一角“做饭”:
陈璟辰拔了好些草,“胡萝卜、笋丝、香菇丝、木耳丝,炒一炒。”
又偷拿了父亲的宣纸,“油豆皮卷一卷。”
再装模作样煮了煮,塞到魏侯家的姑娘嘴边,“素烧鹅,你吃。”
人家姑娘不肯张嘴,陈璟辰还急着往人家嘴里塞。
小姑娘被弄得哇哇大哭,他却还急了,一左一右的眉毛挤成了小波浪,“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不肯吃?!”
小姑娘哭着便跑了,“他骗人,还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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