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庄户人家算清闲了下来。
地里没啥活计,沈杳的两个弟弟也交给了徐氏妯娌,沈杳姐妹两也终于得了空。一个去了司家,一个去了老梨树下。
老梨树下的孩子们,玩的依旧是过家家。
满村里寻摸来的碎陶片和薄石片里,装的是杂菜和碎土块,以此来当着碗碟和饭菜。
翠绿的树叶被一片一片的捋平叠好,被孩子们用来当着银票。
沈杳站在边上,心想孩子们的世界真是简单又有趣。就这么些个破玩意,他们日日玩也不觉得腻,甚至开心不已。
沈红梅怕堂妹等的急了,便提出自己不玩了,要带堂妹先回家。
怎知陈家的小胖子急了眼,说了沈杳几句。
沈杳原不想与个孩子计较,可那小胖子不知好歹,见沈杳被说的不敢还嘴,便来了劲,变本加厉的数落起沈杳。
沈杳不知道,她成了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也成了小胖子的假想敌。
只是经过王招娣的事件后,沈杳深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良被人骑。一味的忍让,换来的不止是退一步的海阔天空,还有某些人的变本加厉。
小胖子还在骂骂咧咧,沈杳的暴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上去就是一脚。
小胖子也不是吃素的,又是个男孩子,与沈杳相当的年纪可不懂怜香惜玉,挨过一脚之后就回了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
沈红梅去拉,奈何力气小,根本拉不动。
结局显而易见,沈杳打输了。
这下小胖子更得意了。整个大柳村的人见天的夸沈杳,特别是他爹娘,总说沈家的小孙女多么的有本事,又懂事又孝顺,有眼力见还会哄人。哄的司家的小孙子对她都高看一眼。
小胖子被爹娘念叨的烦了,心中对沈杳就生起了恨,怎么看那丫头就怎么不爽。还有司家的那个孙子,他又不是不见过,天天摆着个死人脸,有什么好结交的。
偏偏村里人都夸他们两个是了不得神童。
神通了不起么,还不是被他陈阳阳给打了,他还以为沈杳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
打了胜架的陈小胖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过家家也不玩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回了家。
沈杳看着小胖子那得意的样儿,暗暗咬牙。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得了空得好好练练身手,下次一定要揍得小胖子满地找牙。
这次打架之事,沈杳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沈红梅别跟家里说。毕竟这次是她先动的手,不占理。
再者,她先动的手,还打输了,她嫌丢人。
沈红梅虽年长,但向来听堂妹的话。杳杳这么说,一定有着她的考虑。那么她要做的,就是替杳杳保守秘密。
沈红梅守口如瓶,小胖子陈阳阳却大嘴巴的将此事在大柳村的孩子堆里宣传了个遍。
说什么,了不起的神童沈杳,其实就是个渣渣,是他陈阳阳的手下败将!
那语气,别提有多骄傲。
此事不止在孩子堆里相传,也传到了司玄知耳里。
“你跟陈阳阳打架了?”
沈杳抬头,又点点头。
司玄知拿过她面前的书,将其合上:“你们为什么打架?”
沈杳原原本本的说了事情的起因,只是说到结果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倒不是觉得自己错了,纯粹是觉得自己先动的手,结果打输了有些丢人。
司玄知会错了沈杳的意思,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杳杳不难过,此事本就是陈阳阳的错。只是你是个姑娘家,力气小,在武力上讨不着好。若下次她还欺负你,你莫要理他,回来与我说就是。”
“玄知哥哥也会打架?”沈杳暮然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
这……
司玄知颇感无奈,笑了笑:“哥哥不打架!”
“哦~”沈杳失望的又低下头,她还以为能跟着司玄知学习打架技巧呢。
司玄知会不会打架不得而知,但他定有特殊的教训人的技巧。
不然为何自那日交谈以后,小胖子再见到沈杳总是绕着走。明明,他是以打赢沈杳为荣的。
沈杳觉得,这事定与司玄知脱不了干系。
十一月初六,下起了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不过一刻钟,天地间一片素白。
西北边吹来的寒风凛冽,那声响儿好似鬼哭狼嚎。
屋里烧着炕,暖烘烘的,倒是与外边的冰天雪地隔绝开来。
吴婆子盘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的,是装钱的黑匣子。
“先前攒了五两,加上抓拐子得的二十两,再去了老三娶亲的花销,如今咱家还剩十六两。”
吴婆子将帐一笔笔的算给众人听,又打开了匣子:“今年的冬天冷的厉害,咱家这屋的好里面墙都裂了缝,好在只有一丝丝,今年这风还透不过来。可长此以往,不说屋子要塌,这缝肯定要越来越大。”
“这房子也没什么好修的,修来修去也就这样了。我跟你们娘商量过了,等天晴了,你们几个去后山砍些木料,再挖些黄土。到时候再拿出十两银子买些大石,盖个宽敞些的房子。等长生他们大些,到时候也能住的开。”沈老头说出来自己的打算。
众人听罢,心中皆是欣喜,实在是现在的屋子太破了。
只有沈杳,心中起了盘算。
听沈老头的意思,盖的还是黄泥房子。只不过这回是要将掺在黄泥的碎稻草,换成了大石头。
相比别家,带石头的房子要结实耐久居,但沈杳想要的,是青砖房。
不说修成司家那样气派别致,用料全是青砖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的房子宽敞明亮,住起来舒适。
可修青砖瓦房,不说五十两,最差的起码得准备个三十两。
她家没钱……
看来,得想法子搞点钱。
“房子修好了,住个几百上千年不成问题。”开口之前,沈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吴婆子笑着感叹:“那是,这房子啊,修好了,可是能住个几十代人的。也是说咱家没钱,不然砌个青砖的,住着多舒坦?”
见吴婆子被她的话题引了过来,沈杳趁热打铁:“奶,要不赶明儿得了空,让我爹带我去趟城里看看,看看可有能赚钱的营生。杳杳也想住青砖绿瓦的大房子。”
“那赶明儿让你爹带你去城里瞧瞧。”
吴婆子倒没有真指望小孙女去趟城里,就能寻摸出个挣钱的营生。她是想着小孙女有那份心,总不好打击了她,反正去趟城里也不费什么钱。
夜里,沈杳难得的失了眠。
万籁俱静,沈老头的鼾声此起彼伏,沈杳贴着里侧的墙,脑中搜索着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可能赚钱的法子。
只是想着想着,那些法子又全部被她否了去。
没有投资资金,技术有限,运输不便,诸如此类的种种原因,限制了她的发财大计。
窗外的大雪,依旧在簌簌的下着,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沈杳打着哈欠,只觉得眼皮子打架,这才挽过吴婆子的胳膊,沉沉的睡去。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才停。
雪一停,沈老头就带着儿子们将院子里,和院前的小路上的雪都铲了。
想到屋中的闺女,沈春生将铲出来的雪都堆到了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杳杳,快来看,这是什么!”沈春生唤着闺女。他想,闺女一定会很欣喜。
“这冷死人的天,你喊杳杳出去做甚?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徐氏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牵着闺女,边数落边往外走。
刚到堂屋,就看到屋外的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杳杳,爹给你堆了个雪人,好看不好看,喜欢不喜欢?”
嗯……
“好看,喜欢。”沈杳昧著良心的夸了句好看。不过喜欢是真喜欢,因为那是她爹为她堆的。
但是这雪人吧,丑是真的丑。
不等沈春生沾沾自喜,沈杳就跑到了灶房,拿了根胡萝卜和两个葧荠,又再院子里寻了两根小树枝。
胡萝卜当作鼻子,葧荠当作眼睛,树枝用来当作双手。这么一打扮,丑陋的雪人瞬间可爱许多。
“呀~呀~”沈延年还不会说话,对着雪人拍手,嘴里咿咿呀呀。
沈春生也往后退了几步,再看看雪人,不住的点头:“咱闺女就是手巧,这么一装饰,雪人就更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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