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金钟玉磬之声相鸣,紫霄宫大门缓缓敞开,听道之人鱼贯而入。乱哄哄声音吵醒了还在睡觉的迟钰,仙液莲池中,水波荡漾成纹金莲悄悄让路。“一下子这么热闹!真不适应!”一道白光落地显现,荷花池里的小龙不见。岸边上多了一位白衣少年,眉间红纹一点,正端着三块似玉非玉的石头。


    “怎么这东西出来了?”少年喃喃摇头自语,走进殿内,他眉间的红纹也随之消失不见。


    殿内主位上的紫衣道人正闭目打坐——此人正是道祖鸿钧,“迟钰,你好生清闲”道人缓缓睁眼,眼带笑意调侃地看向迟钰。心中笑着调侃——这孩子一早醒来,说出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谁知道出了门就踉踉跄跄地往金莲池里倒,一觉睡到了现在。


    迟钰本来就因贪睡偷懒心有羞意,做贼心虚的他还以为自己这招能瞒天过海,如今被道祖调笑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更是不好意思了,腼腆一笑后乖乖地坐在道人下手,顺便将三块石头放在自己身前地上,垂下头闷声说道:“钰儿知错了。”


    鸿钧低头笑看他耍宝,故作疑惑地问道:“这莫非就是你准备的东西?可吾怎么记得,这是你睡觉用的云石呢?”迟钰抬头看向鸿钧,嘿嘿一笑也不多言,讨好地说道:“给师父准备两个童子。”


    鸿钧无奈地挥了挥手,眼里满是纵容,迟钰见状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将三块石头推到自己藏好,敛定心神端正身姿坐好。迟钰心里郁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鸿钧见他眉间隐隐螺落寞,心中也同样无奈……两人确有师徒之实,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得师徒之名。


    虽然无名无证,但是迟钰从小长在紫霄,鸿钧心中已经将他当亲子看待。若不是因为天道……鸿钧叹了一口气,看向迟钰的眼神很是复杂,对于这孩子他心中有深深期许……希望他日后能扭转玄门结局,也不枉费费尽心力重走这一遭。


    迟钰心中也同样郁闷,他被道祖救下,自小养在紫霄,两人朝夕相伴他心中早将鸿钧看作亲父——至于素未谋面的祖龙,迟钰冷哼一声,扬起脸倔强地说道:“不太认识!”


    迟钰想了想转过头仰起脸,试探性地问道:“先生,可要儿回避?”“你留下听道吧”鸿钧看向他,眼含淡淡地笑意轻声说道。


    迟钰心中伤感顿时烟消云散,不由得眉开眼笑,扬声爽快地应道:“是!师父!”鸿钧纵容地摇了摇头,感慨这就是少年心性。随即他端正坐姿收回脸上的笑意,轻轻一挥手——进殿的门也缓缓敞开。


    殿外金莲池中,满池青莲竞相开放,仙云袅袅,好不气派。


    迟钰强压心中好奇,学着道祖一般板着脸,看着空旷寂静的大殿一下子门庭若市他觉得热闹极了,眼睛也亮了几分,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想来这一定是紫霄宫迎客最多的日子了!前来求道的乌泱泱一片,不论出身跟脚,美丑长相一事就够迟钰乐模乐样地在心里暗暗欣赏半天。尤其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先走进来的三清——特别是中间的玉清元始。


    如同在喧嚷乱市,抬头得见静水芙蕖。


    迟钰有些傻眼,呼吸一屏,轻声喃喃道:“好美啊……”回过神再看看这三人前后四周,更衬得三清风姿绰约,特别是中间那个。迟钰想到老师曾经送他一种宝石,清透坚硬,触手生凉,在太阳星下还能发出七色的光芒。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好想带回家将这人藏起来,就如同他将宝石藏在了自己卧房的枕头下一般。


    三清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迟钰,毕竟他在道祖正下方盘腿而坐,想不注意都难……三清进殿恪守规矩,不敢轻易打量四周,更别说直视道祖。见迟钰坐的位置,心中便觉这年轻貌美的少年有些不凡,暗自高看他一眼——但是这人一直直勾勾地打量他们兄弟三人,神情痴痴的,特别是被迟钰盯上的元始,落座在蒲团上后轻轻皱眉,面上已经含了嗔意。


    迟钰这才回神恨不得打自己一下,向元始投去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真是笨死了,是我莽撞了。


    元始见他眼含歉意,后悔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心中暗暗想来觉得他是个没有多大心机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他的道歉,心中对着紫霄宫也颇为满意——鸿钧不愧是成圣第一人,他的门人看起来也是至性至存,心无城府,颇为率真。


    迟钰看元始不再皱眉,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耶,美人道友眉头展开了。元始暗中观察迟钰,觉得他喜怒形于色,就因为自己不在生气,便而如此开心——想来是个好相与的……龙?掐指一算才知道迟钰的本体好像是条小龙。


    不过元始不能肯定,他这本体被金光功德笼罩,一时间看不清楚,“果然是个有来历的”元始眸色沉沉,轻声感慨道,心中又对这紫霄宫高看一眼。但迟钰一直盯着他傻乐,这目光让元始有些不好意思,耳后升起些红意,忍不住传声询问道:“道友,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么指教吗?”


    迟钰被声音惊了一惊,下意识的以为是道祖问话,于是诚实回道:“好看,想把他藏起来”回完又觉得不对,突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震惊地看向元始。


    元始听他这么回答耳朵的红意更多——没有人能对欣赏自己美貌的人生气,尤其是元始。面色虽然故作镇定,动作却很是急忙,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向迟钰,想着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掩饰内心慌乱和羞意。


    迟钰敏锐地察觉到元始害羞了,同样收回目光抿起了嘴板起脸,心中却忍不住激动地大叫——啊,他是不是害羞了!迟钰收敛心神,轻声喃喃道:“不过这人真的好好看……”


    这时大殿内进来两位破衣烂衫的道人,其中一位还拄着杖子——这二位在殿上嚷嚷着哭嚎些什么话,迟钰倒没有心思去管。刚才人进来准备开始嚷的时候,他瞟了一眼道祖,只见先生老神在在,不准备插手那定然有让这两人嚷嚷的道理。


    刚好,这时大殿上许多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位后进来的身上。迟钰趁机向元始传音,柔声说道:“道友,刚才惊艳于尔美貌,一时间失礼了,见谅。”


    元始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这场闹剧,刚想开口斥那些湿生卵化的,就突然听到这么突兀的一句,熟悉地感觉再次涌上来,元始诧异地看向迟钰,瞪大了眼——那意思你怎么如此胆大直白。


    幅度大到旁边儿的老子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通天也轻轻推了他一下关心地悄声问他:“二哥,怎么了?”元始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摇了摇头整理一下坐姿,抚平衣袖,不再去理迟钰。


    迟钰见元始不理他,不死心地追问“道友,我名迟钰。道友家住何处,名号那般呢?”迟钰态度诚恳,说话还客气有礼,偏偏连连发问,元始觉得自己好像捏了一颗昆仑后山的软胶果,黏糊糊的不好应付,于是冷冷的回到道:“昆仑,浮黎。”


    迟钰细细品味这个名字,觉得美人不愧是美人,名字也格外好听。对于元始回应了他的行为,他自觉应当是二人十分投缘,一见如故——在紫霄宫没有朋友的他,已经将浮黎当做自己第一个朋友了。刚想追问几句,耳边嗡的一声,是道祖管教他不专心听道的常用手段。迟钰知道讲道要开始了,也不敢胡闹了……一来怕惹道祖生气,二来怕影响自己新朋友修行。


    于是也专心的听道祖讲道……紫霄宫中不知年,道传心者尚论缘。


    道祖讲道结束,睁开眼看着殿中众人各自神态,有感悟者,有迷茫者,更有甚者已经昏睡不知天日了。鸿钧垂眸看着地上云雾中泛起的金莲,看向入定修炼,显然是全部吃透,修为更近一层的迟钰,心中很是欣慰,威严之声传遍大殿,“讲道结束,尔等散去吧。下次讲道吾会告知汝等。”


    没缘分的早早起身告退了,剩下的也在睁眼后告退了——等三清睁眼时,殿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三清起身向道祖行礼告退,元始看了一眼还在打坐入定的迟钰,抿了抿唇,神情很是古怪。


    出了紫霄宫老子在回去的路上问道:“二弟,刚才见你看向道祖座下的童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可是发现了什么?”元始想了想还是没有全盘托出,淡淡的说道:“只是好奇和感慨他的跟脚和天赋罢了”剩下关于他二人此前的交谈互动是只字不提。


    老子点了点头,也是一样觉得迟钰能跟道祖在紫霄宫定是有什么不凡之处,不过他觉得弟弟还是有什么没说出来,老子也不再追问。通天倒是大大咧咧的,听元始这么说也扬声附和道:“是啊!二哥说的对!咱们三个醒来的时候他还没醒呢!”说着还在一旁分析回忆这整个场面“道祖看起来要一直陪着他,等他醒了再离开呢?”猛地想起来什么通天回昆仑脚步一顿,猛地一拍手,激动地说道;“对了!好像他对咱们三清很有好感,还盯了二哥好半天呢!”


    元始生怕通天再说出什么细节,不满地斥道:“通天!你胡说什么呢”通天被他一呵还挺委屈,明明说的都是真的,二哥好凶的。老子在一旁笑眼想看并没有劝阻,若有所思的说:“要是真的话,有机会可以请他来昆仑论道。”


    元始不赞同地皱眉说,“大哥——”声音不自觉的拉长了一点,好像在撒娇也好像很反对一样。通天见状嘟嘟囔囔的往前走,“晓不得二哥不认识人家还这么排斥干嘛”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元始,继续阴阳怪气:“二哥不会嫉妒人家了吧”三清本一家,在昆仑山上只要没用术法刻意遮掩,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他三人的耳朵。通天的嘟囔元始当然听见了,气的元始失态地大喊一句:“通天!你嘟囔什么呢!”


    迟钰醒来后感应了一下自己的修为,修为大涨,已然是涨无可涨……鸿钧却很是满意,他心中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实行,抬手揉了揉迟钰的脑袋,轻声说道;“今日昨日前日,今年前年明年。时间看似不同,或许尽然相同。”见迟钰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还是一脸茫然,他无奈一笑,正色说道:“如今时机已到,我欲传你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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