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早,初夏简单用了早餐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期间,苏嬷嬷过来了一趟,告知了吟月几人去荔山的安排。
五日后出发。
临走前,对着三人千叮咛万嘱咐,早间出发外面还寒着,务必给小姐穿暖些。到了荔山,早晚温差大,更需要多注意。
吟月三人恭顺应下,苏嬷嬷一走便开始打点行装,这会儿小姐不需要她们伺候,正好干这事儿。
近午时,吟月怕初夏累着了,备了碗糖水敲开了书房的门。踱至书桌前,她小心翼翼地将汤盅放下,温声劝初夏,“小姐,喝碗红豆百合羹歇歇,也不差这会儿。”
初夏本就打算待延礼散学后带他出府添置些衣物,经吟月这么一催,干脆阖了书页,净手吃了那碗红豆百合羹。
之后,回房更衣。
正午阳光融融,里屋暖意洋溢木香馥郁,一派和乐安宁。吟月挑了件烟白色的沙罗长裙伺候初夏穿上,长及曳地,裙摆绣以花枝。稍稍动动,裙纱摇曳,花枝竞相争艳,生动绝丽。
整理妥当,以水红色的云眠纱罩之,初夏的一身艳色被放大加浓。饶是吟月已经伺候她多年,也是禁不住喟叹,“小姐甚美,神仙妃子也不过如此。”
初夏觑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吟月撇了撇嘴,“奴婢又没乱说,不信的话,你问问吟雪和吟风。”
吟雪和吟风在各自的位置笑而不语,明显不想参与到主仆之间的“战争”。吟月好一会儿没听到响应,望向二人,气不打一处来,话也是酸得很,“我算是知道了,你们三个才是一家的,我就是个外人。”
配上挤眉弄眼的滑稽表情,逗得初夏三人直发笑。须臾之后,初夏纤指微抬拍了拍吟月的头,“别胡说,你也是咱们家的。快为我梳头,时间宝贵。”
“诺。”
初夏只一句话便将吟月哄好,美滋滋地推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熟练地开了首饰盒,从中拣了支嵌了水红色宝石的花蝶金簪,而后至额前挑出两缕头发绕到脑后,松松地梳成一个辫子。几经抽拉,挽出了一个桃心状的发髻,末了,以花蝶金簪固定。
妥当后,吟月拿了铜镜给初夏,让她借着镜面倒影瞧了发髻的模样,“小姐觉得怎样?不喜欢的话,吟月还有新花样。”
初夏认真地瞧了瞧,由衷赞叹,“我们吟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闻言,吟月眉眼间漾出喜悦,又掺合了些小得意,“这算不得什么,以后,必定会更好。”
初夏见她这般,嘴角微微上扬。继而,一句戏谑,“那我便期待着,未来凤仪女官。”
吟月没料到小姐会这么回应,傻不愣登地“唉”了一声,尾音上挑。
吟雪和吟风似约好了,一人一句,使劲儿的拿话戳吟月,
“装什么傻呢?不是发梦都想做凤仪女官吗?”
“就是,这可是普天之下不多见的恩典,还不谢谢小姐。”
火力激烈,吟月很快便清醒过来,未恼也不见羞。当真朝初夏福了福身,一本正经道,“吟月先谢谢小姐了。”
“哈哈哈哈哈。”
“月姐姐你,也不怕人笑话。”
“怕什么呢?普天之下就我们三个机会最大了,想想不成?”
搁里屋闹了一阵,主仆四人出了门。如今春色正好,逮着机会都想去外面遛一遛。走出苑落,吟雪拿出一片轻纱,轻声对初夏道,“小姐,戴上这个吧,外面熙攘多嘈杂,遮一遮,能避开很多麻烦。”
初夏略一颔首,任由着吟雪以轻纱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她瞧不见自己,没多发表意见。吟雪三人却在她没注意到的边角对了对视线,皆觉得遮了也白遮,没准儿还会勾动男人的窥探欲。
佳人气质温清似谪仙,杏眸含水.....般般缠绵入骨。不过戴都戴了,便不再折腾了。横竖有众多侍卫跟着,再加之镇北王府在北境的名望和地位,小姐再美也无人敢肖想唐突。
踏出王府大门,门口的侍卫齐齐恭顺低呼“小姐”。
初夏清婉一笑,“诸位辛苦了。”
话毕,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瞬息后,停驻在一点,红唇微翘,喜悦根本藏不住。她注意到少年今日束了发,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帮他的?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重要的是他愿意束发了,寒星一般清朗。
心念浮起的下一秒,她的脚步似被牵引,款款走向他。
延礼见初夏朝着自己而来,心中欢喜,脚步不自觉提起。不想被钟沐阳横过臂膀挡住,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想做什么?忘记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吟雪过来传话时,他初时是不愿意的。近些时日,这狼崽子的行为的确可控了许多,可毕竟同人共生的时间不长,万事都需摸索适应,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万一失控了,治服他是大问题,到时候他要顾着小姐又要看管他,想想都头疼。
吟雪却坚持,对他直言自己会武,可以保护好小姐。
吟雪武艺怎样钟沐阳不知,因为从未显露于外。但他听三少说过,初夏身边的三个侍女各有长处,皆是极其厉害的人物。想来也能理解,偌大一个初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皇家钦定的太子妃,怎么宠都不过分也宠得起。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驳吟雪的话。但为了安全起见,临出发前,他专门找了延礼说话。小半年来,两人已经在多次的较量中攒出了些许默契,未经历什么阻碍便达成了一致。
是而钟沐阳一开口,延礼的脚步便缓了下来。钟沐阳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放心地放下了手臂。
此间初夏慢步踱近,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钟沐阳抱拳行礼:“小姐,一切都已准备妥帖,可随时出发。”
初夏:“劳烦钟大哥陪我跑这一趟了。”
钟沐阳:“小姐客气了,在下职责所在。”
初夏笑了笑,没再继续话题,莹润柔和的目光落至延礼脸上。见到她时眼中绽出的那一抹明亮不知怎地消融了,重归冷肃。此刻他周身还未见帝王的肃杀威严,冷着脸时,就像一只和人闹别扭的大猫儿。
初夏觉得可爱极了,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定会伸手揉揉他的头。
眼下,只能克制浅笑,“延礼今日可好?”
狼崽子不能靠近初夏,心情自然不好。心情一不好,话比平日更少了。初夏问及,都不愿开口。
初夏睇着他,神色柔和,嘴角噙着笑,任谁都能瞧出她并未恼怒延礼的无礼。不仅如此,等待了片刻未见答复,她竟又当着众人问了一遍,仿佛执拗于他这一日过得好不好。
这一次,延礼没能扛住,神色虽未见好,到底是出声回应了她,“好。”
初夏望着他,嘴角的笑痕深了些,“那便好,尽力保持下去。”
而后转向钟沐阳,“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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