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兹从班级走到医务室的这段路上想了很多事情,回忆从他初次见到的四岁伽诺到昨天安详地躺在花海中央的十七岁的伽诺。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他和伽诺相识已经快要十四年了。


    他自认为很了解伽诺的性格,温柔脾气好,看起来很好说话,笑点很低,一件小事就能逗得哈哈大笑,也爱哭,不管生气还是委屈都会眼圈红,一点都不像一个雌虫。


    可是内心却并不柔弱,有时候出奇地冷静,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疏离之感,好像被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笼罩住,谁都打不破。


    一般如果有虫刚认识他们俩,都会以为伽诺是黏人的那个,但其实只有他清楚,伽诺更享受一个虫的空间,每次都是被他拎起来扔在床上再一起睡。


    伽诺很乖巧,很多事情上都会听他的话,也很少和他起争执,他曾经以为这是伽诺性格所导致成的,但几年才发现这或许是一种“宠溺”。


    就好像是长辈对小孩的无奈,温柔者对暴躁者的宽容,主人对宠物的怜悯。


    这种意识让他内心不由慌张,于是对伽诺的占有欲越发严重,无法忍受其他虫在伽诺身边晃游,怕“或许”会成为“真正”。


    但艾德老师的话点醒了他,他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他不应该在心理上圈禁伽诺,也不应该阻止伽诺去和其他虫交朋友,就算是雄虫也没有关——


    “你们在干什么?!”


    这种想法在缪兹进门看见伽诺和维洛紧紧牵手的时候被狠狠打碎。


    去他妈的没有关系,伽诺就是属于他的!


    这两虫趁着别虫不在究竟在干什么?手牵得这么紧,还笑得这么开心,尤其是那个克洛?觅洛?和臭水沟一个颜色的眼眸盯着伽诺是想死吗?稻草一样的头发也不打理一下,他如果把窗户打开,外面飞的小鸟说不定眼睛一亮就在上面筑窝安家。


    伽诺那一瞬间想立刻甩开维洛的手,动了动唇欲想解释,看见缪兹冒着火焰的红眸时又顿住,头轻轻撇向另一边,轻声对维洛说:“松开。”


    病房最后进来的虫是叶普,他习惯性地把门关上,小心翼翼地走到能看见伽诺位置的时候才感觉气氛有一点可怕,心里痛苦煎熬。


    早知道就躲在后边。


    维洛为什么会在这里?


    伽诺为什么在和维洛牵手?难不成他们两个真的谈恋爱了?


    缪兹说话为什么没虫回应啊!


    “好巧,维洛也在这里啊。”叶普承受不住气氛的尴尬,首先小声开了话题,然后装作刚看见伽诺和维洛牵手一样,有些浮夸地张大嘴巴,“你们两个是谈恋爱了吗?”


    维洛轻笑。


    伽诺倏地把手收了回去,淡淡瞥了维洛一眼,像是在警告他,视线重新回到缪兹身上,却回应了叶普的话:“没有,维洛是想看看被那种花扎伤了伤口是什么样的。”


    维洛笑着点头,只不过绿眸有很显眼的促狭。


    缪兹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伽诺,他闻言径直走过来,冷声对维洛道:“你该离开了。”


    他这次说话非常客气,也是看在伽诺面子上的,如果是曾经或者伽诺不在的话,直接一句“滚”就打发掉。


    维洛挑了挑眉,“凭什么?我也是来看伽诺的。”


    “闭上你的嘴离开吧,维洛。”费蒙从后面走来,一脸烦躁,他也不喜欢这狗东西,明明清楚伽诺是缪兹的竹马,还非要什么事都掺一脚,“你们班下节体训课,你还有五分钟时间去操场。”


    维洛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无奈地站起来耸了耸肩,没有理其他虫,绿眸温柔地看着伽诺,语气有些委屈:“看来我被这里所有虫针对了,伽诺,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天我也在。”缪兹面无表情。


    “那我后天来。”


    “后天也在。”


    “没关系的,大后天我也有空。”


    “大后天也在。”


    “那......”


    “你们两个够了!我今天就出院。”一直安静的伽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不下去这两虫像幼儿园学生一样的行为,食指对着他们愤怒地指指点点,“明天后天大后天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不在!”


    幼稚还吵,烦死他了。


    伽诺的怒火维洛早就熟悉,便没放在心上,嘻嘻一笑摆了摆手真的离开了,但缪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抿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费蒙更不敢讲话,低着头玩手指。


    叶普的体训任务是因为缪兹才成功完成的,如果不是缪兹为了救伽诺砍下猫头熊的熊掌,他绝对不可能完成那个该死的任务,所以他心怀感激,主动上去帮缪兹讲好话:“伽诺,你终于醒了,我们真的特别担心你,尤其是缪兹,他这几天都不怎么去食堂......”


    缪兹冷飕飕地瞥了叶普一眼,后者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继续笑着说:“反正特别念叨你,好几次要去看你都被艾德老师拒绝了。”


    伽诺一怔,之前的那些愤怒委屈伤心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发泄口,源源不断地随着叶普的话流出去。


    缪兹则是站立不安,脸颊耳尖红透了,刚刚明明光明正大地盯着伽诺,叶普的话一出来,他侧过头看床边的小柜子,恨不得想从这个病房离开。


    他知道雄虫傻哔,没想到居然这么傻哔!这个胆小兔不是胆子超级无敌巨小吗?他妈的这些话是怎么好意思说的,而且为什么看不懂他的眼神!智商是零还是负?


    “缪兹,咱们两个聊聊。”伽诺平静地说。


    费蒙一听就懂这是想要两虫空间,便粗鲁地扯着叶普,不顾他反抗利索地离开了病房,还贴心地把门关上,站在一侧想要当十几分钟的保安。


    病房内就剩下两虫,比起刚才显得宽阔了很多,白色系的装饰透露着一种单调感,而一对吵过架还没和好的竹马待在这里,让这种单调感加深变成了窒息感,甚至窗户外的风都不吹了。


    伽诺已经没有精力再和缪兹闹别扭,他还有一周就要离开,他想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如果能在这一周让他的竹马摆脱对他的依赖就更好。


    于是他不想再纠结道不道歉,缪兹就是这样,无需去和他冷战去逼迫道歉,没有意义——


    “对不起。”


    伽诺愣住。


    “伽诺,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缪兹神情认真,语气平淡,但下垂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你能原谅我吗?伽诺。”


    别再疏远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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