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职业反派[快穿] > 67. 第三十章 前夜
    莫尹醒来时,屋内已经没了贺煊的身影,他躺在床上,感觉周身还萦绕着另一个人的余温,他回忆昨夜,贺煊的一言一行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尽管三年过去了,尽管他对他刀剑相向,尽管他以势相逼,他在贺煊的心里还是那般重要。


    真是有意思。


    在这个世界里,他可是没故意去招惹贺煊,在察觉到贺煊对他感情变质后,两人也是第一时间说开后拉开了距离。


    就这样,依旧没用。


    莫尹轻咳了一声,心说像他这样强大的自然人,能吸引到主角也不是他的错。


    脚尖勾了被子,莫尹把自己裹严实后又咳了两声,喉头腥甜地吞咽了两下,好险昨晚未在贺煊面前咳血,要不然以贺煊这人的性情,说不定真要心软让步了。


    他可不想靠主角的同情退让去赢。


    贺煊有贺煊想做的事,他也有他想做的事,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是主角与反派的宿命,就让他们硬碰硬地来看一看谁才是更强的那个。


    各地诸将收到消息后陆续向京城方向赶来,莫尹早就派人守在了沿途驿站,利诱、威逼双管齐下,这些人不是贺煊,不会那么死硬地坚持,更何况莫尹早早就收集了一堆这些将领的把柄,只要他们肯支持一皇子,这些事他可以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若倒向贺煊那方,他们这些不怎么干净的人未必能落个好下场。


    至于那些没用的酸腐文臣,想要投靠贺煊的就尽管去好了,绵羊抱团以后仍是绵羊,根本不足为惧。


    御令处、京城禁卫、各军将领都攥在他手里,他就不信主角一个人可以对抗全世界。


    事情办得秘密,手下的人也早早如网般铺了出去,莫尹尽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素日往返于太师府和宫中,筹备一皇子的登基事宜。


    贺煊也一样,每日在太师府中龟缩不出,莫尹知道他在等什么,他们在战场上一起并肩作战了三年,他对贺煊的了解程度应该不比贺煊对自己的了解程度差多少。


    两面各自谋划着,京中气氛都逐渐变得冷凝,盛夏暴雨季节到来,轰隆的雷声仿若在为京中之势应景。


    廊檐下,雨珠连成了线,地面都返起了白雾,大雨像是要将整个京城淹没,莫尹握着卷书靠在软榻上听雨,下雨了,气候也变得清凉了一些,莫尹轻咳了一声,很熟练地将喉头腥甜咽下,视线落在自己握着书卷的手上。


    他的手修长、苍白,青色血管爬布,仿若与骨骼相连,这是一双已没有多少生命力的手。


    他可能真的要熬不到这个冬天了。


    书卷搁在桌上,莫尹神色淡漠,并未自暴自弃。


    他们大反派,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更准确的说,是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会放弃攫取这个世界至高权力的目标。


    莫尹放下书,从榻上下来,他懒得再套靴子,反正穿不穿靴子,脚上都是一片冰凉。


    青袍滑落,雪白的足袋踏上地面,莫尹走到门前,看着窗外落下的大雨,雨声如瀑,带起了阵风吹动他的衣角。


    从墙头落下的人一身皂色衣衫,在暴雨中淋得狼狈,然而身手极为敏捷,如同灵巧的猛兽一般几步落到廊下,他身上滴滴答答地不断滴水,盘的发髻也湿透了,剑眉黑浓地拧着,似是感到些许烦恼,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身侧撇来的视线,猛地扭过了脸。


    莫尹面色淡淡地看着淋得透彻的人。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贺煊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作出将军威严的架势。


    莫尹嘴角一勾,偏了脸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看雨。


    贺煊轻咳了一声,像是很自然般道:“为何不穿鞋?”


    莫尹没理,等人湿淋淋地走近了,才纡尊降贵般地给了他一眼,“没人伺候。”


    “你府里那些婢女呢?”


    “你好像很关心我的婢女?”


    贺煊抿了抿唇,他身上全是湿的,碰也碰不得面前的人,莫尹一双眼睛看着他,似是在等他下一句又该说什么,或者下一步又该做什么。


    贺煊挥了挥袖子,“外头凉,进去吧。”


    莫尹人微微向后仰了仰,避开了贺煊袖子上甩出来的水珠。


    贺煊面色一僵,缓缓荡下袖子,手掌背在身后悄然拧了把水。


    莫尹转身入内,坐回软榻上,足袋脏了,他便顺势脱下,贺煊在廊下迟疑着,他周遭已经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圈水。


    莫尹重又握了书卷,片刻之后,他听到脚步声迈入。


    贺煊出现在他面前,“可有干帕子?”


    “没有。”


    “……”


    莫尹眼睛盯着书卷,余光看到贺煊那张已变得成熟的英俊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懊恼之意。


    这样的雨夜,他眼巴巴地跑来做什么呢。


    莫尹握着书卷向里扬了扬。


    架子上挂着干净的帕子和中衣,贺煊微微一怔,他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误以为这是为他预备的,他先擦干了手,才用手指关节轻碰了下中衣,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中衣上也是一股凉意。


    “你穿不了。”


    贺煊回身,莫尹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他身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湿衣勾勒出贺煊胸膛起伏的轮廓,“小了。”


    贺煊道:“我知道。”


    “回去吧,”莫尹道,“你我已不再是适合私下见面的关系。”


    “你不是说你拿我当朋友么?”


    “朋友……”莫尹睫毛向下一瞬,轻描淡写道,“又算得了什么呢?”


    贺煊气息微窒,缓缓摸向胸口。


    莫尹移开了视线。


    锦盒在衣内,未曾淋到雨。


    “你在边境吃过的药。”


    莫尹从他掌心里的锦盒视线一路往上看到贺煊滴着水的脸上。


    “我们如今的立场,你难道不是该盼着我死么?”莫尹淡淡道。


    贺煊手掌一紧,“你在城楼上,不也未真下杀手?”


    莫尹不言,心说那是我知道杀不了你。


    贺煊见他背着手完全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滑开了锦盒,当着莫尹的面自取了一颗药吃。


    “这下你该放心了。”


    莫尹依旧背着手,双眼很奇异地看着贺煊,“我又没怀疑你下毒。”


    “那你为何不收?”贺煊沉声道,“这药对你的病有效,你说过的。”


    那是我骗你的,莫尹懒得多说,伸手抓了锦盒,“好了,药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贺煊道:“你会吃么?”


    莫尹也当着他的面取了颗药放入口中,喉结用力一滚,张嘴吐舌,“满意了?”


    或许在此时笑,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可贺煊还是没忍住,淡淡一笑。


    莫尹道:“快走,再不走,我叫人来打你了。”


    贺煊凝视着他,说:“这药多加了一味,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莫尹依旧是满脸无动于衷,他唇线绷得直直的,压抑着想要咳嗽的冲动,等贺煊走出屋内好一会儿,才弯腰握拳用力咳了两声,深吸了口气,他走回榻边倒下,手掌松开,锦盒滚到一侧。


    外头雷声不停,轰鸣声不绝于耳,莫尹在雷声中一声声地轻咳着,嘴里药香迷漫,还是甜的。


    给自己的仇敌送续命的药,贺藏锋,天真如斯,可是会在他手中死无葬身之地的。


    翌日雨停,莫尹在城楼也同样像当初迎接贺煊一般迎接了几位大将,不过他们显然都比贺煊识时务得多,主动下马跪地行礼,等待他们的也不是漫天箭雨,而是好酒好宴。


    太师府内,觥筹交错,丝竹悠扬。


    仅仅一街之隔的老太师府内,李远满脸忧虑道:“几位将军都去了军师那。”


    贺煊背着手,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方向,他平素里同那些将军几乎从不往来,对他们的印象也是平平,只记得几人打仗的本事都很一般,只是没想到投降倒是做得很熟练。


    不能说是不失望。


    贺煊垂眸拧眉,他也想过会有一部分人因受威逼利诱而倒向莫尹这一方,他没想到的是诸位将领竟然无一幸免。


    几位将军酒足饭饱后出了太师府,各自上了马车,马车驶出巷子不久又被贺煊的人截住,“各位,贺将军有请。”


    当时的情形被探子转述给了莫尹,莫尹手掌把玩着一支锦盒,淡淡道:“随他们去。”


    他许诺的那些条件,贺煊给不起,也不会给,贺煊只会用他那一套忠君爱国的理论去试图说服他那些同僚,到那个时候贺煊自然会发觉自己有多可笑。


    世事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的。


    “贺将军,既有先皇遗诏如此,为何不遵从遗诏?”


    “先皇既看中了一皇子,我等自是遵先皇旨意,尽心竭力去辅佐一皇子。”


    “大皇子不是染了天花么?都不知生死,贺将军还是莫开玩笑了。”


    “……”


    油滑事故的老将们很是老练地应付着,嘴上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在战场上,贺煊面对敌人时极有耐心,可以几天几夜蛰伏着来给对方致命一击,但面前之人是他的同僚,他们应当是站在一起的。


    贺煊眉头紧皱,难道对待同僚也要用上对待敌人的手段?


    几位老将感觉到贺煊身上隐而不发的威压,暗想莫尹说得果然不错,像贺煊这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即便一时为了大事拉拢他们,但必定秋后算账,到时他们可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不久之后,在远处守候的探子重又向莫尹回报:“诸位将军都已离开老太师府了。”


    这么快。


    莫尹笑了笑,眼前仿佛已浮现出贺煊黑着一张脸的模样。


    当天晚上,他就亲眼在房内看到了贺煊送到他面前的黑脸,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你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贺煊沉声道,一点没有偷翻墙进来的惭愧,像是过来串门一般。


    “将军这是在请教我?”莫尹靠在床头翻书,轻咳了一声道,“得先行拜师礼吧。”


    贺煊背着手,侧脸紧绷着,“为人臣子,却满脑子只有私利,当真可恨。”


    莫尹笑了笑,合上书,对贺煊道:“将军难道从来没有过私心?”


    贺煊扭头本想回“当然”,对上莫尹那张白净的脸孔,话就说不出了。


    他也有过私心,包庇了个他不想伤害的人。


    莫尹道:“放弃吧。”


    “你输给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莫尹道,“再认输一回又何妨?”


    贺煊不答,片刻之后过来握莫尹的手,眉头一皱道:“怎么还是那么冰?你没吃药么?”


    “吃了,这是老毛病,”莫尹细细打量贺煊的浓眉厉眼,“好不了的。”


    贺煊不说话了,手掌放了莫尹的手,坐到床头伸手往里摸了一把,本是想探探汤婆子是否还热,一碰却碰到了冰一样的肌肤,他抬眼,眉头打了死结,“脚也这样冰。”


    贺煊的手又大又热,莫尹不客气地在被子里用脚踩住他的手,人慵懒地向后躺下,“后天就是一皇子的登基大典,到时我会站在他身后,接受你贺大将军的诚心朝拜。”


    贺煊从他的脚底抽出自己的手,双手团了他冰冷的脚,他未作回应。


    等天微亮时,贺煊回到府中。


    李远早已等候多时,“将军,大军已至。”


    贺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边渐起的日光。


    李远继续道:“宫内也已安排妥当,大皇子果然未染天花,如今正被软禁在玉清宫中,将军,何时营救?”


    天边太阳已缓缓升起,日光灿烂耀目,贺煊道:“今夜。”


    屋内,婢女半跪着为莫尹穿靴,莫尹起身,步履缓慢向前。


    软轿已在门口备好,莫尹俯身上轿,先皇特许他在宫中可以乘轿子行走,软轿入宫后按照莫尹的指示在宫中穿行。


    轿子轻轻落下,侍卫恭敬地撩开轿帘,莫尹弯腰从轿中走出,抬眸看向朱色宫门,宫门上的匾额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字——


    玉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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