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陆缦枝身份的敏感,搬家这件事,江猛男没有告诉任何人。
“猛男炒河粉”的小推车,也被江猛男送给了隔壁店平时很关照他的蛋炒饭大哥。有人说,江猛男被富婆包养了。
这条流言,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毕竟,以江猛男现如今的条件,被富婆姐姐看上的可能性极大。
江猛男父女就这样一夜之间消失在了雾宿巷,走得干净又利落。
夏季终结,往往意味着分别。
可谁也没有想到,平时在大家身边这个室不起眼的女孩,会忽然一走了之,消失得无影无踪。雾宿巷的孩子们,八月底分别前夕的每一次聚会聊天,提及她,心里都充满了悲伤和懊恼。明明是最不受欢迎的女孩,也是最不起眼的女孩。
小时候被他们欺负过,嘲笑过,使唤过…但她总对他们笑,从不抱怨,还喜欢追着他们玩,说可不可以当朋友呀,我很厉害哦。
于是在男生们的打仗游戏里,这个胖女孩成了他们的“肉盾掩护”,每次都被推进泥坑里,摔得像个脏兮兮的小猪猪,要哭不哭的样子。
而女生们的家家酒游戏,也从来没有她的身影,她只配蹲在旁边、羡慕地看着,伴随着她们的欢笑,也扬起哺角傻兮兮地笑着。
现在她离开了,小时候的这些事才有被他们重新记起来。
他们彼此说着自己曾经对她多不好,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和不开心,肯定有,但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她很爱笑,也总在笑。
后悔,也晚了,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这个女孩,成了所有人心目中最大的遗憾和意难平。
尤其是胖子,胖子真的是最难受的一个。
明明他们俩都是普经被嘲讽、被孤立的孩子,但胖子还总是欺负江萝。
她曾经跟祁盛说过,不喜欢听别人叫她“猪猪”。
祁盛和煤球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他们都叫她“乖宝”,就胖子总是“猪猪”、 “猪猪”地叫着。
但江萝也没有跟他发过脾气,还对他很好,甜甜地叫他“胖哥”。
后来胖子还是通过扣扣,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
她填报了港大,也拥有了自己的亲妈妈,所以要搬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但妈妈身份敏感,所以不能告诉太多朋友们。除了宋时微,煤球、祁盛和胖子,这件事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飞机降落在港城机场的那天,窗外淅淅沥沥落着小雨。
商务座机舱里,江猛男掌出了他给陆缦枝精心准备的土匪遮脸面置: “等会儿落机,戴上这个,省得被狗仔愉拍或者被粉丝认出来。
“谁要戴这个啊,好搞笑哦。”陆缦枝将面罩扔在江猛男身上,自己也趴在他身上咯咯直笑。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陆缦枝都觉得好开心。
然而,窗边的江萝却丧丧的,沉默无言地看着窗外的流云,不管江猛男怎么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她都笑不出来。
她给自己戴上了耳机,播放着吴克群的《为你写诗》。
江猛男坐到了小姑娘身边,摘下她的耳机: “乖宝,等会儿落机了会见到大舅舅和二舅舅,乖一些,要喊人,知道吗?"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对了,我听我哥说,清迟也是今天的航班回来,结束他的假期环球旅行。”陆缦枝笑着说,“乖宝,说不定等会儿见到你的大哥哥哦。”
“什么大哥哥。
“就是我哥的儿子,陆清迟,你不是总想要个暖男大哥哥吗。陆清迟是你的大表哥啊,特逗一小孩,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江猛男: “他今年也该高中毕业了吧?”
“可不是,他也考上了港大。”“那我们乖宝有伴了。”
“他是早就盼着妹妹了,这次我来接你们,他还想跟我一起来,迫不及待想见见他的小表妹。”江萝漫不经心地问: “那怎么没来呢?”
“这不是几个同学约着出国旅游了吗?前几天还打电话问妹妹喜欢什么,要给你带礼物。”陆缦枝揉揉她的脑袋: “他是个温柔哥哥哟。”
江萝将脑装靠在玻璃窗边,有点小叛逆,闷声说: “我有且只有一个哥哥,其他人都不是。”
江猛男“啧”了一声: “劲儿这么大,还没缓过来呢。”
说着小姑娘眼睛都要红了,她单曲循环《为你写诗》都好几个小时了,这是祁盛以前唱给她的歌…
哪儿那么容易缓过劲儿来啊。
“异地恋又不犯法。”江猛男问她, “干嘛非要分手啊?”“祁盛需要陪伴,我陪不了他,只能换别的女生陪他了。”“真换了别的女生,你还不哭死啊?”
“别说了爸!”江萝眼角红了,她现在就忍不住想哭了, “都分了,我不想后悔。”
陆缦枝抽了纸巾,替小姑娘擦擦眼,柔声说: “其实,你心里还不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只想让你陪着…所以才分手的吧。”
江萝抿抿唇,不语。
妈妈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戳破她的心。
"分了也好,给彼此一点时间,岁月是最能打磨真心的。"江萝看着裔外渐渐浮现的城景,惶恐不安。
如果,时光打磨不出她想要的那颗真心,至此以后,山海之遥…她将永失所爱。
走出机场廊桥之后,陆缦枝去机场vip休息室稍稍乔装一下,江猛男也跟着她一起去了,江萝去宠物托运处接到了咪咪。
小猫咪一直被江萝放养着,经常白天溜出去找其他小猫玩,天黑了就知道回家,所以胆子还算大的,倒也没有应激,只依恋地对着江萝“喵喵”地叫着。
"好了,我带你回家了,不是我们以前的家,是新家。"
她将小猫从太空舱里抱出来,放进猫包里,稳稳地背在背上。
身旁一个戴耳机、穿红T潮牌衫的少年踱步经过,边走、边低头玩手机游戏。
江萝看到他背上居然背了一只足有半人高的胖胖小企鹅公仔。
好可爱!!!
江萝最喜欢小企鹅了,想也没想便摸出手机,对着那少年背上超大的公仔拍了一张照片,想等下
子给爸爸看。
却不想,手机居然忘了关闪光。
“咔嚓”一下子,那潮流少年回过头,皱眉望向江萝。
江萝直接社死现场。
那少年略有不满,走过来质问道, “你在偷拍我?”
"对、对不起,我没有拍到你的脸,只是拍了你的小企鹅。”江萝连声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
他冷声质问: “未经我的允许,谁同意你拍它。”
“很抱歉,我只是很喜欢它。”
“喜欢就可以随便拍了吗?而且谁知道你在拍什么。”
“我给你看就是了,真的只拍到了小企鹅。”江萝第一次遇着这种事,也有点害怕,哆哆嗦嗦摸出手机, "你看嘛,没拍到你,我背对着我呢。"
少年扫了眼手机屏幕,他似乎正在跟人连线打游戏,所以解释了一声: “没事,遇到个肥患偷拍我,你们先玩,我把这事儿处理了。"
说罢,他摘下了耳机,冷冷对江萝说: “照片删了,不然我报警。”
江萝本来准备删照片的,可是听到他叫她“肥患”,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那几年,祁盛守在她身边,周围没一个人敢用冒犯的称呼来指代她,上一个敢叫她“猪萝”的男生,被祁盛打得见了她都避着走,再也没敢出现在夏溪一中。
所以,江萝对这类称呼已经快脱敏了,骤然听到,心里特别不舒服。
“你刚刚叫我什么?”
少年不耐烦地说:“快删照片。”
“你叫我肥惠对不对。”
“叫了,怎样。
“跟我道歉。”江萝语气变得强硬了许多, "否则,我就不删照片。"
祁盛没在她身边,从今天起,她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再也不能让人欺负了。
“取笑别人的外貌是很没素质的行为,你必须给我道歉!”
“你有病吧!我爱怎么说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那我爱怎么拍也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删照片?”
少年见小姑娘逐渐强势,丝室不见了刚刚谦卑道歉的模样,摸出了手机,威胁道: “看来是要叫警方来处理了,你愉拍我照片有证据,我叫你肥崽可没证据,你说说到时候谁吃亏。"
说话间,江萝按下了终止录音的按钮: “好了,我也有证据了,你就是叫我肥患了,还叫了两遍,报警就报警,谁怕谁。"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转身接听——
“喂,爸,这里遇到一些情况,有个女生偷拍我,准备报警处理。”“这次真不是我主动闹事。”“啊,小姑和妹妹已经到了啊,好,我马上过来。”
江萝也接到了老爸的电话,催她赶快来vip贵宾会客室这边,大開舅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怎么这么失礼,还在磨蹭呢!快来!
她小声说: “我去接猫猫啦,就来了就来了!”
江萝和那少年互不相让地对视了一眼,那少年冷声道: “算你运气好,我还有事,不跟你计较。
“是我不跟你计较!”说完,她又用手机怼着他的脸拍了张照片, “我要发扣扣空间,让我的朋友一起来骂你。"
"你有病啊!删了!"
江萝转身就跑,发扣扣空间是开玩笑的,但她就是要故意气气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少年立刻追了上来,江萝放声大喊: “你要打人啦?”
周围旅客纷纷望了过来,少年气得七窍冒烟儿,却也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女孩扮着鬼脸跑远了。
“什么人啊。”
江萝匆匆来到vip贵宾休息室,陆缦枝第一个迎向她,看到小姑娘着急忙慌跑过来,气喘吁吁,连忙问道: “怎么了宝宝,跑什么啊。”
“遇到个坏男生,骂我。”
“啊!怎么不给爸爸打电话呢!”“没事,他是个笨蛋。”
陆缦枝带着江萝来到两位舅舅面前: “来见见你的大舅舅和小開舅。”
大舅舅陆麒身着西装衬衣,不苟言笑,模样甚是高冷。
二開開陆翎看起来就活泼很多了,穿着也更加休闲,一看到江萝,忙不迭将她拉过来,又是揉脑袋又是捏脸的,喜欢的不行——
“哥,快看,这小屁孩跟缦缦小时候一模一样,哈哈哈,是个小乖崽。”
陆麒细细打量着她,眼底也满是宠爱,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到江萝手里: “乖崽,希望你喜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谢大舅舅。”
江萝打开礼物盒,看到那是一条镶满粉钻的卡地亚女表,灯光下闪闪发光,漂亮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爸爸。江猛男踟蹰着说: "她还小,戴这么贵重的表,可能不、不太好…"
“这是我对我外甥女的心意。”陆麒冷淡地扫了江猛男一眼, “你有意见吗?”
江猛男顿时噤声。
不、不敢有意见。
九十年代那会儿,要不是这位大哥千方百计护着他们父女俩,只怕…他们连命都没有了吧。
这时候,陆清迟匆匆跑了进来: “对不起啊,我来迟了,小姑姑已经到了啊!我妹妹呢!礼物都准备好了。"
“清迟。”陆缦枝扬手,将他揽了过来, “来见见你妹妹,以后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哦,多带着妹妹玩,保护好妹妹哦!"
“肯定的。
陆清迟摘下背上的超大企鹅公仔: “特意给我的江妹妹买的。”
他回过头,看到了站在父亲陆麒身边的少女,愣了几秒,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大喊——"你这个臭肥崽!把照片删了!"
江萝赶紧躲到江猛男身后: “爸!就是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揍他!”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江猛男揽着女儿, “这是清迟吧?”
“是啊。”陆缦枝疑惑地问, "清迟,这是妹妹啊,你不是早就念叨着要见妹妹了吗?"陆清迟抱着企鹅公仔,懵圈儿了——
"小姑,你说这肥惠…是我妹妹?"
“妈你听,他还叫我肥崽!”
“清迟,不可以这样叫妹妹哦!妹妹不喜欢这样。”
陆麒一脚给他踹过去: “你厉害了是吧?刚见面就欺负妹妹?”
“爸,都是误会!”陆清迟连连闪躲,避开他爸, “是她愉拍我在先,我要知道她是我妹妹,我肯定不跟她计较。"
“我没有拍你,我拍小企鹅!你太自恋了,你又不是大帅哥。”
“我不是大帅哥?你到港城去问问,好些经纪公司都想签我好吧。”
平心而论,陆清迟这长相,有陆家的优势基因加持,帅,肯定是帅得逆天。
但江萝有成见在先,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刻薄邪恶男,面由心生,觉得他帅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两人剑拔弩张,僵持不下,弄得家长们也很尴尬。
陆麒狠狠踹了儿子几脚,强迫他给妹妹道歉。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陆清迟的错,妹妹是肯定没错的。
陆清迟看看手上这只小企鹅公仔,又尴尬地望望躲在爸爸身后的小女孩,别别扭扭地说: “对不起了,真的是误会,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从国外一路背回来的,妹妹别跟我计较了。"
江萝讪讪地接过了这只她超级喜欢的小企鹅,然后说: “你刚刚打我,我要打回来。”
“老子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打了。”
“我…我…”陆清迟简直百口莫辩, “我踏马…”
说罢,陆麒又是一脚踹他腿上: “你出息了!还打女生!”“我没有,爸,没有!她诬陷我!qaq”
陆麒拎着这狗崽子来到江萝面前,对江萝说: “乖患,打回来。”
江萝狡黠地笑着,抓着小企鹅公仔,用软软的企鹅头敲了陆清迟脑袋一下,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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