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就此在不灭火山住下。
太上和元始倒也不急着带多宝深入火山地底深处。
他们上一次来不灭火山,已经是几万万年以前的事儿了。
想要挖掘璧玉金,第一步是要先查探出来,在这漫长岁月中,不灭火山地质地貌和各种矿藏发生了哪些迁徙变化,等定好大致位置了,才可带多宝入地。
毕竟多宝不耐热。
哪怕有护身降温的法宝,太上和元始也舍不得叫孩子长时间闷在地底。
谁家孩子还不是娇养出来的了。
他们三清三个人,养一个多宝,要是上心的程度比不过单打独斗、要养一个族群的元凤,那可真就太委屈自家孩子了!
这几日与凤族之人住在一起,三清也算是稍稍知道凤族少年们是有多矫情多难养。
吃食上挑剔些也便罢了,毕竟修行之人,要讲究脏腑清净,不可乱吃。
所居梧桐树,家具摆设,乃至每片叶子,都要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每日至少要沐浴三次,洗澡水要用雪山峰顶上最纯净的雪水。
初初听起来,似乎不过是爱干净罢了,要求并不出奇。
但是这是在不灭火山。
这里的天空,终年飘着厚重的火山灰。
从天而降的,不是洁白的雪,是噗簌簌的灰色火山灰,细密而绵延不绝。
且离此处最近的雪山,也有万里之遥。
爱干净的凤族少年们日常穿着都非常华丽,衣衫上绣着大片繁重精美的图案。
每次沐浴之后,都要换一件新衣裳。
一件不知要花费织鸟多少时间才能制好的漂亮衣裳,不会再穿第二遍。
他们自生来便是这样,也以为人人皆是如此。
多宝那件鲛纱所制,有着降温增湿功能的蓝色法衣,本来有自清自净之能,无需更换的,但凤族少年们第二天一见着他后,那惊讶的眼神,简直要化为实质。
多宝奇怪地看着他们,好奇地道,“怎么啦?”
跟多宝最熟的凤乔被大家在背后戳了几下,只好站出来说话,“师兄,你怎么没换衣服?”
不,不脏嘛?
明明上次在途中遇到多宝师兄,他每日都换的呀。
多宝落落大方地道,“我不喜热,这件法衣乃是我师父特意为我做的,其上的阵法可降温增湿,又能避尘除垢,因此无需更换。”
哦哦哦,是这样啊。
凤族少年们惊奇地很,簇拥着多宝,拉他的袖子来看,热热闹闹地走了。
屋子里的三清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
玉清性子急躁些,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听着凤族少年们走远了,摸出储物袋,翻了翻,丢给自家三弟,“这里面,有不少鲛纱,各色珍珠也有许多,都是当年在无尽海得的,你拿去,多给多宝做些衣裳来!”
太清叹口气,劝道,“倒也不必如此,何苦在这上攀比?我等法力高强,法衣自清自净,不比他们强上许多?”
玉清愤愤,“不行!”
他用手一拍膝头,“咱们三清如今就多宝一个孩子!若是不富养起来,岂不是叫人说嘴?”
“倒时候,是叫人说咱们三清没本事,搞不来好东西,还是叫人说咱们三个做长辈的,不疼多宝,不重视多宝?”
“哪个好听?”
太清一噎,竟无法反驳,想了想,也拿出两个储物袋递给上清,“这里是我当年捡的一些宝石水晶之类的东西,因为颜色纯净美丽,我一直留着没动。你先拿去,给多宝多做些发冠,簪子,腰饰之类的物件儿。”
“这里则是各色的染料,你拿去用吧。”
上清前几世,也只来过不灭火山一次,并未曾在凤族繁茂昌盛后再次造访,因此着实不知,这元凤竟是这般养孩子的。
他也不欲自家多宝在外人面前露怯,显出寒酸小气来,平白低人一头,便是像他二哥说得那般,是他们三清穷?还是多宝不受宠?
因此痛快地收了二位兄长给的东西,仗着手熟,又有傀儡帮忙,只一上午,就熟门熟路地为多宝制了百多件法衣。
多宝如今是年纪还小,正是喜欢装大人的时候,偏爱素净或是沉稳的颜色,对那些活泼艳丽的橙、黄、粉或是紫等都避之不及,素来是不肯穿的。
只是上清瞧着凤族的少年们,什么颜色都敢上身,便是五彩披挂满身,也照样高抬着下巴,挺着胸脯,骄傲地走来走去。
青春年少的时候,配些张扬的颜色,倒也相得益彰。
因此这回他也不拘多宝喜欢的蓝、黑、月白,或是靑白等色,尝试着做了许多旁的颜色的法袍来。
原本说好,给凤族炼丹制器,东西太清玉清给做,但是材料要凤族提供,因此一大早的,元凤来给三清送炼丹需要的仙草,还有炼器需要的材料,正瞧见上清在做衣裳,给她惊得够呛。
元凤瞧着上清拿着把小小的剪刀剪裁布料,着实觉得滑稽,很是好好地笑了一场,结果笑了一会儿,发现上清竟还要给衣裳绣花,不免劝道,“我族中养着许多心灵手巧的织鸟,师兄若是信得过,不若拿去给织鸟绣?”
“它们来弄,又快又好,也省得师兄劳累。”
上清摇摇头,手下不停,四根银针来回穿梭,几乎化为虚影,口中却慢条斯理地嫌弃道,“我瞧见你家织鸟的手艺了,那些花纹虽精美,却呆板些,不甚灵动,我家多宝才不要穿!”
元凤一双勾魂夺魄的凤眸,瞬间跟凤乔一样,也瞪得溜圆了,“呆板?”
那她倒要看看,上清绣出来的有多灵!
上清也不怕她看,他虽用剑法运针,但元凤修为不够,她便是把眼睛瞪穿了,也瞧不出其中端倪。
说话的功夫,上清就已经绣好了一件法袍,将领子拎在手中,起身一抖,只见那月白的长袍上,宛如落了一片皎洁温柔的月光,随着抖动,如水波一样缓缓荡漾开来。
元凤定睛一瞧,竟是上清在布料上,用同色搀银的细线,绣了一整面的阵法符文出来!
那衣裳若是不动,便一点也瞧不出,看着便是很普通的一件素色长袍,但只轻轻一动,蕴含着无穷道义的符文便仿佛活了一般,跳跃闪动,宝光莹莹,使人目眩神迷。
元凤大惊道,“我从来没见过,用同色绣线绣东西的!这也行?”
上清微微一笑,这算什么,若是从织布开始弄,他还能给多宝做出暗纹来呢,初初看去不打眼,但是在阳光或是灯下,略一动,便能瞧出万千变化来。
他将这袍子收起来,又拿起一件开始绣,这一次,他试着将没什么趣味的符文转化成花鸟祥云样式。
多宝毕竟年纪还小,本就已经够压着自己性子的了,若是天天将一身枯燥无趣的符文穿在身上,只怕更活泼不起来。
难得跟着师门长辈出来,不用他在家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上清还是希望他的多宝能开开心心地放纵天性,好生自在些个。
以后当大人,当大师兄的日子,还长着呢。
做小孩子的日子,能有几多时日。
多宝中午回来,就惊喜地得了一大堆新衣裳。
青年瞧着那挂在衣架上,各色样式与颜色的法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疼地扑过去,捧着上清的手来看,看完了又去瞧师父的眼睛,“师父累不累?”
“眼睛可疼?”
上清知道他上午被凤乔那群少年带去看织鸟做衣裳了,那些疲倦困顿的小鸟叫这个心软的小孩儿很难开怀,便笑着摸摸他头毛安抚,“这有什么好累的,几件衣裳,师父一会儿就做完了!”
他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大伯拿了许多宝石给你,你二伯顺手做了许多首饰,你且去瞧瞧!”
多宝连忙来谢过大伯二伯,又道,“孩儿东西够用,今日怎么又突然做这么多,这要我穿到什么时候去呀。”
“我还是小孩子呢,很是不必摆那些排场啊!”
“倒是大伯二伯跟师父,要多做些衣裳才好。”
太清笑呵呵地道,“多宝就是伯伯跟你师父的排场啊,你打扮起来,伯伯们跟你师父才面上有光呢。”
哦~
多宝挺翘的鼻子皱一皱,瞬间了悟,“那好吧,那我就打扮起来?”
三清人人点头:打扮起来,可不能叫凤族那些骄傲得不得了的小鸡仔给比下去!
多宝再出门,一身新衣裳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不知道看呆了多少凤族的少年。
多宝怀中的傀儡娃娃也换了一身,跟多宝身上的袍子是同样的布料,同样的款式,同样的花纹,只是容貌十分肖似那位美到极致、偏生性情冷若冰雪,却又威压深重的上清仙君。
就连淡漠地注视着他们的茶色双眸,都一般无二。
凤族少年们给面无表情的傀儡娃娃盯得寒毛直竖,他们各自磨磨蹭蹭换了好几回位置,却发现无论站在哪里,那傀儡娃娃的视线,都好似正正好好地落在自己身上。
盯得人骨头发寒。
好,好可怕!
说着说着话,这群少年突然面色惨白地挤挤挨挨起来,好像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小鸡仔,又慢慢地后退着,多宝茫然地道,“怎么啦?是我的法衣温度太低了嘛?”
“你们很冷?”
素来骄矜的凤族少年们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师兄的新衣裳威力真强大!”
然后他们跟小鸡仔一样,乖乖地溜到多宝身后一侧,簇拥着他往前走。
很聪明地避开了傀儡娃娃的视线范围。
上清坐在屋中,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他从蒲团上站起身,对太上元始道,“大哥,二哥,元凤托我照顾照顾凤族幼崽,正好这会儿闲来无事,弟弟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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