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第 23 章(捉虫)

    交出小鱼干

    鹤见述请织田作之助务必教他。

    红发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并未露出吃惊的神色,但他拒绝了鹤见述的请求。

    面对少年失落的神色,织田作之助有些不忍。

    “并不是我不愿教你,而是这件事很危险。”织田作之助解释,“要想用非常规手段完成存取款和转移资产,必须要走地下渠道。”

    “你认识手里有类似资源的人吗?”

    鹤见述果然摇摇头,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严格说起来,这件事并不复杂。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什么大金额,鹤见述又不是要拿它去做什么坏事。

    问题就在于,鹤见述完全是一张白纸,无门路无经验,更不知晓地下交易的复杂规则。

    临时去黑市找中介,有被坑得裤子都不剩的可能。

    对黑市的人来说,一个漂亮的、毫无阴霾的少年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太扎眼了,很容易引起那些人不好的心思。何况鹤见述看上去就是个弱鸡,很不能打的样子。

    只有鹤见述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织田作之助都不会告诉他进入黑市的方法。

    “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织田作之助说,“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兄长,跟他商量后,再决定下一步吧。”

    鹤见述满脸纠结:“……可我不想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织田作之助劝道:“如果你的兄长知道你为了给他惊喜,独自进入黑市,将自己置于险境。我想,他就算有一百万,也不会开心的。”

    那该怎么办呢。

    鹤见述杵在原地,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少年低垂着头,乌黑柔软的发顶摆在了织田面前,一根呆毛迎风飞舞。

    一看就很好搓,织田忍不住再次上手,揉了揉少年的黑发。

    鹤见述被来自亡灵的寒意再次冻得一哆嗦。

    这种冷不是来自体表,而是来自灵魂深处,就连鹤见述也无法抵抗。

    红发男人蹙起眉,侧身邀请:“冷的话,要进屋来避避风吗?”

    “不必啦。我马上就要回家了,透哥还在家里等我。”鹤见述眨了眨眼,转移话题:“织田先生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做到在地下转移资产?”

    转移资产并不是Mafia的基操,很凑巧,织田作之助的确认识能够完美解决鹤见述难题的人。

    织田作之助颔首:“我的确有两位友人手里都有相关的地下渠道,其中一位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工作,是他的专长之一。”

    鹤见述仰着小脸,用星星眼看他:“拜托了,织田先生,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吧!”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好吧,我会先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说完,红发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色彩:“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又好像昨日才见过……奇怪……”

    鹤见述急忙大声打断织田作之助的思路:“啊啊啊织田先生!我想到一个办法!!”

    织田作之助蓦然回神,被一打岔,也就没有再死咬着那点捉摸不清的头绪。他隐约能感觉到,一旦想起这件事,现在美好平静的生活都将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出于亡灵保护自我的本能,以及某种他不知晓的逃避心理,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忽略了心底的异样。

    “是什么办法?”织田作之助问。

    鹤见述哪有办法,他就是随口一喊打断织田的思路,避免他想起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罢了。

    “这、这个……”鹤见述的脑筋急速运作,笨猫的cpu都快干烧了,才灵机一动想到办法。

    “你把朋友的名字和号码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们吧。”

    鹤见述布林布林地眨着金眸,表情诚恳、认真、严肃,“我想来想去,觉得请人帮忙的事还是自己开口比较好,更有诚意。而且……而且我很急,等不到之后了。”

    编不下去了,差点就“而且”不出来了!

    丝毫不作伪的表情轻易得到了织田作之助的信任。

    男人没有再拒绝:“那好吧,我告诉你他们的号码。”他又提醒道:“他们如果问起来,就说是我推荐你去的。”

    “我无法保证他们会答应帮你,他们的日常工作也很忙碌,也许抽不出空。”

    鹤见述嗯嗯嗯地乖巧点头,笑容腼腆:“我知道哒。”

    不同意就用言灵让他们同意好了!

    鹤见述凶残地想道,谁也不能阻止他给透哥带礼物。

    织田作之助于是报了两串号码,疑惑:“鹤见,你不用纸笔或者手机记下来吗?”

    鹤见述得意地扬唇笑道:“我记性很好,可以把听过一次、见过一次的数字或文字全部记下来哦。”

    怕织田先生不信,鹤见述流畅地把两个号码正着、倒着来回背了一遍,表示他是真的能够记住。

    织田颔首:“过目不忘啊,很厉害。”

    这人就算惊讶,语气也没什么波动,表情更是瘫着一变不变。要不是眼中流露出几分真切的讶异,鹤见述会以为织田先生是在哄小孩一样哄他,演技还很拙劣,连惊讶都演不出来。

    鹤见述至今还没买手机,他和安室透朝夕相处,彼此就隔一道墙。安室透就算外出要找鹤见述,打一通酒店房间的固定电话也能找到人。

    两人都忽视了手机这档事。

    等搞到钱,就去买手机。

    鹤见述暗暗将买手机的计划提上日程,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才发现,要是能有个手机该多方便。

    他马上就要和透哥分开了,手机在手,就能随时随地联系上安室透,想安室透就打电话给他!

    鹤见述想象着自己靠在床头跟安室透聊电话聊上一两个钟的样子——他从电视剧上知道这叫“煲电话粥”,噗嗤噗嗤地笑出声。

    等找到人,他就能搞到钱。等搞到钱,他就能和透哥煲电话粥!

    除了各种动画片之外,鹤见述对各类电视剧向来只是走马观花。有些片子安室透甚至不让他看,说是里面有血腥、暴力、或少儿不宜的剧情。

    他完全不知道煲电话粥会发生在什么人身上,也不知道电视剧里为什么一提到“煲电话粥”,周围人不是调侃地哄笑就是嫌弃地翻白眼。

    鹤见述单纯觉得很有趣,而且整整一个小时,他家透哥都会和他聊天侃地,他说出的话句句都有应答。能和安室透待在一起,哪怕隔着长长的虚无的电话线,也让鹤见述非常满足。

    想想就兴奋。

    织田作之助一头雾水地看着少年独自傻乐,好一会儿才止住笑。

    “……你在笑什么?”织田好奇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鹤见述摆摆手,兴冲冲地问:“织田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两位友人的名字呢!”

    快!他要搞钱!

    那两个人是谁?最好老实同意,否则别怪他不客……

    “哦,第一个号码是安吾的,第二个……”

    鹤见述颤颤巍巍地打断织田作之助的话:“等等等等——那个‘安吾’,全名是叫坂口安吾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对。你认识他吗?那就好办了。”

    鹤见述:“……”何止认识啊!

    坂口安吾是放他出来的救命恩人,也是帮异能特务科看管锁他在柜子里的大恶人。爱恨交织,又不能对恩人下手,又不想再见到特务科的人。

    本以为做人的这辈子都跟安吾先生扯不上关系的!

    鹤见述大悲,赚钱计划中道崩殂了呜呜!

    等会儿。

    “还有一个人呢?”鹤见述强打精神问道。

    织田作之助有些犹豫:“他叫太宰治……他也是港口Mafia的干部,你拿着的毕竟是森首领和中原干部的卡……”

    鹤见述秒懂。

    让干部帮他洗首领卡里的钱,这跟逼下属背刺上司有什么区别。

    织田说:“你问问安吾吧。也不知道安吾最近忙不忙,要不还是我去帮你问……”

    鹤见述拼命摆手,大声道:“不不不真的不用!织田先生,自己的事要自己做,要送给透哥的礼物也要自己亲手准备才行!”

    织田作之助默默看了少年一会儿,在男人沉静的目光洗礼下,鹤见述莫名其妙变得极为心虚。

    “怎、怎么啦?”鹤见述弱弱地问。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最后弯下腰搓了一把少年的发,把呆毛揉得焉了吧唧的。

    “你瞒着我的事,我就不问了。”红发男人直起身板,逢魔之时的夕阳穿过他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他下巴上还有未剃干净的胡茬,成熟沧桑的面容里有一双包容的蓝眸。

    “小述,不要做危险的事,别让你的家人为你担心,好吗。”织田作之助淡声问道,语气寡淡,话语中的关心却清晰可辨。

    鹤见述结结巴巴地应道:“好好的……织田先生,我知道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低垂着,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幼猫。

    织田于是又心软了:“要不让我陪你去……”

    鹤见述惊恐抬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你一个地缚灵,先不说走不走得出这个院子,单说你跟人类沟通时,发现根本没人看得见你,然后当场黑化变身恶灵可怎么办!

    织田先生是个好鬼,他还不想亲手除掉自己的朋友啊。

    鹤见述拒绝织田先生的“咖喱晚饭邀请”,一溜烟地跑走了。

    地平线上一轮红日逐渐西斜,鹤见述回头看见红发男人孤零零地站在花坛后,平静地目送他远去,身边连个陪的人都没有。

    这条道人迹罕至,莫说人,连只路过的野猫野狗都少得可怜。织田先生就住在废墟一样的破旧楼房里,冷清得不像话。

    鹤见述心想,织田先生好孤独哦,回头经常来找他聊聊天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看见“孤单的织田先生”突然向前弯了一下腰,背上蹿上一个小男孩,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笑得贼兮兮的。

    织田先生的表情有些无奈,侧耳倾听了什么,便背着小孩蹲下。等他再次直起腰出现在花坛后,除了背上背着一个,两边手臂还一边捞着一个小孩。

    织田先生带着三个负重,表情也没有不愉快,更没有露出吃力的样子。他淡定地转身,朝房子里走去,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跳起来扒拉他大腿的幼崽。

    鹤见述:“……”

    对不起,差点忘记织田先生并不是独自一鬼了。他身边不仅有餐馆的胖老板,还带着五个小孩呢!

    人这么多,做鬼也不会寂寞吧。真是太好了。

    *

    事情没能解决,赚钱大计尚未实现,礼物也没着落。

    鹤见述心情郁郁,不想回家——那个临时的落脚点,在鹤见述眼里已经是他和透哥的家了——他总觉得什么都没带回去,很伤自尊。

    就像信誓旦旦地跟主人喵呜说今天一定能狩猎成功,结果连一只老鼠也没能捕到的猫。

    哪来的脸回去吃猫罐头!

    鹤见述馋的不是猫罐头,而是安室透的夸夸和贴贴。

    没有礼物,拿什么跟透哥邀功换奖励!

    “哎……”少年垂头丧气,慢吞吞地走着。

    一声甜腻的猫叫,从旁边传来:“喵~”(来玩吗?)

    鹤见述侧着脸,颓废地说:“没心情,不想玩。”

    “喵呜。”(来玩吗?)

    鹤见述停下脚步,叉腰瞪眼:“都说没心情不玩啦,你怎么缠着我不放呀。”

    “咪呜。”(饿了,想吃小鱼干。)

    鹤见述:“小鱼干又是什么零食,我没吃过,好吃吗……等会儿?!”他瞪大了眼,惊讶道:“小橘,我怎么能听懂你说的话?”

    一只橘猫蹲在围墙上,跟鹤见述四目相对,猫咪无辜地舔了舔毛,一脸蠢萌。

    鹤见述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兴奋地趴在橘猫面前,一人一猫有来有回地说话。

    来往路过的人看见他一本正经地跟橘猫聊天,叹息着摇头:又一个病得不轻的猫奴。

    鹤见述沉浸在和猫沟通成功的快乐里,完全无视周遭环境。为了确认自己能听懂,他又到处乱转,找来了不少常跟他玩在一起的小野猫,花了半天,才彻底掌握这项技能。

    说能听懂猫咪的话,也不尽然。大部分猫咪发出的叫声传递的意思都很简单,都是些“饿了”“吃饱了”“很开心”的简单语意。

    只有小部分猫咪开的灵智多一点,能传达稍微完成的句子。

    比如。

    “你说附近有一个人类,身上经常带着好吃的?”鹤见述质疑,“小黑,你怎么知道的呀?”

    四爪戴着着白手套的黑猫骄傲地昂着头:“喵喵喵!!”(他每次遇到我们,都会把它举起来给我们看!)

    鹤见述哇了一声,问:“是什么好吃的啊?”

    小黑:“喵。”(是超美味的小鱼干。)

    鹤见述二度质疑:“你们吃过吗?”

    排排队蹲坐在他面前的猫咪齐齐喵了一声,说没有。

    小黑眼神无辜地喵喵叫:“他好凶,我们不敢靠近。”

    鹤见述教育道:“你们太天真了!不是所有闻起来美味的食物就好吃的……说不定小鱼干就是徒有其表的食物……”

    鹤见述顿了顿,小小声问黑猫:“小黑,小鱼干真的好吃吗?”

    黑猫非常郑重地告诉他,小鱼干是喵生不可错过的顶级美味,排在它前面的是猫罐头和猫条。这三样,对猫来说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后半辈子的喵生都要活在后悔中。

    鹤见述听得肃然起敬!

    此时此刻,在鹤见述的食谱里,小鱼干倏地空降,挤掉一众蛋包饭、三明治、牛奶……位列第一!

    吃不到小鱼干,鹤见述感觉自己抓心挠腮地难受。

    可是,总不能去抢劫吧。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

    鹤见述纠结来,纠结去,摇摆不定。一群猫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帮他们出头的人,围着少年撒娇,猫叫一声比一声甜。

    鹤见述很快就沦陷了,豪迈地一摆手:“小的们,今天这单我干了!”

    七八只猫围着他的脚踝边,跟着很有气势地仰头长啸,一时间巷子深处猫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误入猫舍。

    路过的三花猫不禁停下脚步,掉头往这边赶,想知道这群猫在闹什么,未免太过扰民。

    三花猫在巷口的栏杆上停下脚步,注视着里面的鹤见猫猫登基大典,顿时:“…………”

    鹤见述余光一瞥,惊喜道:“呀,小咪,你也来啦!”

    少年对着三花猫招招手:“小咪,你来的正巧,快来,我带你去看好康的东西!”

    夏目漱石:“……”

    横滨的「书」在人类世界到底学了些什么?降谷零每天都在教他什么??

    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夏目漱石今天是真的无意间路过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鹤见述。

    他想了想,没有抗拒鹤见述把他抱进怀里,他想看看鹤见述伙同一群猫鬼鬼祟祟的是要干什么。

    夏目漱石想了很多,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这群猫会如此大胆!

    他们把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给堵在了巷子里!!

    夏目漱石瞳孔地震。

    时间回到堵人前一刻钟。

    鹤见述在猫猫们的带领前,提前蹲在了一条巷子的阴暗角落里,借着一个大水泥柱挡住身体。

    “他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鹤见述小声地问肩上的黑猫。

    黑猫坚定地喵呜一声,鹤见述不情不愿地说:“好吧,那我等一等。”

    巷子深处的灯光坏了,只有路口的路灯投入暖光。角落又阴暗潮湿,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地方。

    鹤见述在漫长的沉睡时光里都是待在黑乎乎的空间里,那里的黑暗比夜还黏稠,只有头顶拳头大的光团散发莹莹微光。纵使他能夜视,长年累月下来,也不喜欢那儿的环境。

    他不喜欢黑暗,就连晚上在酒店睡觉,鹤见述也从不熄灭全部灯,而是留一盏小夜灯,就是怕陷入全黑的环境里。

    因此,鹤见述很不喜欢这个阴暗的角落。几分钟还没什么,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到底还要多久啊……”鹤见述抱怨道:“蹲的好累哦。”

    此时,夏目漱石已经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了。他猜到鹤见述是在等某个人,但他并不知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鹤见述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带着猫来堵他。

    带着足足八只猫,算上他,就是九只了!

    可能是离男人平时路过这儿的时间越发近了,各自隐蔽躲着的猫猫都不愿出声,就连胆子最大的黑猫都一言不发。

    足以看出他们对这个男人有多惧怕。

    这么怕都不走,那个传说中的小鱼干真的有这么美味吗?

    鹤见述开始期待了。

    时间慢慢地流逝,一刻钟很快过去了。鹤见述无聊到打呵欠时,耳朵突然一动,听见了从巷子口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的声音都不轻不重刚刚好,来人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应当很好,这个脚步声不像是平时鞋跟接触地面时不可避免的响声,更像是某种提醒。

    提醒巷子深处的人——他来了。

    鹤见述条件反射地在脑海中分析完,就听见脚步声在他几米外停下。

    一个低沉威严的嗓音沉声道:“出来吧,躲在柱子后的人!”

    听上去真的很凶啊。

    不怕,为了小鱼干!

    鹤见述咬了咬牙,眸中闪过坚定,站起身。他一心关注着那个听上去就很凶的男人,没注意到怀里的三花猫一副惊呆了的失态表情。

    鹤见述鼓起勇气,猛地跳了出去!

    逆着光站在面前的白发男人一身墨绿和服,脚下踩着木屐,手拢在宽大的袖中,腰间挎着一把剑。他的表情很严肃,不怒自威,气场十足。

    只是轻轻一瞥,也带着凛冽的肃杀气息。

    果然很凶!

    鹤见述神情凝重,看来今天又是一场硬仗。

    就在此时,鹤见述臂弯的三花猫难以抑制,喵了一声。

    ——竟然是你啊,福泽谕吉!

    夏目漱石纯粹是感慨,却没想到鹤见述疑惑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你叫福泽谕吉吗?”鹤见述问。

    拢着手的白发男人在看见三花猫后,神色更加冰冷了——为了压抑心中的某种悸动。

    他冷冷地颔首,说:“是我。少年,你认识我?”

    鹤见述摇头,举了举手里的猫:“小咪刚刚告诉我的。”

    夏目漱石:“……”

    鹤见述能听懂猫说话了?!

    福泽社长认出了三花猫,那是社里的事务员春野绮罗子小姐养的猫,名叫小咪。

    社长皱了皱眉,冷淡问:“少年,你躲在暗处窥视我,此刻又拦下我。你要做什么?”

    鹤见述哼了一声:“自然是打劫!”

    福泽社长:“……哦?”

    夏目漱石:“…………”降谷零,你到底教了他什么!!

    福泽社长拧着眉,看起来像是没懂这个场面到底在闹什么。他微微启唇,正想说话。

    对面的黑发少年犹嫌气势不足,挥手喝道:“小的们,都出来吧!”

    福泽社长目光一凝!

    他充满戒备地等了半天,才听到两侧悉悉索索的动静,轻的就像猫一样。

    然后两侧的栏杆、水管、电线杆、空调外机等角落,接二连三地冒出了一只又一只猫猫头。

    福泽社长:“…………”

    白发男人握剑的手不由得一松。

    他有些迟疑:“……这就是你的抢劫?”

    “没错。你怕了吗?”

    鹤见述活像什么大BOSS,表情冷酷,压着嗓音地低声道:“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不然……哼哼。”鹤见述下巴点了点怀里的三花猫,将猫调转了一个角度,猫猫头对准福泽社长。他意有所指地说:“看到小咪了吗?”

    被当成猫质,夏目老师十分麻木:“……”

    福泽社长眼神冰冷,杀意蔓延:“你拿小咪的生命威胁我?”

    鹤见述诧异:“不是啊。我是说,你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派小咪抓花你的脸。他是这片区域是猫中霸主,打架从未输过,没有猫敢违背他的命令。”

    福泽社长默默看了看三花猫,没想到小咪这么厉害。

    不愧是侦探社的猫。

    三花猫不堪受辱,终于忍不住了,一个连环蹬腿挣脱鹤见述的怀抱,跳到一旁的栏杆上,旁边就是那只带头怂恿鹤见述来堵人的黑猫。

    鹤见述生怕三花猫跑了,仰头连声叮嘱:“小咪,你不打架可以,你别走哦!你在那里等着!”

    夏目漱石冷漠回望,甚至不愿再喵一声。

    因为鹤见述已经听得到猫语了,喵多了,会暴露。

    福泽社长静静等待着闹剧落幕,他凝神闭气仔细探查过了,这里真的只有九只猫和一个黑发少年。

    白发男人彻底松开握着剑的手,说:“少年,你究竟要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鹤见述抬头去看小黑,问:“我们要的东西在哪儿?”

    黑猫舔了舔爪子,喵呜一声。

    鹤见述点点头,懂了。

    “其实,我们是想找你做一个交易。”鹤见述老实道,“说抢劫的因为情绪激动,一时之间上头了。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福泽社长并未因这简单的话语缓和神色,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交易?”

    是想要侦探社的情报,还是钱财?

    福泽社长注视着黑发少年,目光无悲无喜,平静地等待来人说出他的目的。

    “没错。”鹤见述莹白的手遥遥一指,指向白发男人宽大的衣袖,正色道:“我们猫猫军团想要你袖子里的那样东西,很香的,味道很好的那个!”

    鹤见述拿出揣在口袋里的两张银行卡,把装有一百万的卡仔细收起,两指夹着中原中也的那张黑卡。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不白拿你东西,我愿意拿这张卡跟你换!”

    福泽社长:“……”

    “不过使用这张卡有很多注意事项,到时候我会告诉你。”鹤见述补充道,“里面有很多钱,你是不会吃亏的!”

    福泽社长沉默许久,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小鱼干。

    “少年,你要的‘那个’,是这个吗?”他平静地问。

    小鱼干一出,巷子里的八只真猫纷纷激动起来——唯一的假猫·三花猫摆着一张冷漠脸——但他们又不敢凑上前,只能低声地喵呜叫着。

    其实,要不是鹤见述打头阵在前面顶着,他们早就逃走了。

    主要是这个男人的气场真的太冷了,尤其是每次看到他们猫猫的时候,脸立刻沉下来。

    真的让猫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讨厌猫。

    鹤见述看到小鱼干,也很激动。他虽然没吃过,但小鱼干卖相不错,看上去就很美味啊!

    真猫和人型假猫之间的味觉是有差异的,鹤见述真诚祈祷希望不要是又一个“难吃的猫粮”。

    福泽社长沉默地把小鱼干主动递了过去。

    鹤见述兴奋地直搓手手,抬手接过,说:“就一条?还有吗?”

    “你是为小鱼干而来?”福泽社长面色复杂。

    “对呀。”

    “喵呜——”

    猫咪们激动的喵喵声此起彼伏。

    鹤见述翻译道:“他们问你还有没有,一条不够分。”

    福泽社长默默掏了掏衣袖,从袖子里拿出一小袋包装好的小鱼干,沉默上交。

    鹤见述看了看袋子里的小鱼干数量,非常满意。

    很好,每只猫一条小鱼干,剩下的可以带回去给透哥当礼物!

    不知道安室透吃没吃过小鱼干,等会儿他要先尝一口,好吃就带回去给透哥,不好吃当场全派给猫咪们。

    鹤见述一手拿小鱼干和黑卡,一手去拽社长。把黑卡往社长手里塞,说:“福泽先生,快拿着,这是我们的交易内容之一。”

    福泽社长抽出手,把手拢进袖子里,身上已经没了敌意。

    “不用了。”男人淡淡地说,“你不是要喂猫吗?就在这里喂吧。”

    鹤见述塞了两次都被躲了过去,想了想,这个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卡给他之后,还要仔细叮嘱他注意事项,他不要就算了吧。

    如果小鱼干好吃,他不会忘记福泽先生的!

    白发男人似乎坚定要围观猫咪吃小鱼干的全过程,坚定执著地站在原地不动弹。

    鹤见述转身去招呼九只猫:“来分小鱼干!”

    九只猫蹲坐在高处,一动不动。

    鹤见述见状,对着小咪踮着脚举起手。少年掌心放着一条香喷喷的小鱼干,高高举起展示给高处的三花猫看。

    “小咪,快来!我之前答应过你,有好东西要先分享给你的!”

    夏目老师:“……”

    他看了看自家弟子暗藏期待的眼神,很是不忍。可他真的下不去口!

    小咪也不愿意下来啊。

    他们刚刚不是还争着抢着要吃小鱼干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鹤见述挠挠脸颊,茫然之际,隐约听见不远处的白发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算了。”男人淡淡道,“少年,下次还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拿。”

    鹤见述哦了一声,他犹豫片刻,最后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要这张卡吗?”

    福泽社长:“不必……”

    “好吧。”鹤见述终于放弃,自言自语道:“不要也好,这张卡是港口Mafia的,一般人用了可能会被森先生记恨吧。毕竟他们看起来很小气的样子……”

    福泽社长一顿,声音猛地拔高:“你在说谁?”

    “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鹤见述被吓到一抖,警惕地后退两步,以为自己倒霉碰上了森鸥外的部下或友人,说人坏话被听见了,现在那人准备收拾他。

    福泽社长意识到失态,缓和语气:“少年,你刚刚说那是谁的卡?”

    鹤见述迟疑半响,才慢吞吞地说:“中原中也的卡,是森先生做主把它给我的。怎么?”

    福泽社长追问:“你跟港口Mafia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们误伤了我,这是赔偿我的医药费。可是刷这张卡会有消费记录,我不想被他们监视,就想给出去……”

    鹤见述说着说着,有点脸红惭愧:“对不起,我只想着趁机把他丢给别人,没考虑你的安全。”

    “但是,我本来就打算把这些事告诉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这张卡!”

    鹤见述:“要是你想要别的报酬,也可以提。我会尽力做到的。”

    福泽社长盯着那张卡看了许久,等到鹤见述疑惑地再次询问,他才淡淡道:“不用其他报酬,这张卡就可以了。”

    “你的医药费是多少?我帮你出,小鱼干也给你。我要这张卡。”

    鹤见述爽快把黑卡交给他,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我没受伤,医药费是骗他们的。你拿去用吧,小心点就好。”

    福泽社长的脸色越发怪异。

    “要是他们来找你麻烦,你就报我的名字,让他们来找我。”

    鹤见述拍着胸脯念了自己的名字,认真承诺道。

    福泽社长淡定地收起卡:“无碍,我并不畏惧港口Mafia。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你有任何委托,可以来武装侦探社找我。”

    临走前,福泽社长扫了一眼墙上的猫,垂下的眼眸深处藏着几分遗憾。

    “等一下!”鹤见述突然叫住他,“你是不是想要摸一下猫猫?”

    福泽社长迈出的脚步顿时刹住,侧身回望。

    黑发少年朝他扬唇一笑:“别担心,我有办法。”

    “不过,你要多给我一包小鱼干。”

    ……

    福泽谕吉迈出巷子的时候,脸色一如来时平静沉稳,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披着披风的黑发少年,少年眯着眼哼着歌,一副快乐又期待的模样。

    福泽社长将少年领至他常买小鱼干的店,不仅履行诺言给他买了好几包小鱼干,还买了好几种不同的猫零食装在纸袋里,递给他。

    “太多了……”鹤见述看看怀中的纸袋,有些不好意思,“一包小鱼干就够了。”

    福泽社长:“不要紧。”

    他这么说了,鹤见述就开心地收下了。他瞅了瞅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透哥会着急的。

    福泽谕吉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提前预付了足够的车费,目送载有少年的车子驶远,他才缓步回家。

    他刚进到家,就看见乱步从回廊另一头非常生气地走过来。

    “社长!你回来得也太晚了,你……”乱步话音一顿,怀疑道:“社长,你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发生什么事了?”

    乱步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戴上眼镜,盯着福泽社长看了几秒钟,惊讶道:“哇,社长,你今天竟然摸到猫了!”而后话锋一转,追问:“帮你撸猫的那个小鬼是谁?”

    福泽社长将换来的黑卡在乱步面前晃了晃:“我带他去买了点喂猫的零食。”

    乱步在一瞬间理顺了事件的全逻辑,他自信笑道:“原来如此,几包猫零食换来了社长撸猫的机会,以及森鸥外的一张黑卡。”

    “但是,社长,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后面买的那几袋猫零食,不是拿来喂猫的。”

    “嗯?”猫零食不喂猫,还能干什么。

    乱步认真道:“他准备买来自己吃。”

    福泽社长:“……?!”

    *

    众所周知,猫很容易在外边玩野了,就忘记了回家。

    举个栗子,鹤见述。

    安室透久等也等不到鹤见述回来,正着急时,黑发少年总算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迟?”安室透问。

    鹤见述献宝一样把手里的纸袋呈到安室透面前:“透哥,我给你带礼物回来了!”

    “礼物?”安室透笑着垂眸,面色一僵。他从纸袋中拿起一包,念道:“冻干鸡肉,营养猫粮。”

    “助吐毛球,健康增肥,营养美味。”

    “猫犬通用小鱼干,吃过的猫咪都说好。”

    安室透手指微微颤抖:“这些是……?”

    “是我帮了一个人一个忙,换来的报酬哦!”鹤见述忙着把纸袋里的各类零食摆在桌上,他把它们分成了两堆,中间隔着长长的一道空白,生怕安室透拿错。

    安室透越看,越觉得不妙。

    “呼……分好啦,这样就不怕拿错了。”鹤见述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他指了指左边那堆:“这些是非常难吃或难吃但能吃的。”

    又指了指右边:“这些是可以吃而且好吃的!”

    安室透:“……你全部吃了一遍?!”

    鹤见述笑容灿烂地说:“嗯!我在回来的车上帮你试过了哦,不会有错的。尤其是这个小鱼干,真的超级香,你一定要试一试!”

    安室透大受震撼,百思不得其解。

    “阿鹤,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去买猫粮?难道你这么迟回来,就是在帮人做事,来换这些猫零食吗?”

    鹤见述点点头:“是呀。”

    安室透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阿鹤,你想要零食,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去超市买。这些是宠物零食,不是给我们吃的。你会觉得大部分难以下咽,是因为猫狗和人类的构造不同、味蕾不同。”

    “像猫咪不能摄入太多盐分,所以猫粮大多进行无盐处理。但是人不能缺少盐,没有盐的食物对我们而言一点味道都没有。”

    “人类和猫狗的食谱是不相通的。”

    安室透全程温和耐心地解释完,又对阿鹤的这份心意表示感谢,尽量不伤到鹤见述。

    但鹤见述还是愣住了。

    “我不知道……”鹤见述呐呐道,“我以为都是一样的。”

    安室透温柔地笑道:“没关系啊,你会想要带礼物回来给我,我就很开心了。”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礼物?”安室透努力转移话题。

    黑发少年呆呆地看着那堆派不上用场的猫零食,眼圈有点红,失落道:“透哥经常半夜还要加班工作,太累了……我想,如果我能从外面带点东西回来给你,食物、金钱,什么都好……”

    “如果我能养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猫猫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养你罢了!

    ——

    入v啦!呜呜呜呜超级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呜呜呜呜

    过几天要上夹子,请大家这几天务必不要养肥我,给孩子一点排面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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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24 第 24 章(中间加了一点点)

    来不及躲远,就藏进他的怀里。

    安室透一怔,他抿紧了唇,沉默下来。

    黑发少年垂着眼不敢看他,十指紧张地绞在一起,用力到指节泛白。

    从肩头滑落的黑色披肩材质上佳,成功挡住大半皱皱巴巴的白衬衫。可安室透依旧瞥见少年腰侧部位的衬衫蹭上了灰白的墙灰污渍,脸颊也带着点灰,自己还浑然不觉。

    也不知道是在哪儿蹭上的。

    被他洗得白净漂亮的布偶猫猫,出门一趟,再回来时就变成了小脏猫。

    猫崽在外忙碌一整天,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却是往安室透的掌心放上几条小鱼干,说要养他。

    因为不忍心看他这么辛苦的工作,不愿意让他累,所以赚钱养家、狩猎捕食的工作,猫猫愿意替他承担。

    即便自己是只刚学会走路、刚步入社会的猫崽子,即便他不清楚,人类是不吃猫用小鱼干的。

    安室透的一颗心仿佛被丢进池子里,沉重、酸涩、感动、愧疚。

    是印随效应吗?

    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对阿鹤表露出善意的人,所以阿鹤才会这么依赖他,喜欢他,想方设法地对他好。

    他……何德何能啊。

    安室透再也看不下去少年一副做错事的自责表情,他弯下腰捧起少年的脸,大拇指轻轻拭去少年眼角的泪。

    “……对不起,透哥。”鹤见述低声道,“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阿鹤,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安室透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姿态,牢牢稳住了少年的情绪,“你想用自己的方式帮我减轻负担,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是我没有好好对待你的心意,应该感到愧疚和不安的人是我才对。阿鹤,我才应该对你说声‘谢谢’和‘对不起’。”

    “可是,对人类而言,猫零食是没用的东西。你又没有养猫。”鹤见述闷闷不乐地说。

    安室透轻笑:“虽然没有养猫,但我养了一只名叫‘哈罗’的柴犬哦。哈罗知道有零食吃,一定很开心。”

    “我打包一部分带回去给哈罗,剩下的我们一起去公园喂给流浪猫,也不算浪费。我其实很喜欢小动物,能够在闲暇时间投喂猫猫狗狗,我就很开心了。阿鹤想要的,不就是让我开心吗?”

    鹤见述呆呆道:“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指腹下是细腻的肌肤,安室透一点点擦去少年脸颊上的灰,凝视着鹤见述的目光格外专注,藏着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他微笑着哄猫:“阿鹤快乐的话,我会更开心。不哭了,好吗?”

    鹤见述的小脸被男人的手掌托着,嘴巴因为挤压微微嘟起,看着有些呆呆的可爱。

    他被迫仰起脸,金发男人的一张帅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见安室透眸中细碎的光,还有那张开开合合,不断说着安慰他的话的薄唇。

    好温柔。

    好帅气。

    不愧是透哥。

    “……阿鹤?”

    金发男人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无奈:“在想什么啊,我可是在认真地哄你,你有没有在听?”

    鹤见述倏地回神,热意在瞬间袭上脸颊。他于瞬息间做出决断,不管不顾地扑进安室透怀里,死死抱住男人的腰。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能被透哥看到这幅模样。

    来不及躲远的话,就藏进他的怀里好了。

    安室透一惊,双手条件反射地高举起,摆了个投降的姿势。傻愣着僵了几秒,才哭笑不得地垂下手。

    这副模样要是被认识他的人看见,估计会笑死。

    安室透低头望着少年的乌黑发顶,组织内出了名擅长honey trap、行事诡谲冷漠无情的波本,此刻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又哭了?

    刚刚不是都要哄好了么。

    安室透紧急回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得鹤见述更伤心。

    鹤见述是直接脸扑上去的,脸上的热意迟迟不下,他总有种自己快被烤熟的感觉。

    他怀疑这是被闷的,稍微动了动,脸颊能接触空气了,身体也更贴近安室透了。

    偏偏两个人都没察觉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一个忙着给脸散热,一个以为鹤见述是哭了还拿自己的衬衫偷偷擦眼泪,正脑筋急转弯想着怎么哄才好。

    安室透对自己被拿来擦眼泪的待遇接受良好,比起一件衬衫,他更在意鹤见述的反应。

    可是……怎么哭都没有声音啊?半句哽咽都没有。

    安室透有些怀疑,试探道:“阿鹤,你在哭吗?”

    “我才没哭!”少年的嗓音闷闷的,听着有些奇怪。

    阿鹤的脸贴着他的衬衫,如果他哭了,胸膛的衬衫应该会感受到湿意才对。

    ……该不会是害羞吧。

    安室透轻轻反抱住他,掌心贴上少年单薄的脊背时,怀里的男孩像受惊的猫一样颤了颤。

    他装作没发现,右手揉了揉鹤见述的发顶,不经意间撩起少年耳侧的碎发一看——

    啊,都红到耳根了。

    原来真的是害羞。

    安室透好气又好笑,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的确松了口气。

    是为搞错猫粮和普通零食还哭了的行为,而后知后觉地感到丢脸么。

    安室透不认为这是大事,反倒觉得鹤见述很可爱。

    本来就是可爱猫猫,一旦发现是在害羞后,可爱超级加倍。

    他决定不揭穿鹤见述,给他时间,让他缓一缓。

    要是戳破的话,阿鹤应该会恼羞成怒吧?

    ……

    鹤见述躲在安室透的怀里,额头抵着男人温热的胸膛。

    房间很安静,他能够听见安室透沉稳规律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轻贴在背上的大手温热、有力,只停留在腰背以上的部分,没有让鹤见述感受到任何侵略性。

    不多问、不多说的默默陪伴,藏在细枝末节处,不动声色的温柔和体贴,一如安室透这个人。

    这是很温暖的一个拥抱,隔着两人间薄薄的衣襟,体温在两人间传递,从指尖暖到心窝。

    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结界里,在虚无黑暗的永夜里,鹤见述什么时候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

    鹤见述想到,如果他能永远留在安室透身边,那该有多好。如果他能永远拥有这样温柔温暖的怀抱,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并未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鹤见述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轻轻挣了挣,安室透便从善如流地放开他。

    “现在好了吗?”安室透温和地问道。

    “……嗯。”鹤见述别别扭扭地应了声,又强调道:“我真的没有哭!”

    “是、是,我知道了。”安室透带着笑意应道。

    鹤见述哼了一声,大着胆子,悄悄瞪了安室透一眼。

    黑发少年脸上的热意早已消退,只有眼尾还带着一抹绯红,发丝凌乱。他偷摸着抬眼瞪人的模样太过鲜活,让安室透无端地心跳漏了一拍。

    安室透愣了愣,心里浮现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他没多想,只嘱咐鹤见述坐好,自己转身去准备热手帕。

    鹤见述乖乖地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桌边开始第二次分类。

    他记得安室透说要带一部分去给家养的小狗……叫什么来着,噢,“哈罗”。

    要把给哈罗的零食分出来才行。

    毕竟有部分食物标明了只能拿来喂猫。

    安室透在卫生间用热水打湿手帕,拧干后拿出来递给鹤见述,调侃道:“这是哪儿来的脏脏猫?快擦擦。”

    鹤见述对自己的形象非常在意,闻言大惊,连零食都顾不上,唰地跳下椅子,拽过手帕就往卫生间冲。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哀嚎着把脸往手帕里埋。

    “呜呜呜我不帅气了……”

    安室透抱臂等在门口,笑吟吟地敲敲门:“要帮忙吗?”

    “不用!”

    里面立马传来少年元气的应答。

    很好,小猫又有精神了。

    安室透很满意。

    鹤见述在卫生间逗留了足足五分钟,认真地把脸洗了,把头发理顺了,衣服的褶皱也尽量扯开压直,才满意地推门而出。

    一看外边的情形,顿时惊讶道:“透哥,你都分好零食啦?”

    安室透嗯了一声,指着单独放出的袋子:“那边是我准备带回去给哈罗的,剩下的零食就拿去喂猫吧。”

    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砸了下手心,转身打开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小鱼干。

    鹤见述惊愕地看着安室透把小鱼干放进了嘴里,嚼了嚼,还吞了下去,评价道:“味道确实可以,就是淡了点。”

    鹤见述:!!

    啊啊啊啊——

    不是说人类不能吃吗!

    鹤见述扑过去,拼命摇晃金发男人的手臂:“透哥,你在干什么啊透哥,快吐出来!!”

    安室透笑道:“哈哈,没事的。偶尔吃一两次是没有问题的哦,我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啦。”

    “而且我看过配料表了,人也是可以吃的,只是不如日常的煎鱼美味罢了。”

    鹤见述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太好了,我还以为透哥你要进医院了。”

    “我还没那么脆弱。倒是你,阿鹤。”安室透问:“你每样都吃过一遍,现在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鹤见述连连摇头,区区几袋猫零食,再来一百袋他也不会有事。

    安室透叮嘱:“有任何不适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鹤见述乖巧道:“好哦——”

    猫乖了一刻钟,开始坐不住。

    “透哥,你养了狗狗呀?”鹤见述趴在安室透的肩上,拖长语调撒娇:“我想看哈罗的照片。”

    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安室透把手机的相册打开,滑到哈罗的照片给他看:“喏。”

    “哇!好可爱!”

    鹤见述不多的兴趣爱好里除了撸猫就是撸狗,看到小天使一样的哈罗,两眼放光,几乎挪不开眼。

    鹤见述:“他的毛毛看起来好软哦,一定很好摸。”

    只要侧过脸,安室透就能看到搓起来手感一流的黑发。

    安室透心想,你跟哈罗一样,都很好rua。

    虽然有点对不起哈罗,但他觉得鹤见述有时候更可爱一点。

    “哈罗一个人在家,饿了渴了怎么办?”鹤见述问道。

    “我请了一位朋友,他会定时帮我喂狗,偶尔也会带哈罗出去溜溜。”

    “喔,原来如此。”鹤见述感慨,“哈罗真的好可爱啊,我想跟他一起玩。”

    “有机会的话。”安室透没把话说死。

    他温和地说:“时间也不早了,阿鹤,我明天请了一天假,陪你去找那位‘路标’朋友。”

    “好哦。”

    安室透起身与他道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那么,晚安。”

    鹤见述眨巴眼,软乎乎地说:“晚安,透哥。”

    “祝你有个好梦。”

    “你也是。”

    与鹤见述一墙之隔的房门打开又轻轻合上,安室透随手把灯打开,望着酒店一成不变的简约风,带着笑意的温和表情一点点慢慢褪去。

    冷静下来之后,安室透的理智重新上线,他又想起了鹤见述突然扑过来的那一个拥抱。

    在长年累月的训练中,安室透锻炼出了条件反射地把贴近身体的人甩出去的本能。

    因为知道面前的人是鹤见述,而鹤见述绝不会对他不利,他才会放下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如果不是这个拥抱,安室透恐怕也没有发现自己对鹤见述竟然有如此深的信任。

    以至于当另一具温热的躯体贴近他的胸膛,手环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心脏,全身的要害都被暴露在那人面前,安室透却无动于衷,满心都是怎么把人哄好。

    这幅温馨的场面可以出现在任何人身上,除了他。

    因为他不仅仅是安室透,他是代表公安潜入组织的降谷零,是组织内冷漠无情的神秘主义者波本。

    唯独不能只是安室透,不能是鹤见述的“透哥”。

    降谷零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神坚毅决绝。

    等确认那个“路标”朋友可靠后,就把阿鹤送走吧。

    降谷零心想。

    阿鹤跟在他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不管是对谁而言。

    *

    翌日。

    鹤见述被安室透陪着去了一趟横滨公园,那里有好心人设置的流浪猫投喂点。上次他也是和安室透一起,在这里喂了流浪猫一顿猫粮和火腿肠。

    当时他还偷偷藏了一根火腿肠,后来吃了发现火腿肠的味道还不错,至少比猫粮好。

    剩下的小半袋猫粮至今还被鹤见述放在[门]里。

    [门]明明是为了鹤见述能够快速跨空间移动而诞生的空间隧道,现在都快被鹤见述玩成随身储物空间。

    里面随手塞满了鹤见述的各种小东西。

    吃完后洗净晾干的包装盒,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派的传单和娱乐公司名片、几套衣服……除此之外就是安室透给他买的小礼物、小饰品、小玩具等等。

    并且后者居多。

    [门]委屈,可惜抗议无效。鹤见述才是它的老大!

    ……

    “剩下的下次再喂。”安室透将猫零收起,笑了笑:“买的太多了,不能一次喂完,猫咪吃得太撑不好。”

    鹤见述不懂这方面的事,安室透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他点点头,紧紧地跟在安室透身边。

    “阿鹤,你知道那位‘路标’朋友的地址吗?”安室透问。

    鹤见述摇头摇得飞快,目光真挚:“我可以凭感觉走,总会找到他的。”

    安室透:“……?”

    安室透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你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性别年龄家庭情况交友情况,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是这样吗?”

    鹤见述乖巧点头,想了想又纠正道:“我知道他是男孩子。”

    安室透:“……”这点知道了和不知道也没区别。

    金发男人怀疑地眯起眼:“阿鹤,你没有骗我吧?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

    鹤见述:“真的呀,怎么可能骗你。那可是我的‘路标’!”

    “你为什么一直强调他是‘路标’?”安室透问。

    鹤见述想了想,答道:“因为他能让我找到路,如果我迷路了,他是我的移动定位,这是他的使命和责任。”

    “……”

    可是你现在连人家姓甚名谁、在哪儿都不知道。

    安室透欲言又止,暗暗叹息着,准备好打道回府。阿鹤未来落脚点的事,看来要另想办法。

    回去就把这件事交代给风见,让他也帮着出出主意。

    鹤见述却不肯放弃,开玩笑,世界意识找不到他的[路标]。

    说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

    鹤见述闭上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指着一个方向笃定道:“他就在那边!”

    在安室透看来,这完全就是胡乱选择的方向。他试着询问鹤见述理由,得到“这是直觉”的回答后,安室透就放弃劝鹤见述回酒店了。

    说不定阿鹤就是拐着弯想跟他出来转转呢?整天闷在酒店也不好,正好有空闲,就当陪他散步吧。

    抱着这样陪玩的心态,安室透跟着鹤见述往“直觉”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鹤见述停下脚步,望着平静流淌着的河流发愣。

    安室透默了默,静静转头注视着少年。

    ——这不应该呀!

    鹤见述急了,踩着桥上突起的半截台阶,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他怎么可能不在?!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

    安室透飞速把人拽回来,训道:“桥这么高,你趴在栏杆上很危险的!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鹤见述皱着眉头,念念叨叨:“他应该是来过这里,在我到之前又走了。”

    安室透不满,揪着猫的后衣领:“阿鹤,你不用专门找借口演戏给我看。我可以陪你散步,或者你想去哪儿玩,我也能陪你去。”

    安室透:“不许爬那么高。你又不是真的猫,怎么总想着往高处蹿?”

    鹤见述一听就知道他没认真,生气地鼓鼓脸颊,斗志昂扬:“我一定要找到他,向你证明我没骗你!”

    安室透嗯嗯嗯地应着,看鹤见述又杵在原地闭上眼睛,一副随手挑个幸运方向前进的模样,冷不伶仃地问道:“阿鹤,你是在找动物园吗?”

    “不是。”

    “哦。”安室透换了个问法:“你想不想去游乐园玩?”

    “想……不想!”鹤见述睁开眼,怒道,“透哥,不要打扰我冥想感应!”

    安室透笑着给嘴唇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黑发少年再度闭上眼,他静默了几秒,倏地睁眼,抬手又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安室透挑眉:“行,那就出发。”

    过了一会儿。

    鹤见述和安室透停在了一家日料店门前。

    安室透斟酌语气,试探道:“阿鹤,我们中午吃日料吧。”他扫一眼店门前的招牌:“推荐菜单是帝王蟹……是刚推出的新菜品哦,你想试试么?”

    鹤见述不死心地去店里绕了一圈才出来,幽怨地看着一旁的金发男人。

    “我是很想吃啦……但我的目的不是吃蟹和日料!”鹤见述强调:“我是来找人的!”

    “嗯嗯嗯,我知道。”安室透握着鹤见述的肩,把他原地转了一圈,又推回店里。

    把人摁坐在空座位上,安室透在少年对面施施然落座,笑吟吟地说:“来都来了,反正也快到用午餐的时间了,不如我们吃完日料再接着找人。”

    鹤见述面露迟疑之色。

    安室透拿起桌上的菜单,飞快地翻了几页,对着鹤见述举起菜单,指着上方的图案说:“有鱼和蟹哦,阿鹤,真的不要吗?”

    鹤见述盯着图片,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动。

    可价格……

    “怎么了?真的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家。”安室透温和地说。

    “不是啦……”鹤见述做贼似得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家店很贵诶。”

    安室透不在意地说:“你喜欢就好,钱不是问题。”

    鹤见述眉头紧锁,不赞同道:“透哥,我很好养活的,不需要这些昂贵的食物。你……你三更半夜还出去做多份工作,我不想你因为我乱花钱。”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闻言,安室透却倏地追问:“阿鹤怎么知道我半夜出过门?”

    鹤见述自知失言,撒谎道:“我半夜睡醒,听见你开关门和从我门前经过的声音。”

    “真的吗?”

    “……好吧,其实是有一次你跟我说完晚安后,我在门口蹲守偷看到的。”鹤见述垂头丧气。

    “你有没有偷偷跟着我?”

    “绝对没有!”

    这个打死也不能说了。

    “……放过你了。以后少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更不要跟踪我。你这家伙,怎么做到比我还先回酒店的。”

    鹤见述弱弱:“我真的没去。”

    安室透冷笑:“你最好是。”

    鹤见述心虚:“……”

    “点菜吧,喜欢什么点什么,不要担心钱。”指尖点了点菜单,安室透漫不经心地用单手撑着头,笑容意味深长:“反正这钱也不是我出,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鹤见述:“那是谁出啊?”

    安室透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这个不能告诉你。”

    ——还能有谁,当然是组织啦!

    鹤见述犹豫着不敢下手,安室透见状,唤来服务员就是一通狂点。

    专点贵的,尤其是那种又好吃又贵的,点得更是爽快。看得鹤见述心惊胆战。

    服务员欢天喜地地收起菜单,离开前,鹤见述依稀听到他在跟同事说:“今天来了两位大顾客!前一位客人也是这样,和他的两位同伴眼都不眨地点了一堆高级料理打包带走。尤其是蟹肉,点了超多!”

    “拿来刷的卡都是难得一见的黑卡呢!”

    鹤见述小声道:“透哥,你要是钱不够,我有小金库。”

    一百万,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

    安室透挑眉:“阿鹤不相信我?”

    哪里敢说不!

    鹤见述缩了缩脖子,几乎把头甩成拨浪鼓。

    “噗嗤。”

    安室透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好啦,再摇头都晕了。”安室透轻笑着,话语中暗藏深意:“放心吧,就算我只有那一份工作,养你也是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说:

    透子:更别提我现在手持组织黑卡,经费非常充足,想刷就刷!

    侦探社正在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时候,中也的手机收到了一连串的扣款短信(笑死)

    ——

    PS:中间抱抱那里加了一小段。唔算是一个小铺垫(摸下巴)

    ——

    谢谢大家投喂的营养液和雷!么么哒~(づ ̄3 ̄)づ

    第25章 25 第 25 章

    那是武装侦探社的位置

    高级日料店的料理就是不同一般,鹤见述吃的那叫一个快乐。

    安室透吃的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在笑眯眯地看着鹤见述进食,时不时夹一个寿司放进鹤见述的碟子里,递递芥末酱油什么的,颇有种投喂猫咪的满足感。

    鹤见述还想用他的小金库付账,被安室透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来,直到离开日料店,鹤见述也没见到过账单。

    安室透温和地问:“阿鹤还想去哪里玩?”

    鹤见述无奈:“透哥,都说了我不是出来玩的啦。”

    “阿鹤,你没有具体地址,光凭直觉是不可能在一个大城市里找到他的。”安室透尝试跟鹤见述讲道理。

    鹤见述不听,异常执着:“我一定可以!”

    安室透耸耸肩:“好吧。不过只限今天哦,今天找不到的话,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透哥也会找人吗?”

    金发男人勾唇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侦探嘛。”

    鹤见述感应了一会儿,指了个方向,闻言茫然道:“侦探是什么?”

    两人再度踏上寻找[路标]的道路,就是速度慢悠悠的,偶尔看见感兴趣的店铺,还会进去逛一圈。

    不像急着找人,像小情侣约会——当然,这一点他们俩人是不会承认的。

    “侦探就是接受委托,调查案件的调查员。”安室透解释道,“我是私人侦探,基本上什么委托都有。比如寻找走丢的宠物、找到疑失的物品、跟踪调查某人的行踪、探查凶杀案的真相、调查情侣中的另一半是否有外遇……总之,是份很有趣的工作。”

    鹤见述听得入迷:“好有意思哦。”

    安室透笑了笑:“不过侦探也很考验一个人的专业素质和知识面。”

    “啊?”

    安室透颔首,指着对面马路边的西装男人说:“比如,你看那位先生。西装革履,眉头紧锁,手里提着一个公文袋,时不时低头看腕间的手背,看上去像是急着赶去上班的社会人士,对么?”

    鹤见述随着男人的目光示意而抬头,看清红绿灯下的人后,吓得眼睛都睁开了。

    安室透没注意到,仍在侃侃而谈:“其实不然。那位先生看似在看手表,目光落点却不在手表上,而是四下扫视。如果他的手表表盘可以反光,他还可以借机观察身后的人。”

    “那位先生的视线紧紧盯着每一个路人,面色隐约带着几分紧张。”

    “手里提的公文包,低头看手表的动作,都是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群,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偶尔低下头,也是为了让头发挡住自己的面孔,不被人发现。”

    安室透啪地打了一个响指,自信笑道:“所以,他其实是来找人的,或者说,他是想要跟踪盯梢某个人,只是那个人还没出现。”

    鹤见述:“……”

    全中!这就是侦探的实力吗,恐怖如斯!

    红绿灯转绿,两侧的行人开始通行。对面的西装男人放下胳膊,神情严肃地迈出脚步。

    “阿鹤,绿灯了,走吧。”

    安室透不知实情,拉了拉还在原地不动弹的鹤见述。

    人群开始流动,只有他们俩人一动不动,这反而更引人注目。安室透已经开始起疑了:“怎么了吗?”

    关键时刻,鹤见述冷静下来。

    现在拽着透哥转身离开也来不及了,还会让透哥起疑。

    不要紧,就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可以躲过去的。

    “没什么啦,就是觉得透哥好厉害。我都被惊呆了。”鹤见述仰起脸,一脸崇拜。

    安室透笑了笑:“这是侦探的基本素养啦。”

    两人也跟着人流开始移动。

    鹤见述不经意地落后安室透半个身位,脚步交错,趁机踩掉自己的鞋带。

    他连忙蹲下系鞋带,手上不停,嘴也不停。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看见了也认不出我。我就是个路人……”

    疯狂循环几遍,念完后,鞋带也系好了。

    “好了吗?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安室透在一步远的距离外回头等着他,温和地催促道。

    路口车流人流都多,环境嘈杂,鹤见述又低着头,安室透没发现鹤见述的小动作。

    鹤见述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双指并在额角向前一挥,帅气又可爱地应道:“是,长官!”

    安室透拿他没办法,搓了搓他的头发:“调皮。”

    “嘿嘿。”

    鹤见述抱着安室透的左胳膊,整个人都黏着他,顺势借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

    安室透左手插着兜,方便鹤见述挽着他的手,挂在他的身上。右手提着几个袋子——里面装着沿途和阿鹤逛精品店时,两人买下的小物件。

    他没什么感觉,毕竟阿鹤又不是第一天这么黏人。

    不仅经常说抱就抱,阿鹤整天挂在嘴边的“人类社交距离”是半点都没有应用在他身上。

    和那位西装男人擦肩而过时,那人果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路人。

    哪怕鹤见述靠安室透挡掉了半张脸,还是被他找了个刁钻的角度看到剩下半张脸。

    穿着西装的男人戴着眼镜,唇边有一粒美人痣,目光犀利。他盯着鹤见述,皱了皱眉。

    鹤见述当做没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观察,他挽着安室透的臂弯,微笑着迈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西装男人。

    动作自然,挑不出半点错误。

    倒是安室透察觉到这股窥视的目光,眉头皱了皱,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体,挡住了鹤见述剩下的半张脸。

    金发男人凌厉的视线扫向西装男人,眼神冰冷,警告意味十足。

    那人顿了顿,推了推眼镜,错开了对其对视的目光,又往远离他们的方向走了一步。

    算是不动声色的退让和隐晦的道歉。

    安室透倒也没有咄咄逼人,平静地与其擦肩而过,垂眸注视着少年天真不知事的笑颜,眼眸重新染上温度。

    “滴、滴、滴——”

    红绿灯闪烁,变成红灯,灯柱发出提示音也减弱速度。

    马路中央的车辆穿行而过,行人被车流遮挡,坂口安吾再回头时,已然看不见那对情侣的踪迹。

    不就是看了一眼,这杀气……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坂口安吾摇了摇头,不想去懂现在的小情侣都在想什么,他只关心他的任务。

    “叮铃铃——”公文包中的手机铃声响起。

    坂口安吾接起电话:“是我,请说。”

    “那边也没找到人吗……我知道了。”

    “不必。他显然不想被我们找到,按照他的能力,说不定我们与他擦肩而过无数次,也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坂口安吾浑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真相了,他沉声道:“把人都撤回来吧,不必再浪费人力部署在各大路口。鹤见君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们了,自然会看见他的。”

    “嗯,我会亲自向种田长官汇报。”

    “我现在就回特务科。”

    *

    安室透哭笑不得:“阿鹤,来得及的,不用这么着急。你不用拽着我……”

    “我不管。快一点啦,透哥。”鹤见述催促道。

    即便知道自己的能力从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鹤见述还是紧张。

    他情不自禁地拽着安室透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就差当街上演竞走比赛!

    也就是安室透平衡感好,又有一双大长腿,才跟的毫不费力。

    过完这个煎熬的红绿灯路口,鹤见述才算是松一口气。他还记得还给自己的行为打一个掩护,眼也不眨地把锅推到了变换的红绿灯上。

    “还好走得快,要不然红灯时才走到马路中央,那可怎么办。”

    鹤见述努力让语气更加自然,他知道安室透十分敏锐,仿佛自带测谎功能。

    无论他多会演,心里有多少小计谋,对上安室透都得败下阵来。

    只要安室透一句尾音上扬的“阿鹤”、一个眼神、一个挑眉,逻辑再严密无缝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对鹤见述而言,安室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好在这一次,安室透并未深究。

    “是是。”安室透笑道,“多亏了阿鹤。”

    他这么说,鹤见述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也没有啦……”

    “阿鹤,你看。”

    安室透抬了抬下巴,示意鹤见述看向旁边:“我们遇到小咪了。”

    鹤见述定睛一看,那边的三花猫不是小咪又是谁。

    鹤见述在原地冲小咪招手打招呼:“小咪,你好啊。你也是来散步逛街的吗?”

    “我们不是来找人的吗?”安室透笑眯眯地“提醒”鹤见述,打趣道:“阿鹤放弃寻找你的‘路标’了?”

    “对哦,我不是来逛街的!”

    鹤见述恍然大悟,闭着眼感应了一下,扬眉笑道:“他还在原地,我们没走错方向。”

    夏目·三花猫·漱石听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笨蛋啊?

    找人找到一半绕路去吃日料,吃完就和降谷零开始逛街。

    他跟了大半天,中途还目睹了鹤见述用能力欺骗坂口安吾的眼睛,以及降谷零的眼神杀。

    再这么逛下去,天黑了他们才走到武侦。

    那时候武侦都下班,各回各家了!

    夏目老师决定出手推一把进度。

    他对鹤见述喵了一声,调头就往武侦赶。

    鹤见述:“诶?小咪让我们跟着他走。”

    安室透失笑:“你怎么知道的?小咪可能就是无意义的叫一声啊。”

    “透哥,告诉你一个秘密。”鹤见述偷偷摸摸地说,“我突然发现自己能听懂猫语了。”

    安室透诧异地打量他:“真的假的?”

    “真的!”

    “嗯……阿鹤真厉害。”安室透明显没信,但选择了第一时间先夸猫。

    就像哄小孩一样,别管孩子的游戏有多幼稚,打不过就加入,听不懂就硬夸。

    开心就完事了。

    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任谁跟一个三观科学的人说他能听懂猫语,都只会得到“哈哈哈你真有趣,是哪款猫语翻译app,我也去玩玩”的评价。

    鹤见述还以为真的被夸夸了,开心得快要上天。

    他像黏人小猫似抱着安室透结实有力的左臂,嘿嘿嘿地傻笑了一路。

    直到小咪停在了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旧办公楼前,看了他们一眼,倏地跑远了。

    鹤见述怔怔地望着这栋楼,既惊又喜,扯了扯安室透的衣摆,兴奋道:“我感受到了,他就在里面!透哥,小咪真的带我们找到路了!”

    安室透则没有鹤见述那样轻松,直觉有些不妙。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室透轻声问:“阿鹤,你的那位朋友,他在几楼?”

    “我看看哦……”

    黑发少年微微眯着眼,伸出手在虚空中猛地抓了一把,像抓住了什么无形的连结。他的手指从一楼慢慢往上升,最后停在四层的位置。

    鹤见述侧过脸,对金发男人笑道:“透哥,他在四楼!”

    安室透心下一沉。

    ……那是武装侦探社的位置。

    阿鹤怎么会和武装侦探社的人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透子:会演,可以,不愧是我老婆。

    鹤鹤:(骄傲抬头)(得意甩猫尾巴)

    透子:但是你连我也演了。

    鹤鹤:(僵硬)(抱住尾巴)(飞快遁走)

    ——

    PS:明天上夹,所以28号的更新在28号的晚上十一点哦!

    谢谢大家的支持~~给我多一点评论嘛(卖萌打滚——)

    ——

    感谢大家给我投喂营养液和雷哦!么么哒mua! (*╯3╰)

    第26章 26 第 26 章(捉虫)

    不愧是武侦的调查员

    鹤见述伸手抓住无形连结的那一刻,办公楼的四楼,一片欢乐的武装侦探社内,中岛敦猛地抖了一下。

    他闪电般抬头,机敏地左右看看,表情定格在警惕与茫然之间,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泉镜花即使被与谢野晶子拉着在品尝蟹子寿司,也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中岛敦。

    见状,她放下手里的餐碟,关心道:“敦君,你怎么了?”

    中岛敦望着空气出神,神情凝重,没有听到镜花的呼唤。

    泉镜花更加担心:“敦君?”

    与谢野晶子跟着望向中岛敦的方向,距离少年最近的谷崎润一郎帮着戳了戳少年:“敦,镜花酱在叫你哦。”

    “咦——”中岛敦猛地一惊,像一只大猫扭头突然看见了黄瓜,反应极大地往后一跳,顺利地吸引了全社的目光。

    而在此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分散,在与谢野身后晃悠已久的太宰治立马悄悄地探出一个头,罪恶的手伸向镜花的餐碟。

    “啪!”与谢野晶子毫不留情地拍掉太宰治的手,冷笑:“太宰,百分之九十的蟹肉都是你吃掉的,剩下的你敢碰试试。”

    太宰治嘤嘤嘤地假哭起来,被与谢野晶子直接无视。

    “敦,你哪里不舒服么。”与谢野晶子笑得不怀好意:“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谁敢让侦探社的与谢野医生检查身体啊,是嫌没活够还是没被解剖够。

    中岛敦惊恐拒绝:“不不不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他挠挠脸颊,对镜花和其他人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直美猜测:“该不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吧。”

    润一郎笑道:“我猜是日料太美味了,所以被震撼到无法思考。敦这个时候应该快要爆衣啦。”

    国木田:“你以为这是动漫吗……贤治,你在做什么?”

    贤治:“我准备装一点料理拿去给花子吃哦。”

    国木田推推眼镜:“牛应该不吃寿司……算了,那我也打包一盒带去给花袋,免得他整天吃泡面。”

    大家都没把中岛敦的异常放在心上,唯有镜花凑近敦,轻声问道:“敦君忘记了什么吗?”

    女孩子认真回忆,说:“出门前我有把燃气和电闸关好,阳台上晾着的衣服也用夹子夹稳,不会被风吹掉。冰箱的牛奶——”

    她恍然大悟:“敦君,冰箱的牛奶快要过期了,不能再喝了。”

    太宰治突然冒泡,双手捧着脸,扭扭捏捏地做出JK少女娇羞的模样,感慨道:“真好啊,是甜蜜的同居生活呢。”

    他的嘴里还不停嚼吧嚼吧着,说出的话含含糊糊的。

    中岛敦脸红地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太宰先生,请不要捉弄我!”

    “太宰治,你竟敢偷吃我夹给镜花的蟹肉,等死吧——”与谢野怒吼。

    “国木田快救我!”太宰治在办公室里到处乱窜,闹得一阵鸡飞狗跳。

    国木田独步哼了一声,冷酷放生搭档,任由他被与谢野拖走。反倒语气和缓地问中岛敦:“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中岛敦自己都说不清,胡言乱语地说了几个词,颓废地垂下肩膀,丧气道:“我没什么的,国木田先生,不必理会我……”

    “是‘有什么要来了’的感觉,对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拯救了混乱中的敦。

    中岛敦惊喜点头:“乱步先生,就是像你说的那样!”

    “哼哼,我可是名侦探啊。”

    江户川乱步对寿司和各种日料兴致缺缺,反而对送的甜品抱有极大兴趣。此时正一人独享小蛋糕,吃的不亦乐乎。

    乱步坐在办公椅上,舔掉叉子上一大块奶油,笑眯眯地拿叉子指了指门:“敦,准备迎接你的客人吧。”

    中岛敦:“……啊?我的客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侦探社办公室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众人齐齐一静。

    中岛敦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在这短短几秒里,他把最近接触的人盘点了一遍,也没觉得有谁会专门来找他。

    他的关系网本就简单,朋友不多,亲密的朋友更少。

    侦探社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派对,注视着中岛敦的动作。

    一方面是好奇、八卦,一方面也是警惕。

    “来了,请稍等!”中岛敦一边应道,一边匆匆拧开门把,大脑正在头脑风暴。

    总不可能是芥川吧?前两天在街上碰到,硬是要跟他打一架。还好太宰先生中途调停,才没打成。

    但是太宰先生用的方式不知为何反而让芥川更生气了,该不会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打上门了!

    中岛敦惊恐。

    好在,在门后的两人都不是芥川龙之介,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深肤男人,和一个矮了一截、瘦瘦弱弱的黑发少年。

    “你好,这里是武装侦……噫?!”中岛敦话没说完,就被面前的少年扑个正着。

    鹤见述笑容灿烂地迎面抱了上去。像一只热情黏人的猫,甜兮兮地笑道:“[路标]君,我终于找到你啦。”

    “谁、谁是路标啊?”中岛敦慌张地拼命后仰,试图躲开,又不敢用力挣脱,“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就是我的路标啊。”鹤见述不解地说,“为什么不认我?“

    众人齐齐惊叹地哇哦一声,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不是危险,是八卦!

    安室透一下没注意,就被猫从手底下溜走了,此时心情非常复杂。

    看着阿鹤和别人贴贴抱抱,他的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安室透蹙了蹙眉,主动上前揪住鹤见述的后衣领,分开两人,成功解救了中岛敦。

    “阿鹤,你吓到他了。”安室透低声道。

    鹤见述沮丧地哦了一声,总算从过度兴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安室透熟练地打着圆场,笑容亲和:“抱歉,打扰诸位了。阿鹤太激动了,没把话说清楚,我们是来找人的。”

    “是委托人吗?”

    国木田独步站了出来:“我们正在聚餐,办公室凌乱不洁,让您见笑了。请到会客区稍坐片刻……敦,既然是与你有关的委托,你也一起跟着。”

    国木田凌厉的眼神扫射向地上瘫着的人体:“太宰,你给我过来工作!”

    与谢野晶子抱臂,用鞋尖戳了戳装死的太宰治:“叫你呢,太宰。”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是是……工作什么的,真讨厌呀。”

    “两位,请。”国木田独步对着会客区的沙发比了个手势。

    安室透笑了笑,客气回应:“好的。”

    这就是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吗?

    不动声色间将夺回主导权,牢牢把控节奏。为了保护社员,抢先一步将私人事务定义为公事,光明正大地带人旁听,避免不明人物和明显还青涩未成熟的社员独处。

    很有气势啊。

    *

    五人在武装侦探社的会客区入座,谷崎直美端着托盘,给几人上完茶水后,就退回了谷崎润一郎身边。

    国木田独步率先开口;“两位有什么委托?”

    安室透自我介绍完,笑道:“正如刚刚所说,我们是来找人……不,准确来说,是这孩子来寻找一位旧友,我是陪他前来的。”

    鹤见述目光灼灼,盯着中岛敦连连点头。

    指向非常明显。

    国木田皱了皱眉,视线移向中岛敦:“你认识这位……”

    鹤见述:“我是鹤见述。”

    国木田颔首:“敦,你认识这位鹤见君吗?”

    中岛敦把头甩成拨浪鼓,鹤见述点头速度有多快,他摇头速度就有多快。

    鹤见述见状,不服输地加快了点头速度,中岛敦也跟着加速——

    没多久,两人就晕头转向。

    “我申请休战。”鹤见述恹恹地说。

    “我同意……”中岛敦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座的其他人:“……”

    不忍直视。

    因为乱步先生的一句“准备迎接你的客人”,国木田对于中岛敦就是鹤见述要找的人已有九分相信。在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决后,这种相信的念头果断飙升至十分满分。

    傻得太一致了,说没关系都是在骗人。

    中岛敦忍不住说:“鹤见君,我真的不认识你,我连你的名字都没听过。”

    鹤见述很执着:“你看着我,再仔细想想。你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只要一见面,就能把你认出来。反过来,你也可以的。”

    中岛敦茫然无措,下意识扭头去征求太宰治的意见。

    太宰治坐没坐相,懒洋洋地靠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旁听着。

    接收到中岛敦的眼神,他笑眯眯地:“不行哦,敦。人家是来找你的,你得靠自己把他想起来。”

    “说起来,你们该不会以前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什么的,后来敦君意外失忆,于是你不辞艰辛含泪辗转寻找他……”太宰治故意瞎说一通。

    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在瞎说,只有两个人当真了。

    其一是国木田:“什么,敦,这是真的吗?”

    其二是鹤见述:“才不是呢,我连父母都没有,怎么会有兄弟。”

    鹤见述话音落下,席间又是一静。

    安室透早就知晓这段过往,倒是脸色平静。

    国木田独步的眼神复杂一瞬。

    中岛敦没能克制住,吃惊和愧疚之情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下一秒,他像是记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鹤见述。

    ——他该不会也是孤儿院的人吧。

    鹤见述倒是很坦然,他又没说错,他以前本来就是一个人。

    唯有太宰治的鸢瞳中藏着一抹暗色,唇边笑意越发明朗。

    作者有话说:

    鹤鹤:(飞扑拥抱)

    透子:(不爽)(一把拽回)

    ——

    啾啾大家!

    谢谢大家投喂的营养液和雷,么么哒!

    第27章 27 第 27 章

    求你,抱抱我。

    无父无母的人,找上门来说自己与他相识……

    中岛敦再也想不到比孤儿院更贴合这条讯息的人了,而对方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对方这一条,也不是找不到理由解释。

    幼时,他常被院长以各种理由关在地下室,一道铁门,便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经常受罚的他作为典型“范例”早就其他孩童熟知。如果鹤见述是孤儿院的人,他会认识自己也不奇怪。

    可……路标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中岛敦长久的静默和欲言又止的神色被众人看在眼里,国木田问:“敦,你记起什么了?”

    中岛敦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大家的面问出那个冒犯的问题,因此犹豫着不敢开口:“是有一个猜想,但是……”

    国木田独步:“是有哪里不方便吗?”

    中岛敦顿了顿,点点头。

    “那我们暂时离开,让你们单独聊聊,如何?”安室透提议,又专门征询了鹤见述的意思:“阿鹤,需要我陪你么。”

    鹤见述拍着胸脯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安室透没有强求,大家也没有意见,纷纷离座。太宰治走在最后,临走前,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笑眯眯地叮嘱道:“要好好招待小鹤见哦,敦。”

    中岛敦郑重点头:“好的,太宰先生。”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太宰安了一枚窃听器。

    在自己人身上安装窃听器,太宰治下手那叫一个快狠准。窃听之所以安在中岛敦身上,也是为了防止对面那个一看就很难缠的家伙杀个回马枪。

    果不其然,太宰治才刚离席,安室透便自然而然地转身,目光一扫会客区剩余的沙发,迅速选定其中一个。他走过去,把沙发简单地看了几眼,便透朝鹤见述招了招手。

    “阿鹤,来一下。”

    “好哦。”黑发少年一秒也没犹豫,抛下正准备开口的中岛敦,哒哒哒地跑到安室透面前。

    他就仰着小脸,脸上带着点困惑,但什么也没问,静静等待安室透的下一句。

    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清晰可辨的“最优先级”。

    ……明明就在五分钟前,阿鹤才对名为中岛敦的少年表露出了强烈的依恋、喜爱之情。但是,当自己呼唤他的时候,阿鹤还是会第一时间奔向他。

    ——多炽热的情感。

    安室透的内心复杂万千,但面上没有表露任何不该在此时暴露的情绪。

    “阿鹤之前不是想要晒晒太阳吗?中午的阳光太烈,现在刚刚好。”安室透指了指身旁的沙发,说:“这里能晒到太阳,不如在这里聊吧。”

    晒太阳……?

    他的确有跟透哥提起过这个话题,不过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呀。

    如此想着,鹤见述却没有反驳安室透,而是一口应下:“嗯!透哥跟我想的一样呢。”

    “路标……中岛先生,我想坐这个沙发,可以吗?”

    黑发少年双手合十,用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中岛敦,小脸上写满了三个字“拜托了”。

    换个位置而已,不是大事,中岛敦自然不会不答应。

    中岛敦一边应着鹤见述,一边体贴地把他的茶杯也挪到了这张桌子上。

    太宰治挑了挑眉,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别人挑选的位置,哪有自己选择的放心呢?

    国木田独步和安室透默契地站在主厅和会客厅的入口,将空间留给两个少年,自己也能在门口看护一二。

    比起国木田单纯为了快点接委托而随手挑选的座位,安室透的选择里内含的小心思多了不少。

    至少这个角度看过去,既能看见鹤见述的背影,又能看见中岛敦的脸,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能立刻冲过去帮助鹤见述。

    可惜,安室透提防了武装侦探社,却碍于武侦一贯以来良好的名声,没有像对待里世界的杀手一样提防武侦,最终还是被前港口Mafia干部太宰治得手了。

    *

    另一头,中岛敦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鹤见君,你也是孤儿院的人吗?”为了让话语中的孤儿院指向更明确,中岛敦一并点出了孤儿院的名字和地址。

    “……啊?”鹤见述否认道:“不是哦,我才没有在孤儿院待过呢。”

    中岛敦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会认识我,还说我是你的路、路标?”

    [路标]这个词用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形容上,很容易让人想到精神向导、人生导师之类的定位。

    中岛敦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资格成为某个人的人生导师和向导,他甚至在心里想道,难道是他在横滨街头碰见过鹤见述,给鹤见述指过路,所以少年才称呼他为[路标]。

    但鹤见述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午后阳光透过明净透亮的窗户投射到鹤见述身上,暖呼呼的。他趴在桌上,舒服得眯起眼,看上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因为你是白虎。”鹤见述理所当然地说,“每一任的‘白虎’异能力者,都会自动成为我的路标。”

    中岛敦沉浸在惊讶中:“你竟然知道我的异能力!”

    光是说,要解释到猴年马月。

    鹤见述决定换个方式。

    “中岛先生,看着我。”鹤见述从桌上支棱起来,双手撑着下颌,语气非常郑重。

    又在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不要叫我中岛先生啦,听起来好奇怪。”中岛敦苦恼地抓抓头发:“还有,我一直都有在看你,你到底……”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鹤见述打断他:“不要看我的外表。用你的异能力看看吧,白虎,调动你的感官,凝聚异能力,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

    嬉闹和随性从黑发少年的面上褪去,少年依旧是一副扮可爱的姿势,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气氛似乎在瞬间凝重起来了,有什么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中岛敦一怔,前后反差太大,他没能反应过来。

    鹤见述问:“准备好了吗?”

    这才过了一秒钟啊!

    中岛敦慌慌张张道:“没、没有,您再等等——”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竟是选择了以敬称对待鹤见述。

    这时的鹤见述再不是乖巧猫猫,而是一只蓄意恶作剧的坏猫猫。

    “不等。”鹤见述狡黠一笑,“我相信你不会疯的。”

    “你要做什么!”中岛敦倏地起身,紧张喊道。

    骤然提高的嗓音瞬间吸引了侦探社所有人的注意力,安室透和国木田独步同时迈步。

    “阿鹤?”

    “敦,发生什么……”

    下一秒,众人便看见面对着他们的白发少年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瞳孔扩大,呼吸急促。

    中岛敦的双手撑着桌面,汗珠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往下砸落到桌面上,形成一个个水痕。

    “你……”中岛敦连话都说不完全了,“你竟然是……”

    “敦!”

    “敦君!!”

    众人惊怒交加,谁能想到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侦探社内,还有人胆大包天到刺杀中岛敦。

    乱步睁开了碧绿的眼眸,神情凝重:“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打起来?你们别……”

    或许别人会听乱步的话而迟疑,泉镜花不会。

    少女咬牙拔刀出鞘,凛冽的刀光带着彻骨寒意。

    泉镜花的决心很坚定。

    敦君是重要的人,她要保护敦君,就算要她杀人,她也在所不惜!

    ——尽管,泉镜花是讨厌杀人的。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愿再掠夺任何一条人命。

    安室透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绷着一根弦,而此刻,在看到中岛敦的异常脸色时,这根弦断了。

    要出事!

    耳朵敏锐地在各种慌乱的人声中捕捉到“噌”的拔刀声时。

    他大跨一步,挡在正厅通往会客室的唯一通道上,死死地把守着这道关卡。

    无论如何,保护市民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保住命,剩下的交给法律审判。

    安室透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但他要保护鹤见述。

    是他点头带阿鹤上来的,无论阿鹤做了什么,责任都可以在事后追究,至少要先确保安全!

    再说了,他根本不信阿鹤会出手伤人。

    天天只会黏人要贴贴的小奶猫,他哪懂什么是利爪?!

    泉镜花的速度实在太快,安室透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及时拦下她,更别提他身旁还有两名侦探社的成员在虎视眈眈!

    “别乱来——”

    “快停下!”

    “究竟怎么了?”

    劝阻声、呵止声、搞不清楚状况的问询声。

    泉镜花和安室透同时抬手,一人持刀,一人握拳,眨眼间就要碰上。

    国木田准备出手拦下镜花,同时制住安室透。

    一片混乱中,有着海藻般黑发卷发的男人发出“哇哦”的感叹声,不进反退,余光却瞥向了被阳光笼罩的那张会客桌。

    严格说起来,太宰治看的不是中岛敦,而是中岛敦对面一动不动的鹤见述。

    中岛敦已然从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眼一瞧,吓得破音:“镜花,不要——”

    “停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很轻、很细微的命令在会客室中响起。这声音太轻,混在杂乱的声音里,除了时刻专注着他的太宰治和离他最近的中岛敦,无人能够听清。

    这命令仿佛自灵魂深处而起,所有人止住了动作,身体一僵。

    鹤见述无需回头,也知道身后正在发生什么事。他有一瞬的茫然,透哥……他会受伤吗?他会死吗?

    不行,不可以……

    他绝不允许!!

    “透哥……透哥……”

    黑发少年金眸涣散,暗色慢慢覆盖清明的眼底,他咬着手指想要止住发抖,却无济于事。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倏地变了,几乎同时箭步冲上前。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

    鹤见述惶恐到极点,他又记起这混乱局面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若不是他故意捉弄中岛敦,想着报“没能及时认出他的仇”,怎么会真的吓到中岛敦?

    他算过时间了,考虑到中岛敦的精神抗性,一秒钟,足够中岛敦看清“鹤见述是书,中岛敦是路标”,能小小地吓他一跳又不至于陷入精神混乱。

    但鹤见述没想到,中岛敦的精神力如此优秀,他的天赋绝世罕见,竟然能与他建立起短暂的精神链接。

    尽管只有一秒,鹤见述就及时停止和中断了链接,中岛敦还是受到了冲击。并且,大概也看到了一些鹤见述本不想让他看见的画面。

    黑历史被看光,回过神来,在意的人也被刀锋指着。

    精神链接是双向的,中岛敦受到的压力来自于外力,他抗住了。鹤见述被影响,受到了压力来自于内在,他没能抗住。

    一直压抑着阴暗面的侵扰,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刻。鹤见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在失控边缘徘徊,却仍残存理智。

    “不可以,我不能……”

    鹤见述喘息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金眸顿时冒出泪花。

    必须要这样,他才能压下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设想到——

    想要阻止不愿回忆的过往曝光,让中岛敦变成傻子,永远无法开口不就好了吗?想要阻止大家争执和打架,抢先一步把所有人都杀了,就不存在争端了。

    想要永远保护透哥,把他锁起来,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门]就是现成的好地方。

    “不……呜。”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伤害大家,不可以伤害透哥,不能做违背透哥意愿的事。

    鹤见述蜷缩在沙发上,哭得抖抖索索缩成一团,嘴巴里还在用力发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现在的他,看上去比之前被吓到精神失常的中岛敦还惨无数倍。

    似乎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有人用力掐开他的下颚,拽出他已经痛到麻木的手。

    “透哥!你在哪里?!”鹤见述迷迷糊糊地,只知道哭着喊这个名字。

    他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进怀里,捧着他的脸,不断着急地说着什么。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

    是安室透。

    “阿鹤……阿鹤!你睁开眼看看我!”

    “不要紧张,放松,你要过呼吸了!”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我抱着你,你很安全,不要害怕……”

    是安室透的声音。

    都是他。

    鹤见述勉力睁开金眸,率先看见的便是金发男人的俊朗面容。

    他被安室透抱在怀里,距离近到足以呼吸交缠,鹤见述甚至能看见安室透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存在,只有安室透是真实的。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鹤见述的视线中只有安室透,也只能看见安室透。

    安室透担忧地问:“阿鹤,你好点了吗?你吓坏我了。”

    只一句,鹤见述好不容易压下的绮念再度凶猛反扑。

    大脑一片混乱,千万思绪一晃而过,停留在脑海中的还是最初那个念头。

    只不过有了些许变动。

    鹤见述嘴唇微动,安室透没听见,不得不再贴近少年。

    男人侧着脸,耳朵凑近鹤见述形状饱满的猫猫唇。

    鹤见述想说的有很多。

    比如“我可以把你锁起来吗?”

    可话到唇边,又觉得不尊重安室透。

    于是便想改成“可以请你把我锁起来吗?”

    又觉得荒谬,透哥一向遵纪守法、绅士风范进退有度,这种无理的要求,有违他的原则,实在冒犯。

    安室透久听不到回答,抬头去看这里唯一的医生:“与谢野医生,阿鹤他……”

    金发男人视线挪开的一瞬间,鹤见述脑子一片空白,本已无力的手臂瞬间爆发,环抱着安室透的脖颈,把自己更深地送进安室透的怀里。

    鹤见述突然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

    “抱抱我,zero……”

    “求你,抱抱我,好不好?”

    鹤见述哭着在安室透的耳畔恳求道。

    归根究底,他想要的,不过是安室透的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说:

    鹤鹤:我要抱抱qaq(忍住)(不忍了)呜哇啊啊啊啊啊啊QAQ

    透子:(手忙脚乱)在抱了在抱了(哄猫)

    其他人:……?哈喽?那我们呢?嘿?还听得见吗??

    ——

    PS:是怎么写成这样的,感觉一个爆发就不受我控制了(摸下巴)

    初衷只是想写敦君看见了鹤鹤被关小黑屋的过往而已…!

    算辽,总之,这是鹤鹤第一次失控,现在还在失控边缘。他其实还不懂自己想要什么(大笑)

    PPS:现在的镜花是组合战之前的镜花,组合马上就要来了!

    暴打菲总指日可待(不是)

    ——

    感谢等待!最近人在老家事情好多,更新都是晚上才有时间开始码,所以会晚一点,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来看。

    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六月会争取加更的~

    谢谢给我投喂营养液和雷,我们也来抱一个!(づ030)づ

    第28章 28 第 28 章

    那分明就是一个笼牢。

    “抱抱我,zero,求求你。”

    耳畔拂过少年的鼻息,带着哭腔的请求声微弱到近乎于无,落在安室透的耳里,却是那么响。

    无论是“zero”的称呼,还是暧.昧色彩极其浓厚的“抱抱我”,都太过了。

    远超安室透的意料之外。

    鹤见述就像一张白纸,但凡身上出现一丁点色彩,都会比寻常颜色更加鲜艳,如同这份炽热的情感。

    安室透敏锐地察觉到了藏在这句话下浓浓的依恋……乃至恋慕之情。它距离临界线或许不过半步之遥,只是因为情绪的主人未曾发觉,而始终不曾更进一步。

    也正是鹤见述的懵懂,才让这句话的杀伤力格外强大。

    安室透僵硬着顿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能感受到其他人渐渐安静下来后,落在他和鹤见述身上意味深长的目光。

    安室透知道最佳的做法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像普通朋友那样给鹤见述一个拥抱,点到为止。

    然后松开他,将他稳妥地安置在沙发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将其交给与谢野医生诊治。

    他不该给鹤见述任何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希望。

    即便这是他养了半个多月的少年,是沉闷无趣的时光中闪现而出的一抹亮色,他也不该感情用事。

    [降谷零]的肩上有着太多重任,他不能赌这份情感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安室透最终还是退缩了,他甚至连点到为止的拥抱都不敢给鹤见述。因为他怕自己抱下去,便再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阿鹤,你还在难受吗?”安室透轻声安慰,“跟着我的呼吸节奏,不要紧张。”

    谷崎直美体贴地递上一条手帕,安室透道了声谢,接过后,用手帕擦了擦少年汗津津的脸。

    “透哥……”鹤见述等待许久,也没有等到属于自己的拥抱。

    安室透牢牢地托着他的腰身和脖颈,手掌停留的位置绅士至极,绝不越雷池半步。

    他依旧体贴、亲切、温柔,但鹤见述总觉得在那句请求后,他们之间有什么开始变了。

    安室透望着他的眸里,多了几分鹤见述无法读懂的复杂思绪。

    鹤见述不懂,他只知道自己不甘心。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鹤见述心想;那就用这双眼睛让他给自己一个拥抱。

    他逐渐放松对能力的克制。

    黑发少年仰着脸专注地看着安室透,金眸水光潋滟,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令人不禁升起怜惜之情。

    安室透注视着那双金眸,不由得心神恍惚,大脑一阵眩晕,被压在心底的隐秘渴望逐渐向上,一点、一点露出它的峥嵘尖角。

    ——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么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少年,少年的金眸璀璨明亮,如此美丽,若那双眼从此以后都只能看见自己……

    “不可以哦,还不是时候。”仿佛永远带着轻佻笑意的嗓音,笃定且不容置疑地说道。

    一只手伸了出来,手掌轻柔地盖在鹤见述的眼睛上,鹤见述只来得及瞥见衣袖下缠着绷带的手腕,视线便归于黑暗中。

    视线被剥夺的不适让鹤见述下意识挣扎起来:“放开我——”

    他听见周围人争执的声音。

    “太宰先生,不要刺激到阿鹤!”是安室透的声音,他似乎还想扯开太宰治的手。

    “我是在救他。要是想他恢复的速度快一点,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再说了。”

    太宰治的手纹丝不动地压在鹤见述的眼睛上,他快速道:“敦,过来,喊他的名字。”

    大家一头雾水,根本不懂太宰治到底在说什么。

    但中岛敦很明显知道太宰治的意思,他甚至没有细想太宰治为什么知道他和鹤见述之间的特殊关系,毕竟就连当事虎本人都是刚刚才得知的。

    中岛敦蹲在鹤见述面前——挡路的桌子已经被大家挪开了,他握住鹤见述的手腕,紧张地喊道:“鹤、鹤见君……鹤见述,你快点醒醒……”

    白发少年抬眼望了望太宰治,男人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中岛敦就从这点头的动作中汲取到了勇气,他更加大声地呼唤着鹤见述的名字:“鹤见君!”

    无视鹤见述的挣扎,一次又一次,呼喊他的姓名。

    直到黑发少年的本心被他从深渊中重新唤醒,动了动手指,疲惫地低声道:“……我没事了。”

    太宰治收回手,俯身去看鹤见述,鸢瞳含笑:“哟,你醒啦,述酱。”

    众人又是一抖,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述酱又是什么JK少女的昵称啊,太宰先生对扮演JK究竟有什么执念。

    鹤见述平躺着,枕在安室透的膝上,半眯的金眸看见了太宰治的脸——与他所在方位一百八十度倒过来的脸。

    “……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鹤见述慢吞吞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一想到刚刚那些糟糕的想法和主意来自自己的大脑,还差一点就付诸实际,鹤见述就羞愧得要命。

    他怎么能有伤害甚至杀死别人的想法?

    他怎么能差一点就对透哥实施精神操控?

    这样的鹤见述,实在太陌生了,陌生得连他自己都为之惊恐。

    少年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打湿了衣衫,衬衫紧紧地贴在肌肤上。他的疲惫几乎肉眼可见,倦怠得睁不开眼,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速度很慢。

    他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敢去看安室透的表情,生怕从其中看出一点失望和厌弃。

    鹤见述被送到医务室里,交给与谢野晶子做身体检查——正常的身体检查。

    医务室的门刚合上,外面就瞬间炸开了锅。

    “喂,太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国木田独步严肃地问道。

    太宰治耸耸肩,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

    国木田皱了皱眉,迅速调转目标:“乱步先生?”

    乱步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办公椅,手放在扶手上,脚蹬着地板,左左右右地转着椅子。

    “我本来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麻烦,太麻烦了!”乱步从抽屉里抽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袋塞进嘴里,含糊道:“不过既然他对社长有恩,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一下好了。”

    对社长有恩?!

    侦探社的众人大惊。

    安室透也蹙起眉,武侦的社长似乎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银狼”阁下。

    没想到阿鹤的背景并不简单。

    谷崎润一郎苦恼道:“乱步先生,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说明呢?”

    乱步无辜:“你们又没问。”

    众人:“……”

    “说是恩情,其实也不算啦。”乱步咬着棒棒糖,思索道:“其实是一场于侦探社更有利的‘交易’,比如……”

    乱步指了指桌上剩余的日料:“那些东西就是用他给的钱买的。”

    国木田疑惑:“乱步先生,这不是太宰请客付账么。我和敦亲眼看着太宰掏的卡。”

    中岛敦连连点头。

    乱步很直接:“卡是太宰从社长那里要来的。”

    什么!

    大家齐刷刷扭头去看太宰治。

    “是哦。”太宰治无辜摊手:“我可是经过了社长的允许,才拿的卡。”

    乱步:“社长可没让你乱用!”

    太宰治笑眯眯地:“乱步先生,你不能因为社长不给你用卡去买粗点心,就迁怒于我呀。”

    乱步:“哼!!”

    太宰治:“这家日料店的蛋糕也很不错啊,乱步先生,我可是有替你考虑过的。”

    乱步反驳:“你只是想把我拖下水当同伙。”

    太宰治笑而不语。看破没说破,还积极主动地分了第一块蛋糕的乱步,早就是默认的同伙了。

    安室透沉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抱歉,我有个疑惑。”安室透问,“阿鹤是个孤儿,身上没有多少钱,哪里来的钱给诸位买高级料理?”

    太宰治似笑非笑:“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孤儿’。”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重。

    安室透听懂了,他冷静地说:“太宰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太宰治:“你不如去问敦,他‘看见’了什么。”

    安室透的目光转向中岛敦。

    中岛敦迟疑:“这是鹤见君的隐私……”

    “我是他的临时监护人,我有权知道。”安室透面不改色地搬出了监护人的身份,太宰治闻言,低低笑了几声,似在嘲笑安室透的自欺欺人。

    安室透把太宰治当耳旁风,权当没听见。

    中岛敦在安室透的坚持下,总算被说服了。

    “他……他是很特殊的存在。”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汇,“我只看到了他从幼年期有意识起,就住在一间全黑的……房间里?”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一间房,因为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

    “鹤见君就睡在房间中央地板上,周围什么也没有。”

    安室透觉得中岛敦的说辞还是太委婉了。

    [房间]?

    那分明就是一个笼牢。

    安室透以为鹤见述是在一家孤儿院长大,那里或许并不富裕,但对孩子们都很好。

    否则不会养出像鹤见述这种天真活泼、不含阴霾的性子。

    流浪儿早早就学会自己讨生活,知道世间的恶劣,基本的警惕心一定有,不会像鹤见述一样陌生人——例如安室透——给块糖都敢跟着走。

    安室透设想过很多,唯独没想到阿鹤竟然是在小黑屋里长大的孩子。

    鹤见述被无声拒绝后失落的表情,又一次在安室透的脑海里浮现。安室透闭了闭眼,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他才刚下定决心要离开鹤见述,转眼又知道这条消息,这让他怎么放心离开?

    可是,他真的不能留鹤见述在身边。

    “阿鹤口中的‘路标’……?”安室透的嗓子干哑无比。

    中岛敦痛快承认:“是我,我能在他失控的时候唤醒他的意识——啊,这一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吱呀。”

    医务室的大门打开了。

    安室透快步上前,问:“与谢野医生,阿鹤他的身体还好吗?”

    与谢野晶子反手轻轻合上房门:“他睡着了,除了体力消耗过大外,没什么事。他自己咬伤的手指,我也一并包扎好了。”

    安室透松了口气:“多谢,辛苦您了,我来付医药费。”

    与谢野耸耸肩:“反正我们也有责任,医药费就不用给了。”

    泉镜花突然从中岛敦的身后踏出来,她的刀已经入鞘,低垂着头:“……等鹤见君醒后,我会去向他道歉的,十分抱歉……是我冲动了。”

    安室透:“歉意我会替你转达的。与谢野医生,我能带阿鹤走了吗?”

    “可以,但他还在睡。”

    “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他,会小心不惊醒他的。”安室透说,“麻烦你们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就好。”

    与谢野正准备让开医务室的门,便听见乱步懒洋洋地制止道:“你可以走,他不行。”

    安室透拧眉:“为什么?”

    “他身上的伪装在睡着后就失效了,外面应该有很多人在找他吧。”乱步说,“你们在来的路上就遇到过啊。”

    安室透倏地想起那位找人且没找到的西装男人,对方当时还盯着阿鹤看了好了一会儿,被他用眼神喝退了。

    现在想想,阿鹤当时的表现就很奇怪。

    原来如此。

    安室透心想,原来一直以来是他错了。

    阿鹤绝不是毫无攻击力的小奶猫,而是拥有利爪、有勇有谋的猫崽子。

    作者有话说:

    1.

    透子:虽然但是,他还是需要人呵护的小猫崽子。

    鹤鹤:(小鸡啄米式点头)

    2.

    关于鹤鹤的有勇有谋:

    勇——(鹤鹤拉着透子站在鬼屋门前)这个鬼屋我非去不可(刚进去)透哥救命啊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我一点不害怕所以你们离我远点呜呜!!(出去后)透哥,鬼屋也不过如此,我下次一定能睁眼走完全程(猫猫自信.jpg)

    谋——(鹤鹤在跟哈罗商量)今天你装病帮我翘掉晨跑,下次我帮你骗走透哥给你机会偷吃零食,你觉得如何?

    ——

    谢谢大家投喂营养液和雷,么么哒么么哒!(づ ̄3 ̄)づ

    第29章 29 第 29 章(二合一)

    情难自禁的拥抱

    “把他留在社里,在他醒来前,武侦能保证他的安全。”

    江户川乱步说完后,伸着懒腰点了国木田独步的名:“国木田,剩下的事交给你啦,乱步大人累了,不想管了!”

    国木田独步神情一肃:“好的,乱步先生。”

    乱步:“哦对了,记得给新人准备宿舍。”

    “是。可是宿舍不够了,要再想办法……嗯?新人?!”国木田独步应道一半,才猛地反应过来,疑惑道:“乱步先生,社里要来新人了么。”

    谷崎直美猜测道:“乱步先生说的人,该不会就是鹤见君吧。”

    乱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么明显的事,还用多说吗。”

    中岛敦的眼中满是敬佩,结结巴巴地说:“不愧是乱步先生!我是想让鹤见君加入侦探社,可还没来得及说出邀请呢……”

    安室透还想再问,名侦探却拿后脑勺对着他,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国木田去了另一边处理后续细节。

    关于鹤见述是否加入武侦一事,也因当事人昏睡不醒而暂且搁置不提。

    国木田独步抽空给恰好今日出差的社长打了个电话,告知了社里发生的事。

    社长听完,淡淡道:“是乱步说的吗……我知道了,安顿好他,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务。”

    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一个藏着掖着喜欢话说一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安室透跟他们聊了半天,基本上没套出多少有用的情报。

    他只好放弃,决定等鹤见述醒来后亲自问他。

    *

    鹤见述很少做梦,现在却又梦见了他刚诞生的事。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书」从世界核心中一点点显露形状,变成一张空白的纸张。

    随着时间推移,纸张上隐约出现一些特殊的字符,这些符号并非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是只有世界意识才能够看懂的字符。

    这些字符代表世界上大大小小的变化,它们逐字逐句地出现,而后又变得透明,沉入纸张里。每当凑够一页,才会出现下一页。

    如此循环往复,才形成一本厚厚的书。

    「书」承载着世界,还孕育出了自我意识。

    鹤见述是在黑暗中诞生的,他睁开眼,视线茫茫然地扫过四周,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连一块指甲大小的光束都没有。

    鹤见述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知道自己的诞生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他要背负着这个世界的善与恶,他要永远忍受世界上所有生灵产生的恶念,维持理智不被冲垮。

    鹤见述伸出手探入面前的黑暗之中,黏稠的黑泥瞬间攀附在他的手指上。

    少年甩了甩手,嫌弃地把黑泥甩掉。可他的皮肤没有一寸不在黑暗里,黑影不断蚕食着他的理智。

    鹤见述没办法,蜷缩着躺下,用沉睡来抵挡世界之恶,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结界内是一片瘆人的死寂。

    鹤见述梦到自己仿佛回到还不懂得制造光源来驱散黑暗的时候,他傻傻的呆愣了一会儿,以熟悉的姿势木然地蜷缩着。

    好黑。

    鹤见述不可避免地想,为什么是他来承担这一切?他是世界意识没错,可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似乎只有无尽的痛苦。

    鹤见述感觉自己的耳边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叭叭。

    头顶圆环的小天使说这是他的使命,他诞生出来就是要吸收这些无法消解的恶念,还世界万物一个美好和清净。万物欢欣喜悦,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很高兴,不是吗。

    手持三叉戟的小恶魔怒骂说什么狗屁使命,凭什么要他当废品回收站和垃圾桶,就该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他一个人活得不痛快,那就全世界一起爆炸一起死。

    两边小人“打”过一架后,鹤见述的本体却从双方证词中察觉出了漏洞。

    什么一个人。

    他明明就不是一个人了啊。

    鹤见述的金眸中空洞无物,思绪混乱,大脑运转速度缓慢得如同乌龟爬行。

    他心想:他是记得的,有个人会温柔地照顾他,关心他,教他人类世界的常识,告诉他好与坏、是与非。

    这个人应当有一头金色的短发,紫灰色的眼睛,如同混血儿般深色的肤色,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

    他笑起来很好看,沉稳可靠,有时却也会带着几分孩子气。

    他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有一层茧子,但他从不告诉自己茧子形成的原因,而是想尽办法岔开话题。

    这个人是谁呢?

    鹤见述躺在黏稠的黑泥里,艰难地回想着。

    “……阿鹤?做噩梦了吗?”

    似有轻柔的嗓音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畔,又遥远得如同从云端传下的声音。

    有什么轻轻擦过他的面颊、脖颈、手臂和脊背,阴冷的黑泥倏地退散了。

    鹤见述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他又沉沉睡去。

    在意识再一次沉入黑暗之前,他总算想起来了。

    那个人叫[安室透],是他的透哥,他的zero。

    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最亲近的家人,他的兄长。

    毕竟,除了兄长之外,鹤见述想不出第二个能承载这股深沉的依恋和喜爱之情的关系了。

    *

    鹤见述睡醒时,感觉四肢和大脑都无比沉重,手脚发软、酸涩。

    比被港口Mafia的芥川先生用罗生门追了整整一夜,还要累!

    少年鸦羽般的眼睫微颤,缓缓睁开,金眸还带着未清醒的迷茫。

    “……这是哪儿?”

    入目所见的是白白的天花板,和四周垂着的帘子。自己正躺在一个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

    枕头倒是很软。

    鹤见述忍不住翻身侧躺着,用侧脸蹭了蹭软绵绵的枕头。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右侧的帘子被唰地拉开了,金发男人出现在帘子后,惊喜道:“阿鹤,你醒……”

    鹤见述维持着蹭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呜,犯傻不帅气的模样,被透哥看见了该怎么办?!

    男人暗藏担忧的脸色也随着脚步一同顿住,神情微妙起来,像是在强压笑意。

    “不许笑。”鹤见述底气不足地嘟囔道,“枕头那么软,我蹭蹭怎么啦?”

    “咳……没事,阿鹤,这是你的自由。”安室透嘴角依旧忍不住上扬,努力不笑出声。

    “快把刚刚那一幕忘掉!”鹤见述严肃道:“透哥,你出去把帘子拉上,重新来过。”

    ——精神不错嘛。

    见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安室透就放心了。他配合着重新演了一遍,连着急的表情都做到了完美还原。

    他再次唰地掀帘而入:“阿鹤,你醒啦?”

    黑发少年乖巧地平躺在病床上,被子直直拉到下巴出处,表情迷茫且无辜:“透哥,我醒了,这里是哪里啊?”

    ——演技也不错。

    安室透在心里发笑,暗道不愧是连他都被骗了的演技,阿鹤一旦认真起来,就真的不得了了。

    安室透把人扶起,又拿了个枕头垫在少年的背上,让他靠坐得舒服一点。

    鹤见述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端着安室透递给他的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金发男人搬了个凳子,在鹤见述的床边坐下。他耐心地等鹤见述喝完水,又仔细地问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还有没有别的需求后,才正式进入正题。

    “……阿鹤,”安室透平静地注视地鹤见述,轻声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话脱口而出时,安室透才察觉这个问句有点不合时宜。

    万一阿鹤突然想通了,借机告白怎么办?

    安室透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没有告诉我?”

    安室透不愿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往另一个方向变化,他也自认自己给不了鹤见述未来,索性让一切断在还没开始的时候。

    长痛不如短痛,阿鹤尚未开窍,不懂情爱之事,就不要让他在自己身上栽个跟头了。

    鹤见述听见一个问句时,便想摇头,猝不及防听见下一句,联想到一些死死隐瞒的秘密,顿时僵住了。

    “嗯?还不说么。”安室透的语气很温和,压迫感也十足。

    如果现在面前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鹤见述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偷吃小蛋糕的事吧?我真的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留给你了呀。”

    可如今,面前的人是安室透。

    若要说世间有谁能让鹤见述缴械投降,那个人只能是安室透。

    黑发少年肉眼可见地心虚起来,低着头,目光就差把被子烧出一个洞。所有的伶牙俐齿对上安室透,都被自动削弱。

    鹤见述紧张地连呼吸都乱了,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安室透。

    他故作轻松地说:“……透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话音刚落,鹤见述的心里又懊恼起来。

    ——这样也太可疑了啊!

    果然,安室透根本不信。

    他沉声道:“阿鹤,这里是武装侦探社。你隐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想听你说实话。”

    鹤见述的心一下子凉了。

    怎么想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被武侦背刺了!

    鹤见述唯唯诺诺:“我是瞒了你一些事啦……”

    随口一诈就诈出来了,阿鹤也太好骗了。

    安室透暗自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追问:“例如呢?”

    “例如……”鹤见述想举个没那么重磅的栗子,但翻遍记忆库,瞒着安室透的都是些劲爆玩意!

    比如他曾在同一段时间内,被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追捕;独自一个人硬刚森首领和中原干部,还坑到了一比不多不少的医疗费。

    又比如他能看见幽灵,还有那些不科学的异能力。

    最重要的秘密是……他不是人啊!!

    想想这些,哪一件是能对透哥说出口的?

    例如不出来啊!

    鹤见述欲哭无泪。

    他绞尽脑汁地编着话时,突然看见安室透的表情——轻轻挑着眉,目光深沉,叫人看不出深浅。

    如往常“审问”他时一样,别无二致的表情。

    鹤见述却眉心一跳,猛地掀开被子跳起来,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喝道:“透哥,你骗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安室透:“……”

    啧,这只猫怎么在不该敏锐的时候格外敏锐。

    鹤见述光着脚站在床上,比安室透高处一大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室透头疼:“你下来,别站那么高。下午才刚晕倒,你就不怕摔倒?”

    鹤见述被安室透拽下来时还在生气:“摔倒算什么,我觉得透哥你诈我这件事比较严重。”

    安室透:“哦,所以你还是承认有事瞒着我对吧?还不止一件。”

    鹤见述哼哼唧唧地不出声,往安室透的手臂上靠,黏黏糊糊地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幼猫。

    安室透反应极大,倏地把手抽了出来。

    鹤见述一愣,茫然地看着他:“……透哥??”

    安室透:“……”

    安室透冷静地扯回正题:“我问,你答。”

    鹤见述不情不愿,被男人威胁地捏了捏脸,才总算老实下来。

    安室透问:“红绿灯路口,那个西装男人找的人,其实就是你,对不对?”

    鹤见述大惊,没想到透哥真的知道点实情!

    他沉痛点头:“对,他叫坂口安吾,有好几次都差点追到我,不过还是被我甩开了。”

    安室透:“他是什么组织的人,为什么要抓你。”

    鹤见述:“安吾先生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啦。他们抓我,是因为我身份特殊。”

    “什么身份?”

    “……不能说。”

    “你跟特务科之间有仇吗?”

    “有!”

    “什么仇?”

    “……不能说。”

    “……是因为他们一直把你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吗。”

    鹤见述瞳孔地震,转瞬就猜出来了罪魁祸首,气冲冲地说:“我就知道敦君看到了我的记忆,但他怎么能把这种事告诉你!可恶!”

    安室透垂眸望着鹤见述的目光中有一丝愠怒,以及藏得极深的疼惜。

    “就是中岛敦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知道的。”安室透沉声道,“阿鹤,你别忘记了,我可是一名侦探。”

    鹤见述嘟囔:“一些黑历史,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安室透想要抬起手把这只令人心疼的猫崽子揽着抱进怀里,垂在身侧的手指刚动了动,又立刻惊醒了。

    他既不该,也不能。

    最终只是很轻地摸了摸鹤见述的头。

    安室透问:“身份的事,是连我都不能说的机密吗?”

    鹤见述不安地:“对不起,透哥,我……”

    “不用道歉。”安室透打断少年的话,“不想说,就不说。”

    面对至亲和好友也必须守口如瓶的感觉,他可太懂了。

    安室透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要么是他自己查出来,要么是事情告一段落或阿鹤看开了决定坦白,总之,他想要知道的事早晚会知道的,永远如此。

    “武侦向你发出了邀请。”安室透说,“询问你是否要加入他们,成为侦探社的社员。”

    “诶?”鹤见述惊讶一瞬,毫不犹豫地去问安室透的意见,“透哥,你觉得呢?”

    安室透却不再打算替鹤见述做下任何决定。

    幼猫总有一天要学会独自狩猎,幼弟总有一天要学会离开兄长独自生活,鹤见述需要摆脱名为安室透的影子,学着长大。

    “我不会帮你做决定,你需要自己想。想加入,就自己鼓起勇气去侦探社面试。不想加入,就找到国木田先生诚恳地道歉,并委婉拒绝。”

    安室透说:“我能为你提供部分支持,比如和你一起分析加入与否的利与弊,但绝不会替你做出决定。”

    “阿鹤,我不能时时刻刻都留在你的身侧,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该自由地选择你想走的道路。”

    安室透把道理掰碎了跟鹤见述讲,声音放得尽可能轻柔温和,生怕鹤见述接受不了,更怕他会难过到哭。

    但鹤见述没有哭,也没有当场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缠着安室透不放。

    鹤见述只是静静地品味了一下安室透的话,末了,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透哥,你说得对。我的事情,我应该自己拿主意,不该事事依赖你。”

    “我从小黑屋跑出来就是为了体验一把自由精彩的人生,不能把自己限制住。”

    “我要学会长大和独立。”

    安室透大受震撼。

    他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叛逆的代名词,见到的接触到的也都是一群问题少年。

    在警校时,有什么事是他们五个人不敢做的?天不怕地不怕,松田还认真地考虑过该如何揍警视总监一拳。

    安室透哪里见过这么乖的猫崽子?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软化了。

    “Good boy.”

    安室透轻声呢喃着,终究还是情难自禁地把人揽进怀里,手掌心贴着少年轻薄的脊背,非常克制地抱了一下。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只是亦兄亦友的挚友间的拥抱。

    兄长给乖巧的弟弟一个鼓励的拥抱,这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不妥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鹤见述习惯了贴贴和抱来抱去以及被抱来抱去的日子,现在却有些脸红心跳。

    他自己也觉得疑惑,他有心脏这一器官,却从未像正常人类一样跳动过。

    可安室透的手掌抵着少年的后心,微微用力将他压向自己的胸膛,金发男人低头垂眸时望过来的那一霎,鹤见述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非常细微,转瞬即逝。

    当鹤见述想要细细去感受胸膛中的心跳时,又已经熟练地贴在安室透的怀里了。

    耳朵里只能听见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也许是错觉吧。

    鹤见述不再去想这件事,他仰着脸问道:“……透哥要走了吗?”

    安室透没问他是怎么猜到的,也没隐瞒,干脆利落地点头道:“对,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刚刚还在催我,让我尽早回去上班。”

    鹤见述试探:“如果我想跟你一起……”

    安室透保持了沉默。

    沉默有时候就是也是一种回答,这种不成文的规则,鹤见述早就被安室透教过了。

    但被教官本人反用回学徒身上,心情总是很微妙的。

    鹤见述有些委屈,他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那我要留在武装侦探社!”

    安室透松开这个持续时间过长的拥抱,问道:“决定好了吗?”

    “嗯!”

    “我能知道你做下这个决定的原因吗?”安室透想了想,说,“不愿意说也是可以的,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轨迹。”

    “不过要注意安全,这里毕竟……不太平。”安室透委婉道。

    要不要说呢?

    鹤见述犹豫片刻:“我想在侦探社学习,增长自己的见识。”

    这么官方正经?安室透不由讶异。

    “这个初衷很好哦。”安室透笑着鼓励完,还不忘细心叮嘱道,“面试时,要是有人问你这类问题,你就把这句话再说一遍给他听。记住,态度要像现在一样真挚、诚恳。”

    “哦,好。”鹤见述茫然一瞬,“我只是想着要尽快长大而已……”

    黑发少年的神情专注认真,口吻郑重至极。

    “我想着,要是长大了,我就有能力地毫无顾忌地留在透哥身边了。”

    鹤见述小脸严肃:“我以后是要养透哥的。”

    安室透差点被自己呛到。

    万万没想到,阿鹤还对养他的事念念不忘。

    他哑然失笑:“好好好……我等着你养我。”

    “要抓紧哦,我赚钱可是很厉害的。”安室透调侃道。

    鹤见述眉头一皱,严肃地点点头:“好,我会加油的!”

    “嗡……嗡……”

    安室透口袋中的手机微微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迅速摁息屏,对着鹤见述抱歉笑笑:“我临时有点事,阿鹤先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来接你,好吗?”

    鹤见述乖巧道:“我可以自己回酒店的。”

    安室透略一迟疑,答应了。

    临出门前,鹤见述突然喊住安室透。

    金发男人回头,问:“怎么了?”

    鹤见述:“透哥,昨天下午的时候,我让你抱抱我……”

    安室透:!!!

    安室透:“这件事……”

    鹤见述可爱一笑:“透哥刚刚把抱抱补给我啦,我很开心哦。”

    安室透欲言又止:“……”

    “透哥的怀抱就像兄长一样温暖呢!”鹤见述开心地说,“每次和透哥贴贴,我都特别激动,心脏还会砰砰砰地跳!我以前都不会的!”

    安室透艰难地:“……嗯。”

    鹤见述满脸写满乖巧:“有哪里不对吗?”

    安室透:“…………”

    安室透抹了把脸,坚定地把这件事锤死在兄弟的定义上。

    “没有不对,阿鹤。我们本来就是好兄弟。”

    “嗯!”鹤见述灵机一动,大声道:“不仅是兄弟,更是挚友!”

    此时,安室透的心情非常复杂。

    作者有话说:

    鹤鹤:我们是好兄弟!!

    透子:……嗯。

    ——

    今天肥一点啦!诶嘿嘿嘿;D(叉腰)

    谢谢大家投喂的营养液和雷,么么哒!大家晚安~

    第30章 30 第 30 章

    织田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半夜三更,一道身形瘦小的黑影鬼鬼祟祟地从武侦的大门溜了出去,他小跑到电梯前摁下行键,焦急等待着。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门缝内透出的白光照亮了那道黑影的脸。

    偷溜离开武侦的人,正是鹤见述。

    他留了一张纸条压在床头柜上,以免明天一早侦探社的社员来上班没见到他,会打电话去给安室透。

    鹤见述急着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做好了不能及时回到武侦的准备,为此还特意装乖说服了安室透不要来接他。

    月明星稀,深夜的横滨街头少有闲人游荡,唯有几名穿着黑西装的壮汉腰间别着手.枪,步履匆匆地赶路。

    鹤见述小心翼翼地避开沿路的Mafia,赶到了目的地——住着七个幽灵的破旧房屋。

    “……听着好像透哥给我买的童话故事里面的七个小矮人哦。”鹤见述嘟囔着,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他们是七个小矮人,那他是谁?深夜拜访的白雪公主吗。

    少年在心里傻乐一会儿,鼓起勇气越过作为分割线的花坛,大步跑到店门前。

    鹤见述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推开一条门缝,对着里面压着声音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屋内静悄悄的。

    鹤见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应,他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提高音量,扬声喊道:“织田先生!织田先生,你在吗?我找你有点事!”

    这次总算有了回应。

    从不远处飘过来一个鬼影,身影高大,红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真的是飘!

    红发男人离地面有大约半厘米的距离,光靠肉眼看很难分辨出来,但鹤见述眼力过人,迅速察觉到了。

    鹤见述定了定神,暗骂自己不要大惊小怪。

    ——走路都用飘什么的,很正常。织田先生毕竟是个鬼不是人,鬼哪里会正儿八经地走路呢。

    织田作之助走到门前,诧异到:“小述,是你啊。”

    “是我。”鹤见述连连点头,仰着头目光诚恳:“织田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进来再说吧。”

    织田作之助抬手想提鹤见述推开大门,鹤见述忙不迭自己推开:“我自己来就好!”

    免得织田先生一把推开只存在幻想中虚假的门框,还问他怎么不进,那问题就大了。

    鹤见述进了店里,巧妙地避开直接踩到满地的玻璃渣上,越过翻倒的桌椅板凳,在织田作之助的指引下坐到吧台椅上。

    谢天谢地,吧台椅完好无损,能给他这个大活人提供座位,还很合情合理,不会引起警惕。

    织田作之助在少年的身旁“落座”,温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鹤见述忐忑:“我想请你告诉我怎么把那一百万取出来。”又补充道:“用不那么常规的手段……嗯,我无所谓,反正森首领都知道我是谁了。主要是转出后,我想把这一百万给另一个人用,我不想他暴露在森首领的眼里。”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显然对鹤见述的来意早有猜想。

    “安吾没答应你么?“织田作之助带着歉意道,“我本来要帮你问问他们的,一不小心耽搁到现在……其实我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但是无论是太宰还是安吾都没有接,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任务太过繁重。”

    电话不接是因为你根本没用人间的电话拨号,幽灵拨出的电话,要是真的能被他们接收到,那才是真的鬼故事。

    鹤见述心里门清,明面上却只点点头说没事,绝口不提背后的真相。

    “我其实是想知道具体的流程和大致方向,免得我朋友失误。”

    鹤见述小小地撒了个谎,熟练地无中生友。

    织田作之助:“你要自己去黑市?”

    鹤见述强调:“不是我,是我朋友。”

    红发男人沉默半响,说:“是名为‘鹤见述’的朋友么?”

    鹤见述:“……”

    看破不说破,为什么要戳穿他,呜呜!

    织田作之助甚至不必再问“你兄长知道这件事么”,鹤见述半夜跑上门,神神秘秘又一脸着急的样子,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

    其实鹤见述苦恼的事并不困难,对里世界的人来说,人人都有那么一点门路。对常混迹于黑市拿黑钱的杀手而言,更是无比熟练。

    只需要往地下钱庄的匿名账户转一百万,再把钱打到自己通用的卡上。

    问题在于,鹤见述一看就是活在阳光下的小崽子,根本不可能有地下钱庄的账号。而横滨的地下钱庄正巧开在擂钵街,那儿是横滨的贫民区,也是全横滨最混乱的地方。

    让他找安吾,只是想让安吾通过关系帮他在地下钱庄直接开一个账户。安吾有能力也有门路,可以轻松做到。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怕鹤见述在他这里找不到答案,会往更危险的地方跑,还是把流程跟鹤见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擂钵街的危险性。

    “你身上的气质与擂钵街格格不入,去那里会很危险,我不建议你单人前往。”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说:“除非你有武力高强的人陪同……”

    他说完,又自己否了最后补充的那句话:“不,你还是别亲自去。擂钵街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鹤见述说:“要是我有实力去擂钵街呢?”

    闻言,织田作之助侧过脸望着他,眉宇微微蹙起。

    “实力?”

    恕他眼拙,实在没能看出鹤见述的小胳膊小腿有什么武力值。

    鹤见述鼓了鼓脸颊,不服气地说:“真是的,织田先生竟然不相信我。”

    “抱歉。”

    “不用道歉啦,我也知道我的外表看起来很弱。”鹤见述狡黠一笑,“ 不如我跟织田先生比划一下,我发誓,我会收着力,不会伤到你的。”

    织田作之助有些惊奇。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在切磋中说出“让你一手”的话。

    “可以,但要小声一点,孩子们和老板已经睡了。”织田作之助利落答应切磋的邀请,问:“需要出去换一个空阔的场地吗?”

    “不用!你坐在那儿,看我一眼就行。”鹤见述说。

    说是切磋,又不动手,甚至不挪动脚步。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被提出来,织田作之助却没有提出质疑,而是一口应下。

    他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正经点的姿势,眸光平静地注视着鹤见述。

    少年在他的面前阖上眼,又再次睁开。

    鹤见述的金眸在昏暗的环境里熠熠生辉,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叫人难以移开目光,见之难忘。

    在此之前,鹤见述并没有在幽灵面前隐藏自己的眼睛,在他没有刻意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幽灵不会看了金眸就发疯——因为幽灵的精神状态本就不正常。

    唯一的后遗症大概是会对他更亲近一点。

    但现在不一样。

    鹤见述要让织田先生看看自己的实力。

    鹤见述兴致勃勃又小心谨慎地克制着力量的放出,月光落在金色眼眸中,光华流动间,压迫感油然而生。

    织田作之助被动地感受到了某种直击灵魂的压迫力,异能力「天衣无缝」迅速自启,他于0.001秒都不到的时间内看完了几秒后的未来。

    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织田先生,请你现在转三圈吧。”

    而他会被少年的异能力击中,大脑恍惚,原地起立转圈圈,顺利地转完三圈后才停下。

    织田作之助倏地回神,他迅速转头移开目光。他垂着眼帘,看不清男人面上的表情。

    鹤见述一愣,蓄的力顿时消散,他茫然道:“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应他,而是静默了片刻,才淡淡道:“那是你的异能力吗?”

    “什么?”

    “你想让我原地转三圈。”

    鹤见述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说:“因为我也有异能力。我的异能力是能够看见六秒后的真实未来。”

    鹤见述惊叹:“哇!y(幽灵)……织田先生竟然有异能力吗,好厉害。”

    织田作之助迅速瞥了少年一眼,少年的金眸已经不再流转着奇异光华,但依旧澄澈明亮,十分漂亮。

    “你的异能力是什么?”织田问道。

    鹤见述很坦诚:“我的眼睛和话语都有魔力,可以控制万物哦。”

    “精神系异能力啊……很少见。”

    鹤见述得意道:“所以织田先生承认我有能力进出擂钵街了么。”

    织田作之助倒也爽快:“嗯。抱歉,之前是我小看你了。”说完,又说道:“不过,即便是精神系异能力者,在擂钵街也不是没有翻车的经历,你要小心。”

    “或许,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保护你。”织田作之助提议道。

    鹤见述再度拒绝:“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织田作之助:“你是第一次去地下钱庄,他们会警惕生面孔,你需要一个推荐人才能成功开户。”

    好麻烦!

    区区一个地下钱庄,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定作甚!

    鹤见述在心里疯狂吐槽,他恹恹道:“那怎么办呢?”

    ——要不然,直接暴力控制……

    “我没办法陪你去,但你可以用我的账户。”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我在地下钱庄有两个账户,有一个是已经不常用了,我可以借给你暂用。”

    鹤见述既惊又喜,激动地跳下椅子:“真的吗,织田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织田作之助念了一串数字,以及一长串字母数字混合的复杂密码。

    “前一个是账户,后一个是密码。”

    “我记住啦!”

    鹤见述跟上次一样,没用纸笔,只听一遍就记住了这些堪称乱码的字符。

    “地下钱庄晚上开不开业?”鹤见述问。

    织田点头:“全天都开。”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到了夜晚,才更要开门做生意。晚上的客户远比白天多得多。

    织田作之助又念了一段地名,告知鹤见述钱庄的地址,怕他迷路,又说了附近的标志性建筑以及钱庄的隐晦印记。

    鹤见述一一记下。

    事不宜迟,他决定趁天还没亮,走一趟擂钵街的地下钱庄。

    毕竟,透哥很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走啦,谢谢织田先生的帮助,等我忙完了,我会再来找你聊天的!”鹤见述飞快提出道别,抬眸却是一愣。

    红发男人看向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愧疚,神情很是复杂。

    鹤见述迟疑半响,试探问道:“织田先生,你给我的账户……它没问题吧?”

    织田作之助说:“我保证它是能用的账号,能让你顺利完成转账。就是……”

    “昂。”鹤见述越加小心:“然后呢?”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能越过心里那一关。

    “这个账户,是我加入港口Mafia前用的。加入Mafia后,倒是用过几次,只不过都与港口Mafia无关。”

    “这不是很好么,我要的就是与港口Mafia撇清关系呀。”鹤见述眨眨眼睛。

    织田:“但还是有人知道这个账户的主人是我。用了那个账户,你可能会被人找上门,也可能不会。”

    鹤见述:“找上门的人是谁?”

    红发男人没有说是谁,只说:“如果你被他找到了,就说出我的名字吧,告诉他是我让你用的,能保你平安无事。”

    “‘他’很危险吗?”

    红发男人先是摇摇头,而后停顿片刻,又点点头。

    “算是吧,对其他人而言。”

    鹤见述:“织田先生的另一个账户呢?”

    “它有时候会接收港口Mafia的转账,是被记录在册的,你不能用。”织田作之助说。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啦。”鹤见述笑容灿烂不含阴霾:“而且我能感觉到,织田先生是希望我使用这个账户的,你也有事情需要我帮你,只是不好说出口,对不对?”

    织田作之助惊讶于少年的敏锐,颔首道:“的确。先前隐瞒你,是我不对。”

    “没关系啦,织田先生一直帮我,我能帮你一回,我也很开心啊。”

    鹤见述边往外跑,边回头挥挥手:“我要赶在天亮前转完钱,我先走啦!”

    鹤见述心急,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因此没有看见,在他走后,红发男人也跟随着走出屋子。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子的出口处,再抬脚,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了回来。

    他伸出手,缓慢试探地往前贴,触感就像贴在无形的玻璃上一样。

    织田作之助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他这是被困住了么?

    作者有话说:

    鹤鹤:临别前要给透哥一笔生活费才行,不然饲养员饿死怎么办(猫猫担忧)

    透子:今天又是充实的一天(前半夜给酒厂远程搬砖)(后半夜给公安现场搬砖)

    ——

    我回来啦!最近好热好热,狂炫西瓜,冰镇西瓜拯救了我呜呜呜呜

    谢谢大家给我投喂营养液和雷,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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