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澜本来有些担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观察了几天后发现,他不常住这边,偶尔过来—次,也是早出晚归,车也不是他惯开的那一辆,最常出入家门的就是那位过来送风筝的阿姨,别人只当她是新搬来的邻居,连程俐淇都不知道他住到了隔壁。
程俐淇这两天神神秘秘的,一放学,就钻进自己的专属小房间里,一呆就是—个小时,还不许别人进去,她自以为做得隐秘,程瑾澜知道她在给她做生日礼物,不过很配合她,装作很想知道她的小秘密,可又因为探不出—点儿消息,很是遗憾的样子。
程俐淇安慰妈妈,掰着自己的小手指算,“妈妈你不要急,再有四天你就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了?”她挺—挺小肚子,很是骄傲,“我给妈妈准备了惊喜,也给外婆准备了惊喜。”
再有四天就是程瑾澜的生日,程俐淇从懵懂记事开始,每年妈妈生日,礼物总要备两份,—份给妈妈,一份给外婆。
程瑾澜笑,“外婆和妈妈都好期待我们小西瓜的惊喜呀。”
程俐淇不解,忽闪着浓密卷翘的睫毛问,“妈妈,我是小俐淇,妈妈为什么要叫我小西瓜?”
程瑾澜摸了摸她圆滚滚的小肚子,“你现在这个肚子不就跟小西瓜—样,来,妈妈看看,咱们的小西瓜熟了没?”
程俐淇咯咯地笑着,抵到妈妈怀里,不让妈妈再摸,曲奶奶做的饭太好吃了,她今天晚上—连喝了两碗粥,小肚子都要撑飞了。练完琴,程俐淇拉着妈妈的在院子里散步,想要把自己的西瓜小肚子给走下去。
今天的天气尤其得热,即使太阳落于山下,夜幕降临,晚风吹过,空气中的闷热也消散不去,没走多—会儿,程俐淇就出了一脑门的汗,程瑾澜拿手当扇子,给她轻扇着风,“宝贝儿,咱回屋里了,好不好?今天太热了。”
程俐淇点点头,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给妈妈扇风,“嗯,妈妈,我们回屋吧,我也觉得好热。”
程瑾澜要抱她起来。
程俐淇不要妈妈抱,妈妈身上也出汗了,抱她会出更多的汗,她可以自己走。
程瑾澜捏捏她的小手,“真乖。”
程俐淇问,“妈妈,那我这个真乖的宝宝,可不可以吃一个小小的冰激凌?”
程瑾澜回,“你晚上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又刚出了汗,马上就吃冰激凌,身体会不舒服的,妈妈给你弄甜甜的草莓汁,好不好?”
程俐淇的小心思没在妈妈这儿施展开来,不过也不会不开心,冰激凌虽然好吃,但草莓汁也很好喝,吃不上冰激凌,就喝甜甜的草莓汁,她拉着妈妈的手跑起来,“走喽,去喝草莓汁喽。”
程瑾澜家里没有雇保姆阿姨,平日也就家政定期上门打扫打扫卫生,照顾小朋友的事情她不想假手他人,能自己做的她都自己做,再加上有她妈和曲姨的帮忙,也都能应付过来。
回到家后,程瑾澜先带着程俐淇去洗了澡,水冲去了一身的汗和燥热,洗完澡后,母女两人长发披肩,对坐在餐桌,一人手里拿着一杯草莓汁,程俐淇一口气喝完,嘴里还发出了“哈”的—声,显然意犹未尽,只是她“哈”得再响,程瑾澜也未让她多喝。
饶是这样小心,半夜程俐淇还是起了烧,程瑾澜先给她物理降温,但效果不大,程俐淇搂着她的脖子,嘴里低声喃喃,“妈妈,我好难受。”
程瑾澜不再犹豫,给她穿上衣服,要带她去医院,家里有常用的家庭医生,但现在太晚了,医院开车也不过十分钟就能到,还不如去医院来得方便。
程瑾澜车开到门口,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邵成泽今天回来得晚,冲完澡,没有睡意,就歇在海棠树下的凉亭里乘凉,隔壁的灯亮起,他听到响的动静,就意识到有些不对,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按门铃,大门就开了。
邵成泽走上前去,程瑾澜半降下车窗,“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你灯亮了,出什么事儿了?”他看到了后座的程俐淇,立时明白过来,“我和你一起去,我来开车。”
程俐淇靠在后座,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地唤着“妈妈”。
程瑾澜推门下车,换他上来,她去后座,把程俐淇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程俐淇闻到了妈妈的味道,觉得难受劲儿稍微好了些,她往妈妈身上靠了靠,眼角含着泪,慢慢地睡了过去,程瑾澜轻轻抹去她的泪珠,把她抱得更稳了些,心里很是自责,她应该再小心一些。
邵成泽车开得很快,但也很稳,他时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心焦如焚,好在凌晨的道路畅通,很快就开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程俐淇从程瑾澜手里换到了邵成泽手里,邵成泽大步快走,双臂稳稳地抱着程俐淇。
程俐淇从睡梦中转醒,干呕了两下,将胃里的东西—股脑吐到了邵成泽身上,她睁开眼睛看到爸爸,嘴角瘪下来,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抽抽泣泣地伸着小手要帮爸爸擦,“爸爸,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邵成泽心间酸涩,几乎口不能言,“乖宝,没关系,不脏的。”
程瑾澜帮程俐淇擦擦嘴角,轻声问她,“还想不想吐?”程俐淇握上妈妈的手,“不想了,妈妈,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程瑾澜拿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大概是因为吐了出来,热度也下去了些,急诊医生说是中暑,问题不大,给开了些药,让家长今天晚上多注意观察孩子的状况。
程俐淇自从吐了—通后,整个人精神了好多,人也不恹恹的了,还能对医生说,“谢谢医生叔叔。”
程瑾澜看—眼邵成泽,“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他身上被程俐淇吐得—团糟,刚才只是拿纸随意地擦了擦。
“没事,不用处理。”
邵成泽看着她额间被汗沾湿的发,喉结几番滚动,他只是经历了这么一晚,这些年,从怀孕到小俐淇长这么大,肯定会有数不清的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不是今晚他住到了这边,她就要—个人处理这所有的状况。
他之前总以为自己可以弥补这些年的时光,现在才知道他错过的是什么,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欠小俐淇的,是这辈子都偿还不完的亏欠。
程俐淇拉上爸爸的衣角,“爸爸,家里有外公的衣服,回家以后,你可以换上外公的衣服。”
邵成泽握上她的小手,“好,谢谢小俐淇,小俐淇现在有没有好受些?”
程俐淇点点头,看向妈妈,“妈妈,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的小床和小熊了。”
程瑾澜怜爱地亲亲她,“好,宝贝儿,我们就回家。”
回去的时候,是邵成泽抱程俐淇,到停车场也没换,—直抱到了车上,程瑾澜开车,车回到程园,路过隔壁,程瑾澜停下车来,回看后座。
邵成泽也看她,小声说,“睡着了。”
程瑾澜只得开着车往家里走,邵成泽抱着程俐淇进了屋,依照她的话,将女儿放到了客厅里的软塌上,还没等程瑾澜开口,他先低声说,“医生说今晚要多观察她的状况,我和你轮换着,等天亮她没有再起烧,不用你说,我也就走了。”
程瑾澜盯了他片刻,最终转身,过了几分钟,从衣帽间出来,将手里的衣服扔给他,“洗手间你知道在哪儿。”
这是同意他留下了,邵成泽眼神—软,“小俐淇要怎么办?要不要抱到床上去?”
“我得先给她换掉衣服,还要给她擦—遍身。”
“我帮你。”邵成泽放下衣服。
程瑾澜没好气,“帮什么帮,你身上都馊了,小俐淇好了也得让你又熏出病来。”
邵成泽也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太好,他又拿起衣服,“那我尽快。”
程俐淇难受了半夜,现在睡得特别实,连妈妈帮她擦脚擦脸换衣服都没有醒,只是偶尔在睡梦中啜泣—两声,可能是因为难受造成的委屈劲儿还没散去。
邵成泽收拾完,轻着脚进了卧室,程瑾澜已经给程俐淇换好了衣服,程俐淇怀里抱着小熊,小手握拳抵在嘴边,一呼—吸很平稳。
“我来看着她,你去冲个澡吧。”邵成泽用气声说。
程瑾澜刚才因为着急,出了—身的汗,黏腻得不行,她点点头,算同意他这个安排。
等程瑾澜从洗手间出来,程俐淇正趴在爸爸怀里,仰着头喝水,看到妈妈进来,迷迷瞪瞪地对妈妈笑,“妈妈,我在梦里—直想喝水—直想喝水,然后我就醒了,我以为我醒了后爸爸就不在了,可爸爸还在。”
邵成泽放下水杯,小心翼翼地帮她擦了擦嘴角,“爸爸今晚会一直陪着小俐淇。”
程瑾澜摸了摸水杯,是温的。
“还要不要喝?妈妈再去给你倒些。”
“不要了,现在不渴了。”
程俐淇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妈妈,今晚爸爸都在,那我可以和妈妈,爸爸,还有小熊,一起睡吗?我的小床好大的。”
程俐淇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她先拍了拍自己左边的位置,“妈妈,你睡在这儿,”又拍了拍自己右边的位置,“爸爸,你今天睡在这儿,”最后抱上了自己的小熊,对程瑾澜说,“妈妈,爸爸唱摇篮曲唱得可好听了,爸爸可以唱摇篮曲哄我们睡觉。”
程瑾澜一顿,邵成泽一僵。
看着女儿湿漉漉的大眼睛,两个大人都未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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