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孩子,且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能冷静下来就不错了。卫家的孩子还有尹家的女娃子都送了回去,至于两位世子都是住在宫里面的,侍人管不了他们,他们便自行散去了。
紫宸殿之中,李婉的眼前还倒映着孙武从树上摔下来,双手抱着受伤的右腿满地打滚的样子。李婉有些害怕,更有些愧疚,毕竟孙武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回去爬树,若是没有自己,孙武也不会摔伤。
江沅先去静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还疼得不停叫唤的孙武,床前是匆匆赶来的御医,还有就是孙思邈与孙兵齐两位大人。“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的?”江沅有些恼火,尤其是听见这些侍人说清楚缘由之后,心头的恼火就更甚一层。
孙兵齐是孙武的四叔,最是疼这个侄子的,现在看着侄子断了一条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都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孙兵齐就有些生气。偏生导致这事发生的是陛下,现在还是摄政王江沅来了,只得将满腹的怨气都咽了下去。孙思邈这个做爷爷的倒是还好,毕竟孙武是长孙,到时候是要承继门楣的,这一点小小伤痛,还是为了陛下,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靖王殿下也不要生气,都是普普通通的玩闹罢了。”孙思邈拉了一把江沅。
江沅拱手致歉,自觉地将自己放到了李婉姑母的位置上,而不是和孙思邈一样的臣子身份上。
孙兵齐没有说话,但看着江沅这般低伏做小的模样,心中的气也有了一点的缓和。兀自坐在床边拉住孙武的手,生怕他挣扎会扰了御医的诊治,一边说道:“武儿平日里面也是撒泼打滚的,爬树也是家常便饭,怎么这回就能从树上摔下来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沅两道浓厚的眉毛朝中间高高地拱了起来,上前半步,看着御医加竹片固定伤口的动作,又仔细地盯着伤口处。
李旭的小石子十分讨巧地打在了髌骨的上面,孙武又正好从树上摔下来伤了髌骨,后者的伤更重一点,此刻已经完全红肿了起来,将前者小小的伤口完全隐藏了起来。江沅抿紧了唇,后槽牙不自觉地磨了磨。
这事若是意外还好,若是人为,那定然是和李旭脱不了干系。
相较于意外,江沅更相信这是人为。
“孙大人,恕江沅无礼,本王先去紫宸殿看看陛下。”江沅又是一下拱手,急匆匆地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钱权此刻正在大殿之中陪着,李婉明显十分不安心,将自己缩在了椅子的一角上,眼巴巴地望着外头,又生怕外头真的会来什么人,告诉自己一个坏消息。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孙武还叫得那么大声,一定是很疼,说不定连骨头都会断了,是不是会走不了路......
江沅匆匆而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在静室之中燃起的怒火一下子就消了一大半。此事发生有陛下被李家兄弟鼓吹的原因,但孙武摔下来也说不定是受了什么暗算,说到底陛下不知事也算不得是陛下的错。
李婉微微张开了嘴巴,比了一个“姑”的口型,可惜没有敢真的叫出声。这回孙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姑母定然是生气的,很生气,比上回还要生气。李婉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对江沅有些害怕。
江沅依旧是一张冷脸,大步流星地上前,也不管旁边张口欲言的钱权。压着仅剩的那一点的怒火沉声道:“孙武的右腿断了。”
李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断腿...已经是李婉刚刚想到的最严重的地方了,孙武真的伤得很重......
“陛下如今就想要在紫宸殿之中躲着吗?连去见见孙家的勇气都没有吗?”江沅甩了甩袖子,双目炯炯地盯着李婉,这样的气势可是叫李婉更加害怕了,也实在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陛下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了惊吓,现在靖王殿下还这般地严苛,钱权立刻张开了双臂护在了李婉的面前,劝阻道:“靖王殿下,陛下也受了惊吓......”
李婉低垂下了脑袋,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只听得姑母的语速极快,言语之下是强压着的怒火,“陛下莫不是认为躲着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
江沅顿了顿,双目冷冷地凝视着李婉,等着李婉的一个回答。这种事情五岁的孩子自然是处理不来,但是五岁的孩子也应该要学会承担责任,至少绝对不能缩在这里什么都不作为。江沅面若冰霜,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冲着李婉伸了过去。
李婉现在满心都被愧疚占据,尤其是还被江沅冷冷的语调训斥了两句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现在看着这大掌伸在了自己的眼前,李婉心头的不安定少了一点,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沅的掌心之中。李婉皱着眉头,小脸皱皱巴巴的,切切地问道:“孙武会不会死,会不会以后都走不了路?姑母......”
李婉的声音就好像是绵绵的细雨敲打在了江沅的心窗上,将江沅心头上面的火气全部浇灭了。眼底不自觉地放柔,声音也放软了下来,江沅温声道:“不会的,会好的。但陛下要与臣一块去与孙家致歉,陛下可知?”
“......”
李婉还是有些害怕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也害怕会看见孙武躺在床上呼痛的模样,跟着江沅的步伐走得极慢。江沅也不强求,将自己的步子放得小了一些,带着李婉一块移步道了静室之中。
孙家父子本就没有希望见到陛下,现下看见陛下来了,心头的那一点埋怨迅速消了下去,连忙行礼。
李婉抛了一个请示的目光给江沅,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之后只能默默将愧疚掩在心底,学着姑母偶尔对着那些官员的模样,将孙家父子给拉了起来。
腿上的夹板已经绑好了,御医也已经交代完了要注意的事情,早在李婉来了之后就退了出去。现在的孙武安静的躺在床上,额头上面浮着一层细细的薄汗,尽管是喝了一碗安神药但还是睡得十分得不安稳。
李婉站在七步开外远远地看过去就已经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了,穿过几人,兀自爬到了床边。默默地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摸了出来,动作实在有些生涩,将孙武额头上面的汗水擦了擦。李婉张着嘴巴,轻声道:“此次你是为朕的调皮受的伤,朕对不住你......”
李婉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也算不上是很清楚,但一屋子的人都是习武的,耳力极佳,自然是将李婉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孙家两人也有些欣慰,受伤便能得到陛下的垂青,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江沅自然也是欣慰的,只是这动作实在是太出格,陛下的身份倒也不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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