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这小东西带回来好了!


    哼!


    多宝酸得不得了,瞧着那呼呼大睡的小狮子,只觉得自己脑袋怎么就沉呢?


    要是能把沉甸甸的脑袋往师父大腿上一躺,把睡熟的小狮崽挤开,自己枕着师父睡一觉,多好呢。


    随着长辈们赶了好几日的路,一直未曾驻脚歇息,他也困乏了哩!


    多宝悄悄地四下看看,大伯二伯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无暇他顾,这里又没旁人,家里眼尖的小崽崽们一个都不在,便往上清身上一靠,哼哼唧唧地赖着他师父不肯起。


    上清任由他没骨头一样软在自己身上,抬起手捏捏这小娇宝后脖颈,轻声笑道,“身上酸?”


    不酸的话,怎么都坐不直的?骨头哪里去啦?


    嗷!


    大师兄叫师父轻轻一捏,登时打了个激灵。


    啪地一声,长眉朗目,腰肢柔韧的青年瞬间消失在一蓬雾气中。


    上清手疾眼快,修长的手掌一伸,掌心凹陷处正好接住一只从半空坠落的金色小毛球儿。


    猝不及防的多宝缩着爪子站在师父手心,惊魂未定,细软的淡金色毛发一整个炸开来,蓬成一个毛团儿,粉色的小鼻子颤颤巍巍,豆豆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师父,吱吱叫了两声。


    就,不太好意思说人话。


    他,他不是故意幻回原身的!


    话一出口,多宝又立即羞愧地用爪子捂住了豆豆眼。


    嗷!


    不是故意的,更糟更糟!


    都化形这么久了,还这般轻而易举地被捏到变身……


    很丢脸的!


    上清给可爱到了,眼里的笑意几乎盛不住,白玉般的手指轻抚小胖老鼠后背,“好~师父知道,我们多宝才不是故意撒娇的呢。”


    多宝单爪拄着师父的一根手指,薄薄的两片耳朵染上一点羞愤的粉色:本来就不是故意的嘛!


    再说师父法力高深,他受不住,不是很正常……


    大师兄吱吱狡辩两句,没忍住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小黑豆子眼里水汪汪一片。


    困得。


    吱!


    更气了!


    上清狭长的眼眸中满是笑意,揉揉难得又把自己给气炸毛了的小毛团子,“不气不气,睡吧,师父守着多宝,好不好?”


    师父温言软语地哄他,多宝就不好意思起来,揪着自己娇嫩的小爪子,小胖肚子拧来拧去地扭捏了一下,内心稍稍挣扎几许,再偷偷抬眼看看师父。


    上清温柔地笑着,眉毛扬了扬,“乖,睡醒了,跟师父把小狮子送回狮群去。”


    送回去!


    不带走?


    多宝心里豁然明朗!


    可是转瞬他却又忽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才那点儿酸溜溜的小心思,全都被师父看穿了。


    他登时面红心跳,半句废话都没有了,一转身,留给师父一个圆咕轮墩,却略显着有点儿心虚的背影,把脑袋往上清手心一拱,将自己团成一只鼠仔球。


    师父掌心微凉,正是小胖老鼠喜欢的温度,弧度也刚刚好嵌进去。


    山间带着青草气息的微风从纱帐里吹来,吹起香炉之中徐徐的烟气,清凉舒爽。


    四周传来风吹植被的声响,鸟儿呢喃,虫鸣兽吼,却又静谧非常,很适合小憩。


    没一会儿,小胖老鼠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到头毛滚滚,肉肉的腮帮挤出来一坨坨,一脸满足。


    上清斜靠在凭几上,一手托腮,一手托着小老鼠,膝头横躺着一只睡到晕厥的狮崽,玄色的长袍衣衫凌乱,簪子摘了,一头乌发散散地落在肩头,肌肤如雪似冰,嘴唇紧抿,眼神空茫。


    在发呆。


    太上分拣完草药,一抬头,就看他三弟这般模样地坐在那里,背后的轻纱被风鼓动,好像大团大团不断涌动的洁白云朵,竹席中间,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在他周身飞舞盘旋,衬得他身形缥缈虚无,仿佛下一秒便要飞升。


    他心里猛地一紧,不由得眨了下眼睛,再看过去,却见通天缩回托腮的手,修长的手指勾起来,贼贼地,轻轻地,戳了戳他徒弟滚圆的屁屁。


    小胖老鼠完美无瑕的圆润屁屁上,多出了一个坑儿。


    很快,另半边屁屁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位置对称的小坑儿。


    大小也差不多。


    通天戳完了,端详了一会儿,凑近了亲了亲,之后手指轻抚,把小胖老鼠的毛毛重新弄平整。


    然后他又开始托着下巴,眼神放空,发呆。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太上:……啧!


    亲徒弟屁股,是个什么癖好!?


    正直的老仙翁可瞧不得这个!


    老仙翁选择把眼睛一闭。


    他们此番驻扎的地方,灵气充足,地气稳固很是安宁,气息也很清新,太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老胳膊老腿儿,在蒲团上挪了挪,确保视线之内一片清净,没有闹眼睛的,这才盘膝坐好,开始调息吐纳。


    那边元始一直在跟一块儿十分难以炼化的矿石较劲,根本没抬头。


    于是多宝安安心心地睡到傍晚。


    他醒来的时候,倦鸟已经归林,鸣虫收声,野兽蹑踪,火红的晚霞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


    绚烂又寂静。


    小胖老鼠攥紧拳头,绷直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肉乎乎的小舌头舔了舔爪子,洗了把脸,又睡眼朦胧地抱着师父大拇指蹭了蹭。


    他睡得浑身热乎乎的,师父手指微凉,特别好抱。


    鼠仔脑门儿上的头毛湿了,打着卷儿往上走,好像一簇淡金色的小火苗。


    上清伸出手,摸摸毛茸茸的鼠仔球,“醒了?”


    鼠仔点头,坐在那儿晃呀晃,慢慢回神。


    醒了,又没完全醒。


    上清也不催,过了好半晌,见小胖老鼠站起身,他才垂下手,叫多宝抱着他手指出溜下去。


    多宝轻巧地落到竹席上,哒哒哒跑了几步,瞧着跟师父有段距离了,摇身一变,幻回道体。


    青年衣裳倒还整齐,只是乌黑光亮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着,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红痕,有着圆润眼尾的大眼睛雾气蒙蒙的。


    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在师父手心睡得太舒服啦。


    没睡够。


    上清唤他,“坐过来。”


    多宝秒懂,快快活活地挪过去,后背对着师父。


    果然,上清拿出梳子来,慢条斯理地给徒弟梳理一头厚重的长发。


    发丝沁凉如水,黑如乌木,在绚烂的晚霞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上清慢慢地梳理着,从发梢开始,慢慢往上,直至头皮。


    多宝若是大猫,只怕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呼噜呼噜起来了。


    忽然一股大力传过来,多宝头皮猛地给拽了一下,他“哎呦”一声,身子往后倒去,一整个栽到了师父怀里。


    上清把人抱了个满怀,多宝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仿佛抱住了一个小火炉。


    闯祸的小狮崽无辜地夹在两人中间,陷入一片黑暗,吓得胡乱用爪子推人,凄惨地“嗷呜嗷呜”着。


    多宝气乐了,他还没怎么样呢,这小东西反倒倒打一耙地哭嚎起来,他回身把这小家伙儿从师父膝头抱过来,轻轻拍了两下屁屁,“小坏蛋,睡醒了不吭声,悄悄干坏事!”


    “怎么可以抓哥哥头发呢?”


    小狮崽在多宝怀里打了个滚,呜呜呜地撒娇。


    多宝挠挠狮崽软乎乎的肚子,笑得眉眼弯弯。


    怀抱空落落的上清就有点不高兴,他伸出双手,搂住多宝的肩,把徒弟弯下去的脊背扶正,“坐好。”


    多宝连忙坐直了,又凑近师父一点,不乱动了,只手指伸出来点点狮崽的鼻子,“不要淘气了哦,哥哥梳好头发,才能送你回家。”


    狮崽抱着多宝手往嘴巴里塞,磨牙。


    多宝白净修长的手指给啃得湿淋淋的,他也不恼,抽出手,把狮崽的口水都涂在这小东西的脑门儿上。


    狮崽:???


    上清拿出一个新的嵌宝攒珠凤尾紫金冠,给多宝戴上。


    发冠两根绚烂的凤尾翎笔直向上,尾端稍稍往后甩去,行走之间会微微颤抖,潇洒风流,大红的攒珠垂在额心,更衬得多宝肌肤胜雪。


    紫金上镶嵌的各色宝石熠熠生辉,瞧着华贵奢靡,其实每一颗宝石中,都蕴含着威力强大的阵法。


    危急时刻,可保他多宝一命。


    把发冠理正,上清给徒弟整理一下衣领,“好啦。”


    脑袋上感觉不对,多宝晃了晃,凤尾翎摆动起来,他惊喜地道,“哇,师父,这羽毛好长!哪里来的?”


    上清笑起来,“是凤尾翎,从前我跟你伯伯们去元凤家里做客得来的,好看嘛?”


    多宝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只觉指尖滑腻非常,他抬眼去看,只见那凤尾翎显出五彩的光华来,璀璨艳丽,十分之美,不由得点头道,“好看!”


    好看就行。


    上清点头,“那就带着吧!”


    多宝有点儿担心,“师父,这羽毛是元凤的?那我戴在头上,凤族的人见了,不会生气来揍我吧?”


    上清微微一笑,“他们不敢。”


    他摸摸徒弟的脸颊,多宝身上热,只耳朵温度低,摸着有点凉,上清手指轻轻划过,抚摸了两下,“你不是不喜欢跟凤族的人打交道?有了这凤尾翎,他们便不敢凑过来与你说话了。”


    这凤尾翎,是他当年亲手从元凤尾巴上揪下来的,估计这么多年过去,元凤也就失了这两根羽毛罢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凤族,都不会来招惹拥有这凤尾翎的多宝。


    不怕自己变成秃尾巴,尽管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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