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棉下两辈子的人生里,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咬得越狠越喘不上气,便代表他越喜欢,这是什么道理?


    唐棉下小小的脑袋转呀转的,终究是百思不得其解,还得那个自认为很懂的人来点化。


    而王嘉仪便是这个人。


    她深深叹了口气,颇有股少年老成恨铁不成钢的姿态,“你太笨了,这都不懂。”


    唐棉下摸了摸自己脑袋,也觉着自己笨笨的,怎么姐姐都说了这么多她还是听不明白。


    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懊恼了便低垂着细眉,嘴巴也微微撅着,整张脸都都写满了怏怏不乐。


    就像她喜欢小黑,便必不会捂住小黑的鼻子不让它呼吸,若是自己抱它的时候它拼命挣扎,那她第一反应是将它放下,不然小黑也会不高兴。


    可是暴君抱着她的时候从不会管她愿不愿意,一开始的时候,她挣扎过,可愈是挣扎他便抱得愈紧。


    唐棉下知道挣扎没什么用处,反倒使他比最开始要更加过分。故而后来,她便老老实实躺在暴君怀里,懒得多费劲


    了。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顾及她的感受呢?”唐棉下问,“为什么要强迫别人接受他的亲近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王嘉仪的心坎上,她被不正经话本荼毒太深,张口就道:“因为他太爱你了嘛,爱一个人爱到极致就会偏执,会想要占有,他都想要占有了你还推开他那他不疯吗!”


    她刚看的偏执王爷爱我入骨就是这个路数,丁点不差。


    可她越说唐棉下越觉着不对,她小声嗫嚅道:“占有欲是爱吗?”


    王嘉仪重重点了点头,她根本没见识过外界的险恶,从小到大没遇见过什么真正能伤害到她的坏人,故而很容易对话本子里头描绘的感情充满幻想。


    她只觉着刺激劲爆好带感,却丝毫察觉不出危险。


    王嘉仪非常笃定,“因为有爱才会有占有欲,越爱占有欲当然就越强啦!”


    “那他的爱可真自私啊。”唐棉下忍不住道。


    王嘉仪:“……”


    她觉着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可若是仔细想想,唐棉下说的好像也有点对。


    “你不懂,”王嘉仪又开始解释,“他们小时候一般都会有什么创伤的,造成心理都有些不太正常,所以不懂得如何去爱呀,只就能用自己的方式咯。”


    想了想,王嘉仪还真想到点什么,完全可以作为她说这话的证据。


    “你肯定不知道,陛下小时候其实都不在皇宫生活的,一个小孩子在外面摸爬滚打的,定然很辛苦,活下来都很难吧!”王嘉仪说着还叹了口气,好像真的见证了暴君的悲惨童年一样。


    事实上,小时候不在皇宫是人尽皆知的,至于在宫外怎么过的便无人知晓了。


    摸爬滚打,也只是王嘉仪的合理猜测罢了。


    听了这话唐棉下立即联想到景砚南小时候孤零零被人拳打脚踢欺负的样子,她皱起眉头,“陛下好可怜哦。”


    虽然唐棉下还是觉着,即便他小时候不好也不能成为他对别人不好的理由,但母后曾经告诉过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若暴君是如姐姐所说那般,便是真的很惨了。


    毕竟想想自己小时候被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捧在手心里护着长大,所有人都对她疼爱有加。


    有此对比,更显着陛下无依无靠很是可怜。


    “是吧,”王嘉仪得到认同更加觉着自己分析的极对,“有这样的童年若没人好好教他,必然是很容易长歪的。”


    “总之你相信我!陛下定然很爱你的,只是方法不对。”


    唐棉下其实还是觉着不对劲,但姐姐说得热火朝天,她不想扫了别人的兴致。


    这样想着,唐棉下乖乖点了点头。


    她自己不知道这副乖顺的样子有多敷衍,显然是在哄着人玩儿。


    王嘉仪不满她这个态度,“不信你就自己证明一下嘛,看陛下是不是喜欢你。”


    唐棉下疑惑道:“要如何证明呢?”


    不得不承认,唐棉下被王嘉仪说的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上辈子暴君对她总是阴沉不定的,细细想来头几年他们也有过和谐相处的时候,可是后来,唐棉下身子每况愈下,暴君的脸也沉得愈发厉害。


    他终日里冷着张脸,时不时便将她身边伺候的宫人拖出去处置,还威胁唐棉下即便是她死了他也不会放过她。


    这直接导致唐棉下直到闭眼都对他极为恐惧,起死回生后一想起暴君还会害怕。


    也就是现在日子过得稍安逸了些,便鲜少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反而能回忆起同陛下相处轻松的时候。


    除却那些不太好的时候,暴君对她好像也还挺好?


    想到这里,唐棉下觉着自己的脑子又转不过来了,为何要去掉那些不太好的时候呢……


    她实在转不过弯来,索性不再为难自己,停止了再往深处去想。


    证明一个人喜不喜欢你,王嘉仪认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最初级的便是——


    “你去求他满足你的小愿望,看他答不答应你。”


    “若是不计回报不提要求直接答应,答案就很显而易见啦,若是不答应……”王嘉仪顿了顿,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若是不答应嘛,那肯定就是欲擒故纵咯。”


    不用想也知道唐棉下不懂欲擒故纵什么意思,王嘉仪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若是不答应,便是想要你同他撒娇,你撒撒娇,他指定立马受不了,要什么都给你!”


    “你要是撒了娇他还不答应的话,那便才是不喜欢你。”


    唐棉下懵懵地点了点头。


    其实上辈子在长明殿,唐棉下虽觉受暴君压迫,却也从未缺过什么。


    除了想要一只小狗,她没向景砚南提过要求,但并不妨碍景砚南会给她很多东西。


    所以唐棉下其实分不太清,自己要和他主动给有什么分别。


    按照姐姐的说法,上一世她管暴君要小狗,暴君给她了,那上一世的暴君应是喜欢她的。


    可这一世她要小黑,暴君让她用自己一天的陪伴来换才给了她,应该便是不喜欢她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唐棉下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暴君不喜欢自己了,虽然暴君小时候很可怜,但她才不想要那样偏执的喜欢呢!


    --


    此时此刻,承安侯正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景砚南不仅将小公主带进宫待了一天一夜,还往他承安侯府华阳阁里送了那么些东西,那腹中存了些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他绞尽脑汁地想,也只想得一个尽快给小公主定下亲事的法子。


    只要唐棉下定了亲,任由对方是帝王也没理由强娶。


    虽说承安侯心知他们大魏的君主并非遵守规则之人,可眼下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叫来陈氏商议此事,之前要再好好考察许安一番的想法也被抛之脑后。


    左右是夫人看好的人,定然也是差不了的。


    陈氏没说自己亲自登门被许安拒绝这事,她问道:“侯爷怎么突然这样心急?”


    一开始同他说时他还坚称此事不急,唐棉下还小,怎么现在却来催她快些?


    承安侯却没说缘由,只道突然便觉着招赘是个极好的主意,实在事不宜迟,让她快些敲定此事。


    左右唐棉下同许安定亲对陈氏百利而无一害,故而虽许安本人已经拒绝,陈氏依旧信誓旦旦答应了承安侯会尽快办好此事。


    几日之后,王嘉仪急急燥燥地跑到陈氏跟前,眼睛都已经哭红了一圈。


    她这几日怎么都联系不到许安,到他代课的私塾他也冷脸相对,一句话都不想同她多说,决心要划清界限的样子。


    无论王嘉仪说得再多,他都只有一句“小姐请回,许安配不上小姐。”


    他再也不叫她嘉仪。


    王嘉仪难受得心都揪在一处,想到他说的那句配不上自己,猜测会不会是母亲去找他了。


    “母亲,”王嘉仪声音哽咽,“您是不是去找许安了?”


    陈氏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若不是去找了他,母亲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王嘉仪根本听不进去,“您到底同他说了什么,他现在都不理我……”


    “他已答应了为母同唐棉下定亲,入赘侯府。”陈氏轻嗤一声,“嘉仪,那书生对你本就是有所图,现如今有了别的选择,你看,便毅然决然放弃了你。”


    王嘉仪脑中一阵轰鸣,似乎是没听懂母亲在说什么。


    “您说什么?同谁定亲?”


    虽许安并未亲口答应,但陈氏决心要打消王嘉仪的念想,眼睛都不眨地道:“同唐棉下那丫头,许安亲口答应的这门亲事。”


    王嘉仪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想起那次带唐棉下出去买狗偶遇许安,他状似不经意问了她怎么还有个妹妹。


    如今看来,未必是真的不经意。


    唐棉下生得那样一副令人艳羡嫉妒的好相貌,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


    王嘉仪紧紧捂住胸口,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来却只有酸水,再没别的。


    此时此刻,她对唐棉下的厌恶达到了顶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可她还是使劲摇了摇头,倔强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许安问个清楚!”


    说着便起身往门口去。


    与此同时,陈氏向秦嬷嬷使了个眼风,秦嬷嬷立即带着几个小厮上去将王嘉仪按住了。


    “这几日你给我在房里好好反思,哪儿都不许去。”陈氏挥了挥手,示意秦嬷嬷将王嘉仪带回去。


    任由王嘉仪如何哭闹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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