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朝兴高采烈的出去,无精打采的回来,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有事,春荷担忧的走了过来,“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朝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福财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可她却听到了别的消息,一时之间有些不知真假,只得和身边的人求证:春荷,世子爷可在府中?
春荷没有想到自己费心想要隐瞒的事情被朝朝发现了,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她,春荷的模样应证了柳朝朝的猜测,她心中一沉,所以裴铮当真是在府中?
“奴婢方才去取餐食时,听到了厨娘们说,世子爷和侯爷夫人,今日在府中用年夜饭,所以她们人手不足。”春荷知道的消息会比柳朝朝多一些,但也不会知晓其中原委,她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柳朝朝。
朝朝其实早就知道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裴铮是没有办法陪自己一块儿吃年夜饭,一块守岁的。
她的身份并不般配,如今是他的家人陪在身边,日后就是他的妻子。
而自己,不过是个妾而已。
好好的除夕夜,她本不应该想这些事情,徒增烦恼,但朝朝实在是忍不住,脑子里的想法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越是勉强自己,那些念头就愈发的清晰。
春荷非常担心柳朝朝,总忍不住找理由安慰她,“姨娘您别难受,世子爷定不会忘记您的,兴许晚些时候就过来看您了。”
朝朝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理她都知道,也都明白,只是心中到底是难受的,面对春荷的安慰,她甚至连扯一扯唇角都没有什么力气:春荷,我们晚一些再吃年夜饭吧。
她这会儿真的没有什么心情。
春荷自然不会反对,担忧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柳朝朝这会儿已经自顾不暇,全然不知要怎么安慰她。
主仆俩枯坐许久,久到饭菜都开始冷了,柳朝朝才冷静下来,招呼春花和一块儿吃年夜饭。
春荷一碰那菜,就不让柳朝朝动了,“奴婢送去厨房,让她们热一热吧?”
朝朝有些歉疚的冲着她笑: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春荷满眼的心疼,她看着柳朝朝明明已经难受的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冲着她笑,就愈发的心疼。
“姨娘若是不想吃,便不吃了吧。”春荷软声劝她,“您不要为难自己。”
朝朝的确是没什么胃口的,但大过年的,她何必弄的自己苦哈哈的,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一起:没关系,并不是很冷,大家都要过除夕,就不劳烦她们了,只是连累你要跟我一块儿吃冷的。
年夜饭放着,比刚送来那会儿冷了许多,但还留有一些余热,朝朝不太介意,她捧着碗,一点一点的把年夜饭吃了下去,说是味同嚼蜡也不为过,那盘饺子更是冷的彻底,柳朝朝本想吃两个。
但实在是吃不下,她不想勉强自己,春荷也没有要劝她的意思,主仆俩非常有默契的忽略了这件事。
春荷收拾好食盒,就拿了出去。
临近子时,外头开始放起了烟花爆竹,柳朝朝在这深宅大院当中,只能听到影影约约的动静,她想外头一定是很热闹的。
但是她什么都看不到。
朝朝坐在窗户边,默默的看着外头的景色,院子里只有两三个人在值夜,互相说着讨喜的吉利话。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唯有她不一样。
如今锦衣玉食,再也不会挨饿受冻,朝朝却怀念起东水乡的日子,那时候日子过的虽苦,但她每日都很开心。
仿佛不知忧愁是何物。
过年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村子里有风俗,初一的早上有小孩会挨家挨户的来要糖,方糖珍贵,但朝朝也不会吝啬这些钱,除夕的晚上,她都会早早的准备好一切,夜晚独自守岁,翌日等着孩子们过来。
遇见裴铮之后,便是他们俩在一块儿守岁,她的丈夫在她给孩子们糖的时候,也会给她准备一颗。
他总说旁人有的,她也要有。
无论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有的,还是小孩子有的,她的丈夫都觉得,她也要有。
明明是同样的日子,身边也有同样的人。
为何就变得不一样了?
朝朝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的太明白,她还是糊涂一些的好。
她一直呆呆的坐在窗户边上,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发呆,春荷很是担心,想要陪着她。
但柳朝朝今日却只想一个人待着,她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便让春荷早些去休息:晚上没有什么事,我也想早一点休息。
春荷虽然有些放心不下,但也只能默默的离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头那点微弱的动静再也听不到了,才关上了窗户。
朝朝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当她躺在床上,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带着酒意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朝朝试图挣扎,被人摁住了手腕,她才反应过来,来的人是裴铮。
“做什么?”裴铮按着额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朝朝才想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有些闹不明白,但今天却不想顺着裴铮,她冲着裴铮摇了摇头,还在想着要怎么拒绝他,好在裴铮今日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致,被拒绝了之后便停了动作。
“今日怎么那么早就睡了?除夕夜不是应该要守岁才对?”裴铮的声音很是温和,但柳朝朝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守岁吗?
子时不是已经过了?还守什么岁?
她睡着的时候便已经过了子时,就算她只睡了一刻钟,子时也已经过了,她不想和裴铮理论这些,总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便避重就轻,提起了别的话:世子爷是喝醉了?今儿个是初一了。
裴铮今日喝了不少的酒,父亲一开始还担心他的情况,可到后来就开始要同他对饮,无论谁劝都劝不住,大过年的裴铮也不忍扫了父亲的兴致,故而喝了不少。
“是吗?”裴铮有些迷糊,看来是醉的不轻,朝朝方才睡着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裴铮身上的酒气很重,他的脸色有些潮红,朝朝很是担心。
即便心中难受,可还是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下,她掀开被子下床,就要去找春荷,外头却传来福财的声音,“柳姨娘,您睡了吗?”
朝朝立刻披上外衣打开了门。
只见福财端着一碗黑色的东西递了过来,“柳姨娘,这是醒酒茶,世子今日喝了不少酒,还麻烦您照顾。”
朝朝小心的接过,轻轻的点头。
福财又不放心的补充了几句:“世子爷不爱这醒酒茶的味道,姨娘万万不可顺着世子爷,请您定要让爷喝下,不然明早世子爷会头疼。”
柳朝朝答应下来,福财虽不放心,但也不好过多的张望,只能在外头守着,想着晚上去耳房对付一宿。
柳朝朝骤然承担了重担,捧着一碗醒酒茶,小心的走到床边,才发现裴铮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熟,朝朝都有些舍不得喊他,但她还记得福财说过的话。
只能努力的把人给喊醒,裴铮被吵得头疼,刚要开口呵斥,看见是柳朝朝,才安奈了自己的脾气,“怎么了?”
柳朝朝指了指醒酒茶,裴铮一闻到那味道就烦不胜烦,根本不愿意受罪,“不喝。”
“我累了。”
裴铮想也没想的拒绝。
朝朝却一再坚持,裴铮被她磨得有些烦躁,睁开眼没好气的瞪着她,在她忐忑的眼神中喝完了那碗茶,没好气的问道,“你满意了没?”
朝朝也并非没听出裴铮语气里的不满,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福财说,喝了这个不会头疼。
裴铮简直要被气笑了,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福财近来惯会躲懒,只有你傻乎乎的,还要帮着他。”
朝朝低着头没说话,而裴铮也只是随口一言,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回应,他见柳朝朝呆呆的坐着,随手揽过她就要睡下,“早点休息。”
她也没有别的举动,随着裴铮一块儿睡下。
裴铮明明已经困的不得了,却还是记得要同她说话,朝朝有些迷迷糊糊,并没有听的太清,待听清楚之后,却是彻底没了睡意。
他说,“朝朝,除夕安康。”
柳朝朝伏在他的胸前,心中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眼角的泪无声的落下,没入他的衣襟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朝朝有些庆幸自己不会说话,才不会愧疚说不出那句安康。
她固执又认真的在心里反驳他:今天已经是初一了,才不是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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