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奖学金

    张盛云成功的在军队里混了个文职。

    虽然她也没有参加吏事考试, 就连夜校也没有去读,也不是杨白鹰这般保送的,但是她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为吏事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意见。

    因为在基地里实在是太需要她了。

    陶春崩溃抱头, “张娘子, 你刚说草原语的吃饭是怎么读的来着, 啊?不是这么读的啊,我读成上厕所了啊, 我记得不是这么读的吗?”

    就连老兵邓尔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她扶着腰, “坐的我腰疼屁股疼,不行了,我得歇歇,实在是学不动了。”

    罗桦连忙按住她,“你歇什么歇, 到时候分到你的队里那群草原人叽里咕噜的有什么事你听得懂吗你就歇,人家张娘子可是到点就要下班的,大晚上的你就和那草原新兵大眼瞪小眼呗。”

    邓尔抱着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别人好过的心情,坚决不让邓尔休息。

    必须和她一起受折磨!

    邓尔沉默了。

    过了半响,她咬牙道,“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邓尔眼睛一闭,“张娘子,方才那词,麻烦你再教一遍。”

    草原上的人其实也在学中原话,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困难。

    一个简单的词语他们都要学很久, 尤其是那些男人。

    愿意来当兵的女人至少和张盛云一起在路上还学了点皮毛,而这些男人则是完完全全的一窍不通。

    那沟通怎么办, 不可能真的只靠肢体交流吧,万一真有什么事没理解到位,岂不是麻烦。

    不过有一点好处是,这群草原人对于骑马是十分擅长的,几乎每一个人马术都不错。

    于是这群草原人除了训练,还担当起了军队里新兵的马术的指导来。

    朱邪越从前的马术就是数一数二的,连许多草原男人都比不得她,再加之张盛云教过她一点点中原话,她也会说一点点常用的中原话,因此教导起马术来就比别的人更合适。

    朱邪越惊讶的是中原竟然能配这么好的马鞍和马镫以及马蹄铁。

    草原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最多会有一个马鞍罢了,也远远比不得这里的精致好用,至于马镫和马蹄铁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朱邪越骑马在专用马场上跑了一圈,顺便还射了个箭,每一支都能正中红心。

    这可把黄新苗激动坏了,“她居然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还次次都射的准,这可太厉害了!”

    关键是表情还一脸轻松,完全是游刃有余啊。

    待朱邪越下马,黄新苗激动的指了指马,又激动的指了指弓箭,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形容朱邪越看的懂,是在夸她厉害。

    这还是朱邪越来到江南第一次被人夸奖,她回忆起张盛云告诉她的,中原人都比较谦虚。

    谦虚.虽然这一边骑马一边射箭确实是很高超的技术,草原上许多男儿都未必能有她射的这么准,但是盛云说要谦虚。

    她记得谦虚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没有那么厉害!

    于是朱邪越果断摇头,用发音及其不标准的汉话说,“布,布腻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黄新苗听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天啊,她的意思居然是这都不算厉害的。

    黄新苗摸着下巴想道,也是,她天天和和猎物打交道,怕是天天都要骑马射箭,想必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基本操作了,一定是还有更厉害的操作!

    想到这里,黄新苗看朱邪越的表情都带了几分崇拜。

    朱邪越被这热烈的目光搞得更加不知所措,于是只能指了指马,示意黄新苗上马。

    黄新苗的悟性也不算差,在她和朱邪越用点头摇头,和肢体交流之间,她还真掌握了几分诀窍。

    黄新苗是会骑马的,但是这仅限于会骑,基地里的马不多,尚且还未做到一人一骑,所以她的马术并不精通。

    朱邪越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尼,腻害。“说完又指了指马,“学,快。”

    这下黄新苗懂了,是在夸她学的快的意思。

    骑马掌握了要领,接下来便是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了。

    朱邪越对他们的弓箭很是好奇,这弓箭为何这么容易拉开,而且威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不由得感叹,若是在草原上有这样的弓箭,许多猎物都不会逃跑了。

    骑马与射箭分开来说都不难,但是放在一起,难度直线上升,单独射箭的时候是静止的,但是骑马射箭对准靶心是移动的。

    黄新苗的天赋显然还没到这个地步。

    朱邪越连忙吹了声哨,马立刻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黄新苗眼睛瞪的更大了,“这这这,这哨声怎么吹,快教教我。”

    随后她就瞧见朱邪越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最后在黄新苗绞尽脑汁的肢体表达上,朱邪越还是懂了她的意思。

    黄新苗喜极而泣,肢体沟通才是最原始最有效的沟通方法。

    朱邪越教了她怎么吹让马儿停下来的哨声,还有让马儿加速的哨声,还教了她射箭的诀窍。

    总之,这一轮马术指导下来,黄新苗感觉自己如获新生。

    下课之后她疯狂的给朱邪越比大拇指,又想起自己在草原语课上学的一些简单词语,于是她用不标准的草原话说:“我们,朋友!”

    朱邪越也笑着点头,“朋友!”

    *

    杨全最近也在军队之中,毕竟草原新兵的数量的庞大的,只有张盛云一个人来教和翻译肯定是不够的。

    至于另外两个云,则是去工厂那边做翻译和教人了。

    楚娘娘手底下的军队可不是谁都能干的,那些筛选没过的,自然要去做别的。

    杨全这因着杨白鹰的原因,在夜校毕业考试的第二日去基地时,那是好不风光,见到他的人都和他道了喜。

    杨全表面哪里哪里,过奖了过奖了。

    其实内心差点没上天。

    他自然也知道放榜那日闹的幺蛾子,几个书生不服杨白鹰被保送,在告示区下面叽叽喳喳不说,有一个还因为太过于激动当场口吐白沫晕倒了。

    当时的告示区可是有许多人围观,这事一下子就在整个扬州都传遍了,就连那书生姓氏名谁,是哪家儿子都传出来了。

    听说那书生被送到医馆区醒了以后,自觉羞愧万分,出医馆的门都是用袖子捂着脸走的。

    现在更是天天在家呆着,窗户也不愿打开,美名其曰说是在备考。

    杨全只能对此表示活该。

    这些个书生到现在还是看不清形势,闹出这么过幺蛾子还想去考吏事呢,杨全敢打保票,他绝对考不上。

    杨全虽然没得正式的军队文职,但是他也没有遗憾了,其一是张盛云的语言学习能力确实是优秀,他既佩服,又望尘莫及。

    其二是自己的女儿可是不用考试直接被楚娘娘点名保送啊,以后只怕是要名留青史,说不定他也能跟着混了名字被记下来呢。

    总之自己现在在扬州也小小的出名了不是吗。

    杨全正美滋滋的想着事,就听到远处有士兵叫他,“杨郎君,咱们应该上课啦。”

    杨全连忙答应,“来了来了。”

    另一边的邱书桃更是欢喜。

    她已经连着在互助会做了好几次的话题主持人,在谢灼不在的时候主持会议。

    在加上杨白鹰保送一事,那些娘子们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同。

    今日是谢灼主持的会议,她首先夸了邱书桃一番。

    “邱娘子进步很快,而且每次选的讨论话题也很有意思,对大家很有帮助。”

    邱书桃害羞的站起来,“谢谢谢娘子的夸奖,我还差的远,今后还要多加努力呢。”

    在谢灼不在的几次会议上,邱书桃提出了一个想法。

    她觉得教育很重要,而扬州小学堂也即将开学,她想用后宅娘子的名义捐赠奖学金,只要是学习好的孩子就能得到这笔钱。

    当然这笔钱并不多,但是邱书桃想,对于贫困的孩子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了,而且这也算是她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建设扬州,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楚娘娘。

    这个建议若是别人提出来的,或许还有几个人反驳几句,但是是邱书桃提出来的,她可是有个不得了的女儿,她说教育很重要,那肯定没错。

    于是现在,邱书桃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谢灼听的眼前一亮,“邱娘子这番建议连我都未想到,还请诸位娘子为这个奖学金想个名字,这是你们捐赠的奖学金,名字应当由你们来定。”

    一场讨论结束,谢灼先走一步,剩下的娘子们就聚在一起兴奋的想着奖学金的名字。

    “我还以为奖学金就叫奖学金呢,没成想谢娘子让咱们加名字。”

    “叫什么名字好呢,我还真是想不出来。”是啊,一下子让我想,我脑子里仿佛一片空白。”

    邱书桃也有些犯愁,叫什么名字好呢。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娘子小心翼翼地说,“不如就简单一点,后宅娘子联合奖学金?”

    “这会不会太直白了一点?”

    “我倒是觉得这个好,这奖学金就是咱们捐赠的,咱们出了钱,就是要让人们都知道这奖学金是我们后宅娘子捐的,免得总有人瞧不上咱们。”

    “就是就是,简单直白的反而最好,咱们做了好事,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

    邱书桃点头,“那就叫这个名字,明日便告诉谢娘子。”

    “我突然觉得好激动怎么办,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也是我也是。”

    第122章 学堂开学

    小学堂的宣传和招生已经进行的尾声, 材料和入学名单也都准备好了,只等着9月1日开学。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开学日期嘛,纯属楚旋的现代习惯作祟。

    但是底下的百姓们不这么想啊, 他们觉得前期宣传的小学堂是那么的重要, 那么9月1日这个日子一定是相当的神圣和重要。

    祝青寒将教育部的入学名单以及入学事宜和安排一同交给了楚旋查看。

    楚旋一边看着文件, 一边感慨道:“这次招生妇联是最辛苦的了。”

    祝青寒也点头,“是啊, 妇联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确实大,几乎天天加班。”

    妇联的人几乎是挨家挨户的上门盘查, 谁家有适龄的女孩,然后十分硬气的用权力来给她们的家人施压。

    不光要送她们去读书,还必须支持她们的学业,不可以暗中妨碍,暗示, 孩子们完成学业。

    还有,回家不可以给女孩子们安排太多的家务,导致她们没有时间学习,更不可以打骂孩子。

    最后妇联的人还强调了,这些女孩子都是受妇联保护的,妇联会随时定期抽查,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就要看严重程度来处罚了。

    那些女孩子们的父母自然是吓的瑟瑟发抖,不敢有一句多言。

    这是楚旋吩咐的,不用和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自己占领扬州不过一年的时间, 她可没妄想这群百姓学了几个字,就能扭转古代上千年以来男尊女卑的思想。

    直接用权力施压才是最快捷和有效的方法。

    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好不容易掌握了权力,自然是拿来用的。

    祝青寒又报告起了活字印刷书的进度来,“我昨日下午问过施部长来,她说基本实验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差雕刻大量的泥活字用于储存。”

    楚旋用手敲了敲桌子,“这个不急,现在小学刚开始学,暂时不用教材也可以,等到基本的拼音,简体字数字学完了,再给孩子们发教材,主要是这中间还让他们抽空研发了一下黑板,科研部的也辛苦了。”

    祝青寒将小学堂的入学名单以及入学事宜从楚旋手里接过,她忍不住翻看起其中的名字,看到许多女孩子的名字写在里面,她叹息着感叹:“她们的人生会就此改变吧”

    楚旋回答她:“回的,一定会的。 ”

    *

    关雨就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子。

    她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一个弟弟,如果按照正常的古代思维来看,去学堂读书这件事是绝对轮不到她的。

    哪怕她的哥哥已经十八九岁超了龄,那么她的父母也会宁愿将路都还不会走的小弟弟抱去学堂里听课。

    在他们的眼中,读书就是一件和女人没关系的事。

    哪怕关雨的阿娘也在扫盲课中读了书,死记硬背的认识路拼音和简体字。

    她的观念依旧扭转不过来。

    关雨对于自己要去读书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她只知道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几个短头发的娘子,她们表情严肃的和自己的父母说了什么。

    等那几个短发娘子走了后,她的阿娘就转过头来,语气奇怪地说:“你要去读书了,开心吧,本来家里钱就不够用,还要给你交学杂费。”

    而她的阿耶则是沉默不语。

    关雨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原本正在扫地。

    关雨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反应看的她阿娘更是生气了,“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去读书也是浪费钱,哪里读的明白。”

    说完就抱着她那还不会走路的小弟弟,“还是儿子好,儿子聪明,来,阿娘教你数字,这个是1,这个是2。”

    关雨不明白,自己的弟弟连话都不会说,哪里认识什么1234。

    倒是阿娘每次教弟弟的时候,自己偷偷记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要去读书这件事算是定下了。

    她那在工厂里工作的大兄下班回来也急急忙忙,:“今日妇联的人来了没有,咱们家可千万不能给妇联对着干啊,不能不送二娘去读书!”

    关雨的阿娘阴阳怪气道:“来了,还说了许多规矩呢,什么不能打不能骂,家务也不让做,不让耽误她学习,要我说她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学什么习,浪费钱。”

    关雨的大兄到底是在工厂里上班的,懂得些厉害关系,他忙说,“阿娘,这话以后不能这么说了,妇联什么都要管的,现在外头这么乱,咱们得听话才能在扬州安定下来,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

    关雨的大兄去店里给关雨买了个书包。

    到了9月1日这天,关雨自己背着自己的空空如也的小书包,以及自己的户籍,踏上了学校的路上。

    多年后,关雨在自己的自传之中写到,一切都起源于9月1日的那一天,自己带着无知和茫然踏入学堂,自此开始了她真正的一生。

    关雨对扬州的道路很熟悉,所以她很快乘坐着公共马车找到了小学堂。

    关雨紧张的捏着斜挎书包的带子,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有许多穿的好看的小娘子小郎君被自己的阿娘和阿耶牵着走进大门。

    关雨的大兄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关雨知道他要上班,所以不会开口麻烦他,关雨的阿娘和阿耶则全当没有这回事。

    不过关雨瞧着这些小娘子的阿娘和蔼可亲的模样,她突然庆幸自己的阿娘没来。

    很快她被小学堂的老师罗伏苓拦住了的去路。

    “小娘子是一个人来报名的吗?”

    关雨点了点头,随后又从书包里拿出户籍,双手递给罗伏苓。

    关雨的眼睛很大,双手递户籍的样子也十分的认真,表情也是十分的正经。

    罗伏苓接过户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还怪可爱的,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罗茯苓给关雨登了记,好巧不巧发现她正好在自己当班主任的一班,于是又顺带将她带回了教室。

    罗茯苓个关雨找了个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自己便又出去忙了。

    今日是开学,老师们都忙得不了得了。

    关雨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子的小娘子问,“阿娘,这书桌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秋字,代表这课桌椅都是秋云家具店的东西。”

    关雨也低头看那个秋字。

    原来这就是字啊,看起来就像歪歪扭扭的符号一般。

    为什么这个字念秋呢,关雨想试图从中找到为什么。

    “你看什么呢,小娘子。”

    是从前桌传来的声音。

    关雨抬头,瞧见前桌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娘子叫她。

    关雨老实回答:“我在看这个字。”

    江小千闻言低头道:“唉,真的呢,这里真的有个秋字呢。”

    关雨更盯着那个秋字看了,她感觉全世界只有她不认识这个字。

    今日是妇联的易婉得空送她和那几个年纪小的来读书。

    但是很遗憾,江小千和她们没有分在一个班。

    江小千又主动开口,“我叫江小千,你叫什么呀?”

    关雨闷闷道:“我叫关雨。”

    “关雨啊,那我们以后就是前后桌加上朋友咯。”

    朋友?这是关雨第一次接触道这个词汇。

    不知为什么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江小千继续开启话唠模式,“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家里人送你来的呀?””一个人来的。“

    江小千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巧,我也是一个人来的呢。”

    关雨瞬间感觉和江小千的距离拉近了几分,只不过关雨非常的不善言辞,她想了半天,只说:“是门口那个罗老师领你进来的吗?”

    江小千确实是不知道谁是罗老师,“好像是吧,是一个很热心的女老师。”

    教室里的大人们在确定自家孩子报上名,找到班级和座位以后都回家去了,瞬间整个教室只有小孩。

    就在江小千和关雨好不容易聊上道的时候,那个率先发现课桌上有秋字的小娘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在聊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江小千先是看了关雨一眼,用眼神询问。

    好在关雨还算机灵,看懂了她的暗示,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后那位小娘子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李轻舟。”

    “我叫关雨。”

    “我叫江小千。”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的,三个人迅速的打成了一片。

    李轻舟望着讲台说道:“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才来呀。”

    罗茯苓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学生惦记上了,她忙的简直是一个脚不沾地。

    等到登记的工作完成了,她才拿着自己的资料来到了自己所在的一班。

    罗茯苓站在讲台上,先是自我介绍,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以后都称呼她为罗老师。

    “以后咱们上学只穿校服,待会有人来给大家量尺寸,校服发下来以后,大家在学校就只能穿校服了,知道吗?”

    底下齐刷刷的回答:“知道了。“

    关雨张完口,看了看前面坐着的江小千,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李轻舟,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刚发的免费炭笔。

    她突然开始有点期待以后的学堂生活了。

    第123章 报纸

    尤江雪知道自己年底评优评干一定稳了, 毕竟活泥字已经成功被她带领的小组制作出来了。

    而活泥字不光能用于报纸的制作和发行,还有给学堂印刷教材,以及印刷书本。

    施嫦打着瞌睡去给楚旋交报告。

    至于楚旋对她的奖励, 她是当真什么都不想要, 只想要楚旋给她放个十天半个月, 让她好好的睡个爽快。

    楚旋看着泥活字报告上参与的人员名单,说道:“这个尤江雪, 上次攻克擀平玻璃难题里也有她,这次泥活字这事干的不错, 年底你科研部的优秀吏事指标该给就给。”

    施嫦打了个哈欠,“尤江雪能力确实不错,有她在我省了不少事。”

    楚旋放下报告,“那就派她去和各个部门沟通要印刷的内容和排版了。”

    施嫦没有意见,“反正别让我去就行。”

    这个消息很快就层层下放, 到了尤江雪的办公室。

    而那个本来就对尤江雪看不惯的男吏事更是在心里恨的牙痒痒了。

    项目小组是她做组长就算了,现在这个和各部门沟通排版内容的事也交给她了,自己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年底一过,尤江雪肯定是要升职了。

    尤江雪接到任务,倒是觉得十分荣幸。

    本来评优评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能够参与这第一份报纸的制作,意义是非凡的。

    哪怕这件事不能评优,她也愿意去做。

    这可是江南自己的邸报。

    尤江雪成了主事人,各个部门的吏事自然往科研部跑的勤,他们将自己部门需要刊登在报纸上的内容, 送过来给尤江雪。

    而哪个部门在哪个板块,是全小田已经排好了的,

    于是尤江雪这几日听的最多的就是。

    “我们文教部板块就只有这么大?楚娘娘都说了教育是国之根本!太小了!”

    “拜托,我们兴农部都没说话,你们文教部的在激动什么啊,粮食才是天下人活着的关键好吗?而且我们这个勘测每周天气的板块应该放在最上面吧!还有还有,尤吏事,这个代表天气的符号你们能不能印啊,我们部门思考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加上这个符号,你瞧,这个下雨就是一朵云下面有雨滴,这天气就是太阳!”

    尤江雪尴尬地说:“符号是可以弄的,现刻就行,但是这个板块再往上就是标题了。”

    “那就放在标题下面,我这就去给全部长打报告!”

    交通部的吏事默默举手,“我们的要求就是多宣传和收集百姓的意见,对于公共牛车有没有什么意见,以及对于长途马车的路线有没有什么需求。”

    尤江雪看了交通部提供的稿子,斟酌道:“这个稿子稍微长了点,板块有点放不下啊,需要再精简一下。”

    交通部的吏事默默的拿回稿子,“那我拿回去再写。”

    尤江雪等到第二日,来交稿子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现在的吏事考试还未开始,所以这个生面孔只能是。

    学霸杨白鹰!

    尤江雪对于学习好的人是有很厚的滤镜的,于是她热情打招呼,“是杨白鹰,杨娘子吧。”

    杨白鹰诧异的点了点头,惊讶尤江雪认识她。

    尤江雪笑道:“你可是楚娘娘都夸过的学霸,现在整个扬州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这周是轮到去交通部实习啦?”

    杨白鹰点了点头,“祝秘书说让我每个部门都轮转实习一圈,最后根据我在各部门的表现和我自己的选择综合考虑我在哪个部门。”

    尤江雪在心里咂舌,不愧是楚娘娘重点培养的人才。

    尤江雪看了看稿子的字数,预估了一下用泥活字印刷大概要占多少地方。“这下字数很合适了。”

    杨白鹰对这个报纸是有一百个好奇,就等着开卖的那天去抢一张,在家里永久收藏。

    不光是她,她阿娘和阿耶也正有这个想法。

    这下《江南周报》初步内容算是都定下来了。

    楚旋也拿到了《江南周报》的初步排版以及内容。

    这是还未印刷的版本,只要她一点头,江南周报便立刻开始印刷。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南周报几个大字。

    作为报纸的标题开头,自然是要大大的才显眼。

    紧接着第二排就是一行小字,本周天气预报,不光标注了那日的天气势雨还是晴,还十分贴心的配备了天气的小图案。

    这些个天气小图标深得楚旋的心,有她穿越前看的报纸那味儿了。

    往下就是实事,不过因为现在还未正式攻打长安,所以还没有什么内容,后期再做调整。

    女性板块这一块占据的只整张报纸最显眼的位置,上面不特定要刊登什么内容,只要是和女性相关的,人,事,物,或者女性写的东西都可以。

    第一期的内容是刊登的杨白鹰个人事迹。

    下周的女性板块内容妇联也已经准备好了,是后宅娘子们联合捐奖学金。

    司法板块祝青寒在她的建议下用的是编小故事的办法来普及律法,以及触犯了律法会有什么惩罚。

    楚旋听说文教部和兴农部当初还争板块大小来着,双方都说自己的部门有多么多么重要,楚旋现在一瞧。

    两边一样大。

    全小田是懂得如何端水的。

    楚旋看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报纸很是有趣!

    *

    《江南周报》要开始印刷发售了,这件事传到了每一个扬州百姓的耳朵了。

    但凡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能听到这样的话语。

    “江南周报到时候咱们家可一定要抢一张,说不定能当传家宝呢。”

    “这报纸到时候怎么卖啊?”

    “听说是两个娘娘钱一张。”

    “哎哟,我听说这报纸上头什么都有。”

    “大骊的邸报是只给官员看的,如今楚娘娘出的这周报倒是有意思,看来是给百姓看的。”

    “到时候定是要买一张来好好看看的。”

    第一批的报纸楚旋会办一个报纸分享会,就在告示区。

    于是乎,因为报纸的发行,扬州到岳县的长途马车瞬间火爆了起来。

    报纸发行的这日正是周末,在岳县读书的杜小草四人党果断决定去扬州抢报纸。

    若说在江南以外的地界,让四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娃独自出行,简直是地狱笑话。

    但是在江南,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合理。

    郑悦自告奋勇的将住处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大家就住在自己阿娘和阿耶在扬州的房子里,周日再回岳县,第二天继续读书。

    一切都很完美。

    这趟马车上还有熟人,是五保和李富贵。

    五保现如今在岳县过的也很是滋润了,他在工厂里当了个小组长,去年在岳县也买了房子。

    杜小草和五保是十分相熟的,几个忍讨论起了那报纸会是什么样子的。

    五保说:“听说这报纸不是手写出来的,是用印刷的,也不知道这印刷是个什么技术。”

    这一点杜小草听自己的县令母亲说过,于是她热情的回答:“印刷就是印出来的,说是把泥巴怎么弄一下,然后在上面刻字,将刻字排版好,印出来。”

    杜小草这么一解释大家就都懂了,李富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沈芦摸着下巴,“确实,这样一来就可以有很多份的报纸,可比手写要快太多了,听说之后的学习教材也是这样印刷的。”

    说完了报纸的印刷技术,几人又开始讨论报纸的内容。

    这个郑悦最有发言权:“这个我知道,以前大骊也有报纸,那个叫邸报,我从前看我阿耶看过,上面都是给一些官员看的政令。”

    李朝难得开口:“楚娘娘办的这个江南周报既然是给百姓看的,想必内容和大骊定是不一样。”

    到达目的地后,几人去食肆简单的吃了饭,就直奔那报纸售卖处。

    郑悦甚至都没说回家一趟先见见自己的阿娘和阿耶。

    排队的人很多,而且每个人都是限购一份。

    吏事们在维持秩序,“大家抢了报纸可以去旁边的场地上看看,一个人看多没意思,大家一起看多讨论,场地给大家提供了座椅。”

    郑悦刚排上队,就觉得自己后面的那个人很眼熟。

    她转过头去一看,这不是那在岳县教男人怎么变好看的柳家兄弟吗,也跑来买报纸呢。

    郑悦刚将头转回去,就听得后面传来声音。

    “大兄,若是这印刷术当真如此神奇,以后我们想看书都不用抄了。”

    “你说,她骗我,那她为什么独独骗我呢,我的一定会找到她的。”

    “大兄你清醒一点。”

    郑悦听的咂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她倒是略有耳闻,这柳大郎君似乎被某个娘子给欺骗了。

    郑悦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回家,直奔卖报纸现场。

    郑悦看着前头的人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拿着报纸,心里头别提多焦急了,那些人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就那么看着。

    很快排到了郑悦,她庆幸还有,火速拿了两个钱。

    排在她前面的杜小草,沈芦,李朝还有五保两人都买到了。

    六个人来到拿阅读区域,找了根长凳坐了下来,开始如饥似渴的火速阅读。

    “呀,这报纸上的字好工整呢。”

    “毕竟是雕刻上去的不是写上去的,自然是四四方方的。”

    李富贵欣喜的指着那个预测天气的小图案:“报纸竟然还会说下周的天气,你们瞧,还有小太阳呢。”

    “下周三要下雨呀,真的假的,那出门的时候得带把伞备着了。”

    杜小草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关于杨白鹰的个人事迹报道,她惊讶地说:“这个杨白鹰杨娘子好厉害啊,竟然是楚娘娘亲自点名保送当的吏事,而且门门都考第一名。”

    “她好厉害啊。”

    “哇,这是属于学霸级别了吧。”

    “应该是天才级别了!”

    再往下是那司法小故事,这司法小故事讲的是小甲和小乙二人。

    一时间,这阅读区域的就响起了讨论的声音。

    “小甲罪不至此啊。”

    “小乙是有不对,但是小甲应该通过正当的途径去解决,而不是私底下殴打小乙一顿,这下好了,还得赔小乙的钱呢”

    “不止不止,你们没瞧见,不光赔钱,小甲还犯了故意伤人罪呢。”

    “这说明咱们有恩怨不要私底下用暴力解决。”

    杜小草看完了报纸,将报纸抱在胸前。

    “报纸太有趣了,我每周都要看!”

    郑悦还十分贴心的说她刚刚听到的消息,“从下周开始,岳县也卖报纸啦,咱们也不用做长途马车来看报纸了。”

    第124章 出行

    报纸风靡整个江南, 后宅互助会的娘子们自然也是买了来看的,只不过她们没去楚旋准备的露天的场地看。

    她们将报纸拿回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地方看了。

    这其中也不乏没买到报纸的,大家一起看, 也是其乐融融。

    当然其中最是开心的莫过于邱书桃了, 她女儿可是上了报纸啊, 单独的一篇报道,只写杨白鹰一个人。

    周围的娘子都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先是告示区公告杨白鹰直接保送吏事, 随后又是篇报纸上单独的报道,无疑不凸显了楚旋对于杨白鹰的重视程度。

    王娘子拿着报纸, 一脸羡慕,“这排场放大骊来说,高低得是个状元了呢。”

    “是啊是啊,状元都没有这个排场呢。”

    所有人说话都无意识的将大骊和江南分开。

    她们都明白,虽然现在江南内的生活一片祥和宁静, 外头的百姓可依旧过着凄惨的日子,这天下还是乱着的。

    邱书桃因为杨白鹰已经是第非常多次的在互助会出风头了,众人的连番夸赞,夸的她也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连忙岔开话题:“这一周天气倒是有趣,你们瞧这小图案。”

    “上面说明天的是阴天,明天只怕真的是阴天了。”

    “那是,这毕竟是楚娘娘出的报纸,想必是真的。”

    话题刚被岔开两句,邱书桃又被人问起:“白鹰现在是不是已经去当吏事了,现在在哪个部门啊?”

    邱书桃正在喝茶,她连忙放下茶杯:“现在还未定是在哪个部门呢, 要先轮转实习,最后再决定。”

    “轮转实习就是每个部门都要待?”

    “正是。”

    “邱娘子, 要是我家女儿能有白鹰那么出息,我真是做梦都笑醒。”

    “我也是我也是,我等会回去就和她说白鹰姐姐多厉害,要像白鹰姐姐学习。”

    杨白鹰的话题虽然冲击力强,但是也说了这么多次了,说了一会也就过了。

    众人又好奇起了这报纸的技术性来。

    “这印刷当真是神奇,这么多份报纸,竟全都不是手写的,要知道以前若是想借一本别人的书看,那是要自己手抄的。”

    “有了这般技术,岂不是以后的书也会像报纸这样出很多本了吗?”

    “这样书就不会卖出高价了吧,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那这样以后是不是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书了,太好了。”

    邱书桃也参与到讨论之中去,但是提起书,她突然想起杨白鹰说过的。

    在岳县,有一座图书馆,里头全是楚娘娘拿出来给人阅读的仙书,若不是学业繁忙,她真想去岳县看一看。

    邱书桃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大家可曾出过扬州?”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今日的主持人宋雅青脱口而出:“哪里出过扬州呀,之前的世道这么乱,又有吕永和李德业装神弄鬼忽悠司马池,别说扬州了,是恨不得待在家中一步都不出去。”

    其他的娘子也都如此说道:“我从小到大还当真没出过扬州呢。”

    “不过现在扬州的外面都很安全吧,只要是在江南道境内,就没什么事。”

    邱书桃在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说:“我之前听白鹰说过,岳县有一座图书馆,里面放的全是楚娘娘的仙书,里头还有彩色的图画呢。”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邱书桃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组织一下去岳县看一看那图书馆。”

    宋雅青神色一下子变的有些古怪:“这.咱们一群娘子去,能行吗,安全吗。”

    邱书桃还未来得及回答,另一位娘子祝双立刻接话:“安全肯定是安全的,不是有专门的扬州到岳县的长途马车吗,而且我昨日去医馆,遇到那黄大夫,她还说她女儿会和四个同学一起坐长途马车来扬州抢报纸呢。”

    只不过那一句,她们几个小娘子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始终没有说出口。

    祝双说完了以后,就转过头去看了邱书桃一眼。

    邱书桃接着说:“我只是觉得从前咱们都被困在宅子里,出不去便也就出不去了,如今咱们什么都能干了,若是还困在这小小的扬州,一辈子都没见过别的风景,未免有些可惜。”

    有娘子小心翼翼地问:“那图书馆里当真是楚娘娘的仙书?怎么从未听说过。”

    祝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毕竟这图书馆是在岳县,咱们身在扬州不知道也合情合理。”

    邱书桃回答:“我到是听白鹰谈过,在岳县要想去那图书馆也是要每日排队的,所以岳县的人为了不让江南的人知道这个图书馆的存在,在外面几乎都不提。”

    此话一出,众人的兴趣立刻就被勾起来了。

    “这里头的书当真有这么好,岳县的人都不提的?”

    “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呗,我从小到大都还没出过扬州呢,听说岳县还是楚娘娘手底下的第一个地方。”

    “那书里头有彩色的图案,是真的假的,我好想去瞧瞧那仙书。”

    见情绪被调动的差不多了。

    邱书桃又说:“我只是有个提议,觉得大家都可以出去看看,我也不急着逼大家做决定,过两日大家再给我答复就是。”

    互助会议就这么散会了,只是这次每一个走出去的娘子神情都颇为复杂。

    邱书桃在回去的路上也觉得自己说出那番话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她确实是想去看的,也想和后宅娘子们一起去看。

    但是邱是桃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回到家以后,邱书桃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复杂。

    杨白鹰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见到她这幅模样,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邱书桃便将今日的事说了。

    杨白鹰一听,“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阿娘为什么这么忧愁呢?”

    邱书桃叹了口气:“她们有些人是怕郎君不同意,又或者这样出去不太好,所以最后可能都是不成的。”

    杨白鹰喝了口温水:“那这样的人阿娘就不要去管她们就好了呀。”

    邱书桃现在彻底后悔了:“我这又不是怕到时候有人去了,有人没去,把互助会的关系搞僵了吗。”

    “那是她们自己不去的,有什么僵不僵的。”

    道理邱书桃都懂,但她还是想大家一起去。

    第二日,还未到开互助会议的时间。

    本来按照她们定的时间,不开互助会的时间都是自由的,邱书桃有时候也会和几个娘子一起聊聊天,出出门什么的。

    邱书桃眼睛刚睁开,就听见家中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有两个娘子找她。

    邱书桃连忙出门迎接,她一瞧,是宋雅青和祝双。

    宋雅青连说:“邱娘子,那岳县,我们两个人是想去的,不管其他人去不去。”

    祝双也点头,“对,不管如何,我们三个人总是能去的。”

    邱书桃立刻明白她们二人是怕自己提出来的建议到时候没有人去,心中一暖。

    “无事,我自己也能去的,你们不必勉强自己。”

    宋雅青摇头,“不是勉强自己,我也想去岳县看那个图书馆,我也想看看仙书,不是说里面的书和咱们现在看到的书都不一样吗。”

    祝双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我,我太想去了,我长这么大,做了阿娘,都还没出过扬州呢。”

    邱书桃瞧见这两个当了母亲的娘子此刻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她也忍不住想象起来她们去到岳县的样子。

    宋雅青和祝双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以后,觉得舒服多了。

    宋雅青和祝双走了以后,邱书桃刚坐下休息没两分钟,就听到下人又来通报,“大娘子,又有个娘子要来见你。”

    邱书桃只能又前去迎接,门一打开,又是后宅互助会的娘子,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去岳县要去一天还是两天,我到时候好收拾衣裳。”

    邱书桃问:“陈娘子要去吗?”

    陈玉殊点点头:“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扬州呢,以前是女子不能自己出门,我昨日回去想了一夜,现在女子能自己出门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送走了陈玉殊,邱书桃心想不会再有下一个了吧。

    没想到还真有,后宅的娘子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都是单独的找邱书桃说要去的。

    邱书桃接待完了她们,回去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头,数着今日来的娘。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今天下午来的娘子竟然占了百分之80左右。

    邱书桃惊讶的捂住胸口,竟然有这么多人。

    有这么多人认同她的想法。

    邱书桃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意,整个人也自在了起来。

    大家一起去岳县,想想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到了两日后决定去不去的时日,邱书桃本来以为昨日单独来找自己的那百分之八十就已经是最后的人数了,没成想还有些娘子是打算今日来当面和自己说的。

    当然,她们的这个行为也被谢灼所知道了,身为妇联主任她自然是十分支持的,她还将这件事告诉了楚旋。

    楚旋自然是大力支持,还特地安排了那一天的班车直接接送。

    邱书桃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是要去一天,还是住一晚。

    最后支持当天来回的人比较多。

    这一点也在邱书桃的意料之中,大家都愿意去这件事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若是要过夜,有些人还是有些顾虑的。

    就这样,后宅娘子互助会全员坐上了楚旋为她们专门准备的好几辆长途马车,准备出发前往岳县。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邱书桃就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翻来覆去的整夜睡不着。

    当她到了集合的点时,发现大家的眼下都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一问,都是昨夜因为没有出过远门,从而太过于激动而没有睡着的。

    陈玉殊还提了一个食盒,她神情兴奋地说:“我还带了些点心,到时候大家饿的时候可以吃,我第一次坐时间这么久的马车,路上应该会饿的吧,我也是想着个大概。”

    “我还带了几件衣裳,想着大家等下会不会冷。“

    “唉!我也带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昨天晚上想了许多种情况。”

    一众没出过远门的娘子在昨日晚上幻想了许多的情况,带各种各样东西的人都有。

    坐在车上,马车飞快行驶着,一群后宅娘子们此刻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兴奋的探讨着。

    “你们快瞧,出扬州了!”

    “真的真的,这就是官道吗。”

    “这是楚娘娘修的管道呢,和扬州的道路一样,都是水泥路呢。”

    邱书桃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想,原来这就是出远门的感觉,这就是马车一直行驶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陈玉殊从自己的好几个食盒里拿出点心来分享,“你们快吃点心,在马车上吃点心别有一番风味呢。”

    马车在岳县的长途车站停下,一行人激动而又兴奋的下了车。

    邱书桃等人兴奋的走在了岳县的大街上,这里的城市建设感觉比扬州做的还要好些,而且这里的娘子瞧着似乎也和扬州的娘子有些区别。

    她们的脸上很明显洋溢着自信点神采,而且这里的短发娘子也更多一些。

    杜月桂一早久得了令,图书馆今日清空供给她们参观。

    邱书桃拿起一本封皮书,好奇的瞧着上面美轮美奂的彩色图案,”原来仙书真的是这样的,真的和咱们寻常见到的书不一样。”

    宋雅青拿起了一本红楼梦,“这就是郑吏事说过很好看的红楼梦。”

    众人都在书架上挑花了眼,拿着这些书,眼睛都不舍得挪开。

    祝双感叹:“幸好今日来了,不然怎么能瞧见这些仙书呢。”

    “是啊,而且大家一起出远门真的有很意思呢。”

    在图书馆里看完了那些精致的书本,众人又在岳县的大家上闲逛起来。

    邱书桃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在岳县更加自在呢。”

    “是呀,感觉岳县的的空气和扬州的还是不一样呢。”

    众人正感叹着,就瞧见有人拿着报纸在街上讨论:“这扬州的后宅娘子还真是厉害啊,她们还捐了奖学金呢。”

    “是呀是呀,这样许多穷学生就能通过学习赚钱了。”

    邱书桃这才想起,今日是江南周报发行的日子。

    她们的事迹竟然也被写上报纸了!

    祝双激动的拉着邱书桃,“我没听错吧,方才是在说我们吧,后宅娘子奖学金就是我们了,没有别人了吧。”

    “没想到我们也能被写上报纸呀。”

    这群后宅娘子的情绪实在是有些激动,声音就不免得大了些,很快就引得几个娘子前来围观。

    “你们就是从扬州来的后宅娘子吗?就是你们捐献了奖学金?”

    祝双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们再此就替那些穷学生谢谢你们了。”

    “你们做的这是大好事。”

    总而言之,一番话把后宅娘子们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祝双眼睛看着窗外。

    “幸好我答应了来一趟岳县,这一趟真的是太值了。”

    第125章 对抗赛

    江南这边倒是基建搞得风生水起, 宋儇这边可是非常的着急。

    他想回长安,他已经在汉州待了快七年了。

    长安被杨角夺走的耻辱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他宋儇可不想成为整个大骊的耻辱。

    宋儇气呼呼的坐在床上, 对着田令说:“草原兵的训练到底怎么样了, 何时才能出兵攻打长安?”

    田令擦了擦额头的汗:“圣人切勿着急, 节度使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来训练那些草原兵,总的要让他们听话了以后才能上战场, 否则如何能够打胜仗呢?”

    听了这话,宋儇的表情依旧没有好起来,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朕到底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田令安抚道:“快了,圣人如今是真的快了,这草原兵去各道不过才一月有余, 再怎么着急这也太快了些。”

    这次的宋儇大概是真的着急了,他不再一昧的听信田令安抚道话语,而是固执道:“来人,朕要写诏令,三个月后,必须进攻长安,将长安夺回来!”

    楚旋完全不把这个诏令当回事,毕竟她又不是皇室,大骊的江山能不能保住,长安能不能夺回来,她并不关心。

    局势越乱她越乐意。

    此刻最着急的人应该是在长安当了七年皇帝的杨角吧。

    想起杨角, 楚旋想起她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她对祝青寒说,只要活下来, 就总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

    那么这个仇。

    她和祝青寒有仇必报。

    *

    长安县,极乐宫内。

    杨角已经在长安驻足了七年,而这七年之间,长安的米价一直居高不下,百姓是叫苦连天。

    曾经大骊最为辉煌的长安,如今到处破破烂烂,百姓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生机。

    杨角这些年间大开科举,选了一堆他自以是从为公平公正的科举里考出来的官员。

    但是他一共占领的地方不过二十多个州县,哪里能够容纳这么多的官员呢。

    但是杨角为了不委屈这些人才,只能自己又增加了一些官职,上到中央,下到地方,官员多了,发放官员的俸禄又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杨角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连他自己,身为大齐的皇帝吃的也是日日节俭。

    而且,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那位楚娘娘竟然站在了宋儇那边。

    明明上次写信交流之时那位楚娘娘都还十分的客气友善,结果转头就做了宋儇的江南节度使,不就是节度使,若是那楚娘娘想要,他也可以封一个。

    不过杨角后来也想通了,局面越是对他不利,他越是有一种这是上天给他的磨难,世间万物都阻挡在他的面前,只要他克服了这些磨难,那么天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不过杨角看着自己面前的粗茶淡饭的饭食,觉得粮食这一难关又实在是太难了。

    二十多个州县所运来的粮食,首先要满足他手底下的官员们的俸禄需求,随后才是他自己与皇宫,最后剩下下的才投入市场进行贩卖。

    杨角自然不能自留太多,否则整个长安的百姓粮食只会更不够吃。

    偌大的一个长安,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竟没有一个人能够日日都吃的饱,吃的好的。

    虽然宋儇在位时,也是骄奢淫逸,没做过什么正经事,但是人家是大骊的正统皇帝,各地的节度使哪怕是耍些小心思,往长安送的粮食可是不会少。

    长安的百姓们在吃饱这件事是不用担忧的。

    而现在杨角上台,粮食天价不说,日日都在饿肚子,相比之下百姓们肯定是更加盼望宋儇回来。

    这一点杨角深知,所以他一直在尽力的克扣宫中宫人以及自己的饭食。

    宫中的宦官与宫女日日饿的头昏眼花,就是杨角宫里的那些嫔妃,也是一样的粗茶淡饭。

    这日,杨角手底下的官员前来禀报。

    “圣人,宋儇放了沙陀族和初月族的人入关,将青壮年分配至各道。”

    杨角一拍桌子,勃然大怒:“笑话!非我族类岂可轻信于人!放异族人入关必定引起大乱!”

    其实某种意义上杨角说的是对的,如果楚旋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沙陀和处月确实引起了大乱,后续的乱世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力。

    底下的官员瞬间不敢说话了。

    杨角的怒气丝毫不减:“他为了夺回长安当真是不择手段,岂能用这种办法!异族人怎么可能真心的为中原人做事呢?”

    *

    “异族人怎么可能真心的为中原人做事呢?”

    军队里是男兵瞧着那辛苦训练的草原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黄新苗本是正巧路过,听到这样的话,她停下脚步,幽幽地说了句:“你们可真是闲的没事干啊,还在这里说别人的闲话,要不要我去告诉邓尔队长啊。”

    “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我们刚刚训练完,正在休息呢。”

    黄新苗切了一声。

    起初她也对草原人的半信半疑,但是自从和朱邪越成为朋友以后,她就发现这群草原人其实是可用之才,若是用的好了,那当真是一把利器。

    他们其实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吃饱而已。

    最近的草原人也已经在一边学习中原话,一边训练了。

    黄新苗每日都能瞧见那些愁眉苦脸的草原人,他们对着看不懂的拼音,对着看不懂的简体字,一个个就差哭出来了。

    张傲云对于草原人的训练是十分重要的,第一要防止他们抱团,不好融入集体,二是要防止原本的士兵们对他们有意见。

    黄新苗毫不犹豫的去告诉了邓尔,有两个男兵在哪儿说一些不利于大家团结的话。

    至于他们待会是要去做100个俯卧撑,还是做多少个蛙跳,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了,昨日才开了会,说三个月以后就要配合大骊别的节度使们打仗呢,现在他们还在说这些话,就要狠狠的惩罚他们,让他们长记性。

    黄新苗一边走着,又瞧见朱邪越,于是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因为和张盛云学过一点点,朱邪越是现在中原话进步的最快的人。

    朱邪越笑道:“早尚豪呀。”

    尽管发音还不是很标准。

    朱邪越肉眼可见的长了些肉,整个人也变得壮硕起来。

    朱邪越和一众草原人每日不管多么辛苦的训练从来都不会抱怨,因为训练结束以后,每日都可以吃到肉,而且是那么好吃的肉。

    草原的烹饪技术实在是聊胜于无,只有烤一种,除了盐以外没有任何调味料,有时候连盐都没有。

    黄新苗点头,“早上好。”下一句话她还没问出口,就听到朱邪越说:“今天,饭,好吃。”

    黄新苗立刻明白她是在夸奖食堂的早饭好吃。

    草原那边资源匮乏,她也是听说过的,这群草原人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估计就是江南的饭菜了。

    朱邪越大概也是明白,想要学好中原话,就要多说的这个道理,“今天,对坑赛。”

    黄新苗耐心的纠正她:“是对抗赛,不是坑。”

    朱邪越说的磕磕绊绊,总算是将这个读音纠正了过来:“对 、抗 、赛。”

    今天的对抗赛是女兵和男兵的对抗赛,之前也办过一次,最后当然是女兵大获全胜。

    黄新苗从前是当真觉得男人的力气是天生比女人大,觉得女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的过男人的,直到当兵以后她才发现,男人与女人的力气差距是完全可以通过饮食和锻炼弥补的。

    甚至女性本身的更为细心和身体更具灵活性都是战斗的加分项。

    朱邪越再也说不出来更多的词语了,她比划了半天,黄新苗才看明白,她的意思是她紧张,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好没饭吃。

    黄新苗也同样通过比划告诉她,不管输赢,都不会没饭吃。

    而且,女兵是不会输的。

    第一轮比的是情报传递能力和侦查能力,草原兵的中原话毕竟还不熟练,这一轮他们便不参加。

    望远镜在军队再也不是以前那般十分宝贵的东西,不说人手一个,但是人人想用都能用的到。

    女兵男兵分别在不同的模拟情景中使用望远镜看远方的情况,原方提前准备好了战况的模拟,随后各自决定应当传达什么样的情报回去。

    草原兵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有杨全和张盛云在旁边全程翻译。

    女兵和男兵拿着望远镜观察完了情况以后,又按照规定巡视了一圈周围。

    双方朝着后方的士兵做手势,确定可以不需要继续探测后,方才匍匐前进回到基地。

    朱邪越对这个匍匐前进很是记忆深刻,她当时就因为跑400米障碍的时候这个姿势不标准,被罚了一次。

    男兵和女兵朝着各自的“上级”报告情况,这一点观众们是听不见的。

    一切结束后,两个参赛人员以及地下等待的士兵们都十分的紧张。

    “这次咱们男兵可不能再输了啊,上次输太惨了。”

    过了一会,邓尔走出了帐篷,说:“我现在来宣布刚刚的结果。”

    “刚刚两个人的侦查手法和手势都是满分,区别在于结果的报告上,冯骏的报告是认为地形对我方有利,且对方被困于地形之中,我方应该立刻主动出击。杜小小的报告则是认为,我方应该打夜袭战,地形对对方不利,且同样对我方不利,所以更应该小心行事,出奇制胜。”

    两个人得出的结论完全不同,那么谁才是正确的呢。

    不光地下的中原士兵,草原士兵经过翻译以后也十分的想知道答案。

    邓尔继续说道,“这次判断,杜小小判断的完全正确,她更具有理性,也更具有决策力,女兵胜。”

    黄新苗立刻欢呼起来,“好耶好耶。”

    “我就说!这次还是我们赢。”

    “怎么又输了?’”

    “完蛋,这下又要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了!”

    邓尔没有给地下的观众太多欢呼的时间,“接下来比马术。”

    女兵这边定的人选自然是朱邪越。

    论马术,没有人能比的过她。

    而男兵那边派的也是个草原人,是从前处月族的。

    双方骑马绕场一周,随后一人五只箭,设计在场地里放的五只跑动的活鸡。

    至于射死的鸡嘛,自然是拿去做午饭咯。

    朱邪越有些受不住女兵们的热情,在马上坚定的说:“我会、加油的!”

    那处月族的男人叫丘林延,他用草原语对朱邪越说:“朱邪越首领,这次比赛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朱邪越同样用草原话:“我现在不是首领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能让我输掉马术的人,现在应该还没出生。”

    随着哨声响起,两个人用飞快的速度骑马绕场了一周。

    陶春捂着嘴:“朱邪越骑马的样子好帅。”

    随后双方开始射箭那被吓的满地疯狂乱跑的鸡。

    朱邪越眼睛微咪,快速放出第一只箭,直接命中。

    而丘林延则是因为鸡扑腾了一下而落空,浪费了一支箭。

    朱邪越梅开二度,那只鸡扑腾着想要腾空,众人都觉得这定是射不中了。

    谁知下一秒,那只鸡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竟然射中了!

    黄新苗简直忍不住自己欢呼雀跃的心情,直接喊了出来,“厉害!”

    朱邪越这技术,就连那些男兵们被折服了。

    于是他们只能叹气。

    “这肯定是又输了呗。”

    丘林延连空两箭,加上朱邪越优异的表现,他心里压力一下子上来了。

    最后一箭也没射中。

    朱邪越紧张的拍了拍胸口,还好射中了,若是输了,她都不好意思面对女兵们了。

    接下来的比赛女兵们趁着朱邪越赢了后大家高昂的士气,大获全胜。

    女兵们兴奋的搂住朱邪越,用非常不标准的草原语说,“中午请你吃鸡腿!”

    邓尔微微一笑,宣布结果,“这次对抗是女兵赢了,今天男兵全部给女兵打饭打汤,晚上给女兵烧水洗漱,解散!”

    “收到!”

    第126章 书本

    关雨喜欢待在学校里的生活, 学校里的老师温柔又和善,而且从来都不会骂人,说话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和她在家的气氛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 她似乎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了, 一个叫江小千,一个叫李轻舟。

    这是关雨第一次交到年纪相仿的朋友。

    虽然关雨一开始学习基础知识十分的吃力, 但是好在她的两个朋友会利用午休时间和课间时间给她补习。

    李轻舟和江小千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为什么她的阿娘和阿耶一点点都不教在扫盲时学的东西。

    不过好在关雨人也聪明,很快就追赶了上来。

    这日, 关雨照常穿着校服,背着自己的斜垮小书包去上学。

    不同的是,今日她的背包里除了炭笔,还装了几本薄薄的册子。

    这是小学堂的教材,昨日才刚刚发下来的。

    关雨知道, 这是印刷术而印成的教材,每个人每个科目只发一本,没有多的。

    老师和他们说了,以前的人读书想要看书,只能自己摘抄整本书,而现在有了印刷技术,他们才免了抄书之苦,这一切都要感谢楚娘娘。

    关雨在家的早饭一直都是一个煮熟了的土豆,但是她知道,家里人除了她和阿娘,早上都能再吃到一点点的菘菜炒肉沫。

    她是阿娘不让吃, 阿娘是自己不愿意吃。

    关雨为了节省时间,一般是将土豆或者红薯拿着边走边吃, 她也不愿意在家中的饭桌吃。

    说来她自己也是觉得奇怪,她越在学校读了书,就越觉得家里的饭桌气愤很压抑。

    她不喜欢。

    关雨走在大街上,快速的将手中的土豆吃完,坐上公共牛车。

    关雨很庆幸学校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学生证,并且都拿去交通部登记,只要用学生证,那么学堂里的学生就可以免费乘坐公共牛车或者马车。

    否则她只能走路去学校,那么就意味着她每天需要早起一个小时。

    公共牛车的司机基本对那么要坐车有学生证的孩子都很眼熟,瞧见关雨,就直接让她去找位置坐了。

    关雨刚一屁股坐下,双手护着自己的小书包。

    教材是昨天才发的,她可不像教材被磕坏或者碰坏了。

    “你方才不是说这公共牛车需要一个娘娘钱吗?为何我瞧这小娘子没有拿钱的动作,那车夫直接就让她坐了呢,你还说楚娘娘治下不会存在贪污受贿这等事,你瞧。”

    是一个年岁不小的人的声音,并且这个人很明显是外地来的。

    关雨判断道。

    关雨抬起头,刚想解释,就瞧见那年岁不小的男人身边坐了一个俊俏的郎君。

    那郎君对关雨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娘子,我阿耶第一次来扬州,不懂规矩,冒犯你了。”

    关雨摇摇头:“没关系。”随后她鼓足勇气在那位俊俏的郎君开口解释之前亮出了自己的学生证。“这是楚娘娘的政策,只要凭借着学生证,坐公共马车牛车便不要钱。”

    柳忻郁这才又继续接话:“阿耶你瞧,这是人家楚娘娘为了体恤学生出了政策,可不是什么乱来!”

    柳忻郁的阿耶叫柳玉成,他看了一眼关雨的学生证,又好奇地问:“这楚娘娘对学生竟然这番照拂?”

    关雨觉得此刻自己必须维护楚娘娘,将楚娘娘做的那些事告诉这个男人。

    关雨说:“这是自然,在江南只要是适龄的孩童都得去读书,而且不交束脩,只交些书本费。”关雨顿了顿,又说:“楚娘娘说过我们是江南未来的花朵,是江南未来的脊梁。”

    呼,累死她了,她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柳玉成没想到关雨能说出这番话来,他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沉闷的小娘子来着。

    柳玉成笑道:“没想到扬州的小娘子也能说出这番话来。”

    关雨不服气地又回了句:“小娘子怎么了,我们从不比小郎君差。”

    柳玉成还想再辩驳两句小娘子在读书上确实不如小郎君的话,下一秒他就被柳忻郁捂住了嘴,“阿耶你要害死我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在扬州别把你在家那套家主的鬼样子带来吗,我过几日要考吏事了,你别害我政审过不了啊!”

    柳忻郁又对关雨笑:“小娘子,我阿耶第一天来岳县,还有些老旧的思想,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我是坚决支持娘子们从政从商从事各种职业,我从来不觉得娘子比郎君差!”

    关雨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小娘子你可千万别告妇联啊。”

    关雨点了点头。

    柳忻郁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从柳玉成的嘴上拿了下来,“阿耶,我不是和你说了楚娘娘治下和所有地方不一样吗,在这里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样的!”

    柳玉成反问:“我说的话还能影响你?”

    关雨默默接话:“我听老师说过,吏事审查要查三代,现在查不了三代,两代总的查的。”

    柳忻郁在一旁疯狂点头,“你知不知道这吏事考试有多少人参加,只招收多少个岗位?万一有人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去举报我,说我的阿耶思想觉悟有问题,在公共场合说破坏团结的话,我很有可能就直接被换下去了。”

    柳玉成这才乖乖闭嘴,“这下我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了。”

    柳玉成似乎是来参加扬州的,他又继续说:“你说的那报纸,当真这么神奇?以后看书都不用抄书了?”

    纵然这一路上的各种东西已经将柳玉成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最关心的还是那印刷技术。

    不用抄书,直接印刷,这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实在是有太大的诱惑力了。

    柳忻郁点头。“这不是马上回我和大兄租住的住处你就能看到了。”说完柳忻郁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学堂里读书,都是用的印刷的教材了,运用的可广泛了。”

    关雨看着柳玉成那求知的眼神。

    “只能看一眼 ,就一眼哦!不可以上手摸!”

    关雨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语文册子,然后飞快的展开给柳玉成看了一眼。

    柳玉成眼睛都直了。“这印刷技术当真如此神奇!你瞧见没,那字,方方正正的,所有的笔迹都是一样的!”

    柳忻郁淡淡地说:“看到了看到了,都说了我已经看过了。”

    关雨一路上又听着父子二人聊天,自己时不时的插几句话,气愤倒也轻松愉悦。

    到下车的时候,柳忻郁还特地对她说“小娘子,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哦。”

    等关雨一下车,马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又继续叽叽喳喳,“如此看来,当初你们二人晕倒在那岳县门口,确实是因祸得福了。”

    柳忻郁也点头,“阿耶你也瞧见了,接下来又要打仗了,至少跟着楚娘娘,咱们可不用忧愁今天活不下去,明天吃不饱的事情,现在除了江南,哪里还能瞧见这样的风景。”

    柳玉成点头,\“如此看来,是要举家搬迁到扬州来了。\”

    柳忻郁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柳玉成一眼,“谁让你一开始生气我和大兄没有给高羡做事,不肯搬家到扬州来,你瞧,这下杨家的孩子今年读不了书了吧,人家小学堂都开学这么久了!”

    柳玉成尴尬的笑,“我这不也是要来看了才知道扬州这么好,楚娘娘当真是真心为了百姓的。”

    柳忻郁继续说:“你以为是你想来就能来的,还不是要等我先去申请,你们也要过了那半年观察期,才能正式的签那卖身.哦不对,现在叫人身合同保障书。”

    柳玉成一想到那报纸,就心痒痒,他问,“怎么还没到你的住处?”

    说起这个,柳忻郁就觉得心里苦。“我和大兄手头紧张,自然只能租偏远的房子,毕竟我们才还清欠款不久。”

    柳玉成摸了摸脑袋,“那到时候咱们家搬家过来,那么一大家子人,还有你二叔和三叔那两房人,不是个大宅院怎么住得下?”

    柳忻郁不以为然:“那就找三个小宅院,三家人分开住不就行了,阿耶,你不知道在扬州都不流行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吗。”

    柳玉成观念老旧,当即就反对。“这哪里行,我们都是杨家人,怎么能不住在一起。”

    柳忻郁实在是觉得和自己的阿耶交流起来很费劲,只想快些将这个话题跳过去,“到时候再说吧,总之你们人先过来,现在还没打仗,等打了仗,我怕想来的人多了,到时候手续就复杂了。”

    柳玉成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又问。“你之前说那郑由,当真在扬州?我待会看完了报纸能不能抽空去拜访他一下。”

    柳忻郁回答他:“可以是可以,但是郑郎君现在在兴农部当吏事,也不知道最近忙不忙,咱们只能挑着他下班的时间去。”

    柳玉成十分惋惜,“堂堂大骊从前的御使大夫,如今只要楚娘娘手底下做个小小的吏事。”

    第127章 道路

    今年扬州的吏事考试, 参加的人很多。

    有和杨白鹰一起读了夜校的同学们,还有像柳忻郁,柳温瑜这样在原本的岳县人。

    岳县的吏事基本上已经饱和, 不会再招收人, 所以来到江南考试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柳忻郁特地起了个大早, 并且在今日细心的观察了自己的大兄柳温瑜的情况。

    柳忻郁松了一口气,还好越临近考试, 他的大兄就越来越正常,不再吵吵着要去找那个女人了。

    柳温瑜漱了口, 将昨晚买的鸡蛋糕拿来出热了热,张口问:“阿耶呢?叫他起来吃早饭了。”

    柳忻郁有些肚子饿,顺手拿了一块鸡蛋糕咬了一口,“还睡着呢,昨日都半夜三四点了, 他还在看那报纸,将那三份报纸翻来覆去的看,现在肯定起不来。”吃完一块鸡蛋糕。柳忻郁赞道:“这秋黄鸡蛋糕的东西就是好吃,难怪能从岳县开到扬州来。”

    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早饭,也没有再去打扰那爱上熬夜的老父亲,而是自己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出门坐车前去考试。

    今日坐公共马车去考场的人不少,很大一部分都是去考试的。

    百姓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柳忻郁和柳温瑜往公共牛车门口一站,立刻就有人问:“两位郎君可是去参加吏事考试的?”

    二人点点头。

    于是周围的百姓立刻退让,“今日参加吏事考试的人优先坐车, 你们先上吧。”

    柳家兄弟二人连忙道谢,“多谢诸位娘子郎君。”

    同样在赶去考场的还有方雪兰, 辛铃,方露三人。

    作为三人的好朋友,杨白鹰是早早的就叫上了三人一起吃早饭。

    杨白鹰夹了一口菜,语气带了些惋惜,“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能去送你们去考场了。”

    辛铃挥了挥手,“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来和你做同事啦。”

    “就是就是,不差这一会,你好好的工作。”

    杨白鹰对于她们的实力和水平很是清楚的,她也相信这几个人会考中。

    不光是她们,还有班上的所有女同学们。

    她深知她们付出,她见过她们因为解开了一道数学题而兴奋的模样,见过她们因为一个物理知识而好奇的模样。

    她们克服了内心极大的恐惧与不安。

    她们挣扎着选择,到底是相夫教子过普普通通的一生,还是轰轰烈烈,名留青史的热烈一生。

    毫无疑问,选择参加吏事考试的她们,都选择了后者。

    杨白鹰站在公共站牌处和她们挥手告别。

    虽然此刻她们转头的方向不同,但是未来她们一定会一起上下班的。

    杨白鹰想。

    方露坐在公共牛车上,和方雪兰以及辛铃聊着家中父母的态度。

    方露说:“你别说,之前我想去参加吏事考试,我阿娘和阿耶还有些犹犹豫豫,希望我待在家里等到20岁找个人成亲,结果第一期报纸出来,上面不是写了白鹰吗,他们的态度很快就变了,说我去考考也好,若是真考上了,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方雪兰也颇为感同身受,“你别说,我阿耶瞧着那些想要巴结和结交的人将杨家的门槛都快踩烂了,他的表情别提多奇怪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反对了。”

    辛铃也接话,“我阿耶和阿娘现在天天在我面前夸白鹰,说她厉害,说杨全居然能得个这样的女儿,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笑死我了。”

    这话将方雪兰和方露也逗笑了,\“这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马车上又上来了几个人,瞧见方雪兰几个,也热情的问,“几位小娘子是去参加吏事考试的吧?”

    方雪兰点头。

    “那可得好好考啊,考上了就不得了呢,可给家里人张脸面。”

    到了考试的地方,方雪兰下车时,只见门口的围着许多人。

    有考生,也有陪同的家人,也有少部分围观的。

    方雪兰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可以的!

    就在方雪兰调整好心态,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娘子快速的走了过来拦住了她们三人。

    “你好,我们是宣传部的吏事,请问介意接受采访吗?采访的内容可能会出现在以后的报纸里哦。”

    辛铃立刻辛苦点头:“我们也能上报纸?”

    那两位吏事点头,“这才吏事考试楚娘娘十分重视,所以会有专门的一期报道,你们的采访内容就是我们的素材。”

    能够上报纸的机会,她们三个自然没理由拒绝。

    吏事简短的问了几个问题,三个人回答以后,她们就去寻找下一个采访对象了。

    辛铃一直沉浸在能上报纸的这份心情里,她满脑子都是:“我们能上报纸了呢,那可是报纸啊!”

    方雪兰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冷笑。

    “呵,采访了你们,你们说的话也不一定会作为素材,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辛铃表情一变,转过瞧见那几个书生脸上写满了冷嘲热讽。

    “又是你们,真是好笑,人家宣传部采访我们关你们什么事?确实我们说的话不一定会被她们写上去,但是连采访都没有被采访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嘲讽我们啊?”

    那书生切了一声,“采访有什么用,又不是采访了就能考上。”

    方雪兰理了理头发,拉着方露和辛铃就要走,“还是赶紧走吧,你们不怕他们突然又口吐白沫晕倒啊,别到时候讹上我们了 。”

    方雪兰一说到这个,这几个人的脸色瞬间从白到青,再到黑。“你!”

    方露哈哈大笑,“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道看到白鹰被保送气急败也的人是谁。”

    三人不再理会在身后表情精彩的书生,而是走进了考场的大门。

    考场的大门到考场的距离并不短,但是三人却觉得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她们走到了考场,就走到了终点了吗?

    并不是,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只不过现在只是将最开始的路走完了。

    女人能够从闺房走出来,这便是最开始的路。

    而以后的路,只会是光明而又宽阔。

    第128章 出发

    宋儇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 这无疑让除了楚旋以外的其他节度使压力非常大。

    他们可没有什么耐心去让士兵学草原语和那些草原人沟通,也根本不会寻找翻译去理解那群草原人的诉求。

    他们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强迫这群人快速听懂他们的指令。

    给他们吃最差的饭食, 他们听不懂中原话就那就狠狠的鞭打他们, 让他们用身体的疼痛记住某些关键的词汇。

    这显然与当初宋儇说好的待遇不一样, 沙陀族和处月族知道是是去当士兵打仗,他们也不是没有赴死的觉悟, 但是他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正常士兵的待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也是后来沙陀族和处月族为什么会叛乱的原因。

    朱邪越和其他的草原士兵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同胞们在其他的节度使手底下过的怎样的日子。

    他们是真心的感激这位代表了祈祷与祝福的楚娘娘,感谢军队里的大家。

    他们想要持续这样的生活, 那么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努力的训练,打赢这场仗。

    黄新苗和朱邪越并肩而坐,“马上就要打仗了呢。”

    朱邪越大概明白这打仗是为了夺回帮助中原人夺回长安,中原人的种种争斗对于草原人来说, 他们并不看重。

    朱邪越不知道中原打仗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打仗的对手杨角的实力如何。

    于是她问了一句:“那我们会赢吗?”

    黄新苗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会赢了,咱们的这些装备,别人可没有!”

    朱邪越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就望远镜那个东西就足以已经让她几乎惊掉下巴了,更别提那些个什么蒺藜火球之类的东西了。

    而且她觉得这边的训练方式也很特别,每一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都很强,大骊的其他军队想必是比不了的。

    对于打仗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黄新苗显然就是欢喜的那一波。

    她要在这次的战争吏取得良好的表现, 然后升职加薪!

    她都想好了,等自己凯旋归来的时候一定要去告诉自己的阿娘和阿耶, 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三个月的期限将近,楚旋也对张傲云下了指示。

    楚旋早就想好了对策,这次打仗纯粹是帮宋儇做嫁衣,自家士兵不必太拼命。

    楚旋喝了口茶:“你只需要将杨角逼出长安,让他逃到容州到青溪县的官道上即可。”

    张傲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杨角逼到这个地方,但是她明白楚娘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是。”

    楚旋继续说道:“切记,在他逃到那条官道之前,他千万不能死。”

    三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宋儇这次难得了清醒了一回,他先是自己制定了进攻的各个路线,随后又将路线用红头文件的形式发给各个节度使。

    最后他再根据各节度使的反馈调整了策略与路线。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

    宋儇在汉州的行宫终于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时隔八年,他终于可以回到长安,可以回到太极宫,可以回到长安了。

    田令自然也是高兴的,他想回长安的迫切心情比起宋儇来只多不少。

    田令手里捏着一封信,犹豫着说:“圣人,岭南节度使希望您能拨一点军饷。”

    宋儇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坐在椅子上,“这八年朕过的什么日子,这些节度使们难道不知道吗,现在正是夺回长安的危急时刻,竟还想着要军饷!”

    宋儇也不是不想给,奈何他也没什么钱啊,光是维护在汉州的奢侈生活就已经很难了,而且节度使们总是哭穷不交赋税,还说没让中央拨款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哪里还有多的钱交出来。

    宋儇气的只想摔东西。

    但是随后他又冷静了下来,“你回信说现在正是大骊的生死存亡之际,只要回到长安之后,朕一定不会少了诸位节度使的好处。”

    田令领了命下去。

    宋儇依旧烦躁的不行,当个皇帝为何这么难,为什么偏偏他做皇帝的时候有这么多事。

    “来人,将仁照鹿抱来,朕要与它说话。”

    算了,还是和仁照鹿说话吧,这世界上只要仁照鹿才是真心对他的。

    *

    楚旋一开始就没指望宋儇拨钱。

    他就在汉州一动不动不说,日子还过的那么奢靡,他怎么可能会有钱。

    所以张傲云去带兵打仗,随行的各种东西都得自己准备。

    其中就包括这军粮。

    其他的节度使们或许会为军粮发愁,但是楚旋绝对不会。

    毕竟她可是有超级BUG的粮食产物土豆和红薯,士兵们怎么也不至于饿着打仗。

    在别人都想着如何填饱自己的士兵的肚子的时候,楚旋已经在想怎么让自己的士兵吃的好一点了。

    宋儇写过信问楚旋,那血雨幻光可还有。

    对此楚旋当然是瞎编,就说神仙下凡法力减半,那血雨幻光当初为了尽快净化江南用掉了就没有了,手里目前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器。

    宋儇对此深信不疑。

    他坐在汉州行宫的床榻上惋惜着感叹,若是当初攻打江南没有用掉血雨幻光就好了。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若是不用血雨幻光,哪里又能打的下江南呢。

    若是让司马池造反成功,现在的局势可就复杂太多了。

    失去了血雨幻光的楚旋在宋儇的眼里就是个不知凡间俗事的神仙,手底下的兵自然也不如那些个节度使们厉害,因此也就给楚旋派了几个简单的任务。

    主要的进攻还是由别的几个节度使们来。

    楚旋很乐意这样的结果。

    士兵也是资源的一种,其他几个节度使冲的猛,伤亡和死伤的人数自然更多。

    而她还可以更好的保存实力。

    只要张傲云最后能联合其他的节度使的人将杨角逼出长安就行了。

    士兵们出扬州城的那一天,在城门口送行的人特别多。

    百姓们手机拿着鸡蛋土豆红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塞给那些个要出征的士兵。

    黄新苗和朱邪越刚好站在一起,由于百姓们实在是太过于热情,她们二人的怀里被塞了两个个煮熟的鸡蛋,三个烤过的土豆。

    朱邪越连忙用自己那发音还不标准的中原华说道:“谢谢哒家,不要再塞了!”

    黄新苗感觉自己的怀里都快抱不下了。

    面对士兵们明显拒绝的动作,百姓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预判士兵们躲闪的动作。

    “你们出去打仗!我们在扬州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送你们一些吃的了!”

    \“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就是就是,一定要凯旋而归!”

    总而言之,场面一度失控。

    最后是张盛云紧急联系了宣传部的人,让他们快带喇叭过来处理。

    宣传部派过来的人正好就是轮转实习到宣传部的杨白鹰和另一名吏事。

    杨白鹰赶到现场,立刻开启喇叭维持现场秩序。

    “大家的热情和心意,咱们的士兵们一定都感受到了,还请大家理智一点,不要耽误士兵们的出行时间,如果还不听劝解的,那说不定就要给不听话的人记上一笔了。”

    一番话下来,百姓们这才理智了些,“我这鸡蛋还没送完呢。”

    “就是就是,我还有两个烤红薯没送出去呢。”

    没有了百姓们的围观和强行塞东西,道路瞬间宽敞了许多。

    张傲云这才带着长长的队伍走了出去。

    黄新苗转头深深的看了扬州一眼。

    希望等到回到这里的时候,她一定已经立大功了!

    朱邪越见她半天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看了,走吧。”

    “来了来了。”

    第129章 取名

    失去了血雨幻光并且没有其他的仙器和法术的楚旋对于宋儇来说就像是吉祥物一般, 都不用高羡和季兴挑拨离间,楚旋分到的任务约等于无。

    对此楚旋倒是觉得不错。

    本来这场战争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宋儇,楚旋并不愿意自己的士兵们去为他人冲锋陷阵。

    楚旋分到的任务是驻守河中, 于是张傲云便带着士兵们驻守在河中一带。

    宋儇给的命令美名其曰是防止杨角的残兵试图逃跑, 需要楚旋的部队在此截住他们。

    但是一般的残兵都不会往水路跑, 毕竟水路是最容易被堵截的路线,尤其是士兵在抓住绳子过河的时候, 是最为危险的时候。

    逃跑的士兵一般都会往易守难攻的深山老林里跑。

    黄新苗本以为自己此次能大杀特杀,一展身手。

    结果没想到她现在在无聊的和男兵比谁打的水漂更远。

    结果是陶春打的最远, 输给她的男兵依照比前的规矩跑去给她拿吃的。

    陶春咬了一口红薯,安慰道:“你别垂头丧气,说实话,这仗不打还好点呢,咱们现在打都是为了大骊的皇帝做嫁衣, 把力气留着以后给楚娘娘打仗不好吗?”

    黄新苗叹气:“道理我都懂,但是就是和我出扬州城时想的一切都不一样。”

    朱邪越也蹲坐在黄新苗的身旁,用着撇脚的中原话说:“妹关系。”

    黄新苗也咬了一口红薯:“这次立不了功那就等下次咯。”

    黄新苗吃完东西,实在是对于这无所事事的样子有些忍无可忍。

    于是她主动对邓尔说:“队长,我没事干,我能不能去周围巡逻几圈啊。”

    邓尔点了点头,顺便指了指朱邪越和陶春。

    “你们两个陪她一起去周围巡逻一圈。”

    “收到!”

    陶春调侃着认真巡逻的黄新苗:”这附近还真没什么东西,咱们来的时候都看过了。”

    黄新苗切了一声,“那我也不想坐着无所事事,那感觉太难受了。”

    二人的对话显然对于朱邪越来说就等于听的一知半解的英语听力,实在是难以理解。

    朱邪越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

    黄新苗巡逻完一圈以后不想继续回去无所事事, 于是又往稍微远点地方走去。

    陶春正在那边费劲的和朱邪越翻译着刚刚她和黄新苗的对话,朱邪越一边似懂非懂的提问。

    突然, 黄新苗听到草丛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迅速做出反应,做出手势。

    三人屏住呼吸,往那草丛之中探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们会回去好好晒盐的,求求各位大人们了。”

    黄新苗疑惑,小孩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朱邪越拨开草丛,果然瞧见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朱邪越不知道如何应付,只能茫然的望向陶春和黄新苗。

    黄新苗朝前走了一步。

    那几个小孩更怕了。

    这时,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女孩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黄新苗等人一眼。

    随后她鼓起勇气说道:“各位大人不是河中盐池的盐吏对吗?”

    黄新苗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与恐惧。

    其他的几个孩子一听到黄新苗等人不是河中盐吏,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一般。

    几个孩子连滚带爬的爬到黄新苗的腿边,有个孩子想伸手拉住黄新苗的裤脚,在看了自己脏乎乎的手掌一眼后,又默默的放了下来。

    紧接着几个孩子一起跪在黄新苗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到,“几位大人,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送回盐场,我们已经没有命活了,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求求各位大人放过我们吧。”

    黄新苗疑惑:“没有命活了?”

    其中一个满手泥土的小女孩小声的说:“我们得病了,盐场里好多人都得了这个病,得了这个病的人活不了多久的。”

    另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孩接话:“但是得了这个病也要继续干活,因为得病了,干了活也没有饭吃,直到最后死在盐场里。”

    黄新苗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感受到了他们对盐场对恐惧。

    方才他们还提到了河中盐场。

    黄新苗手摸下巴。

    河中盐场是什么地方来着,可恶,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作为巡逻三人小队的组长,黄新苗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

    “先带回去给张部长上报在说。”

    那几个孩子抖更厉害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帐内。

    张傲云听完了这几个孩子磕磕绊绊的描述,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河中盐池自古以来就是中央直接管辖的,虽然宋儇逃到了汉州,河中盐池也依旧在向中央上缴。

    只不过之前祝青寒去扬州用盐换兵器之时,那时的盐价就已经是十分高昂的了。

    而按照这几个从盐场逃出来的小孩子的描述,这河中盐场里可是在没日没夜的生产着盐,里面的盐每个月都多到堆积起来了。

    为首的年长女孩子没有名字,别人都叫她大丫,她大概明白自己等人应该是运气好,遇到了好人。

    既然是好人,那自己得了病就更不应该传染她们才是!

    于是大丫又扑通一声的跪下,“还请几位娘子让我们自己去挖个坑吧,我们怕将病传染给你们!”

    张傲云撇了一眼正在给他们检查身体的随行军医宣桂芝。

    宣桂芝立刻说道:“部长,他们就是太饿了,加上过度劳累,没睡什么觉,并不是得病了。”

    大丫惊讶:“不是得病了?可是盐场的那些盐吏说这样就是得了病,说得了病的人就不用吃饭了,浪费粮食,就应该没日没夜的干,一直干到死。”

    张傲云突然想起楚娘娘曾经给她们讲课时讲到的资本家。

    那时楚娘娘斩钉截铁的说资本家都应该挂路灯,张傲云虽然不明白路灯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应当是不好的意思。

    于是张傲云也斩钉截铁地说:“应当将这些人都挂路灯。”

    黄新苗看了一眼喝了糖水,身体状况明显好些了的几个孩子,问:“那部长,这几个孩子应该怎么处置啊。”

    大丫一听到处置二字,立刻抱住了另外几个较小的孩子,几个人抱在一起,等待着张傲云的回答。

    张傲云淡淡道:“先留在这里干些杂活,等我写信给楚娘娘,再看他们什么时候回岳县的育儿院。”

    黄新苗:“收到。”

    于是大丫和几个孩子就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

    本来黄新苗和张傲云都想的是几个孩子能做什么事,大不了给炊事兵打打下手罢了。

    结果黄新苗看着这几个孩子一个人背起比他们自己的身体还要重几倍的红薯时,黄新苗惊讶了。

    大丫见状说道:“娘子不必惊讶,我们平时在盐场要背和抬的东西比这重的多呢。”

    黄新苗看了眼这几个孩子瘦弱的身子,也跟着有样学样:“将他们挂路灯!”

    大丫不懂挂路灯是什么意思,和几个孩子将红薯抬过去了。

    炊事兵做完饭,几个孩子也能分一些。

    大丫就和几个孩子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大吃了起来。

    在一旁吃饭的士兵们也知道了大丫等人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在楚娘娘的治下待习惯了,这般虐待孩子的人,也都是看不惯的。

    于是就有人过来和他们说话,“大丫,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名字啊。”

    大丫在这里待了几天了,也从最初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的状态,到现在放松的状态,因为大丫知道他们都不是坏人。

    于是大丫回答:“不是呀,我叫大丫,他叫二狗,她叫三丫,他叫四.””打住打住,你那叫什么名字,那纯粹就是个代号。”

    另外又有个女兵凑过来,“反正你们过两天就要去育儿院了,不如我来给你们取名字吧。”

    大丫不懂代号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要取名字,她点了点头。

    女兵又问,“你可曾记得你阿娘和阿耶叫什么?”

    大丫摇头,“记不清了,阿娘和阿耶都被饿死了,隐约记得阿娘似乎被称作李娘子。”

    其他的几个小孩更是摇头,“记不清了。”

    那女兵摸了摸下巴,“那你们就都姓李吧,怎么样?”

    几个孩子没有异议,都点头。

    “大丫,你以后就叫李芽怎么样?芽是那个生根发芽的芽。”女兵怕不认字的大丫不明白,又指了指地上的野草,“就是这些草啊发出来的嫩芽的那个芽。”

    “李芽。”大丫念了念,似乎觉得这两个字确实比大丫好听些。

    女兵又往下指,“那二狗就叫李生,三丫就叫李果,四狗就叫李根,五丫就叫李叶。”

    这个名字听的一旁的陶春是哈哈大笑,“我说你取个名字就只会想这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吗?”

    那女兵忿忿道:“现在这周围就只有这些野草和这些树,我就只能想到这些了,再说了!这几个名字也没有不好吧!”

    李芽见她们起了“争执”连忙说:“我们喜欢这个名字,是吧,三丫,不,李果。”

    “我们喜欢的!”

    “以后我就叫李生了!”

    “以后我就叫李叶啦。”

    *

    扬州,节度使府内。

    楚旋看完了张傲云送回去的信件,冷笑一声。

    “自从宋儇逃去汉州了以后,河中盐池便被王冲荣强行要了去管,年年都说产盐困难,每年更是只向宋儇上缴两车的盐。”

    祝青寒点头,“那年去扬州盐已是天价,想来这王冲荣不知靠着压着盐工,得了多少钱。”

    楚旋一想到那几个孩子说,一日只允许睡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全部都在干活,每日还只吃两顿快要搜掉的饭食。

    难怪那些人都要得病,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如何不得病?不得病才奇怪了吧,纯粹是累出病的。

    祝青寒瞧见楚旋不说话,问:“你可是想要这河中盐池?”

    楚旋不以为然道,“早晚都是我的东西,我还不急于一时,我只是想在想,长安夺了回来,宋儇带着后宫妃嫔,官员,以及保护宋儇的中央禁军回到长安以后,宋儇自然不愿意再过在汉州的“苦日子”但是国库空虚,此时这位田阿父一定会着急的想办法搞钱,毕竟他田令也不是什么吃的了苦的主。”

    祝青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田令知道了王冲荣虚假瞒报盐池产量,一定会要求将盐池回归中央管辖,但是王冲荣是绝对不会同意。”

    楚旋点头,“这位王冲荣节度使可不是高羡那种会做表面功夫的节度使,他可是个毫无思想包袱的武夫。”

    祝青寒点头,“我这就去办。”

    楚旋继续说,“那几个孩子就送到岳县的育儿院去养着吧,到时候给他们重新取个名字。”

    *

    来到繁华岳县的育儿院的李芽几人此刻正大声的说着,“不,不取名字了,我们有名字,是,是那个士兵娘子给我们取的,我叫李芽,他叫李生.”

    第130章 承担

    一众节度使们有了草原兵的加持, 那是一个高歌猛进,打的杨角毫无还手之力。

    宋儇在汉州看着一封封的军情捷报差点笑出声。

    “这下朕终于能够回到长安了。”

    田令也高兴,他虽然汉州是他的老家, 但是和繁华的长安相比, 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也想早日回到长安, 继续过从前奢靡的生活。

    当然,这一切的热闹都和张傲云没有关系, 她依旧带领着部队在河中闲的吃草。

    前几日尚且有李芽等几个小孩子逗着玩,现在李芽等人一走, 又是一群熟悉的人大眼瞪小眼。

    不过好在,今日安排了新的任务。

    去查探河中的盐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新苗第一个报名,她实在是太迫切的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做了。

    为了更好的了解河中盐池,黄新苗还特地找张傲云学习了一下大骊的盐的制度。

    黄新苗当兵以前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

    就是当兵以后也只是学了简体字和拼音, 对于这大骊的好一些政策通通一无所知。

    黄新苗也是这才知道,盐铁酒在大骊建国之时,骊高祖为了振兴经济,是将这三样东西开放给了民间的。

    也就是说,民间说商人有资格售卖盐铁酒这三样利润极高的东西。

    好巧不巧杨角的祖上,正是此时开始售盐的商人。

    然而到了骊后期,经济开始逐渐衰落,宦官掌权欺上瞒下,朝廷入不敷出,便只能收回了盐铁酒的售卖权,将这三样东西归位中央管制。

    不得不说, 这一方法是有效的,尤其是盐这一项生意, 是可以用暴利来形容。

    当然,朝廷收回了盐的售卖权,那从前那些以做盐生意的商人怎么办?他们尝够了盐的高利润,自然不会乖乖就范,于是他们开始偷偷的卖盐。

    这就是私盐贩子的由来。

    黄新苗听完,不得不感叹这世事无常,“也不知道那位决定将盐生意回收的皇帝会不会想到多年之后有个私盐贩子能翻了大骊的天。”

    黄新苗最近几日都守在那盐池附近。

    不得不说,王冲荣很谨慎,不光是特地让人把那池子围起来,在大部分的兵力都去了前线的情况,这里依旧有士兵看守。

    黄新苗等人最开始是远远的拿着望远镜看,随后慢慢的往前挪动查看。

    今日,以及是挪动到稍微前方的位置了。

    黄新苗脸上抹了迷彩,趴在草丛之中,听着门口看守的人的对话,“前几天跑了几个小孩,那些盐吏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关我们什么事?谁让他们连几个小孩都看不住?”

    另一个人打了个哈欠,“他们连盐池里面有个狗洞都不知道,让那几个小孩爬狗洞跑了,这也能怪在我们身上?”

    “那最后这小孩找到了吗?”

    “没找到,不过这几个小孩也活不了多久了。”

    “也是,在里面干活的能活多久,今天又拉出去几个呢。”

    黄新苗默默记下了内容,又继续观察。

    没过一会,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绳子捆住了手,好几十个人就这么被拉了进去。

    黄新苗看的真切,里面有年轻的,也有小孩,就连老人都有。

    *

    不同于张傲云这边悠闲度日的情况,高羡等人可是忙得很。

    让楚旋去守河中,就是他和季兴联合起来的手笔。

    既然那位楚娘娘没了血雨幻光,也没有其他的仙术法术,自然没必要让她的军队来分一杯羹。

    她一个失去大部分法术的神仙,哪里等练得来什么厉害的兵呢,到时候别还徒增事端。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节度使们的排外想法。

    楚旋毕竟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不同于其他的节度使,或多或少都对对方的来历十分了解。

    只有楚旋,他们是完全未知的。

    高羡最近和季兴来往颇为密切。

    其实从前高羡觉得自己和司马池还颇为合得来,虽然他们互相嫌弃对方,但是高羡是真的欣赏过他。

    只不过司马池这个老狐狸自己要做死,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高羡惋惜的想,不过也就仅限于想想。

    他手上拆季兴的信动作倒是很利落。

    他展开信,上面的没有一句寒暄的言语,只有问题。

    季兴的意思是,再这么打下去,感觉马上就要打到长安了,让楚娘娘那边一直在河中从开始待到结束是不是不太好,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这个问题也正是最近高羡思考的。

    排挤归排挤,但是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是。

    毕竟这位楚娘娘现在还是圣人眼里的红人呢,轻易得罪了也不太好。

    于是他也提笔回信。

    “我会写信告诉圣人的。”

    刚刚放下笔,高羡心中那股心慌且又燥热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猛的灌了一口茶水,说道:“快将那丹药拿过来!”

    *

    楚旋收到宋儇的红头文件已是好几日后了。

    彼时,大骊的军队获得全面的胜利,按这个势头下去,打到长安确实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宋儇在红头文件上说的是,就算有逃兵,那也不足为惧,现在的首要目的应该集齐一切的兵力,夺回长安,杀掉杨贼。

    所以请楚旋的军队速速前往长安门前集合。

    楚旋切了一声,将信丢在一边。

    让她一个人玩了单机游戏这么久,现在想起来邀她打团了。

    不过就算没有宋儇的指令,她的军队也不会在河中从头待到尾,她本就打算下命令让张傲云去长安了。

    宋儇的这封信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楚旋叫来了祝青寒。

    楚旋问,“司法部和秘书的工作都交接好了吗。”

    祝青寒低着头,看不出神情,“都交接好了,杨白鹰最近在给林以南打下手,我觉得这个孩子倒是很适合做秘书。”说完,她又犹豫了片刻:“我还是不去了吧,比起仇恨,我觉得现在的扬州更需要我。”

    楚旋摇头:“我说话一项是言出必行,那年我既然告诉你活着就一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那么这一天就一定会来。”

    祝青寒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俯身跪了下去。

    “谢谢你。”她本来想了很多的话要说,想谢谢她帮自己埋了父母的尸体,又想谢谢她愿意带着自己一路逃亡,还想谢谢她一直都很信任自己,将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做。

    让她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否则她别说报仇了,就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楚旋面对祝青寒的突然下跪简直是吓了一跳,楚旋想来想去,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其实你对我也是不一样的,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祝青寒起身,看了楚旋一眼,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楚旋,你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她没有叫楚娘娘,而是叫的楚旋的名字,这说明,她在以朋友的身份问。

    楚旋的思绪飘远了,飘到了她原本的世界,“非要说的话,我应该来自某个分支世界的未来吧。”

    祝青寒听到未来一词,她的眼睛微微瞪大,心也跳的快了。

    竟然和她猜想的一样,楚旋当真是来自未来,只不过这个分支世界的未来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次祝青寒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求知欲,她问:“什么是分支世界的未来?”

    楚旋给她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就比如现在,天下大乱,谁也不知道谁最后能做皇帝。”楚旋话还没说完,祝青寒就接了一句,“这天下只有你能做皇帝,我只认你。”

    楚旋继续说,“我说的是,假如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谁都可能做皇帝,杨角,高羡,季兴,司马池,王冲荣,他们都有可能,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平行世界,可能这个时间线是高羡,而另一条时间线是司马池,就像人面做出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一样,我仔细的看过这个世界的历史,至少在最开始的一个王朝,与我的世界是一样的,只是后面的一个皇帝不一样,就什么都变了。”

    祝青寒很快理解了,她又对楚旋口中的未来产生了好奇,“未来是多少年后?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随后她又不确定的接了一句,“一千年?”

    对于祝青寒来说,一千年这个时间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长的时间了。

    楚旋摇头,“我算过,大概是两千年。”

    祝青寒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年是多久,是二十个一百年。

    她和楚旋竟然隔着两千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相遇。

    祝青寒这下明白了会发光的板子,以及那些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些都是两千年后的东西。

    她又想,都过了两千年了,有那些东西也很正常。

    但是祝青寒很快又想到了另一层,两千年后的女人应当是比现在自由的多了,毕竟那些发光的板子里的老师,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女人呢。

    祝青寒想了半天,又问:“那你会回去吗,回到两千年以后?”

    楚旋想起系统给她的任务,和对照组看谁能够一统天下,对照组造就被她干掉了,现在只剩下一统天下这个最终主线,只要完成了,那么她一定是会回去的。

    楚旋老实点头,“我会回去,但是时间我也不确定,至少是在天下被统一以后。”

    祝青寒下意识的感到不安,她质问楚旋:“你回去了,那你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办?谁来管理?”

    楚旋纠正了她的说法,“天下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是我们,是每一个在这其中出了力,做出了贡献的女人,一起打下来的。”随后楚旋笑了一声。“我们能走到现在的这一步,靠的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我只是你们的引路人而已,你们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不是吗,你们的前路不再黑暗,而我这盏微弱的灯,起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你们也会越来越不需要我,等我回去的那一天,如果你的脑子还和现在一样好使,我会将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托付给你的,你来当下一个皇帝。”

    说完,楚旋好像想到了什么有很意思的事情,她噗嗤一笑,”当然,那个时候如果你已经变成了过走不动路的老婆婆,那还是算了。”

    祝青寒捂着胸口,“我?我来接任你的位置,我觉得我做不到,你为什么不选施嫦。”

    楚旋一脸无奈,“选她?天天让大臣等着她下午上朝是吗?”

    祝青寒想了很久,楚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要天下一统一,她一做了皇帝,那么就随时都有回到两年前后的可能,最好的情况是她当了皇帝很多年以后,最坏的情况是她当上皇帝的第一天。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一个能够让众人信服,让众人认可的人来接替这个位置,来管理她建立起来的王朝,那么一切终将会倒退。

    她们的努力都会白费。

    她不想好不容易走出来女人,又走回去。

    她不想这么多女人的努力白费。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她愿意承担起这一切。

    第131章 报仇雪恨

    杨角没想到节度使们联合起来并且加上草原人, 足以将他打的落花流水。

    他原本所占的二十多个州县,迅速的被攻打的差不多了。

    杨角慌了,他手底下那些通过科举被选拔出来的官员也慌了, 离了杨角, 他们既无出身, 也无背景,如何能够做官呢?

    杨角绝不能垮台, 更不能让宋儇重新回到长安。

    这是这群人一致的想法。

    当然想法归想法,对于打仗一窍不通的他们只能纸上谈兵, 不停的给杨角写奏折,在上面说,“圣人,如此下去长安就要失守了啊。”

    杨角扶着额头,他当然知道如此下去长安就要失守了, 他又不是傻子!可是现在他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能怎么办?

    还有一点就是,大骊的军队尚且能够吃得饱,他大齐大军队可根本打不起消耗战,他那里有那么多的粮食?

    思来想去,接近四十岁的杨角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御驾亲征。

    他的天下是自己打出来的,并非像大骊那些坐享其成的皇帝一般,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

    杨角想,既然这个大齐是他打下来的,那他不如趁着这次将大骊其他的地方一网打尽。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位大齐大开国皇帝很快就开始了战斗模式, 重整军队,筹集粮草, 鼓舞军心。

    就连当初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现在因为各种问题生疏了的好兄弟王显也表了态,当初他跟着杨角一起打下了这个天下,现在是大齐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能不管!

    锦上添花有时并不可贵,雪中送炭才是患难见真情。

    杨角的眼眶也略微有些湿润了,“现在都说大齐要亡,你还愿意跟着朕一起去打仗,朕真的是很感动。”

    王显不以为然,“自然是要跟着陛下的,当初就是陛下带着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那大骊军队根本不堪一击!我们再杀他一次又有何妨!”

    杨角很认同王显的话,当初他能建立起来大齐,现在也没理由会输。

    但是现实给杨角以及王显狠狠的上了一课。

    他们本来打算主动出击,先将大骊在汴州的根据地拿下。

    但是杨角的运气可以说是十分的差,就在他即将要到达汴州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几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大雨。

    这瓢泼大雨将泥路都泡烂了,也将他刚刚扎好的营地泡发了。

    杨角最初是打算等个一两日,等雨停的时候再继续前进。

    谁这雨一连下了三天,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

    最最最重要的是,由于雨太大,还把他们好不容易筹集起来的粮草冲走了一部分。

    士兵前去追赶,也不过追回了一点点。

    若是他们再坐以待毙,那就真的完了。

    王显对目前的情况很是着急,他忍不住催促杨角做一个决定。

    杨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往前走,寻找一个地方歇脚让大家休息和略作调整。

    这样淋雨,任谁都受不了,而且得病的概率极大。

    张傲云等杨角这个往前走的决定很久了。

    和张傲云一起的将领是当时在在江南战役时打过交道的汪屏。

    当时张傲云涌血雨幻光助他破城,汪屏对于张傲云还是十分尊敬的,双方的士兵要如何动作,都是和张傲云商量着来。

    并且在下雨之前,张傲云就找到了汪屏,对他说:“我有办法能将杨角逼到绝路,再过两日,汴州附近就会下起大雨,到时候杨角的营寨被冲掉,他自然急需渠道一个地方休整,让他的士兵休息。”

    汪屏也不是什么笨人,“这个时候他一定很着急去汴州。”

    张傲云继续说:“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堵住他去汴州的去路,让他往容州逃。”

    汪屏疑惑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质问张傲云为什么是容州。

    他想,容州有季兴的军队在,想必张娘子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把杨角往容州追击。

    谁知下一秒,张傲云推翻了他的猜测,“汪主将,这一路来我看的真切,只有你与我说话时带着尊敬,证明你还是尊敬楚娘娘的,我本就是楚娘娘的弟子,不求什么名和利,这击杀杨角的大功,就当是我送给你了。”

    张傲云本就生的一张冷脸,说这话时眼神中认真的神情也将汪屏说服了。

    汪屏就差给张傲云跪下了,“多谢张主将,多谢楚娘娘,你说什么我都配合。”

    汪屏在心里别提多兴奋了,这泼天的富贵落在他身上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于是他追问:“张主将,现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拉拢了合作伙伴,张傲云表情略带缓和,她是真怕自己演技不好没骗到汪屏。

    “将他逼至容州到青溪县的官道上。”

    这下汪屏没了顾虑,而是老实提问:“为什么是这条官道。”

    张傲云说:“因为楚娘娘算出他命断于此。”

    此话一出,汪屏再没有任何疑问,“我现在什么都听张主将的,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有了汪屏的协助,将杨角逼到青溪县的官道上就容易的多。

    只不过他们的做法收到了其他主将的些许质疑。

    比如,这季兴的主将就直接给汪屏写了封信。

    汪屏为了像张傲云表忠心,直接将信拿到张傲云的面前念。

    “张主将您瞧,这个罗须,他居然问我为什么要把杨角往容州赶,真是莫名其妙,凭什么就要让杨角进汴州,进了汴州他好邀功是吧!他问就算了,最后居然还言语攻击我,他说我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真是气死我了。”

    汪屏说气还是真的有一点气的,但是在张傲云面前他可得做出气炸了的样子,否则怎么要让张傲云相信他是真心的。

    张傲云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她说:“楚娘娘说过了,杨角只有在那个地方才会命丧黄泉。”

    汪屏点头,“我自然是信楚娘娘的!”

    张傲云和汪屏合作,一会追击一下杨角,一会又装作打不过他,总之一路诱导,让他成功的到达容州。

    王显对此还十分得意,“圣人你瞧,这大骊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杨角点头,但是总觉得的有些违和感,“总感觉有地方怪怪的。“

    “哪里怪了,这都是最咱们英勇神武啊。”

    就在当晚,杨角睡的正香,发现自己被敌军偷袭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大骊的军队一直都在耍他,为的就是把他逼到现在这个地方!

    杨角一下子就急了,他本来想做起来指挥军队反击,但是发现大骊的军队已经快打到他的御营外头了,再加上古代照明工具有限,夜仗一直都是最难打的。

    而对方却有不知名的照明工具。

    杨角当机立断,跑!

    于是杨角带着少数精锐以及皇袍,玉玺当然还有王显,火速开溜。

    张傲云和汪屏自然是带人开始追。

    王显此刻拼命的欺骗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确实逃的很快,逃了足足三天三夜。

    当然,在张傲云的追击之下,杨角身边的精锐在逐渐减少,慢慢的从一百多个人,变成了几十个人。

    天又下起了雨。

    杨角坐在马车上,神经高度紧绷,这些日子他不敢睡觉,一直都在思考着对策。

    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容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里到底有什么。

    没等他思考出过所以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然后停了。

    王显气的大骂:“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停了?”

    那驾车的人下车冒着雨下车查看道:“陛下,这里有个坟包,挡住了去路。”

    王显骂骂咧咧:“什么玩意,真是晦气!”

    杨角心情也极度烦躁:“怎么还停着,直接过这个坟包不行吗?”

    “轮子,好像坏了。”那检查的人说。

    王显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跳下马车,正想一脚踩到那坟包处。“什么东西,来晦气我!”

    下一秒,嗖的一声,一支冷箭贯穿了他的小腿,“啊!”王显疼的大叫。

    还没等杨角反应过来,他周围的精锐已全部中箭受伤。

    杨角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数百人将他团团围住。

    杨角抬头看去,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娘子,穿着奇怪的盔甲,很短的头发。

    杨角和王显的反抗显然是无用的。

    曾经的大齐皇帝,现在就这么被人用刀剑贯穿了小腿,跪在张傲云面前。

    杨角自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比起大吵大闹的王显,他异常的平静。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倔强的抬起头,“虽不知道你们是何许人,但是这次确实是我输了,我本是大骊213年起兵,起初我的本意是见不得百姓受苦,见不得宦官欺上瞒下,见不得读书之人没有一个公平的科举,我杨角夺了长安,打的大骊的皇帝落荒而逃,还建立了大齐,当了七年多的皇帝,我短短39年的人生,已是值得了!”

    “你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杨角刚说完话,就听见一个平静的女声传来。

    雨水模糊了杨角的视线,他只能见到一个身披斗笠的女人朝着他缓缓走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杨角老实的摇头,“不记得。”

    他确实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祝青寒手里拿着刀,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一件与她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八年前,我与阿娘,阿耶,姨母,妹妹,一起去容州,打算用家中仅剩的一点绢帛去换粮食,你手底下的王显,就拿着和我手里差不多的刀,胡乱的砍着,要我们和同行的人把东西交出来,但是交出来了你们却笑道更开心了,说要比赛谁杀的人更多。”

    王显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我杀了这么多人,我真的不记得我杀了你的父母!”

    祝青寒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不在意,不记得,你们杀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记得呢,你们记不记得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杀你们的人,曾经就是从你们手底下侥幸逃脱的小娘子就够了。”

    杨角和王显此刻动弹不得,祝青寒和张傲云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丢在了坟包的面前,让他们跪着。

    王显瞧见这个坟包,“就是这个晦气的东西!不然我们怎么会被抓住!”

    祝青寒站在二人背后,举起刀,“阿娘,阿耶,姨母,二娘,是儿不孝,是姐无能,时至今日,终于将仇人送到了你们面前,请你们安息吧。”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祝青寒的脸上。

    *

    当晚,楚旋难得了做了一个梦。

    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有着一群人。

    楚旋努力抬起抬起眼皮,却发现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看到了里面的一个小女孩。

    楚旋瞳孔骤然变大,是她自己!不对,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罗夜!

    白雾漫漫飘散,这群人的身影也随着白雾逐渐消失。

    楚旋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她努力的想要抓住罗夜的衣角,“抱歉,占据了你的身体,我.我不是故意的。“

    罗夜回头,笑的眼睛眯起。

    “我不介意哦,楚旋姐姐,请用我的身体活下去吧,但是希望你一定要保护好青寒姐姐。”

    楚旋呆在原地,看着罗夜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变得透明。

    她的耳边听见了许多人在说,谢谢你。

    楚旋睁开眼睛,她揉了揉眼睛。

    还未来得及思考昨天的那个梦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

    就听见杨白鹰的声音,“楚娘娘,杨角杯被斩于青溪县,这是张部长加急的信!”

    第132章 劫掠

    汪屏很高兴, 因为张傲云把杨角以及王显的人头都给他了。

    但是高兴归高兴,但是他还是十分知道分寸的,若是他当真说这人头是他砍的, 那就有些太不识好歹了。

    汪屏献上了杨角和王显的人头, 并且十分谦虚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楚娘娘的军队的功劳,是自己跟着张主将一起, 才能将杨角堵截在青溪县。

    他可不想管别的节度使是怎么看他的,他只知道这楚娘娘和张主将言而有信, 说能够杀死杨角,就杀死杨角,说对赏赐以及功名不在乎,就将杨角的人头给他。

    反正他就是要一个劲的夸楚娘娘。

    宋儇简直高兴的飞起,他迫不及待的让各节度使进长安清缴杨角余孽, 他即刻准备班师回朝,对于此次围剿杨角有功的人,全部等他回到长安以后再赏赐,封赏。

    而这围剿余孽,其实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如今粮食和国库都吃紧,对于打了胜仗的士兵没有什么奖励,所以这围剿杨角余孽,就是对他们的奖励。

    等于是宋儇默认他们可以在长安城里随意烧杀劫掠,抢夺钱财。

    张傲云对于去长安城里打劫百姓没有兴趣,外加上现在杨角已死,树倒猢狲散, 剩下的人和兵力根本不足为据。

    她打算立刻带着军队回江南。

    汪屏瞧见张傲云准备要走,连忙凑上去小声说:“张主将真的要走, 此次说是围剿杨角余孽,实则是。”

    实则是一次敛财的好机会,汪屏想说。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张傲云就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给你自己积点德吧,烧杀劫掠,抢劫百姓的这种事情还是少做。”

    汪屏没想到张傲云是清楚这围剿余孽是怎么一回事的,而且还劝阻他,让他给自己积点德。

    他想了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张傲云的话。

    现在世道这么乱,给自己积点德也是应该的。

    *

    楚旋得知了祝青寒大仇已报的消息,舒服的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就是宋儇回长安,但是田令很快发现回到长安只能是更加的入不敷出,他和宋儇想要回到以前那种奢侈的生活,非常又难度。

    因为清缴余孽之时,这些士兵可不会对长安温柔,他们绑上白色的头巾,用查看是否窝藏杨角余孽之由,随意进出百姓家中,烧杀劫掠。

    更有一些心思不正的人也效仿他们绑上白色的头巾,加入这场掠夺之中去,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谁才是士兵。

    曾经最繁华的大都市,再一次沦为了地狱。

    楚旋可不在意宋儇回长安会做什么,其他的节度使会不会针对她。

    河中盐池的事可有的他们一群人狗咬狗的。

    说起河中盐池,楚旋一下子想起了那几个从盐池里逃出来的孤儿来,于是随口问道:“那几个从盐池里逃出来的孤儿在岳县过的怎么样,可还习惯?”

    *

    “饭前洗手饭前洗手!给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忘记?”

    7岁的李芽双手叉腰,看着几个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短腿。

    从这几个小短腿的视角来看,李芽长的高,表情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的凶神恶煞,十分具有压迫性。

    一个小短腿后退了两步,“我们洗手了,洗了,洗过了!”

    李芽哼了一声,拿起他们的手仔细查看。“那你们过去吃饭吧。”

    李芽对于育儿院的生活融入的非常的快。

    她自己觉得要是融入不进去的脑子才有问题,这里又给衣服穿,又给饭吃,还不让他们干活,简直不要太幸福好吗。

    李芽本来想着这么好的地方,她和李果等人来的时候,肯定是会被人抢饭吃,会被人欺负的。

    结果没想到这里的孩子对他们几个都很好,吃饭也是自己领自己的那一份,根本就不会去打别人的主意。

    于是,李芽融入的更快了。

    今日轮到她做值日生,检查小朋友们吃饭有没有洗手。

    李芽抱着十分认真的态度,是真的将每个人的手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

    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们窃窃私语道:“李芽做事也太认真了,哪里用的道将每个人的手都仔细的看一遍呢。”

    李芽叉着腰,不以为然。

    值日生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干活怎么能不认真呢,要知道从前在盐池,一点点错误就会被打。

    “你们几个,自己粗心大意,还怪人家李芽做事太认真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芽双眼放光的转过头去,“沈芦姐姐,李朝姐姐!”

    沈芦笑道:“李芽,做事细心应该是被夸奖的,不要听他们瞎说。”

    李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都听沈芦姐姐和李朝姐姐的,我不和他们计较。”

    若说李芽在这育儿院里最喜欢最佩服的人是谁。

    那一定是沈芦和李朝了。

    这两位育儿院里最大的孩子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将这些孩子都治的服服帖帖。

    李芽佩服的不光是这点,还有就是他们五个人刚来育儿院的时候,李朝和沈芦十分关心他们,不光教他们怎么传岳县的衣裳,还温柔的告诉他们育儿院里的规矩。

    那个时候的李芽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每天要干多少活,才能换到这些吃的啊?”

    “不用干活,你只需要长大以后回报楚娘娘就好了。”

    这句话就像太阳一样,拨开了李芽心中的雨天。

    李朝和沈芦是最后一个来吃饭的,李芽检查完了她们二人的手,自己再去洗了手,三人一起去了食堂。

    楚旋很注重这群孤儿们的饮食搭配和营养健康,因此日日都是营养均衡的荤素搭配,还有饭后水果。

    今日的荤菜是清蒸排骨,素菜是清炒菘菜,黄瓜炒鸡蛋。

    李芽每日最期待的就是吃饭的时候,她将碗递给负责打菜的娘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碗里有了排骨,菘菜,黄瓜鸡蛋。

    李芽快速的占了一个位置,火速开吃。

    她咬了一口清蒸排骨,入口嫩滑,口齿留香。

    “李芽,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李芽连忙将排骨上的肉吞下去,对着沈芦和李朝说:“可以可以。”

    沈芦坐下,拿起切成了一芽一芽的饭后水果火龙果,好奇道:“这就是最近繁殖出来的仙种吗,这样子真是好生奇特。”

    李朝接话:“说是叫火龙果呢,名字也挺奇特的。”

    李芽也好奇的拿起那块火龙果,“原来沈芦姐姐和李朝姐姐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水果啊,我才来岳县不久,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还以为这个水果在岳县很常见呢。”

    沈芦摇摇头:“楚娘娘的仙种全都是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只不过最近几年的西瓜和番茄人们倒是熟悉了,这火龙果是真的第一次见。”

    说完了火龙果的话题,李朝语气飘忽地说:“等下学期开学,咱们就该上中学堂了。”

    沈芦点点头,“是呀,岳县初级中学堂马上就完工了,我那天路过的时候瞧见了。”

    李芽不知道什么是中学堂,她就连小学堂都是瞧着其他的孩子每日都要出去,到了下午才回来,她问了才知道是去上小学堂了。

    那些孩子还告诉她,过不了几个月,她也要去上小学堂。

    于是李芽问:“读完了小学堂,竟还要上中学堂?”

    李朝点头:“后面听说还有大学堂呢。”

    李芽歪头疑惑,“为什么要念这么多个学堂呀?”

    “因为念了学堂才有机会做官啊。”

    李芽眼睛都瞪大了,“做做做做官?那是不是我读到了大学堂,我也能做官了?”

    第133章 举报

    宋儇急急忙忙的想要回到长安, 连夜坐着御用的马车,穿上黄袍,准备风风光光的回到长安。

    只是一到长安, 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处处都是残垣断壁, 随处可见哀嚎和痛哭的百姓。

    整个长安城被摧毁的不成样子。

    宋儇当即咬牙对着田令说:“长安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宋儇觉得虽然自己确实是允许了那些士兵进来抢些东西, 杀一些人,但是他以为这些人会知道分寸, 不会做的太出格。

    毕竟这里可是长安!

    等到一路来到太极宫门口之时,宋儇更是气的差点晕厥。

    不为别的, 正是因为太极宫的大门此刻正冒着一股焚烧后的气味,那被烧掉一半欲掉不掉的大门就在宋儇的眼皮子地下,啪的一声彻底掉了下来。

    宋儇差点气晕过去。

    田令连忙安抚,“圣人,咱们回到长安了, 宫殿有损坏可以再修整,只要我们回来就好。”

    宋儇这次可没有听信田令的鸡汤,而是气冲冲地说,“朕倒是要查查这宫殿大门是谁烧的!他们抢些百姓就算了,连太极宫都敢打主意!”

    结果当然是无人承认,甚至那些参与了烧杀劫掠的将领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说是杨角的余孽气不过杨角被杀,这才放火烧宫。

    这番言论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再加上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放火烧宫的就是他们。

    这番话自然没能说服宋儇,于是他一怒之下便怒了一下。

    没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赶走了杨角,自然还不能和节度使们翻脸。

    宋儇走进曾经熟悉的太极宫, 虽然宫中现在凌乱不堪,但是也还十分让他感慨万千,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现在再次回到这里,已是物是人非了。

    宋儇尚且来不及物是人非的伤感,一大堆的问题就堆在了他的面前。

    国库没钱,修缮宫殿的钱哪里来,还有长安内的那些百姓们怎么安置。

    这些都需要钱啊。

    宋儇此刻正在伤春悲秋,是一点也听不得这些现实的问题,他张口便说:“有问题都去找田阿父。”

    田令比宋儇更愁。

    当初光想着回来,没成想着这长安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不光百姓,就连皇宫都被打劫了。

    而田令原本想宰几个富商的愿望也落空了,现在的长安剩下的可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能跑的可是都跑了,再说长安经过了好几轮的劫掠,就算真的有富商还在长安,那也定是没有钱的。

    田令手指都快要抠破了,偏偏那边宋儇还吩咐了今天晚上要吃山珍海味,好好庆祝。

    田令都想冲到宫殿里把宋儇摇醒,告诉他,别吃了我的祖宗,我们现在没钱啊!

    田令的第一个想法是要不卖官。

    但是他很快就叹了口气,中央卖官可是相当不好卖啊,现在的节度使都有权利任命自己所在道的官员的权利,谁愿意去买一个刚刚灰头土脸从汉州跑回来的中央的官?

    就在这时,田令的其中一个干儿子田孜给田令献上了一策。

    他说:“阿耶,儿想着,大骊不是有盐铁酒的售卖权吗?之前天下一直乱着,这河中盐池可就被河北节度使王冲荣占了去啊,如今圣人回了长安,咱们只要有了河中盐池的控制权,还愁没有钱吗?”

    田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赞许的看着田孜,“没瞧出来你倒是个聪明的,此法甚妙!”

    田孜心里也是乐开了花,田令生不了孩子,所以干儿子很多,而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平平无奇,如今总算田令对自己刮目相看一次了。

    找到了搞钱的方法,田令是一刻也等不及,迫不及待的飞奔去找宋儇。

    *

    楚旋对于宋儇回到长安这件事丝毫不担心,毕竟她知道,只要田令发现没钱用,那么必然就会和王冲荣内斗,彼时他们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楚旋也很是期待。

    只不过在楚旋期待田令和王冲荣狗咬狗的时候,她还得处理另一个问题。

    江南现在的“搬家潮”。

    或许是因为此次的战争让这中产阶级再一次发现了宋儇是多么的不靠谱,又或者是觉得整个中原不会长久的安定下来。

    以柳家为首的好些家中有点家底的人,都像楚旋递了投名状,想要得到楚旋的庇护,并且想要搬到江南来。

    甚至知道了想要在江南居住下来就必须签卖身契,他们也是愿意的。

    楚旋想了想,给这些人三个月的观察期,只要最后观察合格,那么就能取得在江南的居住权。

    祝青寒回来了以后火速开始了工作模式,她将这个所谓的观察期整理成了一份文件,准备交给那些个即将来到江南的人。

    柳玉成最为第一个举家来到扬州的人,他现在这是十分的得意。

    因为他的观察期只差一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他就正式是楚娘娘的治下的子民了。

    而且他深刻的觉得许多人都是受他的影响才会决定搬家来到江南,总之,他有一种自己是时代先驱者的感觉。

    柳忻郁为此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一再嘱咐他不要瞎想,别的人搬来岳县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怎么可能因为他搬,人家就搬。

    柳玉成为此很不服气,他说:“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咱们前面住的那户曹家知道吧,你猜昨天怎么的,我路过那城门口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一家老小在办手续!你是不知道他家的儿子多么的纨绔,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说,还到处散播谣言,说你们两就是花架子,只有一张脸!我呸,非要像他儿子一样丑成个猪一样吗!”

    柳玉成似乎还不解气:“现在他们来了江南吧,要知道江南可是都以男子没有胡子,白净,身材修长为好看的,我倒要看看他儿子还怎么说你们!”

    柳忻郁的阿娘胡予也点头,“那曹家的儿子确实生的丑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嫉妒你们两个呢。”说完,胡予起身道:“我先出门了啊,我最近得了那个后宅娘子互助会的旁听名额,我得赶紧去了。”

    柳温瑜问:“可是那捐奖学金上过报纸的后宅娘子?”

    胡予点头,“这个旁听名额都是我做了一个月的积极分子才得来的,不和你们废话了,我要出门了。”

    胡予一走,柳玉成依旧不依不饶的贬低着曹家,直到听见了开门声。

    柳玉成赶紧去开门,瞧见是自己的弟弟一家子人来拜见,他笑道,“可吃过饭了?”

    柳玉成的弟弟的女儿柳易烟柳忙说道:“吃了吃了,今日是来请教两位兄长问题的。”

    柳玉成笑的更开心了,“都在家呢,进来说进来说。”

    柳玉成本来是委托柳忻郁给他找一个大宅子,就像从前一样,几房人家都住在一起。

    等发现到了才不是这么回事,柳忻郁找的都是几个临近的小宅子,几家人只能分开住。

    对此柳忻郁拥有绝对解释权,“扬州可没有那么大的宅子,大家的宅子都挨着,就和住在一起差不多啊。”

    柳易烟一进门,先是寒暄了几句,恭喜柳温瑜和柳忻郁考上了吏事,随后她问道,“两位兄长可知道我若是想读夜校,应当如何去申请?”

    柳温瑜问:“你想读夜校?”

    柳易烟点头,“我发现这扬州,女子倒是十分自由,好几期的报纸都夸了她们呢,我瞧见了那第一期报纸的杨白鹰杨娘子,心里着实佩服。”

    柳易烟的阿娘在旁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了她半天都不听,好好的在家里待到20岁,挑个好人家嫁了不就好了吗。”

    柳忻郁回答道:“你们现在的观察期还没过,你就是想读肯定也得等观察期过了再说,我和大兄虽然要下周才去任职,但是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夜校毕业恐怕不能直接参加吏事考试了。”

    柳易烟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我早就过了读小学堂的年纪,走学堂这条路定也是不行的,那我便没有机会参加吏事考试了?”

    柳忻郁摇头,小声地说:“我也是听说,扬州马上要建大学堂,夜校毕业是有资格参加那个什么高考的,高考完了,考进了大学堂,大学堂毕业了,才能参加吏事考试。”

    这比现阶段的吏事考试参加条件复杂的不是一点两点。

    柳易烟将手放在胸口上,十分庆幸地说:“幸好幸好,不是没有机会。”

    柳玉成在一旁听的直摇头,“看来这一届考试的人运气是真的好,接下来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柳忻郁十分官方的说:“这叫做能够抓住机遇。”

    柳易烟的阿耶又问:“那这个吏事考试难不难啊,易烟她能不能考上?”

    柳温瑜如实交代,“难肯定是难的,而且以后要考大学堂毕业才能考的话,难度肯定是逐渐升级的。”

    柳易烟抢先说:“我一定可以的,再说了,阿耶你不是总说你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说女儿不能出去科举,这如今江南女人可以当官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柳易烟这十分直接并且还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几十秒,柳易烟的阿耶在恼羞成怒的站起来,“你瞎说什么呢!问题问完了就快点回去了,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送走了自己的弟弟一家人,柳玉成又拿出了十足的大哥架子。

    “要是易烟能够考上吏事,对咱们柳家也是好事啊。”

    柳温瑜看了看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阿耶,你方才是不是提到了之前住我们家前面的曹家?”

    柳玉成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回家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们在搬东西,就在咱们隔壁巷子。”

    “阿耶,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急着去哪儿啊?”

    柳玉成头也不回,“我去看笑话!”

    柳玉成火速跑到了隔壁巷子,果然瞧见曹家的人还在搬东西,一瞧他们带的人还不少。

    柳玉成双手背着,假装一脸惊讶,“这,可是曹郎君,我没瞧错吧?竟然能在扬州遇见你们!”

    这位柳玉成口中的曹郎君曹烁只好也假装出惊喜的样子,“柳郎君,没想到能碰见你。”

    柳玉成点点头,“是啊,咱们从前是邻居,如今也是邻居,真是巧的很啊。”

    曹烁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咱们以后还得互相照应。”

    柳玉成立刻接话,“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家两个儿子都通过了这次吏事考试,下周就要入职了啊,唉,现在家里孩子全部以他们两个人为榜样,方才侄女还来家里说她等观察期一过,也要在这扬州读书,去考吏事做官呢,想来都是我杨家的孩子,都是能考上的,这以后家里的官太多了,我这个老头子也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说话完扶额苦笑了一下。

    曹烁的表情瞬间僵住,他讪讪的笑,“那以后就更加的要请柳兄照拂一下了,我们初来乍到,实在是好多东西都搞不明白,对了,前年我家不孝子和你家大郎不和的事,都是误会,是孩子不会说话,你家大郎不光和你一样生的貌若潘安,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的。”

    曹烁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易烟这孩子是否婚配了?我家二郎和她年纪相当,我听说这江南的规矩是要到20岁才能婚配,要我说,这时间定的未免太迟了些,女孩长到20岁都成老姑娘了。”

    柳玉成这下也不装了,“我呸,你家二郎什么东西,肥的像头猪一样,还敢肖想我家易烟?你还敢质疑楚娘娘的政策?你等着,我马上就举报你!”

    “哎!那边的巡逻的同志!我要举报,这里有人质疑楚娘娘的政策!私自议论说楚娘娘的坏话!”

    第134章 时钟

    卫霜今日从部长的宅子之中早早的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好,准备来到饭厅吃早饭。

    9个部长只有8个人吃早饭, 这是常态, 如果哪天9个人都在一起吃早饭了那才是奇怪呢。

    部长们在工作的时候很少能够聚集, 因此每天早上也算是她们各自交流工作的机会。

    卫霜咬了一口肉包,又喝了一口豆浆, 她感叹道,“哇, 果然豆浆和包子是绝配。”

    冯波反驳道:“豆浆和油条才是绝配好吧。”

    王雪莲一向对于吃食不挑,不参与她们二人的包子与油条之争,于是默默的将话题拉回工作,“民生部是不是接下来要准备要和科研部联合一起解决时钟的问题?”

    楚旋的金手指里有闹钟,但是那并不大, 不能解决具体时间的问题,所以要造一个大时钟,让整个扬州的人都能看到时间的问题一直都是被提出来了的。

    这个时钟只要做好了第一个,那么加下来楚旋的初步计划是每个县都要有一个。

    卫霜一边吃一边嗯嗯点头,“需要与科研部合作,楚娘娘说现在还没有电,便是只能做机械钟表了。”

    王雪莲想了想:“我昨天大概看了一下原理,就是机械钟表,那难度也是很高了。”

    周岩岩默默的插了一句,“那可是施部长,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的。”

    众人想了想, 也纷纷点头。

    “施部长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是施部长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那个大时钟上雕出花呢。”

    说完了时钟的问题,冯波又聊道:“现在的中学堂正在修呢, 接下来就等着修大学堂了,以后要想做官,必须得大学毕业才行。”

    “是啊,这一批吏事考试的人算他们运气好了。”

    “你们还别说,我部门分来了好几个小娘子,那叫一个谦虚好学,做事认真。”

    几个人聊了一会,这才各自去上班。

    等到了日上三竿之时,施嫦也终于醒了。

    她刚起床打开门,就瞧见她们几个的专属保姆过来打招呼,“施部长,您醒啦,您先洗漱一下,我马上去给你准备饭菜。”

    施嫦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早起和早饭这个概念,她睡起来都是直接吃早午饭的。

    施嫦一边坐下吃饭,一边在思考着自己昨天晚上画的时钟图纸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昨天晚上睡的比较晚,刚起床也没有什么思绪,所以她决定将所有资料都带去办公室再慢慢的想。

    楚旋在平板上下载好了许多机械表的资料与图纸,在昨天就交给了施嫦。

    所以当施嫦带着资料和平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手里的平板。

    尤江雪的眼睛就一直在那块平板上面没有下来过。

    她的眼睛一路跟着施嫦掠过他们,走进了自己专属的办公室。

    尤江雪收回眼神,对着一旁的同事说道:“刚刚施部长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尤江雪的同事摇了摇头,“什么东西,我刚刚没注意看部长,就是晃眼一看发现她手里拿了一堆资料。”

    尤江雪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不应该啊,那个东西的材质她从未见过,而且那样精细。

    好奇归好奇,尤江雪也不可能直接推开施嫦的办公室问她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尤江雪工作了没一会,施嫦就推开她办公室的门,出来说,“带上纸笔,开集体会议。”

    尤江雪刚落座,她又眼尖的发现,施部长居然在摆弄那块板子!

    那到底是什么,怎么感觉好像还在发光呢。

    还未等尤江雪仔细的看,施嫦便抬起头来,“尤江雪,你把外面的小黑板搬进来一下。”

    尤江雪嗯嗯点头,将黑板搬了进来。

    施嫦拿起粉笔,开始讲解时钟的这个重点任务。

    黑板和粉笔都是科研部弄出来的,都不难,其中粉笔更是简单,只需要碳酸钙和烧石膏即可。

    尤江雪好奇地问:“那这样是不是大家都会有一个统一的时间标准了。”

    施嫦点头,“楚娘娘的意思正是如此。”

    在黑板上简单的画了图后,她低头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又开始讲些机械钟表的原理。

    尤江雪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偶尔偷瞄两眼那块板子。

    等施嫦讲完了原理,有人说道,“看来这东西的制作需要十分细心,这是个精密的仪器。”

    施嫦点头,“确实如此。”

    随后施嫦将自己昨天晚上画的图纸递给他们,“把这个图纸传一下。”

    每个人大概看了两分钟的图纸,个个都面露难色。

    同事甲惊呼:“这这,这也太难了点。”

    同事乙点头:“这一时半会根本完成不了吧。”

    同事丙:“我们真的能完成吗,这个发条的原理.”

    施嫦打断了他们丧气的样子,说道:“完不成也得想办法给我完成,这可是楚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

    会议结束,每个人都分到自己需要负责的小零件,需要将零件设计好,并且找工厂制作出来。

    但是尤江雪明白,他们负责的几乎可以说是最简单的那些零件和细节,最难的都是施部长负责的。

    施嫦从楚旋哪里得知,这个钟表是楚旋那个世界的西方人制作出来的东西。

    但是施嫦从来不觉得这东方的机关精巧之术会输给西方,西方能制作出来,那么她也可以,她还在这个基础上做的更好。

    第135章 逃跑

    扬州这边在慢悠悠的进行的时钟的研发, 而长安果然不出楚旋所料,乱成了一锅粥。

    首先是田令去找了宋儇,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意思就是。

    亲爱的圣人, 现在修缮宫殿要钱, 养活这跟着回来的官员士兵妃嫔要钱,长安的重建要钱, 我们现在没钱啊。

    宋儇一听,我堂堂天子没钱怎么行!没钱我怎么每天山珍海味, 每天把玩奇珍异宝。、

    他受不了汉州的原因当然就是那个地方和长安比可是差远了啊。

    然后田令就接着说:“所以这不是想了办法,那河中盐池从前一直是中央管辖的,如今却被王冲荣占了去,他每年只上缴两车的盐,就光咱们吃都紧巴巴的, 私吞了定是不少啊。”

    宋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他堂堂天子怎么能过没钱的日子,而且这盐池可是赚钱的大生意,这一点他还是懂得的。

    所以他立刻加封了田令为榷盐使,全权负责此事。

    田令喜出望外,觉得这盐池的管辖权已是他的掌中之物,有了宋儇的任命,王冲荣不可能在这个宋儇刚刚回到长安的节骨眼上公然抗旨。

    但是他猜错了,王冲荣还真就不听,因为盐池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到了他哪怕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也要抗旨的地步。

    王冲荣得知了此事以后, 首先是接连上书,说这盐池归中央管辖怎么怎么不好, 说盐池他已经管了这么多年了,换个人来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他每年上缴两车盐,说不定换成中央的人每年只上缴一车盐了,那还不如让他管呢,如果中央还不满意,那他就每年多上缴三车盐。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田令可不管这些,对于王冲荣的这些上书他根本就不给宋儇看,再说了,宋儇现在每天打马球斗鹅,估计也没有这个心思去看。

    王冲荣在家气的那叫一个不好,这个可恶的田令竟然想收回盐池,没有盐池他每年得少多少钱财。

    于是乎,对于中央朝廷派来接管的人,他完全不管。

    田令也急,在皇宫里左右踱步。

    最终他决定派一个人好好的去和王冲荣谈谈,毕竟除了谈谈他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他可没钱为了一个盐池和河中打起来。

    田令找到了那说起盐池此事的田孜,让他去河东好好的和王冲荣谈谈。

    很明显,田孜误解了这个好好谈谈的意思。

    田孜此刻只觉得自己已经得了田令的重视,便也开始目中无人了起来。

    虽然王冲荣确实不愿意交出盐池,但是他也不想和中央的关系搞的太难看,毕竟宋儇现在刚回长安,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当刺头,其他的节度使可就抓着他的把柄了。

    于是,王冲荣得知田令要派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和这个来使谈判。

    他可以适当的让出利来,希望田令见好就收。

    但是田孜此刻一心只想办好田令交代的事情,完全是把眼睛放头顶上看人。

    王冲荣先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谁知田孜还大放厥词:“你们家节度使怎么还不来见我,我可不是普通的使者,我是枢密使兼榷盐使田令的干儿子。”话里话外就是,我干爹可是田令,你不来见我那你就完了。

    得知了此番话的王冲荣差点被气的碱中毒。

    他可是河中节度使,河中的土皇帝,他田孜算什么东西,一个老宦官收的小宦官,简直气煞他也。

    夜里,王冲荣气的睡不着不说,还左想右想,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此日。王冲荣和田孜见面,还未等田孜高高在上的说话,王冲荣就率先开口,“你和你那个宦官义父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摆架子?”

    田孜先是懵住,他以为田令的干儿子这个身份能够震慑到王冲荣的,毕竟四舍五入,他都能和宋儇论兄弟呢。

    随后田孜不服气道:“我干爹可是枢密使兼榷盐使,你最好识相一点,快点将盐池交出来,这原来就是中央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人独吞?”

    王冲荣直接拔出佩剑,“要我交出盐池,不可能!”

    田孜这才感到害怕,这个人看起来居然真的不怕他的干爹,不怕宋儇。

    于是田孜哪里还敢在河中继续待着,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跑回长安的他,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干爹,王冲荣骂我就算了,他还骂你,别说交出盐池了,他连与我好好说话都不肯,上来就是拿刀拿剑的。”

    说这话的田孜明显忘了是他一开始趾高气昂的态度气到了王冲荣。

    田令可不是什么蠢东西,既然明着不来,那就来阴的。

    一阵拍掌的掌声传来,楚旋听这个故事听的那叫一个下零食,一桌子的小零食全让她炫光了。

    她说,“这报告书是谁写的,怎么和写小说似的,有点意思。”

    祝青寒老实交代,“是我让杨白鹰根据打探回来的情报写的。”

    楚旋点点头,“继续说,然后怎么样了。”

    于是田令下达了调令,将三处的节度使互换,王冲荣不再担任河中节度使。

    田令心想,你都不是河中节度使了,我看你还怎么抓着河中的盐池不放。

    另外两位调动的节度使分别是齐责和王存储。

    他们二人调去的地方可都是比原来的地方好的,尤其是王存储,他会被调去河中做节度使,那可比他原来的地方好多了,而且他还下了另一封诏书,让高羡护送王存储。

    田令的本意就是让这两位和王冲荣施压,王冲荣不愿意挪动位置无所谓。

    河北道自古人口就多,一直都是节度使之中最强的,所以他觉得王冲荣不可能不怕高羡。

    但是田令失算了,齐责和王存储以及高羡,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不得不说这次田令的手是伸的太长,也太操之过急了,这些节度使们都在各自的地盘盘踞了多年,他田令一句话就想让他们换地方,是触犯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今天是王冲荣,那明天又轮到谁呢,再加上王冲荣私底下和节度使们都写过求助信了,总之这一次,田公公没能如愿的得到河中盐池,还遭到了节度使的联名上书。

    田令终于慌了。

    于是他跑到宋儇的寝宫里又是哭又是下跪的,自述自己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宋儇,他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啊,他只是想拿回河中盐池继续和陛下过上从前那种奢侈的生活罢了。

    宋儇此刻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点点头:“可能是各节度使们误会了,朕去向他们解释。”

    宋儇的意思就是要保田令了。

    于是联名上书的几个节度使,直接带着兵,上了长安,要宋儇把田令交出来。

    田令吓的当晚拉着宋儇带着禁军就跑。

    于是乎,宋儇成为了史上第一个逃跑了两次的皇帝。

    祝青寒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施嫦听的大笑,“这皇帝当的,真的和过家家似的呢,又跑了。”

    卫霜则是切了一声。“都是节度使,联名上书怎么不问问我们江南呢,起兵去长安也不带我们。”

    楚旋眨了眨眼:“谁让他们都觉得咱们江南节度使是个吉祥物呢。”

    楚旋示意祝青寒坐下,随后说,“今天这文件是杨白鹰根据之前我得到的情报撰写的,我召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所有人静静的等待着楚旋说下一句话。

    楚旋说:“宋儇这次不用再活,大骊也该亡了。”

    张傲云当即起身:“什么时候出兵?”

    楚旋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本来那些节度使就排挤江南,若是我们出兵杀人,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暗杀。”

    张傲云和施嫦同时抬起头。

    楚旋继续说道:“不光要暗杀,最好还要嫁祸给别人,尤其是什么高羡,季兴之类的,当然,如果他们也派了人杀宋儇,我们只管协助就好。”

    周岩岩歪着头想了半天,“其他的节度使也会派人去杀宋儇吗?”

    祝青寒回答道:“田令惹出的盐池祸事可以说是激怒了所有的节度使,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有共同参与,现在如果是宋儇死了,那他们一个人都别想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也就是说,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之中,对于想要宋儇死的人是最好的机会,皇帝出逃意外身亡,多么完美的借口啊。”

    施嫦表情难得正经了一回:“而且,宋儇的兄弟早就被田令以各种方式弄死了,而宋儇的后宫至今都还没有生出孩子。”

    冯波眼睛瞪大了一下,“是因为宋儇不行?”

    施嫦继续说:“不是,是因为田令希望生出他儿子的人必须得是田令送进宫的人,所以,现在大骊已经没有直系的皇储了。”

    随后施嫦又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当然,他们若是想要去找拐了八百个弯的宗室男孩,我就算他们厉害。”

    楚旋笑了一下。

    接下来,各节度使自立为王,整个大骊分裂成数十个国家,武夫治国的乱世才是真正的开始了。

    等下回去好好想想国号吧。

    毕竟她也是个节度使,怎么能不自立为王呢。

    第136章 宋儇之死

    田令的这次逃亡逃的匆忙而又意外, 因此不光什么都没带齐全不说,甚至连官员也落下了。

    上次逃亡的时候田令好歹安排的井井有条,走那条路线, 带官员们去哪里, 路上的用具也是一应俱全, 宋儇并没有在逃亡的路上受什么苦。

    这次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宋儇甚至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就跟着田令以及禁军出了宫。

    宋儇茫然道:“阿父, 为何又要逃啊?”

    田令想来想去,便说:“是节度使们占领长安了。”

    宋儇大惊:“他们要反?可是他们若是要反为何早些不反, 反而要助我夺回长安,重新坐上这龙椅呢?”

    田令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这些节度使全都是因为对他有着不满才联合起来想要逼迫宋儇把他杀掉吧。

    节度使们的联名上书他可是都没给宋儇看的。

    就算在宋儇心里他如同父亲一样,他也不敢赌这种可能性。

    在江山面前,宋儇不可能力排众议的去保他。

    宋儇对此次逃亡相当不满, 不光没有坐上柔软舒适的马车,路上也没有吃上上好的菜肴。

    于是宋儇双手一摊,开始动用他那崭新的没开封过的脑子。

    节度使们造反,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

    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帮助他赶走了杨角呢,如果他们想要造反,那么实在是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宋儇决定找个人问个清楚。

    田令有好几个干儿子,此次逃亡带出来的不光有挑起盐池祸事的田孜,还有一个田令很是喜欢的,觉得十分聪慧的干儿子田闻。

    但是正是因为田闻有些聪慧,他很快就分析出来,这次田令只怕是逃不掉了。

    宋儇才刚刚回到长安, 大骊才刚刚正式的稳定下来,靠的就是节度使们, 而田令将节度使们得罪了个遍,况且现在官员们和皇帝都分开了,那这大骊的各种事务还怎么处理?这不乱了套吗?

    于是,田闻跟在干爹田令的身边,他敏锐的发现了宋儇的茫然,和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渴望。

    于是他趁着田令不在,偷偷的告诉了这位少男天子的真相。

    宋儇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朕说怎么节度使们突然联合起来兵临长安,原来是为了逼朕处置阿父,阿父想要盐池一事竟然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朕为何全然不知道?”

    田闻自然不敢说田令的坏话,因为他对这位少男天子的想法还拿不准。

    于是田闻说:“想必是怕您太过于劳心。”

    宋儇将手中的拳头握紧,他问田闻:“是不是只要朕把阿父交了出去,节度使们就会撤兵了?”

    田闻点头,“节度使们明明可以直接占领长安,但是他们却兵临城下而不入,想来定是不想反的。”

    宋儇脑子里的火噌一下就冒起来了,他本来可以不用再过这样的逃亡生活的,他以为他这辈子就算死也只会死在长安了,没想到还有再次逃亡,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爱着的阿父。

    宋儇生气还有另一方面,阿父竟然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生气过后,宋儇又冷静了下来。

    他分析道,阿父此次确实做的有些过分,找人去谈判,结果完全没有一点好好谈判的样子,还下调令书,要给节度使们换地方。

    所以,只要他能够交出田令,那么他还是可以回长安去做他的皇帝。

    可是宋儇又想起了当年自己作为不受宠的皇子,田令护着他,教他骑马的那段日子。

    宋儇眼睛一闭,阿父,你这辈子尝够了荣华富贵,也应当是活够了。

    另一旁的田令还浑然不知,慌慌张张的跑进宋儇睡觉的地方。

    他说,“圣人,此次我们只有两个去处,要不去楚娘娘那处,要不就回汉州区,因为只有他们没有参与这次的造反。”

    田令没想到宋儇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去!”

    田令整个表情都变了,他没想到宋儇会反抗他。

    宋儇接着说:“我只回长安,我哪里也不去,节度使们为了兵临城下却不进长安?因为他们只是想要我把你交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谋反!”

    田令后退两步,双眼瞪大,随后大笑道:“好啊,你翅膀硬了,知道反抗阿父了,但是你不走这件事可由不得你。”

    宋儇气极了,他可以给田令权利,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田令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之下。

    毕竟他是大骊的正统皇帝这件事,他还是没有忘记的。

    但是宋儇气也没用,田令组的禁军自然是听田令的。

    被宋儇这么一拒绝,田令也改了主意,他本来打算要不要来楚旋这里,现在想想还是去自己的弟弟哪里比较稳妥。

    一定不能让宋儇脱离掌控。

    宋儇心里又气又急,他本来想着念着以前的情分给田令风风光光的下葬,希望节度使们给他留一个全尸。

    但是从昨天田令的做法来看,显然是已经让宋儇彻底断掉了这个想法。

    *

    张傲云匍匐在山坡上,拿着望远镜说:“他们改道了,看样子还是准备去汉州。”

    邓尔切了一声,“别来江南最好,免得到时候给咱们惹的一身骚,他们在去汉州的路上出了事,怎么怪,也怪不到咱们江南的身上吧。”

    王霞飞沉默点头,然后又问:“另一波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邓尔也拿起望远镜,“一群笨东西,观察的时候靠的那么近,也不怕被禁军发现。”说完还顺便拉踩了一下中央禁军,“哦,我忘了,禁军也是一群废物。”

    张傲云想了想,道:“他们再走几天,宋儇肯定会受不了这样艰苦的日子,他们内部定是要闹起来的,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确实如同张傲云所想的,宋儇这几日都被禁军看守着,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没吃过苦,当惯了皇帝的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不光是张傲云这么想,高羡和季兴派来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禁中之中确实不也全是都听田令的,还是有一部分的人觉得宋儇才是皇帝,田令到底只是个宦官。

    田闻为了取代之后田令的位置,也是为了取得宋儇的信任,他也偷偷的帮助宋儇策反这群禁军。

    田闻很懂的说出问题的要点,那就是田令是权势滔天,可是他的权力是谁给的呢。

    是陛下啊。

    好多人觉得田闻说的有道理,倒是也有很多人觉得自己是因为田令才进的禁军,理所应当的要对田令忠心。

    而另一边,宋儇和田令的关系可谓是降到冰点。

    在宋儇的眼里,田令已经不再是那个亲切可人的阿父了。

    在田令的眼里,宋儇也同样不是从前那个听话点好儿子了。

    这对“父子”此刻正在互相猜忌怎么谋害对方。

    就这样,这对父子一路往汉州走去,只是越走,田闻策反的人就越多。

    其实这样的道理也很容易想清楚,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田令现在和宋儇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了,而且节度使也对田令非常的不满。

    宋儇迟早是要回长安做皇帝的,田令并不敢拿他怎么样,他还要拿宋儇当自己的护身符呢。

    所以这群禁军也想明白了,现在跟着田令根本就没前途啊,等着到了汉州,各节度使前来支援时田令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而那个时候一直维护田令,看守宋儇的他们会怎么样呢。

    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所以他们也不傻,通过田闻和宋儇提了个请求,日后饶他们不死。

    宋儇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他简直受够了这种刀架在脖子上被囚禁的生活了。

    快要到达汉州的一个傍晚,在驿站内,就在田令准备休息的时候,一群中央禁军冲进了田令的房间,就像当时把宋儇架起来一样,把田令架了起来。

    田令年岁也不小了,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反应过来。

    他就瞧见宋儇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口,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田令气急了,刚要骂人。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穿过了宋儇的大腿,将这位玩垮天子疼的大喊大叫。

    “来人,护驾护驾!”

    “啊!朕的腿!”

    田令此刻满脑子都只有宋儇鬼哭狼嚎的声音。

    张傲云见到此情形嗤了一声,骂道,“一群废物,宋儇就站在门口让他们射都只能射中大腿。”

    宋儇此刻匍匐在地,周围全是禁军,想要射中他那就更难了。

    后面又有几只冷箭射过来,全然只射到了围在周围的禁军身上。

    张傲云见状,伸出手。

    邓尔明白是问她要偷来的箭。

    毕竟江南的武器精密度和其他地方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用自己的武器太过于显眼。

    张傲云拉起弓箭,闭上左眼,宋儇的身边现在围住了一圈慌乱的人,但是看样子他们随性的又个御医,他们为了让御医进宋儇的身,会留一个缝隙。

    张傲云看准时机,射出冷箭。

    只见那箭直直的穿过御医的耳边,朝着宋儇的胸□□去。

    御医见状连忙想扑上去止血,奈何这一箭正中心脏,只见宋儇抽搐了两下,便就不动弹了。

    所有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都不敢相信大骊的正统皇帝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张傲云见达成了目地,快速的沿着早就规划好的路线撤离,她们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痕迹的。

    只留季兴和高羡的人两脸懵。

    他们是有反侦察意识的,但是肯定和楚旋教授的现代反侦察相差甚远,毕竟张傲云她们穿的都是迷彩,脸上还涂了油彩,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而季兴和高羡的人在今日准备出手之时终于是互相发现了,但是发现了以后又有一个问题。

    是走还是不走呢,走好像就能完全摆脱关系,但是万一对方太废物宋儇没死怎么办。

    所以现在双方都在感叹。

    原来高羡的手里有如此神射手吗?

    原来季兴手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而张傲云回去的路上感觉自己的心中热血在沸腾,大骊的正统皇帝死了。

    骊失其鹿,天下共逐之。(1)

    第137章 去江南吧

    宋儇11岁当上皇帝, 21岁遇刺身亡。

    在他当皇帝的这十年里,其中七年都在在逃亡,不在长安。

    而细数他当皇帝的这些年间都做了什么, 竟是一件也数不出来, 若真要算, 那便只有打马球,斗鹅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他是大骊的正统皇帝,只要他活着, 那么不管节度使们有多么讨厌他这个无能的皇帝,表面都得效忠于他。

    但是现在宋儇死了,那么局势就彻底变了。

    官员们面临着两个选择,第一是推选新帝,二是就这么看着大骊彻底灭亡。

    宋儇的死已成定局, 追究他怎么死的,被谁杀死,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根本追查不到。

    甚至有些为民着想的官员想着,宋儇死了就是死了吧,他或者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才是坏事。

    官员们没有兵权,推选新帝之事也得有个节度使站出来说句话才行。

    但是节度使们并不这样想,他们先是找到了没被杀死的田令,将所有错处都怪罪在他的身上,并表示,如果不是田令非要带宋儇逃, 宋儇怎么会死呢?宋儇若是在皇宫呢,层层护卫, 有谁能杀死他呢。

    对此田令并不认,他知道宋儇已死,自己的最大依仗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大骊的一个普通宦官。

    还是一个有许多仇家的宦官。

    田令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一死,索性也不装了,大骂道:“你们现在想将责任都推给我,你们怎么不说你们不兵临城下,我怎么会带着宋儇逃呢,再说了,宋儇是死于遇刺,说不定就是你们派人干的,现在在这怪罪我,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吗?说我祸害百姓,你们祸害的难道少了?”

    自然没人听他的,反正他都要死了,田令很快就被斩首示众。

    曾经权倾朝野的田宦官也就这么死了,死的和那个骄奢淫逸的皇帝宋儇一样突然和荒唐。

    连带着和他们一起祸害百姓的另一位同党奸臣幸嘉玉也一起被杀,这下子宋儇加田令的祸害组合彻彻底底灭亡。

    而剩下的节度使们也默契的没有参与官员们的议论,以及新皇的选择,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田令,现在超额达成目标,自然是打道回府。

    你长安乱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自己的地方又没乱。

    抱着反正不管是谁做皇帝,他们是地方上的土皇帝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至于去寻找那些远亲宗室的孩子,并且选择哪一个孩子,就是这些文官的事情了,他们要是真的能找出一个这样的孩子,那他们认不认又是另一回事。

    有兵有钱的节度使们不站出来说话,在长安群龙无首的官员们也是束手无策,这新皇怎么选,选谁,实在是头疼的紧。

    要是再选出来个宋儇那可怎么办。

    再加上有些孩子都快出五服了,只是挂着个宋姓而已。

    而且现在宋儇死了,才刚刚太平不过两个月的长安很快又成了不少居心叵测之人的打劫对象,刚刚才搬回来长安的官员们朝着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繁荣的地方叹了口气,这个曾经强大无比的皇朝,最后的下场实在是有些滑稽。

    宦官义父带着干儿子皇帝偷偷逃跑路上被不知道什么人杀了。

    说出去都丢人。

    长安是不能再待了,大骊王朝已经无力回天,大部分的官员们都这想,也趁着这里还没有聚集杨角余孽和那些其他地方的小型叛军,赶紧都跑路了。

    说是跑路,但是往哪里跑,怎么个跑法,还得仔细的思考。

    高羡那里是有最多的官员去的地方,其次就是王重荣,季兴等人。

    官员们投诚的意思很明显。

    反正大骊现在亡了,我来投奔你的意思就是我愿意奉你为主。

    只不过这些好像都和楚旋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接收到任何一个跑到江南来的官员。

    楚旋一边喝酸奶一边想,他们还真把她当成一个吉祥物呢。

    只不过这些官员就算是来江南,那也不可能立刻就做官,都得去夜校学习,楚旋嫌弃他们思想守旧,水平太低。

    祝青寒在这时推开门,她说,“那些没被杀死的杨角余孽正蠢蠢欲动想道杀回长安呢,现在大骊亡了,长安群龙无首,那些节度使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处理局面。”

    楚旋点点头,她本来在低头写字,突然抬起头说:“你说新这个字怎么样?”

    祝青寒被她没来由的一句话搞的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她放下文件认真的想了想,“寓意着开始,倒是不错。”

    楚旋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字不错。所以,等到自立为王时,咱们就是新朝了。”

    祝青寒没想到她这两天都在想这个事,随后她自己又小声了念了念。“新朝,大新。”

    祝青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从头再来。

    包括她自己。

    *

    谢灼知道大骊灭亡的时候正在和其他部门的人对接工作,只听宣传部略带兴奋地说:“宋儇和田令都死了,大骊彻底亡了。”

    谢灼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工作。

    上辈子她没能看到大骊灭亡,在宋儇回到长安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一箭刺死了。

    她忍不住想,原来她死后不久,大骊就已经灭亡了吗。

    当晚,谢灼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却怎么都睡不着。

    听说长安现在已经是个无主之地了,那里头就快就会聚集各种各样的叛军,她忍不住想那些在长安的百姓们应该怎么办呢,尤其是女人们。

    她们有门路逃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江南以外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是适合女人生存的。

    而她们的生存手段就更窄了,大部分人为了活下去会选择出卖身体。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楚娘娘好不容易在江南禁止了出卖□□,但是任然有不受她保护的女人逼不得已去做这件事。

    谢灼深吸一口气。

    “还请您允许那些被培养的探子在路上传播消息,说楚娘娘这里有许多活计需要女人来做,让她们只管到江南来。”

    现在局势不明朗,外头乱成了一锅粥,谢灼虽有心却也无力,她明白楚旋现在还拯救不了所有人,她能做的就是为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指一条路。

    楚旋点头,\“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很欣慰,看来我这个妇联主任是选对了。”

    谢灼惭愧低头:“若不是您的赏识,我现在也只是个只知道躲避祸事的普通人罢了。”

    现在的外头混乱至极,什么人都有,有想效仿杨角起义的,有杨角的余孽蠢蠢欲动的,还有自称自己是宋骊正统皇室血脉的,但就是因为混乱,才更加需要打探消息。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是军队之中非常优秀的人员,加上楚旋扒拉的一些现代反侦察技术。

    邓尔作为一名优秀的士兵就是其中一员。

    这一路上,邓尔见到了百姓变成强盗,因为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就去偷别人的,也见到了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邓尔会救下一些人,在她们对她感激涕零,痛哭下跪的时候问:“你们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的话就去江南吧,那儿是楚娘娘的地盘,在那里只要你们愿意干活,就有口东西吃。”

    那些人通常都会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是真的吗。”

    “去吧,去江南吧,在那儿才能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第138章 施妤是什么人

    原来大骊有些能力的官员有一部分都去了河北道, 投靠了高羡。

    高羡自然也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不但安顿他们的家人,还主动让他们在自己的手下担任要职。

    而这些官员的娘子们自然就承担起了笼络河北节度使娘子, 并且帮助自己的丈夫打听事情的重任。

    高羡的娘子秦文珠是一个小官的女儿, 幼时与高羡勉强算的青梅竹马, 毕竟她小时候也是跟在高羡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高羡哥哥的叫着。

    此时那些官员的娘子们正围绕在秦文珠的身旁,打听着她们的郎君想知道的那些消息。

    其中一夫人拿了块糕点, 说:“到底是节度使对秦娘子好,如今这粮食稀缺, 竟还有这般糕点日日供着。”

    秦文珠生的一张素净的脸,只不好意思的笑。

    这喝茶吃点心大家一番聊天下来,这些娘子们也都大概摸清了这秦文珠是个什么性格,于是大起胆子试探地问道:“敢问节度使不在之时,我们若是有事要报, 需得找谁呢?”

    这位娘子问了这个问题后,好几个娘子都瞧着秦文珠,等待她的回答。

    她们今日来的目的正是这个,她们的郎君来投靠了高羡,自然是在高羡的手底下给了差事。

    但是不止一个男人回来说,高羡身边有个女人,平时端着一张脸,恨不得拿下巴看人,对他们也是颐指气使。

    这当然是那些男人的主观臆测,事实是施妤对待他们十分的平常与客气,并无什么傲慢之意。

    这些官员们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施妤, 于是便让自己娘子来问个清楚。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施妤虽然与他们一同做事,但是天然就不是应该是这个阵营的, 因为施妤可是女人,女人竟然来管着他们,还是他们的上司,更要命的是施妤的地位比他们高太多,高羡现在都还未召他们去书房议过事呢。

    这些娘子们一听高羡身边有个女人,一个个嘴角微微往上扬,但是又一脸惋惜的说原来只当秦文珠嫁了个好郎君,原来私底下过的也不容易。

    一个个的,便只想到些郎有情妾无意之类的花边新闻。

    她们再一听施妤平时不光管理各种文书,更是能在高羡不在的时候直接命令她们的郎君,高羡的那些原本的手下对她也是恭敬。

    这些女人们立刻就觉得这不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男人的领域站稳脚跟,女人的战场是后宅,一个女人不应该去的到不属于她的领地。

    但是同时这群女人心里又生出来一些奇怪的想法,她们非常立刻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那就是施妤确实只是高羡的女人,她能够管理河北,能够命令她们的郎君全都是因为高羡宠爱她。

    只有这样想,她们才能够舒坦。

    秦文珠喝了口茶,她眨巴了下眼睛,“我想诸位去找施姐姐.阿.施娘子定是没错的。”

    那娘子愣了片刻,又问,“若不是后宅之事,也找施娘子?”

    秦文珠点头:“这是自然,之前郎君去了江南一趟,河北道也是施娘子在管着。”

    秦文珠这些话可把这群娘子说的面色惨白,神情各异。

    一个女人,竟然在节度使不在的时候管理整个道,这简直像什么样子!

    那些个娘子接着又小声地说:“秦娘子,咱们是过来人,这施娘子你若是不防备,日后可是个.”

    她话没说话,秦文珠就一脸茫然地问:”防备?我为什么要防备施姐姐?“

    娘子们气的拍大腿,心到这秦文珠怎么和个傻子一般,自然是防着施妤将她的正妻之位抢走了。

    而且她们既然选择了来投奔高羡,自然是觉得高羡日后是会做皇帝的,秦文珠这会儿还不用手段,将来皇后的位置保不齐是谁坐呢。

    皇后之位是天底下的女人的地位顶端,她们也是为了她着想,才这般帮她出主意的。

    “自然是防着她和你抢节度使啊。”有个娘子瞧不下去了,小声地说。

    秦文珠这才明白她们的意思,她噗嗤一下笑出声,“各位娘子们只怕是误会了,施姐姐是鸣雌候后人,是做谋士来到河北的,与节度使并没有男女之情,并且我与施姐姐的关系很是要好,情同姐妹。”

    这下这几个娘子的面色彻底变了,施妤的情况对她们来说太过于陌生,以至于她们的心里五味杂陈。

    而且鸣雌候是个什么候,怎么都没听过。

    这时一个平时爱读书的娘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略带兴奋的接话:“鸣雌候,我在典籍之中看过那记载。”随后她放低了声音,“听说是骊高祖时期的开国女侯爵,那个时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女人怎么能继承爵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定不是宠妃吗?”

    “就是,我怎么没听过什么鸣雌候,你从什么书上看的。”

    “我好像听我阿耶提起过,确实有这么个侯爵,只是鸣雌候只传女,没有实权。”

    “大骊竟然还有这么个爵位,只传女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话题成功跑偏,这群娘子们开始听秦文珠讲鸣雌候的故事。

    这群娘子们听的那是一个忘乎所以,抓紧裙摆,神情紧张。

    这个故事是施妤讲给秦文珠听的,施妤讲的基本就是史实,而秦文珠给这群娘子们讲的时候,又将故事润色了一遍,听的不光不会觉得枯燥乏味,反而会十分有趣。

    而且她还特别擅长制造冲突,留有悬念。

    搞的这群娘子们是又急又想知道后续。

    秦文珠正讲到关键时刻,她忽然说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娘子们听不到后续,一个个急切地说:“秦娘子,算我求你了,你快告诉我后续吧,我这听不到真是抓心。”

    秦文珠笑道:“不是我不想讲,诸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几位夫人抬头一看,“哎呀真是,我郎君要回家了,我得回去了。”

    “那故事的后续怎么办,秦娘子,我明日来你能讲给我听吗。”

    “明日我也来。”

    等几位娘子回到家中,那些官员们都问,“施妤到底和高羡什么关系?“

    这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施妤单纯只是高羡宠爱的女人,那么施妤不足为惧。

    女人们纷纷摇头,如实回答。施妤和高羡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施妤就是很单纯的是个谋士,并且施妤是鸣雌候后人。

    官员们有的不知道鸣雌候,有的知道一点但不多,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们对施妤的讨厌。

    施妤最近才不在乎这些来投奔的官员对她的态度,她现在都在关注一件事。

    那就是高羡最近的变化,他似乎变的特别容易情绪化,这是他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施妤认为一个上位者至少要做到不显喜怒,而且高羡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施妤的直接告诉她不对劲。

    *

    邓尔传出去的话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许多不知道往哪里走的百姓会被那些想到去到江南的人带着走。

    他们现在真心的信奉邓尔所说的话,也信奉她口中的楚娘娘,也更信奉邓尔所说的要积德行善,做过恶的人是不会被楚娘娘所接受的。

    所以他们也愿意拉一把这些不知道江南,也无处可去的人。

    渐渐的,去到江南的人形成了长长的队伍,他们互相支撑打气,只要走到江南,一切都会好起来。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果然没错。

    他们刚刚踏入江南地界,便有好些短头发的娘子郎君,询问他们是否是来投奔楚娘娘的。

    百姓们点头答应,这些短头发的娘子郎君便给一个他们没见过的食物。

    那外皮是红色的,剥开一口咬下去软糯甘甜,对于饿了很多天的他们来说,这一个红薯简直就是救命的存在。

    黄新苗被安排到来维持秩序和引导来投奔的百姓,面对这份活计,她很明显不太打得起精神。

    她叹口气:“我也想去做探子,查探情报!可比这有意思多了。”

    陶春那边刚刚呵斥了一个百姓不要喝生水,转过头来说道:“那做探子不是要求高吗,咱们还够不上呢。”

    黄新苗闷闷道:“我自是知道,我这不就是想想吗,我就是想多为楚娘娘效力。”

    陶春安慰她:“现在不就是在为楚娘娘效力吗!工作不分高低。”

    黄新苗拍拍身上的尘土,“这就来了,话说这几日来的人怎得这样多。”

    第139章 宣布

    各地的节度使都得了那些大骊从前的官员们的投奔, 如今大骊已亡,节度使们的野心便也不再掩饰。

    就连原本没有什么野心大人在这个大环境下也想要去争一争。

    毕竟现在大情况就不是当初大骊刚刚建成之初的样子吗,天下四分五裂, 中原群龙无首。

    这样的情况谁能忍得住不去争这天下?

    于是乎节度使们方法百出, 首先推出了各种各样的口号, 还有宣传自己出生之时天降异象的等等之类。

    但是谁也没做第一个自立为王的人,虽然他们和楚旋一样连自己的国号都想好了。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杨角曾经的余孽朱文带领着一帮子人占领了已经是一座空城的长安,并且在长安直接宣布建国, 国号为梁。

    在杨角被杀以后,朱文很直接了断的就带着人跑路,后又在田令引起的盐池之乱时,各种占据地盘。

    现在大骊亡了,他也不废话, 索性现在长安没人管,他直接就把长安占了。

    朱文没什么文化,也不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占了长安以后,自己选了个国号就直接公布了。

    有了朱文这个出头鸟,各节度使们可是高兴坏了。

    他们纷纷对朱文发出谴责,并且表示天下绝不能落人杨角的余孽手中,他们绝不认同。

    最后说道,朱文是杨角的余孽,必定危害天下苍生!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来拯救这天下苍生, 一统天下。

    一时间,节度使们纷纷自立为王, 建立国家。

    楚旋看着这祝青寒呈上来的各节度使们的口号和发言,不禁抽了抽嘴角,一个个说的倒是道貌岸然,满嘴的仁义道德。

    其中口号打的最响亮的自然莫过于高羡了,他的国为平,寓意是希望天下太平。

    楚旋自然也趁机独立,宣布自己的国号为新,也打出了口号。

    只是这口号相比其他节度使的简直就是十分朴素和简单了,不同于那些满嘴的仁义道德,家国大事,楚旋的口号只有一句话,甚至用的还是大白话。

    做新朝子民,能吃饱,能穿暖,有田种,有书读。

    这一期的《江南周报》自然也是将江南独立的事作为重点报道。

    一时之间,江南的百姓们都拿着报纸津津乐道,大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场景。

    “咱们现在是楚娘娘的子民了。”

    “不是一直都是吗。”

    “哎呀,阿耶这可不一样,以前楚娘娘又不是皇帝。”

    “哎哟,咱们现在可不得管这叫江南了,得叫大新了吧。”

    “可不是吗,你瞧瞧这报纸上写的,各个地方都有皇帝了,河北道变成了平朝,剑南道变成了南朝,还有这河中.”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楚娘娘,我以前就是从剑南道过来的,我只有在楚娘娘这里才吃饱过。”

    “就是,现在这么多个皇帝,我们可只认楚娘娘!别的皇帝都是压榨百姓的!”

    “对,咱们相信楚娘娘!”

    在岳县读初中的杜小草,郑悦,沈芦,李朝等,也看到了报纸。

    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快十四岁了,也不是以前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杜小草看完了报纸,只觉得心中一阵热血澎湃,她说:“这张报纸可得好好保存,咱们可是见证了一个国家的诞生。”

    郑悦不甘地说道:“我真恨我如今年纪尚小,否则我定是要去做吏事,为新朝鞠躬尽瘁!”

    沈芦也略有遗憾:“有时候真恨自己生的时间太晚了,现在还是个中学生。”

    李朝见姐妹三人都不开心,一向沉默寡言的她出言安慰道:“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天下一统哪里有这么快,到时候肯定是有咱们的用武之地,属于我们的时代肯定会到来。”

    这时候的李朝还不知道,她的这番安慰姐妹的言论会成真,后来她们四个人真的创造了属于她们的时代。

    杜小草放下报纸,缓和了心情,“李朝说的有道理,咱们现在的任务还是好好学习。”

    在扬州的杨白鹰回到家中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看报纸。

    邱书桃捂着胸口说:“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仿佛自己见证了什么一样。”

    杨白鹰点头,回想起在楚娘娘没进江南以前,自己就是个爱看书闺阁娘子,对于未来也并未有什么期待。

    左不过挑个郎君嫁进去,蹉跎一生。

    而现如今短短几年时间,她的人生得到了巨大的改变,她的价值观得到了重塑。

    现在,她更找到了自己为之所要奋斗的事业。

    她要让楚娘娘一统整个天下。

    杨白鹰刚刚决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就瞧见她的阿耶杨全急匆匆的跑进来。

    “不得了,不得了,楚娘娘称王了!”

    说完转头就瞧见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手里的报纸,他尴尬道,“原来你们也买了啊。”

    谢灼和阙家三兄妹作为现在的体制内的吏事,自然是提前知道了这事的,但是当报纸上用极大的版面去描述新朝成立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激动。

    阙之桃感叹:“当初无意来到岳县,可能当真是上天的安排呢。”

    谢灼点头,也庆幸自己留了下来,没有一条道走到黑,非要去那河北道。

    阙家两兄弟点头,“今天晚上必须得去那食肆吃点好的,咱们庆祝一下!”

    阙之桃对此表示支持,“吃!还要买点最近刚种出来的仙种水果!我今天还要点番茄炒鸡蛋!”

    结果四个人到食肆门口一瞧,几家门口都排着队。

    排队的人和他们说着同一句话,“今天必须得整点好的,庆祝新朝建立!”-

    报纸发布的这一天也是楚旋宣布称王的这一天,晚饭她特地请几个部长们一起吃晚饭。

    这些年间,她们互相一路扶持,从仙安山到岳县,再从岳县到江南,再到如今的大新。

    几个部长们也很是高兴,楚旋拿了瓶红酒出来,每个人都喝了点,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

    在没遇到楚旋的时候,她们是连活路都看不到的女人,遇到楚旋以后,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少人现在回想,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楚旋端起酒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一起喝一杯吧,就当是为了庆祝大新朝成立,如果没有大家,就没有今天的新朝。”

    祝青寒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接话道:“但是没有你,就没今天的我们。”

    施嫦点头,“虽然你天天压榨我,但是祝秘书这话说的还是没错。”

    冯波瞧着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是意外的喝不了什么酒,一杯下肚已是有些醉意上头,她十分感性的说,“楚娘娘,我真的谢谢您,我真的感谢你,我都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是个什么东西。”说道后面,越说越激动,眼泪都流留下来了。

    卫霜连忙扶住她,“这是喝醉了,一杯酒酒倒,也真是的。”

    王雪莲一向沉默寡言,这次也难得说了些话,“有时候我都感觉现在的生活是一场梦。”

    周岩岩的点头,“不过我想问问这饭吃到几点结束,我还有几个文件要批.”

    全小田崩溃抱头,“你这个卷王不要把工作带到饭桌上来啊!”新朝初建,接下来还有一大堆宣传工作等着她去做呢,全小田想想就觉得崩溃。

    施嫦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张傲云默默地说:“工作就等明天再做好了。”

    楚旋放下杯子,说,“接下来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打,希望我们共同努力,一统这天下。”

    第140章 投奔

    楚旋的自立为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比如从前的剑南道的节度使季兴, 他本来是想说服楚旋站在他这边的,毕竟江南可是好地方,而且楚旋仙人的身份不管是不是真的, 她似乎是有些真本事的。

    没想到楚旋也自立为王了, 还挑了个他自己也觉得很不错的国号。

    季兴暗自有些懊恼, 早知道他也选这个国号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高羡和施妤的耳朵里,高羡是这些称帝的节度使里唯一去过楚旋的地盘的, 他承认楚旋不管是不是真的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毕竟那县城里那笔直和平坦的道路和高大巍峨的城墙证明了她确实有点东西, 高羡本来是想将楚旋拉拢过来的,现在如此,想来是必不可能的了。

    施妤的直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她提议要不要派人是江南查探一下,毕竟楚旋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不了解的节度使。

    高羡倒是不以为然, 他说:“上次我亲自去查探过,我觉得不足为据,她的理念注定成不了大事,普通人就不应该明白道理,否则统治者怎么管理?”

    施妤疑惑:“她教普通人什么了?”

    高羡喝了口茶,压下没吃丹药的那股异样,“她教普通人识字,先不说这样会浪费多少的钱和时间,那群从来没接触过知识和文化的布衣怎么可能学得会?现在这个时候,有时间和人力去干这个,不如做别的。”

    但是高羡不知道楚旋的扫盲制度在现在为止进行的十分顺利, 为了能够活下去和有一口饭吃,那些百姓们不知道多配合。

    高羡既然这么说, 施妤也不好再说什么。

    高羡喝了茶,心情平静了好一些,又语气尊敬地说,“之前施娘子说要改进弓箭,可有做出成效了?”他明白自己现阶段想要一统天下,是必须要依赖施妤的,毕竟施妤精通机关精巧之术以及各类兵书,是难得的人才。

    许多男人都不如她有用。

    高羡想到大骊竟然把鸣雌候世代荒废,真是浪费。

    若是鸣雌候的后人所掌握的东西能够被有效的利用起来,大骊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施妤如实回答:“我画了些图纸,东西已经在找工匠做了,做出来了以后还的找士兵试试才是。”

    施妤没有楚旋这个现代人给她恶补物理和化学知识,做东西自然慢一些。

    施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阿嫦还是没有消息?”

    一说到这个,高羡就忍不住担忧,一个鸣雌候后人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那些节度使们以为这只是个虚职,却不知她们有多么的有本事。

    施嫦若是就此隐居自然还好,可是就怕她也和施妤一样,去给别人做了谋士,那么可就麻烦了,偏偏又找不到她的一点踪迹。

    高羡点头,“你也知道这世道找人难于大海捞针,不过阿嫦是个有本事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

    在楚旋建立新朝以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来投奔她的官员。

    这位官员叫乔自秋,也是从前在大骊较为少有的为民着想到人之一,宋儇身死之时,他是个立皇派,他也是最后离开长安的官员。

    至于为什么选择来江南。

    是他听到了楚旋的口号,楚旋的口号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她满口不提大道理,不提仁义道德,她只说了做她的子民能吃饱,能穿暖,有田种,有书读。

    乔自秋的年纪在古代来说其实已经算很大了,他今年46岁,是连孙女都有了的人,当他听到这位楚娘娘的口号时,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被触动了一般。

    在现在这个时刻,还能听到有人为百姓们着想,他甚至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他转念又想,当时长安的官员都知道了大骊的灭亡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所以都在给自己找出路,要不就是伤透心了,不愿再入仕的,要不就是去河北道,剑南道的居多。

    他没有听到一个人说想去江南道。

    乔自秋突然生起了一种责任感,这般为民着想的统治者,不管她到底是仙是人,他都应该前去辅佐。

    想必这位楚娘娘的手底下是很缺人的。

    想他乔自秋19岁高中状元,勤勤恳恳的做官,也是自认有些本事的。

    于是乔自秋火速携带全家,来到江南。

    乔自秋的孙女乔寻真今年7岁,自小性格活泼好动,一度让乔自秋全家都很头疼,怕她以后找不到婆家。

    7岁的乔寻真在马车上对着乔自秋说:”阿翁,江南的鱼是不是很好吃啊,我之前听谢姐姐说过,江南是鱼的家乡!”

    乔寻真的阿娘苏玉珍笑道:“什么鱼的家乡,那叫鱼米之乡。”

    一家人的心情其实并不能用好来形容,只不过有了乔寻真这个开心果,能够让大家的心情都舒畅一些。

    苏玉珍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将相夫教子几个字刻在骨子里,所以对于要去哪里的这个决定,苏玉珍无条件听丈夫乔惊鸿的,而乔惊鸿又是个典型的大孝子,所以对于乔自秋的决定完全没有提出任何不满。

    乔自秋一路上都在给自己的娘子以及儿子儿媳妇做思想工作,说:“江南从前是鱼米之乡,但是这位楚娘娘自称是仙人,想必是不太会治理国家,说不定咱们得饿些肚子,现在的米价又是这样的高。”

    乔自秋的娘子钟木栖则是点头道,“既然是为了大义为了百姓去的江南,那便也不能要求什么。”

    马车一路形势,快要到扬州的时候,他们就瞧见了长长的队伍。

    乔惊鸿下马车一看,看见前面不光是排队,还有人在引导。

    乔惊鸿还未来得及问,就有个头发短短但是长得很高的娘子走过来问,“你们是想来成为大新的子民的吧,带上户籍后面排队。”

    说完便准备转头离开。

    乔惊鸿连忙叫住她,“这位娘子,家父乔自秋,从前是大骊的度支尚书,如今正打算来.”

    乔惊鸿话还没说完,黄新苗就回答道:“你以前是大骊的官,和我大新有什么关系,你也得排队啊,人人平等懂不懂。”

    黄新苗身上背了个帆布挎包,里面装的是一些煮熟的红薯和土豆,为的就是预防这些长途奔波的百姓饿死了。

    于是她朝马车上看了几眼,在斜挎包里各拿了几个土豆和红薯丢给乔惊鸿,“你们一路来饿坏了吧,这是我们楚娘娘准备的食物,你们先吃着,你们放心啊,是要来到了这里,就可以过上只要干活就能吃饱的日子,只要你付出自己的劳动,就能有东西吃。”

    一口气说完了这官方话语,黄新苗轻松一口气。

    乔自秋早就下了马车,他瞧着这土豆和红薯很是好奇,这东西他从未见过,还散发着一股香味。

    于是他问道,“敢问这位娘子,这是何物啊,为何我从未见过。”

    黄新苗今天说话说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这是土豆和红薯,是楚娘娘带来的仙种。”

    乔自秋试探性的问了句,“敢问亩产多少石?“

    “这个我确实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听农业部的人说亩产最少20石。“

    乔自秋吓的连连后退,脸上全是震惊,”20石?“

    乔惊鸿也慌张道,“娘子莫不是记错了。”

    黄新苗回答,“我肯定没有记错啊,就是20石,不然你以为大新拿什么来养活百姓呢?”

    乔自秋这下对楚旋对看法彻底改变了,他觉得这大新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打算郑重的打算介绍自己,“在下名叫乔自秋,曾是.”

    乔自秋话还没说完,黄新苗就打断到,“我知道啊,刚刚你儿子说过了,你以前是什么尚书来着。”

    乔自秋见对方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心想这娘子可能不懂度支尚书是给多大的官,于是他换了一种介绍方式,“我们全家都识字。”

    黄新苗更不以为然了。“识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大新的百姓都识字啊。”

    此话一出,乔自秋险些晕倒,幸得乔惊鸿扶住他。

    乔自秋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此话当真?”

    黄新苗点头,“自然是当真,所以你识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相反的,你在我们大新还算是文盲呢。”

    苏玉珍和钟木栖也下了马车在一旁听,她们二人连忙问:“何为文盲?”

    黄新苗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不认识字的就是文盲啊,你们认识的是大骊的文字吧,在大新用的是楚娘娘创造的简体字,你们不认识简体字自然是文盲。”

    乔自秋活了40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别人说他是文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说气话,我不信。”

    黄新苗真是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她余光一瞟,正好瞧见三个矮腿小学生背着斜挎书包,她连忙挥手将这三个小学生叫过来。

    李轻舟家里的亲戚要来扬州投奔她阿娘,正在外头排队,于是李轻舟肩负起了去找士兵们给这几位亲戚送吃的艰巨任务,她自然是拉上了她的朋友关雨和江小千。

    三个小孩放学以后手牵手往扬州城门口走,本来是想叫一个士兵带她们过去送吃的。

    带着她们三个人的士兵正巧是陶春。

    陶春将人带到黄新苗的面前,问:“怎么了?”

    其中关雨和李轻舟记忆江小千更是三脸懵。

    黄新苗对这三个小朋友问道:“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们,在外面要怎么介绍自己。”

    性格最活泼的江小千率先开口,“我们是大新未来的花朵,是大新未来的支柱,我们是小学堂的学生。“

    黄新苗满意点头,随后又问,“那你们都识字吗?”

    李轻舟点头,“我们拼音和基本的字已经学完啦。”

    黄新苗又继续问,“那你们今天带课本了吗?”

    关雨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公共牛车上遇到的人,怎么都和课本过不去呢。

    于是关雨掏出了自己的课本递给黄新苗。

    黄新苗对着乔自秋一家人翻开了一页,说道,“瞧见没,这是咱们小学堂的课本,这是用印刷术制作出来的课本,不用抄书。”

    乔自秋瞧见那课本上的字整整齐齐,十分工整,一听那什么印刷术,立刻就想拿那课本仔细的看。

    黄新苗却将课本还给了关雨,“你们现在还不是大新的子民呢,自然不给你们看,还有,别太惊讶了,在大新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乖乖去排队吧。”

    说完黄新苗看了一眼乔寻真,问:“这个小娘子几岁了?”

    苏玉珍连忙答道:“马上七岁了。”

    黄新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你们可得抓紧了,咱们小学堂是九月份新生入学,你们来的还算早,考察期过了还能赶上孩子上小学堂,对了,忘记说了,在咱们大新,小娘子也是要去读书的,娘子也是可以做官做士兵的,到时候进了城别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黄新苗几人一走,乔家等人哪里还敢停留半步,连忙就去排队。

    等乔自秋被领到县城门口的时候,活了40多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疑惑。

    首先就是那高大巍峨的城墙,灰色笔直的道路。

    更让乔自秋惊讶的是街上百姓的神态,那是他许久都没看过的神态,街上男男女女都有,小孩子也有,他们的神态都是松弛的,眉眼都是带笑的。

    乔自秋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看过百姓有这样的神态了。

    最兴奋的莫过于乔寻真了,“这些娘子的头发好短,阿婆,这卖的又是什么水果啊?红红的,我第一次见。”

    那摆摊卖火龙果的娘子也是热情,“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大新吧,我瞧你们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猜就是,这个是火龙果,也是楚娘娘带来的仙种,你们要不要买一点尝尝,哦对,你们还没有咱们大新的娘娘钱吧,在这里娘娘钱才能用来买东西。”

    苏玉珍忙接话道,“方才听那吏事说了,要去换钱的,这不是第一次来,准备四处看看。”

    那娘子又笑道:“你们不懂简体字和拼音,咱们这些招牌什么的,你们也看不懂啊,要不你们找个向导,带你们办各种事宜,倒也不用你们操心,事成之后你们给三个娘娘钱就行。”

    乔家人刚来扬州,一个个还真是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于是苏玉珍点头道:“如此倒好。”

    那娘子很快就从街上吆喝来了一个小娘子,瞧这也就和乔寻真大一些,这小娘子带着他们去办观察期的文书,换钱,还带他们去租房子的地方,路上也会介绍许多大新的规矩,比如那公共马车,行人走路要靠边,等等之类的。

    总之乔家人一路上的嘴巴就没闭上过。

    苏玉珍觉得这钱花的值。

    有了小娘子的帮忙,苏玉珍很快就租到了房子,听说这户人家原来姓曹,是私下议论楚娘娘政策不好,被赶出去了。

    苏玉珍瞧着这向导小娘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挣钱,给钱的时候特地多给了好几个娘娘钱。

    柳玉成正巧遛弯回来,瞧见乔自秋等人在搬家,连忙上去打招呼,说都是邻居。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顺便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考察期结束了,两个儿子都在当吏事。

    乔自秋这下是真的羡慕柳玉成了,他索性也没暴露自己原来在大骊的身份。

    本来来了大新,原来的身份也就不作数了,况且现在说自己从前的官职,也有可能让柳玉成不适。

    他初来乍到,是想交这个朋友的。

    两人攀谈完毕,柳玉成喜滋滋的回到家里,“那曹家原来租的宅子有人住了,瞧着挺和善的一家人,我看面相就好,不像那曹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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