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九。
陆遥遥只要不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对方这名字是临时起意胡诌的。
她白了对方一眼,“你不愿说就不说便是,骗人有意思吗?”
确认了对方并无恶意后,陆遥遥也没一开始那么警惕戒备了。
不过她手中剑并未回鞘,并没有对少年全然放心。
她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看着少年……姑且叫他白十九吧。
看着白十九熟练的用水凝绳,将外面的食盒轻巧地卷了进来。
“今日菜色不错,都是我爱吃的。”
几乎是在对方将食盒打开的瞬间,她便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陆遥遥咽了咽口水,侧过身不去看对方大快朵颐的样子。
白十九瞧见了笑着问道:“你要不要吃点儿?”
“不了,我……”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让他去满汉宗给我订的饭菜,这些灵食不仅美味可口,还食之大补。你确定不尝尝吗?”
面对少年的邀请,一时之间陆遥遥的心里天人交战。
一个小人说——“陆遥遥,出门在外,你警惕一点,陌生人给的东西你都敢吃!毒死你得了!”
另一个小人反驳道——“吃啊,机会难得,不吃白不吃!更何况人要是想怎么你早动手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白十九夹了一筷子鱼肉,介绍道。
“这是北冥的灵鱼,肉质鲜嫩,灵力充沛,吃起来更是唇齿留香。这个也不错,是岐山的灵蛇,前几日听说才得了那么几条,我预订了最好的一段做了蛇羹……”
陆遥遥捂着耳朵打断了他,“别说了,我吃还不行吗?”
见她三两下便屈服在了美食的诱惑下,白十九笑得更开怀了。
“你怎么越发没有骨气了?我还以为你能硬气到我把菜介绍完为止。”
陆遥遥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故意耍我的?”
白十九“啧”了一声,“还是那么不经逗。”
他将自己手中的那双玉筷递给了陆遥遥,自己则顺手折了树枝去了枝叶当筷子。
“没耍你,赶紧趁热吃吧。”
陆遥遥被他这举动给搞得不上不下,有火也发不出来了。
她看向一旁面容如玉的少年,又低头看着食盒中的佳肴。
前一秒还垂涎欲滴的美味,这一刻突然有些食不下咽了。
陆遥遥没忍住,又问:“你到底是我什么人?朋友?还是亲戚?”
陆家虽然没落了,可陆老爷子声名远播,许多大家大族都有与他交好的。昆仑沉家算一个,眼前的少年难不成也是其中之一?
白十九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是谁又那么重要吗?反正你也记不得,就当现在是我们初次见面,重新认识不就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陆遥遥的错觉,他的语气听着平和,却似有些不悦。
她的直觉一向很好。
见他不愿说便也闭嘴不再提,低头夹菜吃。
不愧是满汉宗的吃食,平日里她在昆仑仙府吃的实在和它没法比。
不仅色鲜味俱全,一吃进去五脏肺腑都熨帖,食物化为灵力,滋润着周身经脉。
一个不留神,等到陆遥遥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大半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
看着盘子里最后剩下的一块鱼肉,她有些尴尬地收了筷子。
少年看她没动作了,换了一头去夹,把鱼肉拨到了她的碗里。
“吃吧,我早已辟谷,这些不过是口腹之欲罢了。”
他说着看着陆遥遥似感慨又是唏嘘。
“倒是你,几年不见,怎么瘦的跟竹竿似的?不会是学你们剑宗那套苦修之法修成如此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十九眉心微蹙,漂亮的面容如珠蒙尘。
“啧,早知当年还不若同我一并入太乙呢……”
“不是的。”
陆遥遥打断了对方的话,抬头注视着他愠色的眉眼平静解释。
“我如此并非因为苦修,更不是剑宗有意苛刻,是陆家所为。”
本来陆遥遥是没打算提起这些事情的,但是眼前之人似对原主颇为了解,就算如今不提,等到他出去了自然也会知晓。
而且这里距离昆仑千里之外,她人生地不熟的,总是需要个人照应才是。
对方对她无恶意,甚至还算和善,如实相告自己的处境,看她身世凄惨,可怜巴巴,或许还能够得到一些帮助。
反正这是原主的事情,原主提起或许是自揭伤疤,而她呢?无感。
于是陆遥遥毫无心理负担的将原主这几年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了白十九。
原以为少年会气得暴跳如雷,结果除了一开始听到她被陆家追杀的时候神色骤冷,之后表现得便十分平静了。
像是在听不甚相干的旁人的事情。
这让陆遥遥有些拿不准对方对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说朋友,好像差点儿,说陌生人,似乎又太亲近了。
白十九懒懒抬眸,高高的马尾微晃。
“是吗,混得这么惨?”
陆遥遥沉默了,在她以为自己赌输了,对方并没有同情原主的遭遇,还把这些当个乐子听的时候。
他又冷声说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陆遥遥愕然,“什么怎么办?”
“还能是什么?报仇啊。”
白十九眯着眼睛,水幕再次凝结成冰棱,逼仄的寒气氤氲在他的眉眼。
“杀了他们,还是让他们生不如死?总得选一个吧。”
陆遥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杀意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了手中剑。
她被冻得缩了缩脖子,看白十九神色严肃,不似在开玩笑,陆遥遥竟松了口气。
成,是原主好友的概率不离十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出离愤怒。
她斟酌了下语句,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成,我还太弱。再等等吧,等到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自会手刃仇敌。”
陆遥遥说得隐忍,垂着眸子收敛了情绪,好似不想让对方看出她心头的悲怆。
白十九静静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对了,你之前说你是从太虚幻门到这儿的?”
许久后,他生硬地开口打破了平静。
“你拜入云摇光的门下了?”
能开太虚幻门的人并不多,至少在昆仑据他所知就只有云摇光一人。
陆遥遥刚才只说自己是剑宗弟子,并没有说出自奉天,他会这么猜测也很正常。
虽然眼前的少年大概率是原主的好友,但她也没打算什么都和盘托出。
她眼眸一转,回答道:“我如今在昆仑仙府修行,尚未拜师。我只是在凌云长老的课上表现还算可以,得到了一次入太虚幻门寻机缘的机会而已。”
“寻机缘啊,这就有些难办了……”
白十九有些头疼。
“你好端端的落太乙哪儿不好,怎么落在这浮屠山来了?”
太乙浮屠山,虽也是一处归墟遗址,可却是太乙仙府专门用来惩戒弟子,罚关禁闭的地方。
这里一月抵外面一个时辰,外面一日,里面两年。除非刑满释放,或是施阵者自行解开结界,不然里面的人是出不去的。
白十九已被关了快一年之久。
陆遥遥没想到这里竟是一座囚山。
“那这儿有什么可以寻机缘的地方吗?”
白十九觉得陆遥遥颇为天真,笑着反问。
“你觉得用来惩戒人的地方会有机缘这种东西吗?若真有那就不是惩戒,是奖励了。”
陆遥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不成我只能硬生生在这里待满一个月才能离开了?”
少年思索了片刻,问:“你真那么想出去?”
“其实这里虽没有机缘,你若想提升实力,精进修为的话,我可以教你。”
陆遥遥听后抬眸看向白十九。
少年虽生了一张惊艳绝伦的面容,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瞥见其间的眉眼青涩。
“你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白十九答:“十六。”
陆遥遥“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真和你名字一样,十九了呢。”
对于陆遥遥的调侃,少年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他歪头似笑非笑问:“所以你问年纪做什么?是担心我年岁太轻,学艺不精,教不了你?”
陆遥遥点头,直接承认了。
“是有这个原因,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是来寻机缘的,不是来修行的,我想学什么我在昆仑都可以学,干什么要舍近求远找你?”
先前白十九对陆遥遥不记得自己的事情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是真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然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更不可能拒绝他。
他也不强求,耸了耸肩,“随你。”
白十九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白衣金纹,衬得他面容如珠似玉。
陆遥遥莫名,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正准备上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虚挡住了她。
“别动,也别出声,我传个灵讯。”
白十九指尖一动,一只金蝶凭空出现。
他薄唇微启,沉声说道。
“太虚幻境,大靖王城。告诉师尊,这道天命令我接了。”
“去!”
话音刚落,金蝶振翅。
它翩然绕着白十九旋飞了一周,然后从水幕之间穿过,眨眼便飞了出去。
陆遥遥虽不知道什么大靖王城,却是知道天命的。
天命令,即天道下达的指令。
和剑阁的赏金门有所不同,后者是发布任务做悬赏的,前者则是由天道所引,除魔镇妖——简而言之即除魔卫道。
做任务若是不能应付还能及时撤退,可若是接了天命令,一日完不成便会困在里面一日,直到宵小荡尽,邪祟除尽,才能从中离开。
所以一般敢接天命令的,实力定然非同寻常。
陆遥遥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从刚才和他短暂交锋可以依稀看出,少年的资质绝佳,修为更是在她之上。
但是他再天赋异禀,如今也只是个不到双十的少年郎。
心性修为都还尚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陆遥遥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是为了能早日离开这里,才接的天命令吧?”
“我劝你再好好想想,不要意气用事。天命令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有去无回。”
白十九微微颔首,“是啊,所以你考虑好了给我答复吧。”
陆遥遥:?
这关她什么事?她考虑什么?
陆遥遥不自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少年将从从悬崖边树上摘的灵果用水清洗了下,递了一个给她。
他拿着一颗咬了一口,拧着眉吐掉。
“呸,真涩。”
扭头问陆遥遥,“你那个呢?甜不甜?”
陆遥遥下意识尝了下,回答,“我这个还好,不涩……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妈的,差点儿被他带偏。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转移话题,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我说你接天命令和我有毛线关系?你要我考虑什么?”
白十九笑眯眯抢手她手中的果子,就着另一边她没咬过的地方啃了一口。
“嚯,还真是,同样都是红皮白肉的果子,怎么你这个比我的好吃那么多?”
“白、十、九!”
见陆遥遥忍无可忍,他举手做投降状。
“好了好了,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啊。”
他将嘴里的果子咽下,不慌不忙解释。
“这不还是因为你吗?”
陆遥遥:“因为我?”
白十九摊手,“是啊。你不是想出去吗?我犯了点儿事,一年半载内是离不开这鬼地方的。我看你着急,可我又不想和那个讨厌鬼认错服软,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呗。”
陆遥遥有些懵。
就为了让自己出去,所以他就这么草率地接了天命令?
她顿觉脑壳大,揉了揉太阳穴。
陆遥遥以为沉云落已经是个足够自我任性的人了,可没想到和眼前的少年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你是认真的吗?你真要为了我……”
这话说着怎么那么怪?
她烦躁地用筷子扒拉着地上的石子,闷闷开口。
“总之在还没成定局之前你最好再好好考虑考虑,别到时候搞得机缘机缘没寻到,我还被你硬搭上了一段因果。我不得冤枉死?”
修真界万物有因有果,若是白十九是因为自己接了天命令,出了意外,便是她的因果,她这个无情道本就渡劫不易,再加这么个因果,这天劫岂不更糟?
白十九支着头看她,“所以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天命令所指之处遍地都是机缘,你若是觉得因为我的牺牲才得以脱离此地,心中有愧,大可以与我同行。这样既能互相扶持,也能得寻机缘。”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中流转着明灭的眸光。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一会儿结界打开,我掩护你离开便是。”
白十九态度坦荡真诚,反倒让陆遥遥不知该如何答复了。
一方面她若是离开了,出了归墟之地,一个时辰她就得回去。无功而返,实在憋屈。
可要是跟着他一起,机缘是不缺了,但是……
陆遥遥是个惜命的人,加上已经死过一次了,凡是自然谨慎再谨慎。
少年也不着急,就这么弯着眉眼看着她,耐心等着她答复。
良久,陆遥遥试探着问了一个问题。
“你修为如何?”
可能是觉得这样贸然询问对方的不好,她顿了顿,先说道。
“我刚筑基,你确定要带我一起?”
白十九起初还以为陆遥遥是以为他的修为太低,所以这才犹豫不决。不想她担心的竟是她自己会拖后腿。
他唇角不自觉上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嗓音清冽如泉。
“本人不才,没什么遮天神通。不过护你倒是绰绰有余。”
……
和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名一样,白十九最后也没告知他的真实修为。
不过从他对灵力的精准掌控力来判断,其修为应当在结丹以上。
白十九接的那什么大靖王城,听着就是个人界的任务。
这种难度一般不高,应当能安然完成。
最主要的是,陆遥遥发现,这个白十九的师尊,居然是一位修为至臻的大能!
具体是谁白十九没透露,可他既能从三清殿正门进出自如,那他的师尊绝对是太乙三大仙尊之一。
陆遥遥抱着一枝春在外面心急火燎地等着,一柱香过后,少年踩着云梯,在云雾袅袅中缓步而来。
她顺着看去,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一位膀大腰粗的圆脸少年。
对方一出声,陆遥遥便认出了——是之前给他送食的那个体修。
“师弟,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你就是被关疯了再想出来也不能拿天命令来赌气啊。那个王城邪门得很,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要是实在想去师兄我陪你去怎么样?”
“还是说你觉得师兄不合适,那我给你找个辅助性的?法修,还是符修?”
白十九一直在前面走着不搭理少年,直到他瞧见陆遥遥后这才停下脚步。
“师弟,你想好了吗?你……?!”
少年急忙刹车,险些崴了脚。
“不是,你好端端的突然停下来做什么?吓我一跳。”
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顺着白十九的视线看去,发现了一个矮小瘦弱的少年。
“这是?”
白十九扬唇回答,“谁给你说我是一个人?诺,他就是我同伴。”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陆遥遥招手。
“陆……陆十八,你过来。”
陆遥遥在那少年愕然的神情下抱着一枝春走了过去,然后朝着对方打招呼。
“你好师兄,我是白师兄雇的剑侍。”
这是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对外说辞。
少年缓了半晌,木讷回应:“啊,你好。”
“你先在这里站着,我还有点事要和你白师兄交代。”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白十九拽到一旁,见陆遥遥并没有注意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这小矮子是怎么回事,从哪儿来的?你的钱不是都拿给我来买吃食了吗,你哪里还有余钱找剑侍?”
剑侍,是指同剑修一并修行的童子。
不过这种一般都是仙门子弟自小养在身边的侍从,多为死士,平日除了守剑便是照顾主人的衣食起居。
到了关键时刻,则是一道替主而死的挡箭牌。
少年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啊,你不是最不喜剑侍仙仆之类的在你身边伺候吗?”
面对少年的猜疑,白十九面不改色扯谎。
“我是不喜欢,可奈何我家里人非要塞给我啊。再者这孩子无父无母,也没个依靠,我也不忍心就这么把他给丢下。”
他叹了口气,一副怜悯同情地看着不远处无聊提着石子玩儿的陆遥遥。
“所以想着带他一同入归墟历练一番,助他寻个机缘,早日入道咯。”
体修少年听后颇为动容,“原来如此,倒是个可怜人。”
可他还是有些担忧。
“有人帮你也挺好,只是我瞧着他修为一般,你要不再找个人一道?比如齐师兄……”
白十九骤然冷了脸,眉眼覆了一层冰霜。
“师兄,今日是我出浮屠的大好日子,你非要提这种晦气的家伙惹我不快吗?”
感觉到喉间一股森然冷意,少年脊背发凉,赶紧摆手。
“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
他实在不知好好的同门师兄弟,怎么会闹得如今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
虽然他很想要帮忙让他们修复关系,如此看来,怕是不能了。
“不过你有什么事千万别逞能,别又像之前在北冥那里好面子一个人硬抗,被玉京那几个异星合伙针对。”
白十九扯了下嘴角,眸子里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厌恶。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伤了我,他们也没落到什么好。”
他们聊了什么陆遥遥离得远听不清,只能瞧见白十九眉眼冷漠,不似先前温和。
过了一会儿他忍无可忍,打了个响指。
一道禁言咒生在了对方的咽喉,堵住了那体修絮絮叨叨的发言。
总算耳根清净了。
白十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迈步走来。
“久等了,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他手指一动,一张玉牌从袖间而出。
“这是天命令,接了此令的人的名字会刻在其中,直到任务完成后才能消散离开。”
玉牌上用金纹刻着两个名字。
陆十八,白十九。
她有些意外,“竟然不是真名?”
按理说这是天道指令,不该有一点欺瞒才是。
“是真名,不过我用了障眼法藏起来了。修真界鱼龙混杂,还是不要轻易暴露真名为好。”
不等陆遥遥细看,白十九便将玉牌收了回去。
陆遥遥抱着手臂,斜睨了他一眼。
“可你知道了我的本名,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
“我们既是同伴,你也得告诉我才行。”
白十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
“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我猜到的。”
他微抬了抬下颌,半逗弄半挑衅道。
“你要是真要公平,也得靠自己才是。”
陆遥遥被他赌的哑口无言,黑沉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半晌,最终冷哼了一声别开脸,不再搭理他。
白十九也不介意,他上前和她并排走着。
“对了,你就不好奇我刚才进去怎么和我师尊说的?”
“不想知道。”
白十九自顾自说道:“他说他早算到今日是我出山之日,也算到你会从南而降,同我一起接下这道天命。”
昆仑在南,太乙居北。
陆遥遥眼皮一跳,“你师尊也擅推衍?”
白十九:“他不是擅推衍,他是擅卜人心。”
他没接着说下去,垂眸看着才到自己肩头的少年。
“大靖王城你知道吗?”
陆遥遥摇了摇头,而后想起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白十九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回答:“我有个师兄,他好像就是靖国人。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陆遥遥所说的那个师兄不是别人,正是闻浩然。
“那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也没否认,白十九简单给她说了下情况。
“靖国国运衰弱,皇室危也。”
白十九与陆遥遥说道:“本来我是不想接这种天命的,一般与王朝更替的天命是不能轻易干涉的。处理得好,紫微星正,可保王朝至少三代百年昌盛,是福报。”
他薄唇微启,眼锋凛冽。
“可若是处理得不好,轻则皇命气数尽去,重则连同成千上万百姓性命也会受到波及。那就是劫难了。”
陆遥遥越听越心惊,她原以为白十九接的不过是个普通天命,除魔卫道后就能回来,不想竟牵连到了王朝更替。
她登时沉默了。
白十九抬眸,“你后悔了?”
“我没后悔,只是……”
陆遥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你说国运衰弱是怎么个事?妖魔干的?还是人为?”
她不可避免想起狐妖妲己,惑乱后宫,或是皇帝昏庸,奸臣作乱。
然而都不是。
白十九捏了捏鼻梁,长长的睫羽落了一层青灰色阴影在下眼睑处。
“要是原因真那么一目了然就好了。”
他欲言又止,“算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白十九没有将事情全部告诉陆遥遥,或许他也不甚清楚,又或许他是故意想让她亲自去查探。
总之陆遥遥是带着满头雾水来到的靖国境内。
靖国起初是不在归墟境内的,自发生了乱了天命,有违天道的事情后,为了防止其污浊之气侵害周遭,祸乱苍生。
天道会将其隔绝,将其纳入归墟。
置身其中人不知,一切照旧。
只有局外人知晓,一切都是一梦黄粱,虚无缥缈。
归墟里流逝的时间与外界不同,闻浩然离开靖国入仙门的时候还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而大靖竟已过了三百年之久。
白十九似乎不是第一次接天命令,轻车熟路的就带着陆遥遥进入了王城。
进王城之前太阳还高悬于天上,一进城门已日薄西山,正是逢魔时刻。
陆遥遥几乎是立刻便感知到了周遭压抑的浊气,不知是魔气还是妖气,乌压压盘旋在王城上,让人心情沉郁。
白十九就近找了个客栈,点了一桌酒菜,临靠窗位置坐下。
起初陆遥遥还纳闷儿,这才刚吃了饭,怎么又点上了。
坐下后留意周围才发现,不单是他们,还有好几个仙门子弟也在其中。
她状似专心扒饭,实则耳朵竖得老高。
“诶,你们听说了吗?大靖王城那桩天命有人接了。”
门口一个彪形大汉喝了口酒,粗声粗气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干涉王朝更替?也不怕一个不小心被天雷劈死?”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摇着羽扇说道:“或许是一些突破无望,病急投医的散修,想靠天命得个机缘也不一定。”
“我可不信那些惜命的仙门子弟会这么蠢。”
陆遥遥听到这里朝着白十九挑了挑眉。
嘿,说你蠢呢。
他轻笑着做了个口型,[你不也是。]
陆遥遥没讨到好,瞪了他一眼又继续窃听风云。
“仙门子弟是不会这么干,但是万一是异星呢?”
人群中有人提出了另一个思路。
“异星受天道庇佑,估计也就只有气运之子敢来乱乱这紫微星命了。”
皇室有龙气,受紫微星庇佑,星命同皇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异星本星.遥遥因为突然被cue猛地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
白十九给她倒了杯茶水,“呛到了?”
陆遥遥接过茶杯猛喝了一口,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
“咳咳,我,我没事,就是不留神吃猛了噎住了。”
少年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夹了块排骨送进嘴里。
还没来得及咀嚼,有人又道。
“你说接天命的会不会是太乙的异星之一,毕竟这处归墟距离那里最近。”
“咳咳!”
陆遥遥给吓了一跳,只见少年白皙的面容因为剧烈咳嗽染上一片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
“水……”
她连忙重新拿盏添茶。
白十九已先一步将她刚才喝了一半的茶盏拿过,仰脖子一饮而尽。
“唔,好险,活过来了。”
他似有所觉,抬眸对上了陆遥遥一言难尽的神情。
“……怎么了?”
陆遥遥:“……这茶我喝过。”
白十九一愣,“你嘴有毒?”
陆遥遥:“……”
那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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