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转开话题道，“师父当年跟二位伯父，既然去过凤族驻地，那是不是见过元凤？她性情如何？好相处嘛？”
说起曾经过往，上清面带回忆，露出一抹轻笑，“你师父当初年轻，自诩盘古大神元神清气所化，道体天然，性情最是桀骜，除了你大伯二伯，满洪荒谁我都不服。偶尔就连你大伯二伯的面子，师父都不给。这世上再没人比你师父我更难相处的了，元凤算什么。”
元凤傲气？他比元凤更傲气。
正宗盘古后裔，上面两个哥哥护着宠着，他能向谁低头？
不服气？打过就服气了！
多宝听得心驰神往，拄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上清的眼神专注又热切，“我才不觉得师父难相处呢，反倒觉得，若是能早些遇见师父就好啦！”
只可惜他孕育得太久了，化形成寻宝鼠降生在洪荒大陆的时候，距离开天辟地，已经过去很久了……
师父捡到他时，已经与二位伯父在洪荒游历多年，性情稳重，睿智平和，再不复年少轻狂。
上清给徒儿瞧得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多宝面颊，笑着轻声问道，“真这么讨厌他们啊？”
多宝在师父手心蹭了蹭，哼哼唧唧，“反正一想起来就头疼，巴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听多宝如此控诉，上清心中暗自思量，既如此，那就去凤族见识见识，看看能叫多宝避之不及的性情，到底是什么样。
回首第一世，他性情桀骜不驯，哪怕封神大劫大败，被拘紫霄宫，亦是如此，但多宝对他的心意始终不曾改变，之死靡它。
怎么骄纵就比桀骜要更讨嫌？
他要去学习学习！
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委屈了多宝，上清拍拍徒弟肩膀，“不想理就不必理会，你是我徒儿，便是任性自我些，谁又敢说你什么呢？”
多宝笑得眉眼弯弯，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里还带一点儿独属于孩子的得意与顽皮，“那我就躲在师父身后，半句话也不跟他们说！”
甚是可爱，灵动非常。
上清心潮涌动，凑过去在多宝年轻俊美的脸颊上亲了亲，“去吧，把自己外出的东西收拾收拾，然后好生休息一下，明早师父去叫你。”
上一世，他与多宝乃是情深意浓的神仙眷侣，彼此相爱，自然会神魂交融、肌肤相亲，他们在一起，做过比亲吻脸颊还要更亲密、更快乐的事。
但多宝逝去的也最早。
天地第一场量劫到来没多久，三清山受到了一波冲击，多宝便斩断情缘因果，悄然离去，最后身穿大红嫁衣，独自死在阴暗的洞穴之中。
也因此今生，他虽明知早早晚晚，多宝这一场对师父的敬爱，会转化为对恋人的爱丨欲，望向他的眼神，会溢满承不住的情爱，他亦已起心动念，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再次将多宝收为徒弟。
只因，情深不寿。
他却希望他的多宝，寿永天年，与天地长存，能伴他岁岁年年。
上清叹口气，心中思量，他应该趁着多宝年纪小，不懂事那会儿，哄着他改名叫多寿的！
只是到了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按捺情思，只亲了亲心上人脸颊，便起身独自离去了。
多宝面庞红红，眼眸中羞涩得很。
给师父亲亲脸颊，还是他未曾化形时候才会有的待遇呢……
自他做了三清山的大弟子，师父待他便郑重了起来，不再随意亲昵狎昵，他也甚少做小儿女之态。
今日屡次被师父当做幼崽安抚，多宝难免有些害羞。
但是却很开心。
一想到出行路上，还可日日与师父同行，夜夜与师父相伴，不似在家中这般，好几日都见不得一面，就更加开心。
多宝高高兴兴地去给自己收拾行囊，上清隐于暗处，瞧着徒弟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抹柔情。
多宝，你要乖……
三清各自安排了家事，第二日在兜率峰汇合，集三人之力开启了护山大阵，便可出发了。
太清老仙翁孤身一人，玉清仙人也没带随侍，只上清身后跟着一个多宝。
太清皱眉道，“二弟，你新收进山中那些少年，一个都不带着？”
元始整理一下腰带，抱着怀中三宝玉如意，腰板儿挺得笔直，面庞严肃，不苟言笑，眼中煞气腾腾，心底发誓，此番出行，他必要护得兄长和幼弟平安，闻言摇头道，“带他们作甚，不够累赘的。”
太清神色间满是不赞同，“你收他们入玉虚峰，也过去许多时日了，资质如何倒还在其次，最主要是品性合不合适，若是收个搅家精进门，咱们三个都不在家，你就不怕回来之后，你那玉虚峰，只剩一个虚了？”
元始陡然泄了气势，捋捋胡子，狐疑地道，“不能吧？”就那些少年的小胆子，还敢窃了他的玉去？
想死吗？
太清呵呵笑了两声，“反正我的兜率峰上，都是用久了的童儿，最少一个，也跟我有万年之久了，各处条理分明，无须担心。三弟家里，虽有幼崽淘气，但他有个随侍管家，也能担事。”
“就只你那处，你那些使唤童子，能管得住那些未来弟子？”
好像……不能……
元始一跺脚，“我回去安排一下！”
他飞出去两步，又扭头很郑重地道，“大哥，三弟，你们等等我，可不许先走啊！”
太上眼睛翻到天上去，上清微笑，“二哥放心，哪怕不带我，大哥也得带着你，快去快回。”
他这话，把元始哄得得意非常，玉清仙人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回了玉虚峰。
等元始走远了，太上才又过来与幼弟小声儿嘀咕，“三弟啊，你家那个乌云，也欠缺些，压不住事。此番不仅多宝，连你也出门，家里那些淘气的，你可安顿好了？”
上清点头，“大哥放心，我做了傀儡分丨身留在家里，小家伙儿们不会翻天的。”
太上一听，来了兴致，“这傀儡分丨身，是怎么个回事，三弟能否与我讲讲？”
这有什么不好讲的，上清顺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傀儡来，拿在手中，与太上讲解起来。
多宝看在师父身后，瞧着师父手中精巧可爱，惟妙惟肖的娃娃，不知怎地，竟越看，越像自己呢？
那鼓鼓的红润脸颊，圆润的漂亮眼睛，头上戴着的小发冠，腰间的配饰……
都跟他一模一样啊！
就是身上的大红衣衫不太像，他从未曾穿过那般鲜艳的红色呢。
正巧这时，上清温言道，“这个小傀儡，是我给多宝准备的，大哥若是想要，路上我帮你做一个。”
多宝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哎？真的是他！
太上笑得脸上显出许多皱纹来，乐呵呵地捋着胡须，“好好好，那就有劳三弟啦！辛苦你。”
上清谦逊地道，“谈不上辛苦，我做一次，大哥瞧一眼，只要掌握了个中关窍，自己动手，其实很容易的。”
太上轻叹道，“做起来简单，可是能想出这个法子，却是难上加难，也多亏我三弟天生聪慧，才能有如此灵光，你大哥我呀，可是不行。”
上清抿唇一笑，“大哥的天赋本就在炼丹么，论起炼制仙丹，我却又一窍不通了，我之前听二哥说，这次炼制的仙丹尤为紧要，大哥也给我讲讲？”
太上便又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与上清说起此次他要炼制的九转金丹的妙处来。
上清专心地听着，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捏捏小傀儡红润的脸颊，顺势把它放进了袖中。
多宝一眼瞧见了，莫名竟觉得，好似是自己被捏了脸一般，脸上登时羞红一片。
只是他到底好奇，多宝连忙伸出手去，悄悄轻拽了下师父的衣袖，想叫师父把小傀儡拿给自己看看，把玩一二。
他都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做了这个呢！
却不想上清身形未动，袖口一抖，手掌伸出来，竟反手抓住了他。
师徒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师父的手指凉冰冰的，一点热乎气也没有，凉意冰得多宝一哆嗦。
多宝忙把自己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一起握住师父的手掌，细细地给他捂手。
下意识跟徒弟牵了手，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撤回了，上清索性便没动，感受着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仿佛他掌心一下就握住了两个小火炉。
这么热，这么暖，像极了多宝的一颗心。
他的小徒弟，就这么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散发着滚滚的热力，暖着他，消耗着自己。
上清心中，又苦又涩又痛。
元始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上清捏了捏徒弟圆鼓鼓的指肚，松开手，“大哥，二哥回来了，我们出发吧？”
太上点头，“走吧，先去伏羲女娲那处，然后再去巫族拜望一下，咱们就走！”
伏羲女娲兄妹，还有十二祖巫，乃是不周山除了三清外，举足轻重的人物，其余人三清可以不理，但是这两家，还是要客气一些的。
此番三清出门，也要跟两家邻居打声招呼才好，免得若是对方突然有事上门，敲不开山门，误以为是有意避而不见，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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