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不敢 > 59、雪
    天色已晚,晚到李穗苗迟钝几秒,只看到叶扬书沉静的脸。印象中,叶扬书似乎并不常笑,现在也是,他低头望李穗苗,明明是在表白,他的表情像等待看老师发下来的成绩单。


    李穗苗说:“对不起。”


    “没关系,”叶扬书说,“我知道,你不用为这件事向我道歉,相反,我还需要为我的冒昧对你说声对不起。”


    “可能我今天不应该说这些话,”叶扬书说,“但我想,有些东西,我不说出来,以后会后悔很久。穗苗,我一直都爱你。”


    李穗苗表情为“一直”那两个字困惑,她迟疑着叫他:“叶学长。”


    “复礼不适合你,”叶扬书沉静地说,“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前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李穗苗抱着腿坐,下巴压在手臂上,压出一道浅浅发红的印记。


    “我不介意你还想着他,”叶扬书说,“只是希望,哪一天,你觉得累了,或者想换一个人喜欢,可以考虑一下我。”


    李穗苗仰脸。


    她叫叶扬书的名字:“叶扬书。”


    叶扬书说:“嗯。”


    “祁复礼的父亲过世那一晚,你在做什么?”


    叶扬书说:“白天在照顾妈妈、做饭,晚上再给你们直播答疑,你在群里,应该也知道。”


    李穗苗说:“我记得那天应该是五点半进行。”


    “对,”叶扬书说,“不过我妈妈那天身体不舒服,我陪她去了次医院,回来晚了,也迟到了几分钟。”


    李穗苗问:“你和丁伟龙关系好吗?”


    叶扬书问:“你对关系好的定义是什么?”


    李穗苗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她说:“其实你和祁复礼一样。”


    用手掌撑地,李穗苗支撑着自己起来,掌心有细小的沙粒硌着她,她认真地对叶扬书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爸爸,你可以告诉祁复礼,也可以不说——对了,你们不用谢我。”


    叶扬书叫她:“穗苗。”


    他轻声:“我说的话永远算数,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随时找我。”


    李穗苗说:“谢谢你喜欢我,我会认真考虑。”


    这是李穗苗在下定决心前对叶扬书说的最后一句话。


    夜间李穗苗睡得很早,半夜里洛森泽去卫生间,经过李穗苗的桌子前,无意间瞧见她桌子上摆了一个漂亮的画框,玻璃下填着一张长明信片,是那副著名的《最后的晚餐》。


    灯光闪过去,里面的上帝摊开仁慈的双手。


    洛森泽打着哈欠爬上床。


    李穗苗在第二天清晨就打电话给爸爸,如实说隔壁之前似乎一直有人在偷窥他们的家。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李天自的注意,立刻申请去调动最近的监控。


    小区里的物业十分配合,但有一点不巧,今年下半年的视频备份,从七月到前段时间刚换的那些,因为保存不当,硬盘不慎损坏,无法读取。


    但也不要紧。


    李天自顺利地从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祁钰博,在他死亡前的一段时间,他曾频繁出入李天自所在的楼层。李天自猜测,祁钰博大约是在观察他的动向,毕竟,在这一段时间中,叶俊余出车祸“意外身亡”。


    而祁钰博在车祸前对叶俊余的车动过手脚。


    至于林棋蓉——


    时间倒回叶俊余死亡的前一周,视频监控中,李天自看到祁钰博抱着看起来毫无知觉、像是喝醉后的林棋蓉进了小区。


    次日八点,林棋蓉戴着口罩和帽子,披着祁钰博的外套,匆匆从小区离开。


    她的裙子被撕破了,边缘都开着大口子,像一小丑努力咧开的嘴巴。


    监控视频清晰度有限,只能看到这些。


    李天自心一沉。


    他站起来,叫钟威。


    “快,我们得再见一次林棋蓉,”李天自说,“有新的线索。”


    李天自在林棋蓉家中扑了个空。


    对方在半小时前出发去做头发,家中只有林珍宝一个人。李天自到达的时刻,林珍宝在看《这个杀手不太冷》,玛蒂娜用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流着泪问里昂。李天自对外国片子不感兴趣,看林珍宝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毕竟是个小孩子,李天自没有问她,转身离开。


    李天自就是这样心软。


    在孩子面前,就算是逮捕犯罪嫌疑人,也要想方设法地遮挡,尽量不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大约因为他也有女儿,从而对全天下的孩子都多一份慈父心。


    而这份慈父心的来源——李穗苗,已经躲了祁复礼很长时间。


    说“躲”也算不上恰当,学校里这么大,他们并不是同专业,彼此间见面的次数本身就少,偶遇的可能性也小。李穗苗几天都没有去爱吃的食堂,自习也是在宿舍里——舍友们都很好,自觉地戴上耳机,打游戏开黑的也控制住音量,尽量不去打扰他人。


    李穗苗想要拿奖学金,也是为了排解,几天下来,还真的埋头学了不少东西。


    在打了祁复礼一周后的晚上,李穗苗略有些咳嗽,还没去看医生,晚上,就收到了一份精致的雪梨果篮。


    是匿名下单,配送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买的。


    她没有吃,把雪梨分给舍友后,又穿上外套出门。


    今天依旧是小雪,路灯下的雪花有着回忆般的朦胧。她漫无目的地走到操场上,想了想,拨通祁复礼的电话。


    李穗苗直截了当地说:“祁学长,我有话要对你说。”


    手机里的祁复礼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懒懒散散:“你回头。”


    李穗苗转身。


    身后不足十米远的位置,祁复礼撑着一把黑伞,一手拿着手机,正看着她。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得严严实实,阴阴的伞影下,他还是那种和煦、几乎没有更改过的笑容。


    在各种情景、场合下都事先预习、完美无缺的笑容。


    他有着模版化的外露表情,但从未展露过真实的、或许压根就不存在的情绪。


    “我也有话对你说,”祁复礼说,“一些不适合在电话中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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