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严寻真利用“壁咚”验证猜测的过程,苏简觉得自己脸上红得要起火了,同时脚趾也躁动不安地想要就地扣出个兵马俑来。


    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呆若木鸡”一词的生动体现。不知道严寻真那时候看了是觉得她像个做贼心虚、被抓个正着的不轨之徒还是像个大脑运行速度过于迟缓的呆子。


    应该是觉得像呆子吧,要是认为她是个被识破的贼子,严寻真大概会严刑拷问她而不是坐在这里和她说话。


    这么想着,苏简忽然意识到,严寻真愿意和自己进行这场对话已经体现了她的坦诚、信任和善意。


    在确认了双方的异常,却尚未获得足够信息的情况下,思虑向来周全的严寻真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过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有苏简在背后从中作梗的可能性,但她依旧选择了和苏简直接交流,并主动开口袒露信息。


    不过在苏简为严寻真的真诚动容时,却没意识到她自己从未设想过严寻真怀有恶意的可能性,她潜意识中是如此相信严寻真。


    “以上便是我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分享你视角里的事件经过。这会对我收集信息十分有帮助。”


    严寻真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诚意,苏简想要做出回应,但是她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她纠结于是否该透露出自己对“不xx就无法离开的房间”的了解。


    说实话,即便共同经历了他人难以想象的不可思议事件,她们两人说到底还是不熟。她们对彼此知之甚少。苏简也不打算向严寻真敞开自己。


    即便是常年相识的人,苏简也很少向对方透露自己对同人乃至对百合的热爱。她是个胆小鬼,畏惧所有可能出现的异样目光,希望在自己生活环境中表面都是一片和谐温柔包容的氛围。


    苏简不知道严寻真会如何看待自己对同人文化的了解,她也不愿对此做出推想。她本来就不擅长面对严寻真。


    说到底,一切也还只是推测。说不定真的只是三次奇特的梦,说不定那个奇妙的房间从今往后就不再出现了。而不论如何,现实生活都是还要继续的。如果在严寻真面前搞砸了,她到时候要如何继续自己平稳的、没有任何异常的人生?


    思考了半天,苏简咬了咬牙,认为现在还是保守谨慎一点的好。她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和对房间的些许了解都不要提及了,苏简打算学着严寻真的说法,避免主观的表达,把自己从叙述中撇出去,尽量选用客观的陈述。


    在苏简纠结的时候,严寻真未有催促,一直耐心地等待她开口。苏简有些不好意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准备出声了。


    “您好,这是您点的两份凯撒沙拉。这是德式肉类拼盘。您的菜上齐了,请您慢用。”


    在这个蓄势待发的时刻,不懂察言观色的服务员动作利落地为她们送上了食物。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


    苏简酝酿了半天的发言被打断后,她积攒了半天的气势泄掉了,像个忽然瘪掉的气球,之前挺直的背也松下来了,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食物。


    见状严寻真便提议道,“我们先吃饭吧。”


    于是两人便先吃起了晚饭。尽量文雅地吃了几口沙拉之后,苏简想了一下,轻轻地把那盘肉类拼盘推到了餐桌中央,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严寻真的表情,一边低声说,“这个肉类拼盘比我想的分量大好多。一个人吃不完。严姐,我们一起吃吧。”


    严寻真点了点头,而从便从拼盘中叉走了一块图灵根香肠。苏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严寻真点头的动作里她竟然读出了一点雀跃的感觉。


    苏简一面吃饭,一面悄悄地继续着对严寻真的观察。她发现严寻真吃到切好的德式烤猪肘后,神情果然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虽然脸庞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莫名有种松懈的感觉。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严寻真有一点点可爱,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细细品尝了油脂满溢的肉类带来的快乐后,苏简自然地开口了。


    “严姐,我也是在两周前的周一做了那个什么不牵手就无法离开房间的梦。一开始在房间里看到严姐你的时候我还很吃惊。不过醒来之后我也只觉得是有点奇怪的梦,没多想。我第二次做那个梦同样是在上周一,我还以为是上次那个梦的后续梦。我想说可能是上次那个梦没做完,这次就又接着做了。因为以前也做过梦中情节连续的一系列梦,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


    虽然其实挺在意梦中的情节的,但是不能说出来。


    “然后就到了今天。今天做了那个壁、壁咚的梦,”说到“壁咚”两个字的时候苏简不小心咬了舌头。


    “连续三次都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做类似的梦,实在是我也觉得很奇怪了。所以今天就有点心神不宁。不过我没有严姐你那么强的观察推理能力,没往这些可能不是梦境去思考。......好吧,其实有一点怀疑。但是这个猜测太难以置信了,我没敢想太多。要不是严姐你今天壁、你今天找我出来,我可能就劝自己当作没事发生了。”


    听完苏简的话,严寻真微微点了头。


    “很好。我想我们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我们两人都陷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件中。事件发生时间为周一,我们会进入一个疑似梦境的空间。空间以一个密闭房间的形式呈现。不完成房间中显示的某项指示就无法离开房间。完成指示后空间消失,我们会醒来。醒来后我们保有相关记忆。”


    严寻真总结了截至目前她们能够确认的信息,看到苏简点头以示同意后,她神情郑重地向苏简提出合作的建议。


    “事情比我们原以为的复杂,而我们拥有的信息太少,难以预料事态的发展。在这样的情形下,深陷其中的你我比起单打独斗,合作更加有利。我们需要互相帮助。你认为呢?”


    即便苏简觉得和严寻真私下相处时十分尴尬,但难以否认的是,在这件事上她会是一名十分可靠的伙伴。事已至此,除了和严寻真组成同盟,苏简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至少她认为她和严寻真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她们都不想再被关进那个莫名其妙的房间。


    “严姐,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我想现在你我的思绪都还处在混乱中,我认为首先应当留出时间,各自整理清楚思路,再进行下一步讨论。”


    苏简听到这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她觉得她们之中混乱的只有她,而严寻真则是思路清晰、游刃有余。


    “等到周三,我们开个会议对事件进行具体分析并讨论对策。”


    开会?!竟然还要开会?!听到“开会”二字苏简差点产生了社畜的应激性反应。但是她们本就该一起商谈的,苏简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安慰自己脆弱的社畜心灵,其实不是开会,就是两个人谈话,就是领导习惯了“会议”这个词,到哪都要提一嘴而已,不是开会不是开会,别怕。安抚好自己后,她顺从地接受了严寻真的安排。


    “好的,严姐。”


    “对了,这件事目前看来周遭只有你我牵扯其中,未涉及他人也不为他人所知。在无法预料事态会如何发展的情况下,我建议我们保持谨慎的态度,不向第三方透露这些信息。作为合作的基础,我希望我们能够互相保守秘密。”


    “没问题,严姐。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苏简同样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这些被她归类为黑历史的事,立刻就答应了。不过话说回来,苏简忍不住想,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像是段依依,只会觉得她磕cp磕到走火入魔,分不清现实梦境了。同人群里的家伙大概会觉得她是在很认真地玩一个梗。如果是她妈苏如兰女士听到了,会给她一个当头栗暴,怒骂她是睡觉睡傻了,别搞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搞钱去。


    这事讲出来太像同人文了,没有亲身经历过,实在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实际发生。


    唉,其实如果她自己不是当事人之一,听到人说这样的事她也会猥琐地笑着说“嘿嘿嘿,这不是还挺有意思的吗”。


    两人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之后她们在不再令人那么尴尬的沉默中吃完了晚饭。


    作为下午试探行为的赔礼,严寻真在结账时表示这顿晚饭由她请客。在她略显强势的坚持下,苏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她还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家餐厅的消费对于还是个小职员的她来说有点高了。


    从餐厅出来后,苏简本来是想和严寻真告别,自己搭公交回家的。但是严寻真一出门口就笔直地走向停车场,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苏简没有跟上,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目光里透出单纯的询问。


    苏简愣了一下,感觉严寻真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让她自己搭车回家的选项。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小跑着跟上了严寻真。


    坐着严寻真的豪车回家的时候,苏简一边看着城市的点点灯火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斑斓的光线,一边想着她的地址就这样暴露给严寻真了。以后要是单位忽然需要人到场加班,她就不能谎称自己住得远来逃避了。


    偷偷瞥了眼严寻真的侧脸,她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恶意揣测领导,不管怎么说,严寻真是个好人,不会突然要她加班的。如果是严寻真要她加班,她也就认了。


    严寻真送她到了小区的门口,简短地告别之后就干脆地离开了。


    苏简望着她的车流入车水马龙之中,长呼一口气,而后掏出手机,咬牙切齿地打出几行字,果断地发给段依依。


    “段依依,你这个红颜祸水竟误了我!”


    苏简恨啊,要不是段依依中午跟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打消了她的警惕,她也不会在严寻真壁、不、试探她的时候那么手足无措!


    段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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