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施薇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银木医院。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水，一道模糊的说话声夹在雨声中传进她的耳蜗。
是个低沉，带着些许沙哑的男人声音。
“对，把这件事压下去，嗯，别让部里的人知道，你和老齐盯着点……”
顾施薇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欣长的身影伫立在窗口，窗外隐隐的分不清具体颜色的光亮渗进来，笼罩在他黑色的风衣上，勾勒出深色的线条。
“另外你问问野猫当时情况，私底下查……”
“黎……部长。”
男人立即转身，“好，就先这样，挂了。”
黎九州走向病床边，见她吃力地撑着身体，便顺手扶了她一把。
“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了，谢谢。”
顾施薇靠在床头，发现男人的眉宇透着一丝疲惫，想起之前的发疯，不由得抿了下唇。
“渴了？”
黎九州顺手拧开了床头的水递给她。
“喝点水。”
“谢谢。”
顾施薇小口喝了下，昏睡前记起的画面慢慢浮现在脑海。
那个男人。
她握在塑料瓶上的手指瞬间紧绷，瓶身发出咯吱一声惨叫，水迅速溢向瓶口。
见状，黎九州随即抽走瓶子。
但还是有几滴水洒在顾施薇手上，以及被单上，洇散开来。
一时间，顾施薇有些呆愣，她刚刚发现丹田内竟然一丝灵气也无，干涸的经脉让她有种还没修炼的错觉。
“你刚醒来，别想太多。”
黎九州抽了张纸巾递给顾施薇，之后又拿一张纸巾擦沾湿的被单。
“医生给你检查过，身体恢复的很好。”
提起这个，黎九州手顿了下，想到齐磊说的话。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了？’
‘顾施薇体内竟然一点污染值都没有！这简直不科学！’
‘这跟顾施薇忽然失控有关系吗？’
‘呃，没有关系，没有污染值还会发疯，难道是体内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
‘这件事保密。’
‘可是这是研究污染值……’
‘我想你也不想惹上麻烦。’
‘……是。’
黎九州没有说检查结果，见灰色的纸巾已经吸满水，准备扔掉时，一只纤细的手指倏地握住他手腕。
“黎部长，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情。”
顾施薇看向黎九州，默默打开空间吸收黑气。
菠萝巷子时，那人明显是认出她了，她猜对方可能也知道自己被她认出来。
以她现在的状态，必须得快速恢复，否则会有危险。
“我看到拿走我空间基石的人。”
黎九州目光停在腕间，随即被她说的话吸引。“稍等一下。”
说完他打开通讯器的录音功能，“公事必要。”
他解释了一下，之后想抽动手，但是对方握得太紧，黎九州索性不再动。
“详细说一下经过。”
“我从代加工点出来……迎面撞上一个瘦高的男人，想起了很多画面，我能确定，他就是拿走我空间基石的人。”
闻言，黎九州眉宇微皱。
他瞥见床边之前检查的单据，拿过来后从兜里掏出笔，对顾施薇说。
“能描述一下对方的样子吗。”
“那人将近一米九，很瘦，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头发是灰色的，眼瞳也是，另外他脖颈后有一个黑色图案。”
黎九州跟着她的描述，开始速写这人的大致模样。
听到黑色图案，黎九州抬眼看向她。
“还记得那个图案的具体样子吗？”
“记得。”
“你来画一下。”
顾施薇点头，接过黎九州递来的纸笔，另一只还是没有松开。
见状，黎九州又看了她一眼。
顾施薇闭着眼睛回忆了下，之后握着笔，在纸上慢慢地描摹出那块印记。
印记的轮廓是个倒三角形，里面有两个半重叠，面对面向内扣的月牙图形。
中间交叠的月牙似一只空洞的眼睛，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黎九州注视着这个图案，表情凝重，拿起通讯器拍下来，之后看向顾施薇。
“很独特的图案，像是某种秘密组织的徽章，你还在其他地方见过吗？”
“没有。”顾施薇摇头。
“这个线索很重要，谢谢，我们稽查部一定会往这方面仔细查找。”
说完黎九州起身，顾施薇急忙按了下他手腕。
“那个，黎部长……”
“还有事？”
“那人可能还在菠萝巷子，我看到他拐进了一个通道口。”
黎九州摇头：“这不一定，照你说的，他见过你的样子，今天在菠萝巷我和你，咳，他可能会看到。”
那人如果当时是在菠萝巷子，大概率也看到了他，估计不会再呆在那里。
听到黎九州这样说，顾施薇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没想到心魔会在那时候爆发。
“但还是可以搜查一下。”
黎九州见她低头，以为是还在想那人的事：“等下我会带一些人去那，看看你说的通道，或许会发现。”
“谢谢黎部长。”
顾施薇想到什么：“对了，黎部长当时怎么会去那里？”
闻言，黎九州轻咳了声。
“事情结束的早，到住处时你爷爷托我看一下你。”
他办完事刚回到住处就遇到了顾老爷子，老人家担心孙女独自经办事物，便拜托他去照看一下。
顾施薇着急了：“爷爷？黎部长你跟爷爷说我的事了吗？”
“还没有，医生说你只是昏睡，醒了就没事了。”
“谢谢。”
她松了口气，爷爷年纪大了，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操心。
想到黎九州对她的帮助，她不禁加大力度，吸收对方体内的黑气，少一些黑气，他身体也会好点。
不管是因为自己需求，还是黎九州的身体。
黎九州忍.不住蹙眉。
他望着两人接触的手腕，那种某种东西转移到对方体内的异样感，更加清晰。
“你……”
他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顾施薇打断。
“黎部长，我能参与你们的搜查吗？”
黎九州皱眉，不赞成道：“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一旦你参与进来，你现在的平静都会消失。”
顾施薇知道对方不会让她参与，只是想借此拖延一下时间。
她发现说了这么长时间，也加大吸收力，但这次空间竟然还没有传来饱和感。
冥冥中她有种预感，不能停下。
见小姑娘低着头，以为她被拒绝了不高兴。
他想了想说：“顾施薇，你爷爷还在家里等你，如果他知道你准备冒险，一定会放心不下，他只有你一个亲人。”
“唔，我知道。”
还不等黎九州再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那个，到检查的时候了。”齐磊推了下眼镜走进来。
“好久不见，顾小姐，黎部长晚上好。”
“齐医生。”
“哎，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说完，齐磊打开仪器，只是瞥到两人握着的手腕时一顿。
他按捺不住调侃：“黎部长，麻烦你们小情侣暂时分开一下。”
黎九州看向顾施薇，“松开吧。”
顾施薇恋恋不舍，她感觉就差一点点，于是抿着唇，没有动弹。
注意到黎九州垂下的视线，她小声说：“我现在没事，不用检查。”
黎九州看着她，又看了眼齐磊手上的仪器，心下沉吟。
是在担心身体的污染值异常被发现吗？
齐磊目光在两人之前徘徊，见黎九州也不说话，手上已经开启的仪器闪烁着红光。
“那个黎部长……”
“不用检查了。”
黎九州看向齐磊：“她没有其他问题。”
他的眼神含着些许的警告，看向齐磊。
明白对方意思的齐磊心中一跳，之后耸耸肩：“行，既然病人家属都说没问题，那我这儿也不检查了，就是麻烦黎部长签下字，后续要是有什么问题，我这边不负责哈。”
说着他关掉仪器，拿出一张单子，像是早有准备。
这年头来医院的多的是讳疾忌医的病人，这种东西齐磊常常塞兜里，有备无患。
黎九州看了他一眼，扫过纸上的几行责任说明，停在最后一行上：是否主动放弃检查，他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了。”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齐磊搬着仪器离开，走之前，又看了眼顾施薇，压下心中的探索欲。
可惜。
他心中长吁，要是黎九州这个拦路虎不在，或许就能让对方配合一下研究了。
见齐磊离开，过了几分钟，顾施薇感受到空间开始有饱胀感，于是松开指尖下的手腕。
“谢谢黎部长。”
“不客气，以后少来医院，即使来了，也别做全身检查。”黎九州提醒。
他对她的秘密是有些兴趣，只是这些不足以让他突破底线。
齐磊是个胆小，且背景简单的医生，即使想研究，也不敢多事。
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顾施薇恐怕难逃研究。
全身检查？
倏地，顾施薇心中一紧。
她看向黎九州冷静的俊脸，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体内近乎为零的污染值。
明白对方是发现了。
黎九州低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让齐磊保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点点头，没有故意装傻否认。
这种情况下，黎九州是在对她释放善意，或许是因为之前火车站的配合帮助，也或者是即将成为邻居的几分亲近，这人对她没有恶意。
“外面还在下雨，明天我送你回大青山农场。”
“谢谢黎部长。”
“嗯，我现在去菠萝巷子一趟，你好好休息。”
“那有结果的话……”
黎九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知道的越少，对你来说越安全。”
“我明白了。”
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孩，黎九州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顾施薇眸光微闪。
黎九州的顾忌她自然是知道，但是有时候不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顾施薇一向信奉把所有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纵观全局，打出最适合的牌。
但是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她可能难以从黎九州那得到有效线索。
她不由得沉思起来，就在这时，丹田处传来一阵灼热。
嘶——
她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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