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直接推进了酒池之中。


    淡红水波绰绰,她惊惶不定,跪倒在酒池的台阶下,浑身无力,半边身子浸在酒液血水之中。


    容厌站在酒池边上,她视线只能平齐他膝下。


    他玄黑色衣摆上,是狰狞龙纹。


    她浑身止不住发抖,颤颤抬起头。


    容厌低下身子,衣摆如浓云逶迤委地,淡淡的酒气晕开。


    他眼神没有真实的容厌那么清明冷淡,长睫下,那双眼睛甚至布着几条血丝。


    他捏起她下颌,情绪翻滚,神色莫测。


    -


    东方天色已经大亮。


    折霜殿寝殿外,白术气声和年纪长一些的紫苏道:“姑娘、不,娘娘身上好多青肿的,咱们别叫醒娘娘,让她好好睡一睡行吗?”


    紫苏严厉道:“这是皇宫!怎么能任性?”


    白术知道应该听从紫苏,却还是带了哭腔,“可是,可是……娘娘很疼的啊……”


    紫苏无奈叹气。


    “昨夜侍寝,清凉台再次封禁,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咱们娘娘。”


    紫苏站在门边,看着放晴的天际,天色碧蓝如洗,她眉间却笼着浓浓愁绪。


    昨夜白术偷偷溜出去找晚晚,紫苏虽然气,却也只能留在殿中守着,晚晚侍完寝的消息传来时,紫苏本来十分高兴,可等晚晚回来,看到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她便难以确认,这侍寝到底是喜还是忧。


    “方才还有人递了话,几位娘娘都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在咱们门口候着,这个时候,娘娘哪能让她们捉到错处。”


    白术抿唇不再说话,眼眶红红。


    墙壁上的摇铃忽然响了一下,白术眼睛一亮,立刻小跑进了里间。


    晚晚已经坐起身,靠在床头。


    牙白色寝衣松垮,她眉眼间还留着几分刚醒的疲惫。


    白术立刻凑近上前,杏眼睁地圆圆。


    “娘娘醒了!身子怎么样?”


    紫苏跟在白术身后走进来,轻声询问:“娘娘,起身吧?”


    晚晚又闭上眼睛,整个人往后仰,难受地躺倒在引枕上。


    她皱紧了眉。


    只稍一动作,肩背就被扯得疼痛。


    昨日太过紧绷,她没有察觉,今日醒来,才觉出身上几乎被碾碎的疼。


    昨夜摔了那么多次,加上又是那个梦的延续。


    梦里的宸极殿,她太过感同身受。


    她在他身下疼得浑浑噩噩,泣不成声,一直看到元帕上同样的血迹,她才勉强从梦中解脱。


    她这一夜也连觉都没睡好。


    晚晚不适地扯起被角,遮到脸上。


    紫苏看出晚晚的敷衍和不愿,又想到她颈上的淤痕,心疼地走近了些,却还是坚持道:“娘娘,快要卯时了。昨夜您侍了寝,再不能拿抱病为由闭门不出,今儿正赶上十五,要去徽妃娘娘那里请安,可不能再不起了。”


    晚晚将脸颊埋在松软的薄被间,微微嘶哑的嗓音闷闷传出。


    “不起。”


    紫苏皱眉,“可是……”


    晚晚将被角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一只眼睛,眼下疲惫地微微暗淡发青,可黑润的瞳眸并无多少睡意,清醒,沉静。


    不是在赖床耍性子。


    紫苏叹一口气,还欲再劝。


    晚晚看着账顶,一点点理着思绪,平平静静说道:“一大早赶过去跪拜,我是要去被人夸赞听话守礼吗?还是和那些我都没见过几次的娘娘们姊妹情长?”


    紫苏抿紧唇,“可若失了礼,娘娘刚侍过寝,这不是更让人嫉恨?”


    陛下开后宫一年,宫中迎了十二位贵女,里面不过也只有两位妃位娘娘侍过寝得过宠,前面两位娘娘每人都被专宠了好些时日,晚晚是第三人。


    可宫中妃位却还有两人。


    晚晚本就是位份最低的几人之一,这回,又是越过了两位主宫娘娘去侍了寝。


    晚晚却只懒散闭上眼睛。


    “可就算我守礼,她们也不会放过我呀。”


    她不喜欢思虑筹谋,可她并不天真。


    陛下放了她出酒池,本身就是将她推到了权贵的潮涌之间。


    当初进宫的贵女,谁不是来自上陵大族?


    所以,她才必须要得到侍寝的恩宠。


    昨夜那般大的动静,各位娘娘想必也会得到风声,清凉台中到底藏着什么,今日必然是场鸿门宴。


    既如此,她没有必要早早去了,供人讥讽试探。


    紫苏也明白如今折霜殿的处境。


    她心疼地看着晚晚身上伤痕,皱眉想了一会儿,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您没有告知陛下,您在江南自幼学医,改了名姓、师从骆神医之事吗?”


    晚晚轻轻摇了摇头。


    任何一条路,走到极致,都能够得到最顶层的瞩目和资源。


    骆神医是当世医者的极致,晚晚是骆神医在江南医馆收下的关门弟子,江南的小医圣。


    这是她的底牌。


    可晚晚在确定,陛下是因为她的脸放过她之后,就不打算以此求生了。


    或许她可以凭着药与毒得到他的正视,成为他麾下一人,可她不想一辈子委曲求全、受人限制,留在上陵。


    她原本打算在宫中养好身体,再悄然脱身。


    可因着酒池,因着容貌,入了陛下的眼,她如今有趣一些,陛下留着她的命,说不定哪天,她还有机会逃离。


    但若她的医术毒术也被得知,陛下不可能不对她防备,就算明面将她列为座上宾,可谁又会放弃控制毒圣兼医圣的徒弟?


    当初她学医是隐姓埋名,无人将叶晚晚和小医圣联系在一起,她不会将此事告知陛下,她的医术毒术就可以是她私底下永远的倚仗。


    紫苏仍然忧虑,却也只好听晚晚的吩咐,拉着白术退下。


    鸾帐合上,清晨淡金色的光线被挡在外面。


    晚晚重新将薄被拢好,静静地睁着眼睛,黑瞳澄净,望着账顶发呆。


    医术她昨夜就做好了决定,可阿姐……从昨夜到现在,她还不曾有时间仔仔细细去思索回忆,她在上陵和阿姐的过往。


    她的小娘和叶云瑟生母是堂姊妹,模样也颇为相似,到了她和叶云瑟这里,模样更是相仿。


    主母死后,小娘日日如履薄冰,事事阿姐为先。


    她从出生就听着阿姐长大,从小就被和阿姐比较。


    但阿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她自幼不足,身体虚弱,春夏时节,她从温暖的江南回上陵后,吹不得风,日日守自己的小院中,只有阿姐来看她,同她讲上陵的繁华,讲世家贵女郎君之间的趣事,也会讲她平日又交好了谁。


    瑟瑟那般明媚,经常助人救人,一到乞巧节,便有数不清的郎君递来各色的彩线,一整个妆奁都放不下。


    她时常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瑟瑟这样的姑娘。


    晚晚记性好,瑟瑟有什么都会同她讲,她也记得瑟瑟提过的每个人。


    可她仔细回想了,却仍是想不到,瑟瑟同她讲过的那么多人里面,哪一个会是陛下?


    瑟瑟阿姐,和陛下之间的过往,到底是她听过的哪一段?


    晚晚又想起从小到大的那处小院,院落不大,小娘生前虽然也偏疼瑟瑟,却也在她院中,亲自培育了满院的花草,草木欣荣。


    瑟瑟便是喜欢坐在紫色的藤萝花架下,粉色湘色的裙摆飞扬,眼睛眯成月牙,同妹妹讲外面的趣事逗她,也喜欢讲坏事吓她。


    清风卷着花香,那是她在上陵处处被比较贬低的声音中,难得能放松的片刻。


    她从没想过永远留在上陵。


    直到眼睛开始酸胀,晚晚才合上眼帘,不再回忆,渐渐睡过去。


    在她心里,应付后宫妃嫔不难。


    只是,酒池一晚已经过去了。


    别再让她做梦了。


    -


    一觉无梦。


    直到卯时都过了,晚晚才将将醒来。


    紫苏和白术在外焦急候着,门外新添了一个脸生的侍女,青衣窄袖,低眉敛目,冰冷恭敬。


    白术一脸不自在。


    晚晚只扫了一眼那人的模样,便招白术和紫苏入内为她梳妆。


    这青衣侍女,大概是容厌安插在她身边的人。


    她平和地召来紫苏,让她去拿几样容厌翻牌子时送来的赏赐,作为见礼给了他派来的侍女。


    侍女行了一礼,却看也不看那些御赐赏赐,嗓音低哑,“朱缨谢娘娘赏赐。”


    晚晚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一会儿,应了一声,便收回目光,视线不再落在朱缨身上,只当她是身边普普通通的一个宫人。


    等她梳洗罢,便赶往如今后宫中隐隐为首的徽妃宫中。


    外头晴日蓝天,里面却阴云遍布。


    晚晚站在门外台阶下看了看。


    主位是徽妃,另一侧稍次是敬妃,另几位嫔位娘娘、贵人、才人按照位份分坐两侧。


    此时正无聊地饮茶的饮茶,摇扇的摇扇。


    晚晚恭顺垂眸,慢慢走进主厅中。


    步履轻盈缓慢,裙摆在足下翩跹。


    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极为小心,稍微一个动作,都会牵痛她昨夜身体四处的摔伤。


    等到她走到中央,诸位娘娘都已经注意到了晚晚,不动声色地放下各自手中正解乏的玩意儿。


    晚晚妆容淡而精致,明眸皓齿,一抬眉一举目便似秋水横波,不自觉勾住人视线,让人几乎屏息着,看她一步步上前来。


    众位娘娘不约而同想到,若非叶贵人一直闭门不出……谁会放心这样一张脸安稳在宫中?


    主位上的徽妃捧着一杯热茶,不动声色打量晚晚。


    晚晚盈盈屈膝,身子忽然一个不稳,一侧的朱缨手快地搀扶住她。


    她惊慌地整个人柔柔倚在朱缨手臂间,高高的领口歪了些,露出一小片痕迹。


    徽妃看着晚晚娇弱浑身酸软的模样,目光掠过她衣下的痕迹,想到宫人传来的消息,彤册上的记录,神色莫测。


    昨夜叶贵人闯了清凉台,元帕却依旧有了落红,陛下果真非常满意这位叶贵人?


    徽妃扫了一眼敬妃,看到敬妃藏在桌下捏紧的帕子,转脸便温和地对晚晚笑了笑。


    “晚晚妹妹昨夜辛苦了,不必再多礼,听雪,赐坐。”


    敬妃微微笑着,眼里却是几乎藏不住的不屑,跟着道了一句,“是啊,歇着吧。”


    晚晚谢了恩,随着大宫女到左侧最下首坐下。


    她瞳仁黑而大,眼眸清澈莹润,仿佛一派纯稚般,看着第一个向她抛出好意的徽妃,亲切地扬唇笑了笑,转而又看向一旁态度高傲的敬妃,嗓音微微哑着,投去轻飘飘的一眼,道:“虽然辛苦,但是能为阿姊们分忧,这是晚晚应该做的。”


    恃宠几乎写到了脸上。


    紫苏睁大眼睛,整个人僵住。


    晚晚向来少言清冷,她怎会这样说话?


    敬妃手中茶盏重重磕到桌面上,谁想要她分忧?


    徽妃眼里带了笑,扫了一眼敬妃,抿了一口热茶。


    敬妃立刻眼眸示意了下首的一个紫衣后妃一眼。


    紫衣贵人随即掩口调笑道:“晚晚妹妹才在陛下面前得了脸,今日就迟了一个多时辰,是等不及来落徽妃娘娘的面子来了?”


    晚晚小巧的下颌微微抬起了些,“晚晚可不曾有意对徽妃姐姐不敬,姐姐莫要挑拨。还不是因为,先前晚晚一直体弱,昨日太过……今晨浑身酸累乏力,实在是昏睡难醒。”


    “……”


    这叶贵人总共说了两句话,话里话外都是多得陛下宠幸,紫衣贵人脸色僵硬。


    朱缨垂着眼眸,看不到神情,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敬妃已然挂不住脸上假笑。


    徽妃忽然低声笑了出来,看着晚晚的眼神带了丝丝可怜可笑。


    她嗓音温和道,“行了,晚晚年纪小,说话直,咱们可别吓到了她。”


    晚晚看向徽妃,眸中满是好奇和亲近。


    徽妃只恰到好处地笑了一下。


    后妃纷纷应了,却在此时,一道声音笑着插进来。


    “昨夜鸾车先去了清凉台,后又去了宸极殿,晚晚妹妹这般劳累,是在两处都侍了寝吗?”


    徽妃眉梢微微挑起,也再不提方才的“不要吓到她”,捧起香茗,没听到一般,垂眸轻嗅。


    晚晚看向声音源头,是嫔位上模样清丽的一个蓝色宫装嫔妃。


    晚晚眨了一下眼睛,歪了歪头,好奇道:“姐姐怎么知道清凉台中可以侍寝啊?”


    朱缨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主殿中分明只有一个酒池。


    晚晚没有看朱缨,望着蓝衣嫔妃,声音轻软,眼眸清澈,似乎没有半分恶意。


    蓝衣嫔妃脸色一变。


    晚晚轻轻抬手捂住嘴,秀美的眉头蹙起,微微懊恼道:“我是不是多嘴了呀。”


    徽妃垂眸看着下面的晚晚和蓝衣嫔妃,手指搭在杯沿上,若有所思。


    察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蓝衣嫔妃一急。


    她怎么会知道?


    那可是禁地!


    叶贵人在胡说些什么?


    蓝衣嫔妃站起身,就要开口,晚晚却先她一步站起身,将身体柔柔靠在旁边的朱缨身上,轻轻打了个哈欠,温软地笑:“昨晚我总昏昏沉沉的,记不太清楚了,姐姐要想去看看,我下次同陛下讲,陛下那么仁善温和,又不会怪罪咱们。”


    不知道被那句话惊到,朱缨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抽。


    蓝衣嫔妃焦急道:“等等,我、我才不想去禁地!”


    她不过是试探一句,叶晚晚就要扯上陛下的名头?


    可偏偏叶晚晚正值圣眷。


    还想继续试探的妃嫔暂且都先歇了心思。


    晚晚明显是不想再在后妃中间打机锋,轻轻哼了一声。


    “晚晚太累了,还要回去休息。万一陛下再有诏,也免得耽搁了。姐姐们恕晚晚先行告退。”


    晚晚眉眼弯弯,笑着同徽妃道别。


    徽妃温和点了一下头。


    侍了一次寝,就开始全然依赖陛下、恃宠而骄,叶家也算不上多大的世家。


    愚钝短视,叶贵人这样一个空有皮囊还病弱的人得宠,倒也没有弊端。


    晚晚随即起身,大半重量压在朱缨身上,不再管身后各种各样的目光,直接头也不回地走远。


    穿过一个拐角,紫苏忧愁皱眉,看了一眼朱缨。


    白术成日没心没肺,她却知道,朱缨是陛下的人,今日晚晚的一言一行,想必都在陛下的眼中。


    可晚晚平日从没有过这娇纵模样啊。


    紫苏满心惶惑不安。


    晚晚看到紫苏的愁绪,却只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若是瑟瑟,她只会比她更加张扬肆意。


    陛下喜欢瑟瑟,想必不会在意她这点出格。


    她没有忽略,昨夜里,陛下说及今日的早朝,不会轻松的朝堂争斗,他举重若轻只用了“有趣”二字来形容。


    -


    午后斜阳。


    御书房外散去的大臣冷汗涔涔,崔大人在丹陛下由人搀扶着,慢慢往外走,整个人仿佛苍老了数十岁般,周围再也没了同行的同僚。


    御书房中,安神香浮动,恰到好处的熏香悠然怡人。


    朱缨垂首候在一侧,另一侧,金吾卫大将军晁兆恭敬汇报朝堂事。


    “……方才的早朝上已有人望风开始弹劾,崔家有了颓势,裴相亦在背后推了一把。”


    晁兆顿了一下,“自从三年前裴相助陛下宫变,裴家便一年盛过一年,后宫也是裴相嫡女徽妃隐隐为首,民间甚至戏传裴相是小国舅。可当初,裴相也不过是见楚后无望,才……”


    将想说的话说完,晁兆松了一口气,抿唇等着回复。


    容厌懒散靠在一旁,修长手指掀开身旁香炉炉盖,拨了拨里头的云母片。


    伴着金银碰撞的清脆声响,容厌看着香炉中的香料,漫不经心道:“急什么,楚后还没拔干净,裴相还有用。”


    提到徽妃,容厌这才想起来,问了句,“叶贵人今日去了徽妃那儿?”


    朱缨点了点头,眉头皱紧,有些犹豫地复述她到叶贵人身边之后的听闻,从说起侍寝,到谈及清凉台,晚晚的恃宠娇纵模样一字不落。


    晁兆听得额角直跳。


    “这叶贵人……”


    狐假虎威,不知好歹。


    言行几乎都是踩着底线而来,让她侍寝本来就是起个事而已,借着虚无缥缈的宠幸,就敢这样嚣张放肆?


    容厌挑了挑眉。


    叶晚晚在后宫一年里,安分守己默默无闻,他认识的叶云瑟,却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


    叶晚晚要做叶云瑟,他乐见其成。


    昨天他看得清楚,她怕他怕得发抖,不过才一个晚上,就不怕了?


    他笑了一下,瞳色似乎深了些,极淡的神情,整个人却仿佛被赋予了一些另类的气息,鲜艳且危险。


    他随意地捏起香勺,往香炉中又添了一勺又一勺,直到殿中安神香浓郁到让人昏昏欲睡。


    叶贵人这般无礼,晁兆和朱缨等着他发话怎么处置。


    添完香料,炉盖合上,轻轻一声脆响。


    容厌指尖点在香炉顶,烫热染上冰凉的手指。


    “那就随她如何娇纵。毕竟……”


    “她可是我的瑟瑟。”


    被提起兴致的语调,话音虽落,意味深长。


    晁兆和朱缨齐齐愣住。


    -


    回到折霜殿,晚晚又去补了觉,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


    橘色夕阳落下,紫苏走到里间,凑在刚刚醒来的晚晚耳边,轻声担忧道:“娘娘,朱缨午后出门了一趟。”


    晚晚应了一声。


    她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朱缨都会一字不差地报给容厌。


    明明昨夜被威胁被欺辱到发抖,今日却能借着他张牙舞爪,他都会知道。


    他会对她做什么呢?


    晚晚靠坐在窗边,慢慢喝着调理身体的药汁。


    等到夕阳最后一抹光芒收敛,小黄门踏着新月而来。


    “娘娘万福金安,陛下传召,娘娘移驾。”


    晚晚走出门,小黄门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眼睛挤了挤,喜气洋洋道:“恭喜娘娘得封妃位!”


    她忽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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