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惹荆棘 > 5、惹荆棘
    从行政楼回教学区的路上,树荫蔽日,程今缀着步子走在许西泽的身后,少年的影子刚好落在她的脚尖,好像只要走快一点点,就能碰得到。


    女孩抬起低下的头颅,看向走在身前的男生。


    背影清绝,个子那么高,隔着几步的距离,她仰起头,也看不见他的头顶。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眼前,光斑摇曳,很衬程今此刻的心境。


    她本以为,许西泽根本不会表态。


    毕竟这几次,她只是单方面去和他说话,真要细究起来,从他的视角,说是“骚扰”也未尝不对。


    但她着实没想到,他会在朱斌面前那样,说的斩钉截铁。


    “许西泽?”


    面前的男生停下脚步,回过头。


    程今快走两步,“没想到嘛,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许西泽垂眸看了眼追到身边的女孩。


    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像是在发光,方才那双倔强的眼睛里锋芒已然尽褪,浅棕色的瞳仁闪着戏谑的光,一看就是又在哪里憋着坏水。


    “我不是聋子。”许西泽说。


    程今“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你不聋啊?”


    “那怎么,我问了你好几遍的问题,你每次都像没听见一样呢?”


    这话说完,许西泽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脸色又冷下去,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程今看见他的耳根似乎有点红。


    所以,不是聋,是选择性聋。


    程今在后面偷笑。


    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这位风靡全校的冷面学霸的一些反差。


    也不知道他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这样。


    “算了,不逗你了,”程今再次追上去,超过许西泽,插着口袋,倒退着往后走,“刚才谢啦,要不是有你,我估计朱斌可能得弄死我。”


    “既然知道后果,为什么还要和他吵?”


    “知道是一回事,认是另一回事,”程今说,“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我没认的事,就谁也逼不了我。”


    目光所及,少女的神情张扬又肆意,许西泽看了她两秒,垂眸,笑意浅淡,没有言语。


    教学楼很快就到,已经开始上第三节课,建筑投下静谧的阴影,程今和许西泽挥手道别,走出两步后,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


    “程今,”许西泽站在一楼的布告栏前,“你有没有读过毛姆的《刀锋》?”


    “什么?”程今没听清。


    “没什么,”许西泽摇了摇头,“去上课吧,再见。”


    说完这话,许西泽转身离开,阳光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条,然后消失在转角。


    程今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的神,突然肩头一松,切了一声。


    “不懂礼貌的小孩,连声学姐都不知道叫。”


    *


    周五晚上放学,程今和夏小明一起回绿都港的时候,途径一家育才书店,忽然灵光乍现地想起了许西泽的话。


    “哎,”她唆着老式棒冰,问夏小明,“你听说过毛姆吗?”


    夏小明正捧着他刚从书报亭买来的《男人装》,闻言茫然抬头,“什么母猫?”


    “……”


    程今垂眸,看了眼杂志上的大胸女人海报,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


    进入高三以后,每周日都要进行周考,原本两天的周末被挤压的只剩周六,作业的量却只增不减。


    程今晚上还得去打工,时间就更是紧。


    筒子楼的房屋空间狭窄,总共一室一厅的构造,能让她写作业的地方就只有客厅的餐桌。


    程今抓着笔,烦躁地坐在一堆看不懂的公式面前。


    头顶是半天转不出风来的三叶电扇,耳边是从不隔音的卧室门里传出的旖旎声响。


    程今听了五分钟,忍无可忍,跳下椅子走到卧室门外,狠狠砸了两下门。


    动静戛然而止,她在心里默数三个数,女人的怒吼声准时从门里响起。


    “小娘皮!你发什么疯!”


    下一秒,房门被人拉开,女人一头杂乱的头发,随意地裹了一件波西米亚花纹的大围巾,怒目圆睁,好似能把程今吃了。


    “我要写作业,带着你的狗男人出去做。”


    “你!”马兰气得抬手便要抽下去,屋里的男人问了一嘴,她便立刻变了嘴脸,“李总,没什么事儿,家里小孩不懂事,让您受惊了。我这就来。”


    然而,大概没有男人能够忍受做到一半被人打断,所以任凭马兰怎么哄,男人还是甩脸子走了。


    全程,程今都冷冷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马兰恭敬送走那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从记事起,她已经不记得马兰往家里领过多少男人。


    她不是马兰亲生的孩子,这一点,马兰从没避讳过她。


    就像她从来也不避讳在她面前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厮混。


    程今很讨厌看见这些。


    如果命运待你不公,你可以说自己命不好,自甘堕落,那才真的是没救。


    程今一点不觉得自己坏了马兰的好事。


    马兰摔门回来的时候,脸色奇差,劈头盖脸就给了程今一顿骂。


    “我日你mmp,老娘怎么会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程今不甘示弱,“不想养别养,老子还不稀罕当你女儿!”


    不知是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天气热得人不舒服,说完这话,程今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你他妈再给老娘说……”马兰说到一半,看出她的异样,语锋一转,“你咋了?”


    程今强撑着坐到椅子上,“跟你有个屁关系。”


    “真跟我没关系就好了!”马兰把她拽起来,从柜子里掏了个卫生巾,又把人塞进厕所,“去看看,我记得你就是这几天。”


    程今还想犟嘴,坐到马桶上一脱裤子,顿时又没了声音。


    从小到大,马兰几乎就没怎么关心过她,但又总有些像这样没道理的小细节,她记得比她自己还清楚。


    程今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马兰进了厨房。


    空气里弥漫起劣质红糖的芳香,味道萦绕在鼻尖,像是往她坚硬的心房上拂了一层细沙,细细杂杂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踌躇两秒,也跟着拐进了厨房。


    只是看了一眼程今的脸色,马兰就瞬间get了她的意思,一边给她煮着红糖,嘴上还骂骂咧咧。


    “小娘皮,自己什么日子都记不清,”她说,“裤子弄到没有?”


    “一点点。”


    “放那,我一会去洗,你歇着。”


    红糖水煮的很快,马兰拿圆碗盛了,放到餐桌上,便卷起袖子去了厕所。


    相当一段时间,这座房子里只剩下搓洗衣物的声响,程今看着红糖水冒出的热气,心头隐隐发酸。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价,马兰都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妈妈。


    当初,她从路边捡到程今时,自己还是个少女,因为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夜总会谋生活。


    那段时间,她看上一个总来消费的大老板,想方设法爬上了人家的床,就开始想怎么能更进一步。


    程今在那个时候出现,刚好给了她一个要挟大老板奉子成婚的理由。


    然而,终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大老板转手就拿着基因鉴定的报告扔到她脸上,彻底断了和她的联系。


    马兰想过再把她丢掉,但大概是一瞬间的心软,竟然就这么把小孩拉扯到了现在。


    程今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马兰的行为。


    就好像这段往事,其实是有一次马兰喝醉的时候,才从她嘴里听到的。


    她总在吵架的时候把程今是自己捡来的事挂在嘴边,却又对这背后肮脏的真相守口如瓶。


    她的整个人生都充斥这种诡谲狗血的矛盾,程今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些,有时候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个白眼狼。


    这种时候,程今竟然破天荒地想起了许西泽。


    那样干净的一个人,她想,他的成长经历里,一定没有遇见过这些让人痛苦的烦恼。


    马兰拿她的衣物去外面晾,经过时说:“你这个样子,晚上别去打工了。”


    “不打工你给我交学费?”程今下意识又怼了回去。


    然而马兰已经走远,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没答。


    这个小插曲,让程今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很糟糕,以至于晚上在ktv包厢端盘子的时候,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ktv坐落在绿都港的西北角,紧邻着谭江的跨江大桥,平时人流量多,来玩的客人身份也都各异,因而相较于绿都港里那些老破小的店来说,这家整体的建筑面积相对较大,风格也多样,鱼龙混杂,几乎什么样的客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玩法。


    晚上八时许,一群结伴而来的少男少女吵吵嚷嚷地进了门。


    ktv的走廊光线昏暗,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这群人似乎也喝了不少,相互推搡着往前走,只有两位慢悠悠地落在队伍最后。


    “阿泽,你就当卖我个面子,”苏贺辞抬手勾住许西泽的脖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和裴觉那帮人玩,但这一年一度团建的规矩是老头子们定下来的,来都来了,是吧?”


    许西泽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


    熟悉如他,苏贺辞当然知道这眼神里的意思。


    配合可以,点到为止。


    他们是这里的贵客,包厢定的是最里面的vip豪华套间,距离有点远。


    走到一半,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


    众人转过走廊的转角,看见一片狼藉。


    地面上少说打翻了五六瓶酒,花花绿绿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一个穿着领班衣服的中年女性正在高声呵斥那位犯了错的服务员。


    服务员是个女孩,皮肤很白,普通的侍者服饰也能将她的身材衬得十分曼妙,一双狐狸眼藏在锋利的眉梢下,看上去像在垂头认骂,清亮的眼神里却分明闪有隐忍。


    公子哥们见怪不怪地从旁边绕了过去,许西泽和苏贺辞却倏地停了脚步。


    “阿泽,这不是那个……”苏贺辞盯着女孩,还没说完,便见身侧的男孩身影一晃,竟然朝那二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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