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光凭两个人就能灭一支完整且状态健康的队伍,外加一个落单的。
路丛直播间的观众没料到,zg这边也很意外。
驾车的康乐栖和严容晚来一步,没出力就轻松瓜分资源。
康乐栖关了游戏麦,发自内心感叹一声:“没想到这主播还挺厉害。”
薛景识视线没挪,但显然听见了这句话,闻言并没有诧异,只是问:“你认识?”
除了国内外固定的战队一线选手和几个出名的游戏主播,薛景识了解得都不深,最多在别人口中听过或者网络上见过。
不同于交际花康乐栖,他对4号的id一点印象也没有。
交际花接着闭麦,自觉避着正主的面议论人家,耐心科普:“不算,只知道对方是芒鸽平台的吃鸡主播,酷爱整活儿,‘绝望monday’就是他。曾有传闻因为技术菜,一个小时直播连续开了六七把游戏,被粉丝痛斥水直播时长,关于他的鬼畜视频在网上一搜一大堆。”
听到这里,严容终于觉得这人似曾相识,插了一句:“这就是那个水哥?”
“对,是他。”康乐栖欣慰,“没想到啊小青,你这金鱼脑容量还能记得住别人呢?”
没等来对方的反应,康乐栖又自顾自发出疑问:“不过我感觉他也不菜啊,果然网络上的谣言不可信。”
“碰巧刷到过他的吃鸡视频。”严容解释完前一句,接着无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我当时听见的声音不太像。”
康乐栖没放心上:“变声期吧。”
“……”
薛景识在最起初问完了那句话后便没了下文,丝毫不参与对话的模样,全神贯注盯着显示屏。
游戏画面中,只见站在他对面的人捡起了他刚才给的药包,压低音量道了声“谢谢”。
然后地上多了一个八倍镜,薛景识听见对方说:“给你用。”
似乎担心他会拒绝,对方又费劲巴拉地补了一条:“我用不上。”
队友之间交换物资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薛景识此刻瞧着这走向,怎么看着这么像礼尚往来?何况他的礼还比不上对方的八倍镜。
看着对方身上轻易可见的装备,用“穷困潦倒”四个字形容都不过分,唯一一个三级头还在刚才被人打爆了。
那倍镜就跟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掏出来白白送给了他似的。
和占人便宜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闻言他眉毛还是不自主一扬,故意开玩笑:“意思是你用不上,所以留剩了拿给我?”
路丛:“……”
他语气一凛:“不是。”
路丛几乎快要顺口说出那句“只是想看你用狙击而已”。一想到前段时间在薛景识直播间闹的乌龙,他又默默闭上了嘴。
倍镜是路丛刻意给薛景识留的,没有别的原因,正是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心里话。
薛景识这才认真:“没有狙,我现在也用不上,胖子有把98k,给他合适。”
路丛沉默两秒,颇为任性地回复:“药包的回礼。”他后来才意识到不妥,“给他也可以。”
薛景识失笑:“明白了,我好好收着,谢谢。”
康乐栖在线下聊完天,不合时宜插进来:“啊怎么了?有人叫我?哪里有八倍镜?”
薛景识一改之前的态度:“可惜了,4号说了只给我,和你无缘。”
康乐栖的语调贱兮兮的:“切。水哥偏心了啊,明明我才是持狙人。”
然而他们看不见的是,屏幕外的路丛面无表情陷入思考。
水哥是谁?
【胖子你不要被骗了!你眼前的水哥只是一个皮套子,和你打游戏的另有其人!】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水哥算不算圆梦?好歹自己的号跟zg打过游戏,值了】
【关于我喜欢的主播和战队之间一些奇奇怪怪的联动……】
【想看路总掉马甲,那可太有意思了】
【路总糊涂啊!你这样做对面的老流氓也只会把你当成其他人!】
【这是什么替身剧情……水水类卿?】
路丛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敢情队里的三个人把他认成了平台上的另一个主播。
他们现在要移动位置进p城,路丛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啧”了一下。
突然有点不爽。
有耳尖的观众听出其他含义。
【主播明明没说话,我却脑补出了素质十八连】
【路总这把没怼人,文明主播居然真的文明了,爷青结】
游戏里很安静,只有小轿车飞驰而过的噪声,因此经常被玩家吐槽动静太大,生怕敌人听不见。
静了有两秒,薛景识骤然开口询问:“怎么?心情不好?”
在此之前,四个人谁也没说话。
从语气上来说这句话听着挺随意,却不排除带有关心的成分。
康乐栖接嘴:“挺好的啊。”
严容依旧冷淡:“还好。”
“嗯。”两人答得自然,可薛景识态度略微敷衍,后才加重语气露出最终目的:“4号?”
两人:“……”
原来不是在问他们啊。
路丛怔了怔,没料到对方能听见。
“没有。”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在烦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介意我抢的那颗人头,没能让你一人灭队,抱歉。”薛景识捎了笑意,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诚心。
“不用道歉,你没错。”路丛却认真解释起来,“你这也不是抢人头,是在救我。”
薛景识纳罕。
路丛的嗓音没有停顿地钻进他耳道里:“你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既然是队友就没必要太计较得失。而且我不缺人头。”
不缺人头。多嚣张自信的四个字。
薛景识兀自思考,少见地没接话。
许久没听见回复,路丛眉毛一皱。
他说错话了?
好在下一秒薛景识说:“那就是我在救你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他还在计较路丛的那声语气词。
“‘胆子真大’?”路丛重复。
“就当我是在夸你,本意上也是如此。你技术不错,身处困境也能翻盘,很厉害。”薛景识说。
得到表扬,路丛忽然话都不会说了,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不禁独自暗喜,像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小孩子。
薛景识正色道:“可能你会觉得小题大做,但是一名玩家的心态至关重要,能影响到整支队伍。如果是我的某些行为不妥,那我有必要表明态度,以免引起误会。”
那股欣喜的劲头还没完全消下去,路丛面上不动声色:“不会。”
弹幕一时间两极分化,有激动乱嚎的,也有理智分析的。
【老流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更容易让人误会啊!!!】
【路总好淡定,换作我当场就尖叫了】
【刚看完洲际赛回来,tenet这句话莫不是在说傅队】
【+1。比赛过后就没见过他人,也不直播,难不成和zg闹掰了?】
【别乱说好吗,有些人听风就是雨,傅队昨天都发微博说回来了,无语】
【楼上那位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啥今天的训练偏偏就少他啊?】
平日里路丛觉得一把游戏十分漫长,这会儿进了前三名,顺利吃鸡,他反倒觉得没那么慢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趁着结算,康乐栖说:“水哥,下次有机会再组队,拜拜。”
严容:“bye。”
“再见。”薛景识准备撤离。
退出房间之前,他听见路丛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个吃鸡号是我借来的。”
言下之意,他不是水哥。
只是一把游戏的缘分,薛景识无法得知对面的人是谁,也没理由去深究。
可他还是作出回应:“账号只是一个虚拟的数据,是谁的无所谓,打游戏的是你本人就足够了。”
路丛缩了缩手指。
而后若无其事地握拳放在嘴边,没来由一咳。
今天直播说的话实在太多了,中间一点水没碰,路丛这会儿渴得不行。
他退了游戏,去厨房里接水,直到现在才看见耿晏发来的微信,脑子里还一团乱麻。
-大哥,我借你的号玩没,练得咋样?
他发自内心回复。
-不怎么样。
耿晏几乎秒回。
-不能吧!我记得这号的四排分不低啊,这都还能遇见菜比队友?
一向绷得冷硬的嘴角此刻微微上扬,不自觉荡开笑意,很快被路丛压下去。
-恰恰相反,队友很牛逼,吃鸡轻松。
-队友是zg。
耿晏没再回,不知道是在风中凌乱整理思绪还是像他直播间里的观众一样激动到不会打字。
路丛出厨房。
静谧无声的客厅显得空旷,路丛没有开大灯,因此只有窗外斜进来的月光勉强照亮屋内一隅。
他们家是那种老式的大头电视,经常出故障,陈故燕的维修方法就是靠拍,路朝群则是不知道修过多少次。
如今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电视机播不出频道,成了一块儿没用的废铁常年搁置在电视柜上,也没人去动。
如今看着崭新的液晶电视,路丛除了看着不习惯以外还感到诧异。
路朝群不是那种会花钱在这上面的人。
就在此时,大门的锁芯被人拧响了。
路丛没有多想,回到房间把门锁上。
听见路朝群进门,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儿子!你老子我回来了!”对方最终停在了路丛的房间门口,“……妈的,门怎么打不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面前的门被敲得“咚咚”响,每一击都如同敲钉在路丛心跳上,令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攥着水杯的那只胳膊不可遏制轻微颤抖。
通过音量,路丛似乎看见了路朝群疯狂捶打他房间门的模样。
支离破碎的片段走马灯般浮现在他脑海中,噩梦一样缠着,强制性让他回忆起那段痛苦不堪、令人心悸的无数黑夜。
“死兔崽子,趁老子好好说话,赶紧把门打开!”
一时分不出这句话是虚还是实,一直到路朝群不由分说撞起门,路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听得出路朝群喝了酒,路丛用力咬着牙,努力不让牙关打颤,可发自内心的恐惧怎么也控制不了。
“滚。”他哑着嗓子,声音低到几乎融进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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