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嘁——”
在第二日的早上,小观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一看就是长时间淋雨着凉了,好在昭玄寺香火鼎盛,客源不断,还储备了医者仁心的赤脚大夫看诊。
开了药方,要等一会才能送来药材,宝嫣还要拿去伙房煎。
床铺上小观哭丧着脸和她认错道歉,“都怪奴婢身体不好,还得劳动女郎照顾我。”
宝嫣叹了声气,道:“也不碍事,不过你还是赶紧好吧,院子里那些衣裳我可不会洗。”
小观眼巴巴地望着她。
宝嫣朝她温柔笑道:“我都收好了,给你攒着呢。”
小观:“呜呜……”
寺里想要煎药并不麻烦,宝嫣是真的不会干粗活,她生下来就没沾过春水,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罗氏从不亏欠过她什么。
她身边也是有人伺候的,可惜伺候她的人累倒了,宝嫣也只能选择自其实力,她扣出点小钱,塞给了寺里的小沙弥,“还请小师父帮帮忙,看着点火候,汤药煎好了知会我一声,我就在这附近等候。”
背后响起两道故作提醒的咳嗽,宝嫣回头望去,有点面生,对方又好似认识她,撞见了她给小沙弥塞钱的一幕,以为她在搞什么贿赂。
被发现的小沙弥早已把东西塞进袖子里,他们还算不得真正的僧人,没受过戒,家里无力抚养,就在昭玄寺皈依了。
只要不被师父发现说道,香火客施予钱财都他们来说都是正常的事,有的存有善心,会攒起来补贴家里,有的则捐入寺里的功德箱为自己积德。
“大人,是太子有什么吩咐?”
小沙弥迎上去,侍人皱眉打量的眼神,在宝嫣身上转了个圈才收回,同为自小家里不富裕的穷苦子弟,侍人倒也没为难他,“我来取殿下的早膳。”
宝嫣已经想起来对方曾在哪见过了,宫里的侍人跟着贵主,习惯了,各个眼高于顶,盛气凌人,毕竟代表着主子的脸面。
搬出太子的名号,事情自然先紧着地位高的来,但小沙弥先收了宝嫣的好处,于是无辜地看着她。
宝嫣理解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自觉地让开条路,等侍人进来,她便到外头去等候了。
不过出去时,侍人还十分古怪地扭头盯了她一眼。
小观病得有些重,需要吃药休养一段时间,生活上宝嫣不光自给自足,还得连带一起照顾她。
等她睡过去了,这才像昨日一样去宝华大殿听讲。
这次来的人比较少,大半的王孙贵女都不见人影,倒是多了许多平民百姓,宝嫣常坐的位子早已被占了,她伫立片刻,终于等到孙芳紫百无聊赖地过来,似乎午后刚休憩过,睡眼惺忪,“怎么不找位置坐呀?”
宝嫣:“不坐了,我来看看,就要走了。”
孙芳紫惊讶:“你不听经啦?”
宝嫣:“嗯,小观生病着凉了,我得回去照顾她。”
她还记得宝
嫣身边那个婢女。
孙芳紫没有恶意地笑道:“主子照顾婢女,这可真是本末倒置,那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一声。”
宝嫣点头,但脚步不动,状似无意地问:“今日怎么这么少人?也不见太子……”
孙芳紫:“今天讲经的师父不是普诗弥大师,名气不如他,来的人自然就少了,至于太子,应该是在兰华殿里休憩自己参佛吧。”
“哦。”
宝嫣告别了孙芳紫,但在回去的路上却不小心被人挡下了,似乎是特意在这等着她似的。
前日还随意撩拨过的纨绔一脸垂涎地看着她,要邀请她一起去别处玩玩,感受到对方视线里的不怀好意,宝嫣警惕地回望一眼来路,午后像是大家都去听讲了,没什么人在外边。
宝嫣一面想着法子脱身,一面随口应道:“下山?怕是不大方便。”
纨绔伸手拉她,“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阿嫣,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宝嫣躲开了,好笑地问回去,“你什么心意呀?”
纨绔:“我爱慕你啊,阿嫣。”
宝嫣:“笑话,你爱慕我,我便要答应你?走开。”
纨绔被她的话刺中自尊心,如同被羞辱,登时反应过来,“贱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跟我走!”他威吓她,欺身上来要拽她,宝嫣身形敏捷,宛若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儿l瞬间跑开。
她本就对他无意,来昭玄寺第一日此人就因为她的姿色主动找上来示好,各番花言巧语,以为她是南地来的不通世事的村姑,不安好心。
她也不厌其烦干脆陪他玩玩,谁叫他自作多情自己当了真?她可什么心思都没表露,岂会看上他。
背后纨绔愣了下,立马抬腿追上去,宝嫣常年在闺中娇生惯养,速度没多迅速,而纨绔也是常年被酒色和美色拖垮了身体,中看不中用,没一会两人都气喘吁吁。
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宝嫣抬头看一眼顶上牌匾,脚步紧迫地踩上石阶,在被抓住之前,她咬紧唇,下定决心冲了进去。
纨绔见她自投罗网,登时冷笑起来,他敢肯定宝嫣体力已经不支了,她方才在路上崴了脚,跑步的样子一瘸一拐的。
而且这里离宝华殿较远,要是被他抓住,她就是喊破喉咙都等不到人来救她。
兰华殿远不如宝华殿宽广,但这里供着观音,宝嫣抱着一线希望,在殿里搜寻对方可能存在的痕迹。
不是说他在此处休憩参佛吗,他人呢?
见宝嫣逃到佛像前却怔然不动了,纨绔用看瓮中之物的眼神盯着她取笑:“敢玩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你能随意玩弄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水性杨花的烂货。”
“不识抬举的东西,本公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的荣幸,一个小小鹤沽官的女儿l,也敢与我拿乔。”
他见宝嫣缓缓转过身,以被侮辱的神色冷淡地望着他,那娇艳的皮相没了笑颜,倒有些高不可攀
的清冷神女的样子,激发起人的征服欲,于是嘴里说的话越发污秽不可收拾,“还不过来跪在我的胯-下求我原谅,你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官之女,不远千里来上京不就是为了找个好人家?”
“你若识相,现在来讨好我,看在你勉强有些姿色的份上,我勉强可以让你进门做个贵妾,但要想更高的身份,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宝嫣嘲弄地弯下嘴角,就凭他也痴心妄想让她做妾,刚要出言讥讽回去,兰华殿里的屏门忽然打开,一道身影兀地出现了,宝嫣陡然心跳像失控一样,张开的嘴唇闭拢回去,紧紧抿着,期盼又眼热地望着那头的方向。
纨绔大概也想不到会这么巧合,这里竟然还有外人,陆道莲在参佛,手上还捏着本经书,被打扰到了,没什么表情不见喜怒,深不可测地朝他俩看过来,对着纨绔问:“是你在放肆?”
他昨日到达昭玄寺,不出片刻寺里上下都知晓他的身份,纨绔再傻也不敢有眼不识泰山,“殿,殿下……”
陆道莲:“滚出去。”
他无心搭理他们的样子,令人感受到深刻的威严,纨绔不想再惹麻烦,连看都不敢多看宝嫣一下,吓得屁股尿流的消失在殿内。
宝嫣站在原地迟迟不动,身体里的血液宛若奔腾的河流,汹涌发烫,她劫后余生地喘着气,在陆道莲盯过来时,大胆地抬眸与之对视,眼眶微红。
方才冷斥了纨绔的他竟然没对着她驱赶,仅是看了她一眼就打算重新回房,菩萨在上,宝嫣胆子出奇的大,她叫住陆道莲,“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她在漫长的静默中,猜想等待陆道莲的回应,他会怎么看待她,上回第一次见,是她与人戏弄,这次专程躲到兰华殿里,想借他摆脱纨绔纠缠。
对方说的那些话,他定然已经听见了,他是怎么想她的?
陆道莲:“嗯。”
宝嫣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
陆道莲的反应十分平淡,他居然没有对她恶言相向,也没有任何责怪。
反倒是看见宝嫣愣愣的样子,收敛回目光,垂着眸,清楚道:“不客气。”
一直到宝嫣回神,刚才陆道莲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那扇屏门紧闭,宝嫣静静望着,仿佛顷刻之间忽然出现了一条不敢轻易去碰的距离,等潮水般的情绪恢复镇定,她才慢步走出这里。
回到院子,小观睡得头昏脑涨,从生病难受的滋味中醒来,眼睛朦胧的看着前方,人前是一副样子,人后没什么耐性的女郎竟然在颂着经文。
小观感动不已,以为是宝嫣在给她祈福,“女郎?”
她声音沙哑,还小,入神了的宝嫣哪里听得到,念着念着便又情不自禁回想那一幕。
酥酥的嗓音仿佛还回荡在耳畔,她撑着脸颊,小拇指轻轻挠着嘴皮,若有所思。
那么会说话的他,嘴唇一定也很软吧。
隔日的宝华大殿,宝嫣来得比往日要早。
她没坐以前的那个位置,而是往左边挪了两个空位,孙芳紫惊讶道:“你怎地坐到这来了。”
这不是……太子的位置么?
宝嫣:“那地上的蒲团被人弄脏了,你没看见吗?”
孙芳紫跑去看了一圈,再回来,“真的哎……”既然宝嫣重新选了座位,她定然也要有样学样的,还是挑了她前面的空位。
昨夜宝嫣做了一场绮丽的梦,她伏在案上,头埋进双臂中,在无人察觉的地方自由地畅想,哪怕这张桌案不可能留下那个人的气息,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轻轻嗅了嗅,然后两颊发烫。
孙芳紫扭头找她说话时,宝嫣刚好微微抬头,换了个姿势,双腿夹紧并拢,呼出的气息湿润温热,脑子里根本留意不了她说了什么。
孙芳紫无知无觉地喋喋不休,“你那婢女好了没呀?要不要我再帮你请大夫给她看看?”
宝嫣勉强应道:“已经能下榻了……”
她多希望孙芳紫不要吵,再吵下去,她脑子里春心泛滥的思绪就要被冲散了。
可惜对方对她此刻的状态毫无察觉,反而急着和她分享秘密,“我跟你讲哦,姓白的居然说要跟我休战了,为了讨好我,她还送了套首饰给我,不过谁稀罕呀,当姑奶奶宝匣里没有么?”
她口中姓白的人应该叫白宛仪,与孙芳紫不对付全是因为她敏感的自尊心,孙芳紫人生的娇小,被拿来与白宛仪做比较。
那是个跟儿l郎一样高大的女郎,容貌生得很漂亮,就是魁梧了些,不知为何二人天生一副仇家样。
说是相看两厌倒也不对,宝嫣见过白宛仪,自始至终孙芳紫在她跟前就像刁蛮任性的小妹。
那位倒像长者,纵着她,宝嫣曾怀疑过白宛仪的身份,隐晦提醒过孙芳紫,奈何她听不懂,宝嫣便不提了。
也许这是她俩之间的情-趣也说不定呢?
“阿嫣妹妹……”
就在二人不同频调说话间,一道情意绵绵的喊声在她们身后出现,宝嫣即使不回头也能知晓来者是谁。
“又来了。”
孙芳紫无奈地摇头,起身迎接,“殿下,阿兄,你们来了。”
孙信邈傻乐,他长得不差,颇为英朗,笑起来十分真诚,说不好听些有着很浓的憨实气,不是宝嫣钟爱的那类少年郎。
反倒是他身前负手而立,容色冷淡,身姿挺拔,属于天地间罕见俊秀的僧太子,乌发黑眸,不言不语的模样更吸引人。
宝嫣从得知他也在后,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脖子轻轻缓慢地转动,在与陆道莲的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禁不住嘴唇嗫嚅,然而看上去只是微乎其微地动了动,太子便收回了目光。
那孙信邈和孙芳紫不愧是兄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宝嫣即使不理他,他也能自得其乐地往她身边凑,“阿嫣妹妹,听芳紫说你生病了,身子好些了吗?”
孙芳紫服了他了,忍住白眼的冲动:“阿兄说什么呢,你耳朵又不灵光啦?
我明明说的是她那婢女。”
有这兄妹俩打岔,一来一回气氛逐渐变得热闹。
宝嫣抑制住想往那道显眼的身影上瞄去的冲动,“我没什么大碍,多谢孙郎君关心。这位是……”
孙信邈:“我来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子殿下。”
她终于能借着机会光明正大地朝陆道莲瞧去,“原来是太子,臣女见过殿下,给殿下请安。”
她拿出最好的身段姿态向矜贵的人影行礼,仿佛刚刚认识一般,陆道莲凝神看着她,静默了一瞬,“嗯。”
“殿下,她就是我与你说的阿嫣妹妹,是鹤沽官齐大人家的女郎。”孙信邈不知是否与陆道莲混熟了,胆大地说出一句,“也是我想娶回家的意中人。”
这个孙信邈!
宝嫣平日脾气都挺好,称得上温顺,当下却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又在胡说八道。
不管她与孙芳紫交不交好,她对他向来就生不出男女之情,一直当做认识的熟人看待。
可是他每见着一个人,总要当着面宣告他属意她,好似她是他的一样。
孙信邈:“对了阿嫣,你方才怎么坐在殿下的位子上?殿下,前两日,阿嫣妹妹还与你坐在同一排呢。”
真是傻子,宝嫣无奈又没办法,强颜欢笑道:“我不记得那是殿下的位子了。”
陆道莲的回应更加简洁:“忘了。”
在普诗弥来讲经之后,一行人重新选座坐下,宝嫣本想着将位子让出来,结果太子选在了她身后一排。
也就是以宝嫣为中心,孙芳紫在前,陆道莲在后,他后排两侧则是孙信邈与另一个叫温呈君的郎君,都是一众年轻朝气的少年郎,丰姿夺目,高不可攀。
孙信邈其实早在学府就与陆道莲相识了,可以大着胆子说是同门师兄弟,本朝的名师就是他们学业上的师父。
陆道莲是他师兄,孙信邈是师弟。
盯着宝嫣身影,孙信邈难掩兴奋,即便太子的佛家师父在上方讲经,也不影响他与陆道莲分享见到宝嫣的心情,“师兄,你瞧见了吧,阿嫣妹妹怎么样?是不是与我,像极了一对佳偶,极有夫妻相?”
陆道莲没有训斥他说小话的行为,在他的位子,不过是稍稍抬眸,就能将女郎千娇百媚的身姿纳入眼底。
他凝神细想了下,回道:“有吗,没太注意。”
孙信邈为了说话故意抬起的屁股瞬间失望地回落到原味,他发出一阵好长的遗憾的叹息,“太可惜了啊,下回殿下要好好替我们看看呀……”
“嗯。”
后背有什么动静,宝嫣听得不算太清楚,她全神贯注,心神都飞到那道清晰而明朗的嗓音上去了。
他在跟谁说话,孙信邈吗?他又答应了什么事情?除了“嗯”,他还会些别的吗。
讲座开到结束,之前还在座位上的太子和他的跟班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连宝嫣都未曾惊动。
她从来没什么耐性听高僧开解众生
之类的话,如果神佛有灵,那她求了千百遍,她阿翁就不会英年早逝了,她母亲也不会带着她改嫁。
结果就因为陆道莲坐在她身后,莫名其妙地,宝嫣就变得和那些想要留个好印象的王孙贵女一样,连坐姿都宛如精心设计过的那样标准,一刻都不敢放松。
甚至那些艰涩难懂的经文她都能背下来几段,如此专心致志,以至于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普诗弥不是经常讲经,陆道莲也不是经常来宝华殿。
宝嫣虽然知道他应该是在兰华殿参佛,除了上回被人纠缠,根本不去主动惊扰。
二人之后都没再碰面,一直到孙芳紫邀她进山玩乐,昭玄寺在半山腰,要上山顶还得爬好长一段路。
小观病好了许多,宝嫣虽然告诉她积攒了许多要换洗的衣物给她,私底下却还是亲自动手洗了。
孙芳紫来时看见,眼神怜悯,蹲下身和她说话,“那你是不是就没空去啦?阿兄他们说要在山顶等日出出来,太子也会去,我们一大帮人就缺你啦。”
宝嫣拒绝的话凝在喉咙中,神情犹豫,小观咳嗽着说:“女郎去玩吧,我已经能做事了,还是让我来吧。”
“没几件衣裳了,你呆着吧,很快。”
转头宝嫣示意孙芳紫,“什么时候出发,能不能等我片刻。”
一个人夜半游山好似是疯了,但一群人去,就是大家一起疯了,宝嫣也不知自己得了哪门子鬼迷心窍。
她与孙芳紫赶到,众人等着她们出发,也不仅仅这堆身份不凡的王孙贵女在,还有点燃火把的带刀侍卫,或提着灯笼的下人。
山顶早已有人提前为他们安营扎寨做准备,宝嫣被分到和孙芳紫一顶帐子,爬了一程山路,众人早已累得在帐子里快速歇下。
她也不例外,看了凉亭里有三五郎君相伴,和贵女说话的陆道莲最后一眼,像掺和不进去的陌路人,俯身钻了进去。
眼不见为净。
还以为修佛之人不近女色,结果还不是来者不拒。
宝嫣越想越气,翻了个身,旁边孙芳紫已经发出轻忽软绵的鼾声,她却越发精神。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那女郎有她好看吗,他怎么一直盯着人家不放?
夜深人静,宝嫣悄然从帐子里出来,凉亭已空无一人,再过一个时辰,天际该从毛月色的夜幕中露出鱼肚白。
人有三急,避开周围守卫的侍卫,宝嫣绕到草木茂密的背后,准备一行方便,结果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一幕。
不大熟悉的女声因为过于紧张没发现她的存在,“殿下,我,我来替你解决吧?不纾解出来,恐会伤及身体。”
“臣女不在乎名分清白,愿意替殿下分担。”
距离营地不近不远,借着月光,陆道莲越过面前的人影和宝嫣四目相对,她像是傻了,躲在树后,眼神古怪地盯着他。
拂开想要触碰过来的手,陆道莲垂下眼帘,睇向给他下了药的人,冷冷的,“孤可以纾解,事后孤也可以治你家一个株连九族之罪。”
那人被他寒星般的眸子震慑住,抵抗不了敬畏之意,脸色发白地匆匆逃走。
宝嫣亲眼见到身影消失,觉得自己继续留下似乎也不合时宜。
她刚迈出两步,背后比刚才要低缓许多的嗓音让她停下,“站住。”
不守夫德的儿l郎家,夜里私会其他女子,好一对该被浸猪笼的山野鸳鸯。
宝嫣松开揪紧的拳头,转过身,在陆道莲的目光中朝他盈盈一笑,讥讽道:“殿下叫我,是想请我给你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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