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回到教室。
原本聚在一团的同学见到他回来，连忙散开了。
他完全当做没有看到这些小动作，径直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大，”前面的赵子谦反过头，壮着胆子问：“您没事吧？听说钱鹏被劝退了……”
其他同学也都屏息凝神在偷听。
姜宁将书包拉链哗啦拉开，取出里面潦草写完的试卷，丢到赵子谦的桌子上，“我不认识人，你去帮我交给那些课代表。”
赵子谦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老大！您没事对不对！？校长没有劝退你是不是！”
“怎么，你很希望我有事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嘴巴太笨了！”
赵子谦拢起那沓卷子，像捧着宝贝似的，“我这就给您交去！”
匿名群里。
——不是吧，姜宁把人打成那样都没有出事？
——我还以为他这次终于可以滚了。
——听说是钱鹏先动的手。
——不管怎么说，能惊动老孙还全身而退，我不相信他背后没有人撑腰。
——姜家还理他？
——怎么可能，姜家都把他踹出门老死不相往来了。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教室安静了下来。
徐国胜走了进来。
“我宣布两个事情，第一个从今天开始我将作为你们的代理班主任，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都会是我一直带你们。”
教室里顿时窃窃私语。
“不是吧，这么突然？”
“我刚听说老班被校长停了两个月课。”
……
徐国胜道：“还有一件事，学校下周会举行三天的运动会，大家要积极去体委那里报项目。”
“卧槽！？三天？！”
“这也太爽了吧，整整三天不用上课，再连着周末的两天——”
“老师！这次的校运会是开放式的吗？”一名学生提问，“我想带人进来一起玩！”
“半开放，每个人有两个家属名额。”
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姜宁动了动，侧过头。
陆知寒应该没有时间来吧……
下课的铃声响起，讨论声瞬间再次响起。
体育委员罗建安站到讲台上。
“大家要报家属名额来我这里登记啊，记得每个人只能报两个！”
瞬间讲台被拥堵地水泄不通，罗建安被一堆人挤着，“帮我先填，这两个人。”
“哎呀别推啊。”
赵子谦转过头，“老大，你要报名字吗？我帮你去登记。”
姜宁趴在桌子上，右手在桌子下的手机停留在和陆知寒的聊天界面上，输入框里写着。
【你要来我们的运动会吗？】
绿色的发送按钮就在旁边，但是姜宁犹豫了。
这种学校组织的校运会，观众席又热又晒，他也不会参加什么重要的项目。
陆知寒过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有这个功夫待在空调办公室里，大把大把地赚钱是不香吗？
姜宁删除掉了那行字，声音闷闷从枕着的手臂下传来道：“不用，你去报自己的吧。”
课间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体委罗建安晃了晃手里的登记表，“还有谁要报名的吗？没有的话，我要交了。”
姜宁依旧趴在桌子上没动。
罗建安看了几眼，不是很敢上前把人叫起来，转而拿出一张新的表格。
“我们现在来报运动会上的项目了！”
刚才还兴趣高涨的班级，瞬间所有人噤声了。
开玩笑。
校运会是拿来运动的吗？不，那是拿来吃零食打牌嗑瓜子欣赏帅哥的。
亲自上场那就成了被观赏的猴子，轻则收获肌肉酸痛七天大礼包，重则丑照伴随到毕业失去择偶权。
罗建安叹了一口气，“好吧，那这样的话，就只能抽签决定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
制作好的抓阄纸，每个人都抽一张。
抽签开始后，班级里一阵怨声载道。
“卧槽！三千米长跑？！”
“呜呜呜我也是长跑……”
姜宁打开纸条。
【4*100米接力赛】
他皱了下眉头。
比起一般的纯跑步竞速项目，他并不喜欢这种带着什么“团队合作”的方式。
“老大，你运气真好只用跑一百米，”赵子谦道：“我是跳高，我这身材怎么跳啊……”
他个子在男生中本来就偏瘦弱。
而且需要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做跳高的动作，他光是想到这样的画面，就觉得掌心发汗，手脚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姜宁抽走他的纸条，把自己的丢了过去。
“和你换。”
赵子谦感动地快要哭了，“老大，你对我真好，我这辈子就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
“你别想太多了，”姜宁道：“我只是不喜欢接力赛。”
他起身。
“老大，你要去做什么！我帮你！”
“上厕所”姜宁瞥了他一眼，“你要帮我吗？”
赵子谦：“……”
姜宁走出教室的后门，刚迈出两步就感觉到一道让他不舒服的视线，他侧过头。
看到了一道干净的身影。
姜宁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姜嘉宇，你当我是真的不敢打你吗？”
“很少见到你愿意和同学相处，刚才和你说话的男生有什么不同吗？”
姜嘉宇看向教室。
年级第一的名头和出色的外表让他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他压低声量，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赵子谦的成绩似乎挺不错的，比你和你这种差生混在一起，应该更乐意和我在一起玩吧？”
“行啊，你拿走呗。”
姜宁混不在意地抬腿往前走。
“姜宁！”姜嘉宇快步跟了上去，“我那天看到你在车上了，你身边还坐着一个男的。”
姜宁脚步顿住，周身那股子散漫的气质陡然沉了下来，回过头冷冷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怎么那么紧张？”
姜嘉宇唇角带起无辜的笑意，款款道：“其实你应该也发现了，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甚至是你曾经的家人，都会比较喜欢我，”
“你觉得那位和你坐在一起的男士呢？”
“妈的，你有病是不是？”姜宁眯起眼睛，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在所有人的惊呼下将人扯进厕所。
他咬着后槽牙道：“抢东西抢上瘾了？”
厕所里的同学被惊得纷纷逃了出来。
只剩他们两人。
姜嘉宇被抵在冰凉的墙面，脸上善良的笑容逐渐溃败坍塌，露出内部带着点病态的兴奋，道：“能抢走的东西，只能说明从来都不属于你。”
再愤怒一点，再慌张一点吧。
露出和他一样痛苦又无力的挣扎，就像是被困在蛛网里的猎物，一点点脱力放弃。
“嗤。”
姜宁轻笑了一声，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打断了他的臆想。
“你抢走的那些吗？”姜宁抬起下巴，恢复了那种最令他讨厌的散漫张扬，“说真的，我还挺感谢你的，我早就在姜家待够了。”
“撒谎。”
姜嘉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半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发传单，快递卸货，促销。”
姜宁脸色冷了下来，“你跟踪我。”
“对，我是跟过你，只有我知道你的所有狼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逞强，”
姜嘉宇上前一步，黑沉发亮的眼神黏在他脸侧细小的破损，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神情，语气出奇地温和。
他道：“只要你向我服软，以后听我的话，我可以让你回到以前的那段日子……”
姜宁看着他越凑越近，仿佛带着一点潮湿角落生物的阴暗，几乎要沾到自己身上了。
他心底翻涌着厌恶，抬手重重将人推开。
“你他妈的离我远点。”
姜嘉宇被推得猝不及防，肩胛骨重重地撞在后面坚硬的墙面上，那张白净的脸上顿时白得像纸。
但唯一在场的姜宁眼底没有半分怜惜，“你跟了我这么多次，应该很清楚我讨厌别人碰我。”
一墙之隔的走廊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
“你们！”
急匆匆赶来的徐国胜看着眼前的两人。
在徐国胜的背后还跟着很多看戏的同学，没有看到想看的流血场面，还有些失落。
徐国胜喘过了一口气，“你在这干什么？！”
“这里是厕所，我当然是来上厕所的，”姜宁挑起眉头，“老徐您很急吗？我已经上好了，让您先上吧。”
他说着朝外走去，吓得所有人连忙让了一条通道出来。
姜宁走出来后，隐约听到背后传来关切的话语。
“嘉宇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要不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我刚才自己没有站稳，和姜宁没有关系。”
那假兮兮的声音传来，姜宁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他快步走到教室抽出湿巾，仔细地把手擦了一遍。
“嗡嗡。”
姜宁贴着校裤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微信上新好友添加的小红点。
他点开看到了申请备注。
姜嘉宇：【你可以好好再考虑我前面说的，我比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可靠，我不会骗你。】
姜宁差点笑出了声。
对于陆知寒来说他，他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而且真的要骗，倒也是他骗陆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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