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朝因为避子汤这件事情,心情变得糟糕极了,避开春荷之后,就躲在床上掉眼泪,她咬着被角哭的精疲力竭,春荷听的分明,但也因为种种原因,甚至都不能去安慰她。
“姑娘,奴婢出去一趟,您若是有事,吩咐王嬷嬷便是。”春荷低声同柳朝朝交代自己的去处,便提着食盒还有空碗去正院复命。
阮氏才同张嬷嬷说起这事,可巧春荷就过来了,主仆俩对视一眼,纷纷觉得稀奇。
她们俩本以为柳朝朝还要拖一段时间。
“奴婢这就出去看看。”张嬷嬷飞快的说道,等阮氏点了头,就出了正院。
只见春荷规规矩矩的提着食盒站在角落里,脸上的神情还有些黯然,瞧见张嬷嬷之后,飞快的敛了情绪,“张嬷嬷。”
张嬷嬷接过春荷手里的食盒,轻声的问了一句,“柳姑娘可还好?”
春荷轻轻摇头,“柳姑娘问了奴婢一些话,就把药喝了,只是哭得伤心,奴婢也不方便去劝。”
张嬷嬷早就知晓柳朝朝不会忤逆,倒是没料到她能这么快接受,此时听春荷一说,心里倒是有些怜惜。
“你也不必这般,夫人赐下汤药,也是为了柳姑娘好。”世子夫人还未进门,若是有个庶长子,日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世子爷对柳姑娘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好好伺候着柳姑娘,总是不会错的。”
春荷认真的点头,很快就离开了正院。
张嬷嬷提着食盒进屋,阮氏瞧见空空如也的食盒,也是感慨,“倒是个乖觉的。”
“是。”张嬷嬷轻声应道,“夫人,按照奴婢观察,那姑娘并不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
主仆俩说了几句,张嬷嬷便同阮氏说起柳朝朝今日的反应,阮氏听罢之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真是难为她了。”
要不是进了镇南侯府,也不至于遭遇这样的事,“待亭曈日后有了嫡长子,就把她的药给停了吧。”
阮氏的一句话,决定了柳朝朝日后前程。
张嬷嬷自然不敢有所忤逆,只是心中有些别的担忧,“夫人……奴婢在想,柳姑娘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世子爷?”
“她若是想要告诉亭曈,也不是你我可以阻拦的,若亭曈因为这件事情来寻我,那也可趁此机会问清他心中所想。”阮氏轻声说道,“这般僵持着,迟早会出事。”
“你说我一个当娘的,总不好巴巴去找他说这些事,省得旁人还以为我多在乎那女子似的。”
张嬷嬷低头称是,“奴婢近来得到消息,恭亲王府,可有不少来打听世子爷的消息。”
阮氏一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呵,恭亲王府好大的脸。”
张嬷嬷见主子动气,连忙出声安慰她,“夫人莫要动气,当初是恭亲王府执意要退亲,如今又要来攀关系,他们不要脸皮,我们总不能同他一般见识。”
阮氏在张嬷嬷的劝说下,总算是不那么生气,可心中对于恭亲王府的厌恶又多了七八分。
……
镇南侯府发生的一切,裴铮都一无所知。
他正在御书房里,应付那个半点儿没有皇帝威严的君主——辰帝萧鸿熙。
“自从你回京之后,你可知道闹出多大风波?”皇帝瞧着裴铮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调侃他两句。
裴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陛下有话还请直言。”
萧鸿熙看了眼裴铮,不经意的提起了裴铮的亲事,“爱卿可有无意中人?”
裴铮听到这里,只觉得皇帝陛下是愈发的无聊了,“陛下若是无事,还请容臣早些归家。这些日子臣早出晚归母亲很是担心。”
“朕也是关心你,裴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亲事总不能一拖再拖。”萧鸿熙苦口婆心的劝,裴铮是自己的伴读,两人年龄相仿的,但自己孩子都已经有好几个,都已经能下地跑。
便是尚未出生的,也还有不少。
但裴铮莫说是孩子,就连未婚妻都没有。
“臣如今无意成亲,还请陛下莫要为难。”
“你莫非是因为退亲一事耿耿于怀?”皇帝自作聪明的问道,裴铮半点儿也不想提起这件事,又不好触犯君王,只能沉默不语。
萧鸿熙见裴铮不说话,只当是自己猜准了。
“其实,退亲这件事情,都是朕的三皇叔的错,同朕的堂妹并没有什么关系。”萧鸿熙委婉的开口,想要试图说服裴铮。
萧鸿熙说的堂妹不是别人,正是裴铮原本的未婚妻,宁安郡主萧婉。
萧婉是恭亲王嫡女。
两人幼时定下婚约,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段姻缘,只可惜因为裴铮出事,恭亲王铁了心的要退婚。
当初裴铮下落不明,为了稳定朝局,萧鸿熙对外宣称也是裴铮遭遇了意外受伤严重。但恭亲王是知情人之一。彼时裴铮失踪不过一月。
恭亲王非但没想着要帮忙寻找未来女婿的下落,还一门心思要和镇南侯府退婚。
为此不惜得罪镇南候。
亲事是顺利的退了,但恭亲王府和镇南侯府的梁子是已经结下。
之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镇南侯和恭亲王如今见了面,对彼此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恭亲王的为人一贯如此,裴铮也是清楚,同恭亲王府的亲事也是先帝在世时定下的,若非如此他们镇南侯府也不稀罕同恭亲王结亲。
裴铮神情依旧,仿佛不是当事人一般。
“其实你也清楚,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朕的堂妹身上,许多事情她都是做不了主的。”萧鸿熙侃侃而谈,裴铮虽没怎么说话,但整个人已经冷了下来。
多瞧一眼就要冻死人。
萧鸿熙看了看他,还是决定再废话一句,“你知道的,朕的堂妹,一直都对你心存爱慕。”
“你们原本都已经要成亲了。”
“臣同宁安郡主,已经退亲。”
“昔日的婚约已经作废,臣和宁安郡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还请陛下莫要胡言,免得误了宁安郡主的清誉。”裴铮语气平静的开口,嘴上说着不便耽误萧婉的清誉,实际他心中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萧鸿熙甚至都懒得去戳穿,不过是因为堂妹在他面前哭的太过可怜,他才想着要给裴铮提一句。
但如今瞧着,裴铮像是半点儿都不在乎的。
“朕听说,你从江南带回了一个姑娘?”
裴铮一愣,默默的点了头,他从未隐瞒过柳朝朝的存在,是以他并不意外萧鸿熙会知道,“那是臣的救命恩人。”
“既然是救命恩人,为何一定要带回来?给些银两许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就行了?”皇帝只觉得裴峥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若是没有那层关系,裴峥当然只会把柳朝朝当成救命恩人,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就不能当做不存在。
“臣同她在乡下时拜过天地。”裴铮语气平淡,并没觉得拜天地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话。
皇帝却根本没有裴铮那么淡定,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和那个姑娘拜过天地了?你们,你们这…这?”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皇帝疑惑的问道,“难不成你拒绝宁安,就是因为她?”
裴铮听到这里皱起了好看的眉,有些诧异的问道,“陛下为何会这般想?”
萧鸿熙:“……”
他原本还觉得很惊讶,但瞧着裴铮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渐渐冷静下来,就算拜过天地又能如何?
镇南侯府如何会承认?
便是裴铮自己也不见得会承认。
皇帝自知理亏,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这,宁安说她遇见过你,可你一直都不理她。”
“所以……”
“陛下若是得闲,还是多考虑考虑家国大事,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裴铮并不想同天子讨论太多的私事。
萧鸿熙看他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甚至也懒得多言,“罢了罢了,我们还是谈一谈这税法的事情吧。”
“这税法,臣去江南之前,就已经拟定完成,陛下为何迟迟没有颁布?”裴铮早就想问这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裴铮不仅是镇南侯府的世子,同样也是户部侍郎,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上,除了离不开皇帝的器重,还有的便是裴铮自己的能力。
“改革商税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你下落不明,朕一直都没有放弃派人寻找,对方也是一样,你猜猜朕查到了什么?”皇帝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还有心思同裴铮开玩笑。
“和这商税有关。臣要改革商税,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铤而走险,想要臣的命。”裴铮的语气淡淡。
皇帝却觉得没意思极了,似模似样的教育裴铮,同九五之尊说话的时候要多些尊敬,有些事情便是能猜测出来,也是要给他留些尊严和脸面的。
裴铮听到这里,敛下思绪一板一眼的应道:“臣遵旨。”
“敢问陛下,臣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意外?”裴铮的语气非常夸张,那抑扬顿挫的语调把萧鸿熙给吓了一跳。
他的模样看起来矫情又做作,惹得皇帝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罢了罢了,当朕说错了话,你正常些。”当皇帝的多少是有些郁闷,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怎么就一点威严也没了?
“陛下请放宽心,臣如今已无碍,改革的商税还是要趁早颁布免得节外生枝。”裴铮如何能不知萧鸿熙的顾虑,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有人想要和镇南侯府对上。
不是不行,而是没有必要。
若是对方知晓自己已经完成了商税的改革,恐性命不保。
陛下迟迟未曾颁布新税,其中多少缘由是因为自己,裴铮也同样明白。
“臣此去江南,调查到了不少的事情,陛下一定很有兴趣…”
那一天,裴铮在御书房待到很晚,回府的时候,柳朝朝已经睡下,裴铮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颊,愕然发现枕巾上有些水痕。
他仔细的瞧了瞧才发现柳朝朝是哭过了。
裴铮的心微沉,这是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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