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特有时常常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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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巴西队的主教练到底是件好事, 还是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得到的报应？
要说是好事，那么这个位置确实给他带来了财富、名声、荣誉……还有数不清的利益。但要说报应，吉瑟斯，那可同样数不清。
抛开媒体、球迷、足协等等不谈, 光是看着眼前“满地打滚”的国家队成员, 蒂特就觉得头痛欲裂。
他管理的真的是巴西队的国家队, 而不是什么小学一年级吗？
“你说他们在俱乐部也会这样吗？”
蒂特单手摸着下巴，站在场边深思, 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询问旁边正在记录球员表现的助理教练。
“啊？”
助理教练也抬头看向球场，视线在狂笑着扭打在一起的几个球员身上掠过, 语气犹豫。
“也许……大概……可能不会吧？”
虽然不是所有的球队都能被称为“绿茵好莱坞”，但是勾心斗角哪个角落都不会少，如果这些人在俱乐部也表现得这么幼稚——
真的会让人担心他们到底能不能在“宫斗”中幸存。
不过这也能侧面反应国家队内的氛围确实相当友好, 不是吗？
蒂特安慰自己。
足球本来就是一项给人带来快乐的运动。快乐才是真谛，胜利只是附属品。如果连快乐都感觉不到，那么足球的魅力又还能剩下多少呢？
“让他们好好玩吧, ”蒂特无奈地摇摇头，“回到俱乐部可没这么好的环境了。”
说完，他便掏出插在运动服裤袋里的手, 走到场边, 把散落在各地的球员们聚集起来，大声宣布下一项内容：“所有人都到球网前，接下来是射门训练。”
射门训练？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许多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尤其是几个前锋，更是觉得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我们要不要来比一比？”
皇马的超级新星□□休斯轻巧地玩了几个花招, 然后将足球稳稳地停在脚下，笑眯眯地提议道：“有人想要来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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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比什么？”
热苏斯挠了挠头，这个长相很像“囧”字的曼城球星有着足坛里少见的好脾气，非常捧场地询问。
□□休斯一时间也没想出来什么好主意：“就比谁进的球更多？”
“这多没意思啊，要不要来点赌注。输的人要有惩罚，怎么样？”
光是比谁进球数多可吸引不了人，必须得加点赌注才能让大家感兴趣。
“不如就让输的人为赢家服务吧。”已经适应球队氛围的里沙利松逐渐暴露本性，他扯起一个“憨厚”的笑容：“给我们倒果汁、夹菜什么的。”
这个提议受到了大家的广泛支持。
所以等到埃德森戴好守门员手套，走到球网前做准备时，面对的就是一整排眼冒绿光的队友。他们看着球门的眼神简直就像见了肉的饿狼，垂涎欲滴。
“……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要不是手套天天在地上摸爬滚打太脏，埃德森只想把脸埋进去，这样就不用看到这群不着调的人了。
“我们打算比比谁射进去的球更多，输的人要为赢家服务。”内马尔冲着埃德森放话：“小心你的球门，埃德森，今天它会被我们射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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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森觉得自己有被挑衅到。
这群人在攀比谁的进球数更多时，完全不考虑是谁在把守球门是吗？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凶恶。
“哦，真的吗？”
埃德森能听见自己的本能在叫嚣，叫嚣着要给这群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一点颜色瞧瞧，可是大脑却格外冷静。
他慢慢地走到在门前站好，活动了一下身体，带着厚重手套的双手相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的，他准备好了，准备好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埃德森歪了歪脖子，骨骼转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咯哒声。即使面前是一整排星光熠熠的队伍，他也丝毫不怵，语气无比冷静。
“那你们就来试试看吧。”
几个前锋的顺序排在前面。
卡卡本来还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等待，看着埃德森漆黑到和锅底一个颜色的脸，忍不住和帕奎塔小声讨论。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埃德森是不是生气了？”
甚至用不上眼睛，直觉就在提醒他，现在的守门员非常不好惹。
“不至于不至于，他们嚣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帕奎塔笑嘻嘻的，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样也挺好，让埃德森给这群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和他想法相同的可不止一个。
“埃德森！使点劲！千万别让他们进球！”
“零封！埃德森！零封！”
尤其是几个没参与到这场比拼中的后卫，更是起哄得厉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转向支持埃德森。
场面一时间热闹起来。
路障
蒂特并不打算上前阻止, 他对此甚至有些乐见其成——毕竟适当的竞争有利于团队整体实力的提升。
现在的气氛虽然有点紧张，但总体仍在可控的范围内，他甚至还有闲心提醒场边驻扎的摄影团队，让他们不要错过这个很有意思的画面。
第一个上前的是内马尔。
这一点也不奇怪。作为目前队内最大牌的球星, 内马尔在队内一直有些特权。要不是因为最近深陷俱乐部和球迷的双重漩涡, 他原本甚至应当是国家队的队长。
不过虽然蒂特选择了其他人来当这个队长, 也丝毫没有动摇内马尔在队内绝对的核心地位。
内马尔很快走到了指定位置，脸上还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容, 丝毫不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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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舒展放松, 一边冲旁边起哄的队友们抛媚眼，一边还有闲情骚扰埃德森。
“兄弟, 你要小心咯。我打算待会踢左边。”刚说完，他又摇摇头：“不不，还是右边吧……但是左边也可以, 嗯，到底左边还是右边呢？”
模样苦恼，仿佛真的在纠结到底要朝向哪个方向射门。
埃德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鬼知道最近他到底做过多少次这个表情……愿上帝保佑他, 保佑他回家见到老婆的时候不要条件反射翻白眼。不然他爬也要爬到世界各地，挨个把这群罪魁祸首揍一遍。
“你快点！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他催促着。
“好嘛，你别着急啊, 我现在就来。”内马尔毫无歉意地道歉, 脸上还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但是下一秒眼神瞬间锐利，他毫无征兆地迅速启动，对着足球便是一个大力抽射。
唰的一声。
足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速度飞快，向着球网的死角极速而去。
埃德森反应也很快, 几乎是在内马尔刚刚抬脚的瞬间，就做出了预判，高高跃起，试图将足球挡在球门之外。
可惜这个角度实在太过刁钻。埃德森跳的不够高，指尖堪堪擦过足球，却改变不了它的轨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足球飞进球网。
该死，根本没法救！顺着惯性落地，埃德森懊恼地捶了下草皮，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另一边的内马尔直接跳了起来。
“Yesssss！”他兴奋地欢呼，挥舞着自己的拳头，高兴得好像这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训练射门，而是什么世界大赛的决赛进球一般。“哈哈哈哈，我进了！埃德森，你不行啊！”
内马尔笑得牙不见眼。那双平时总是深邃迷人，看什么都格外深情的眼睛此刻夸张到只剩下了一条缝，就这样还盛满了得瑟，看得人又气又好笑。
埃德森不甘心地又捶了一下地，一个咕噜挺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力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大喊：“再来！”
内马尔嘿嘿一笑：“没问题，别着急，我还有九个球呢！”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左扑右挡。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总共十个球，进了七个。内马尔还挺满意，毕竟眼前的门将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巴西队，乃至全世界最好的门将之一。
轮到卡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到你了，卡卡，”助理教练看着纸上的名单，念出了卡卡的名字，“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卡卡答应得很响亮。
他从路障上一跃而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往定点走。刚刚只能站在旁边看别人踢球，实在快把他憋坏了，心里痒痒的难受，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上场。
好不容易才轮到了自己的回合，卡卡兴致勃勃地思考着，自己这次要努力踢进几球。
“站到——呃，你坐的是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啪嗒声，闷闷的，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助理教练一边说话一边抬头，想要用余光瞥一眼是什么东西，结果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他这才注意到卡卡刚刚坐着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椅子，而是一个黄澄澄的路障，此时因为没有支力，正可怜兮兮地横躺在地上。
“你刚刚坐着的是路障？”
助理教练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路障，还是拥有大家一致投票通过的巴西黄绿配色的路障。最美的颜色，助理教练确定这一点。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刚刚盘带训练结束后，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障碍物吗？怎么一转眼到了球员屁股底下？而且这玩意也能坐？
助理教练心中情绪翻涌，最后却只汇成一个问题。
“不扎屁股吗？”他实在好奇。
“怎么会扎屁股呢？我反过来了啊，尖端朝下，一点都不痛，还可以摇晃，有点像玩不倒翁。”
被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卡卡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耐心地给他解释。
不过心底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太没营养。毕竟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直接坐上去，那么尖，屁股被戳起来该有多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可不傻。
匆忙应付完独自凌乱的助理教练，卡卡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指定位置。他将埃德森抛过来的足球停在脚下。
在阳光的烘烤下，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很快就散去了水汽，只留下发根处还有些微湿意。卡卡双手插进头发，将快要干透的头发一把捋到耳后，露出精致英俊的眉眼。好看到不像是在球场，而像是在什么以绿茵场为主题的画报拍摄现场。
埃德森有些晃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作为球队后防的最后一道防线，他见过太多奇奇怪怪的狰狞脸庞——无论球员是自愿或非自愿，毕竟几乎没人能在高速奔跑的同时还能注意表情管理。
他没法说自己喜欢这个，那太恶心了，不过他确实得承认自己差不多已经形成免疫。
最起码不会被对家前锋扭曲阴暗、眼冒绿光，看起来像是要化身什么东亚恐怖故事里东西爬进自家球门的样子给吓到半夜做噩梦。
但是像卡卡这样赏心悦目的对手，也确实相当少见。
尤其是当他用温柔体贴的声音关怀你的时候，虽然因为还没完全变声而显得有些搞笑，埃德森还是有点被迷到。
这就是我未来的小队友，不，我现在的小队友吗？哦，我喜欢他，太棒了，能不能多来几个！
“你好了吗？”卡卡察觉到埃德森有些走神，体贴地询问：“需要休息一下吗？”
埃德森拍了下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事。”他早就习惯了在地上摸爬滚打，这点强度虽然有些疲惫，但不至于不行。“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水平。”他冲着卡卡招了招手。
卡卡也不客气。
他收起笑容，眼神专注，寻找着破绽。
埃德森是个传球能力极强的门将，相比较停球技术，他更擅长组织进攻，并且在一开始为球队带来更多的进攻机会。相对来说，他的扑救能力就没有那么卓越，这也是为什么阿利松才是第一门将的原因——因为埃德森不够稳定。
那么只要抓住这一点，就能找到机会。
卡卡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埃德森警惕地微微屈膝。
原地缓冲了一下，卡卡猛地加速，左脚用力蹬地，右脚顺着惯性朝着足球奔去。但是在即将触球的瞬间，他再次微微调整、从脚背直射改成脚侧面触球。
足球打着旋儿飞离地面，在空中划出一个绚丽的弧度，直冲球门死角。
日常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外脚侧弯射。
如果你觉得陌生, 那它还有一个更加响当当的名字——香蕉球。
虽然门前没有对方球员排成的人墙，但足球仍然在空中拉出一道绚丽的弧度，躲过不存在的障碍，在即将出界的瞬间急转向右, 砸进球门。哗的一下, 在球网中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
“漂亮！”
非常漂亮的一球！蒂特眼前一亮, 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当然，作为一个世界级的教练, 能够让蒂特惊艳的绝不仅仅只是足球漂亮优雅的弧度, 相反，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卡卡的动作上。
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蒂特的感觉, “标准，”他看向助理教练，“你看见了吗？非常标准的动作, 从起步、触球、随腿，每一步都很标准。”
标准到甚至可以做成教学视频供人参考，一气呵成, 连贯丝滑，一看就被非常严格地指导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卡卡知道蒂特在想什么，他一定会用力点头, 肯定对方的猜想。
在AC米兰, 虽然他踢的位置是中场兼职前腰，但加图索丝毫没有放松他的射门训练，平时对他的要求和前锋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严格。
有时状态太差, 主教练甚至还会大义凛然地要求营养师适当减少卡卡每月的烤肉份例，美名其曰调整状态, 气得卡卡偷偷薅掉了他不少头发。
这是俱乐部。
卡卡的私人教练团队则一致认为，应当趁着卡卡现在年纪还小，很多技术动作尚且没有固定僵化的时候，尽早对其进行矫正和规范，防止因为错误的姿势导致未来伤病。
标准化这个词常常被人诟病，说它扼杀了球员的天性，让球员成了一个没有灵气的进球机器。但又有多少灵气十足的球员能够踢得长远呢？
动作标准到位，无疑会大大拉长球员的职业生涯。
这也是这个私人团队最首要的工作——确保卡卡能够长长久久地踢下去。
况且卡卡的球风也很合适。
如果换上一个盘带技术精妙绝伦，脚法华丽绚烂的球星，那么这种“标准化”无异于谋杀。
谋杀一个天才，谋杀世界欣赏美丽足球的机会。
但是卡卡不一样。他的球风更加偏向欧洲，讲究一个干脆、简练、高效，尤其擅长大空间的快速对攻，而不是小空间内的盘带过人。
这种与众不同可能还要溯源到他从小的家庭教育。众所周知，大多数巴西球星童年都不幸福，甚至混乱不堪，足球是他们能抓住的唯一稻草，唯一能带他们摆脱泥泞的稻草。而卡卡不同，他出生于巴西的一个中产家庭，生活幸福美满。
足球能够带给他快乐，但也仅仅只是一种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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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别的孩子在狭窄拥挤的街道上，想着法子琢磨各种精彩绝伦的盘带，期盼着能吸引球探的注意继而改变人生时，卡卡站在球场上，心里就只有一个目标，进球。无论是自己进球，还是支援他人进球。
进球才能给他带来快乐。
卡卡喜欢罗纳尔多惊人的才华，也喜欢内马尔华丽绚烂的脚法，但是真要让他自己踢。比起花哨的动作和技巧，他可能还是会选择直接带球快速推进。
非常的简单直接。
因此，这种标准化不仅没有扼杀他的天赋，反而能够精简他的动作，提高效率，进一步增强他的人球结合能力。
卡卡对此非常满意。
虽然他的性格很友好，和队友们相处得也非常不错，可是骨子里对胜利的追求还是让他渴望进球。但非常可惜的是，目前的AC米兰并没有一个让他甘愿做饼的前锋。
那么比起浪费机会，卡卡宁愿自己上。
效果也很明显。在刚刚结束的赛季中，他拿了两个月的意甲最佳球员，进球数也榜上有名。这都证明了这种模式的健康和可发展性。
“你真的只是中场吗？”
埃德森从地上爬起来，把足球丟还给卡卡，满脸惊叹。由于飞行轨迹弯曲不定，香蕉球本来就很难扑，有时甚至会因为改变，而随机转弯。而卡卡的这球更是标准却完全没法扑救。
“我当过前锋，但是教练说我没什么天赋。”卡卡呲着牙接住球，冲着埃德森大笑：“所以我就只能去当中场啦！还好不是后卫，不然我就更没法进球了。”
说到这里还有点遗憾地摇摇头。
“你去当后卫？”埃德森上下打量了一番卡卡的小身板——相对于两米多的他而言——摇摇头，“还是别了吧，别去浪费天赋。”
“只是玩笑！”卡卡也不在意，他才不会去踢后卫呢！
十个球踢得很快，眨眼间就已经结束。几轮下来，大家全都凑到蒂特身边，想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卡卡凭借着自己的个子，踮起脚尖，成功地从一群人的脑袋里探头望到了自己的成绩。他脑子转得飞快……应该是第三？
“最多的是里沙利松。”蒂特宣布。
“是我！是我！”挤进人群前排的里沙利松兴奋到原地蹦起，握拳高呼，“我赢了！”
蒂特手里拿着的板子被一把撞翻，还好他眼疾手快，才避免了脑袋挨上一记的惨案。他瞪了一眼里沙利松，看这人还在又蹦又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走吧，卡卡。”
在听到自己名字后，内马尔抱着球，笑嘻嘻地招呼卡卡和自己一起回更衣室。
“行，你等我一下，我先把这个发带摘掉。”卡卡小心翼翼地取下刚刚找人借用的吸汗发带，小声抱怨道：“太紧了，勒得好难受。”
仅仅只是十几分钟，额头就已经有了一条明显的红痕，横在那张可爱又英俊的脸上，更是格外突兀。
内马尔看着手痒，伸手就要去摸：“你找谁借的？头这么小？下次换个脑门大的，这样就不会勒了。”
卡卡被他的话逗得直笑，但还没忘记躲开内马尔的手：“你怎么还骂人啊？”
“这算什么骂人？脑袋大吗？”
“你浑身都是汗，别弄。”
“我就要弄，我就要我就要。”
卡卡越躲，内马尔就越手痒，还想往人身上扒。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朝着室内场馆走去。
但还没走远，就被里沙利松喊住：“你们俩怎么跑了？想要逃跑？No！No！No！”
最后一句no说得斩钉截铁，格外有气势。
“啊？”内马尔满脸无辜：“我也要去吗？不是最后一名才需要吗？”
“不是的，是所有人！”里沙利松越想越美滋滋，挺胸抬头，凶狠的脸蛋上也荡漾起红晕：“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我服务，当然也包括你。”
说完，他想起什么，对着卡卡又补充了一句：“你也需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吧好吧，我会去服务你的。”内马尔丝毫不在意这件事，摆摆手就答应了下来。
卡卡倒是开始好奇：“最后一个是谁？”
后面还没散开的，有一个算一个，非常默契地齐声喊出了那个倒霉蛋的名字。
“热苏斯！”
哈哈哈，然后爆发的就是一阵欢笑。
“认真的吗，伙计们？”热苏斯还有点不敢置信，他仍旧努力地为自己辩解：“我只错过了十几次，大家根本没相差太大——”
“别找借口了！请你现在、周一为我服务。”理查利松的英语从没这么好过。他发挥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在英超的全部积累，大喊道：“please！”
热苏斯还不死心，可怜巴巴地望向其他人，试图寻求帮助，但只换来了无情的嘲笑。
“看到了吗？热苏斯马上就要去倒果汁了哈哈哈。”
“我可以提要求吗？不要穿着你的臭球衣，去找套燕尾服吧，你带了吗？没带就去教练房间偷一件好了。”还有人暗戳戳地使坏。
“嘿！你们这群看热闹的家伙！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懂吗？”热苏斯哭笑不得：“还有你，怎么脑子里能想出让我去主教练那偷衣服的馊主意？？？你是想我明天就因为左脚先踏进更衣室被开除国家队吗？”
“哦，热苏斯，那样我会想念你的。”内马尔揪起球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语调被他刻意拉长，听起来可一点都没有同情，全是幸灾乐祸。
一直到被热苏斯飞起一脚，踹在屁股上，他才停止继续演苦情剧。
“你这可是钉鞋！狠心的男人！”内马尔尖叫。
热苏斯崩溃地大喊：“踢的就是你！”
愤怒
对于每一个国家队成员来说, 这都是一次非常美妙的体验。
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一群性格迥异的人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了四十多天。即使是最最枯燥乏味的生活，也能被他们经营得有滋有味。
“这真的很不一样。”
在和里卡多打电话的时候, 卡卡的心情非常愉悦,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正在闪闪发光。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搞笑大师！”他快乐地和里卡多分享着自己的发现：“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脑袋瓜子里到底藏了多少有趣的点子！我每天都在笑, 脸都快笑僵了。”
就连这时候，他的嘴角也仍然是上扬的。
“我知道, 那一定是超级——超级棒的体验。”光是听语气, 里卡多就能猜到卡卡有多快乐。他非常捧场地赞叹道，还没忘记关心卡卡的交友状况：“那你有交到很好的朋友吗？”
“每个人。我和每个人相处得都很好。”卡卡非常确定这一点：“很难相信我们才相处不到四十天！”
“真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 这样就可以再在这里待一阵子。”
他有些幼稚地想象着，对于喜欢的东西就想要长长久久地拥有，格外天真烂漫。听得里卡多一阵轻笑, 嘴角的弧度温柔又宠溺。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不是吗？只要你一直这么努力下去。”里卡多鼓励着。“马上就是和卡塔尔的友谊赛了，球队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都在正轨, 但是……”说到这里，卡卡的语气突然变得犹豫。
“怎么了？”
“……但是内马尔的膝盖出了点问题。”
一说到这个，卡卡就有些丧气：“是在训练的时候发现的。队医说, 应该是赛季中就已经伤到, 但没有及时处理，拖到现在才爆发。”
“虽然情况已经控制住，但在后面的比赛里随时有可能复发……大家都很担心。”
巴西队现在太依赖内马尔了。
你甚至很难评判这种依赖是好是坏。千言万语，各家言论最终不过汇成一句话。
——既不能没有他, 又恨自己离不开他。
里卡多考虑得更多，但卡卡的出发点更简单, 仅仅只是对新交朋友的担忧：“愿上帝保佑他，保佑他可以顺利走完这次征程。这可是美洲杯，在巴西举办的美洲杯。”
如果错失，该有多可惜。
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在和卡塔尔的友谊赛上，虽然巴西队2：0大获全胜，但是内马尔却意外受伤。
比赛第18分钟。
内马尔禁区右侧拿球。面对对手球员的层层防守，他毫不犹豫地花式过人，准备传中给里沙利松。
眼见着自己就要跟不上节奏，卡塔尔的后卫马迪博一时间怒火上头，直接抬起右脚，一记飞铲，狠狠地踹向内马尔的右脚脚踝和小腿连接处。
内马尔瞬间倒地。
全场响起一阵惊恐的吸气声，尤其是巴西队的球迷们，更是差点心脏骤停。即使最近围绕着内马尔的舆论再混乱，那也是巴西队目前最重要的核心。而他们的核心现在被人铲了一脚！天杀的后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卡卡当时刚好在附近。
几乎在人倒下的刹那，他就冲了过去。
“你还好吗？”卡卡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内马尔和那个伤人的后卫隔开。手紧张地在他身上探着，却不敢真的去碰：“是脚踝受的伤吗？还有知觉吗？”他慌乱地询问着。
内马尔抱着腿，躺倒在地上，只觉得右腿疼得厉害。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混着尚未干透的汗水，一起成股流下，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的脚踝……
他咬紧牙关，试图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小腿，却把卡卡一把按了回去。
“你别动，”卡卡紧张地咽了口水，生怕内马尔因为乱动而加重伤情，直到看到队医拎着箱子狂奔而来，才松了口气。他立刻扭头安慰内马尔：“队医来了，别担心。”
卡塔尔的后卫马迪博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为自己申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意外，只是不小心！我滑铲的时候冲着球，可是谁知道他会没站稳，鞋子不小心刚好碰到腿。”他用别扭的英语狡辩着：“我可不是故意的！”
卡卡气得浑身发抖。
从他刚刚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整场事故的前因后果，自然明白这个后卫是在颠倒黑白。
“不小心？你明明就是冲着人去的！”他不敢置信地大喊着，毫不顾忌地戳穿对方的谎言。
“这只是一场友谊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卡卡真的不明白。如果是你死我活的出线战、抑或是硝烟弥漫的德比战，那么这种情况还算常见。可现在不过是一场友谊赛，卡塔尔和巴西甚至算不上对手！
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这个后卫下如此重的黑手？
卡卡完全无法理解。
“我说了，这只是意外。”马迪博仍然不愿意承认。
卡卡气得差点就要站起来和他理论。
但根本用不上他，其他的队友便蜂拥而至。愤怒的巴西球员们毫不犹豫地冲向这个黑心肠的后卫，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队医此刻也匆匆赶到。
“我怎么样？”内马尔急切地询问者，每一根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深邃的大眼睛里现在满是恐惧，唯恐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队医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卡卡也屏住呼吸。
巨大的球场灯火通明。耀眼的照明灯闪得人眼花，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有些茫然。在等待宣判的时间，空气像是被抽空，他能听见自己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上帝啊，求你，不要——
在场的所有巴西人都在虔诚地祈祷。
“右脚踝扭伤，目前不确定关节韧带有没有撕裂，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可惜上帝此刻并没有听见巴西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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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医叹息着宣布了内马尔的伤情，摇了摇头：“这场比赛肯定是踢不了了，必须换人。”
在听到这个结论的瞬间，内马尔也顾不得再去探索自己的伤处，直接瘫倒在地。“荒唐。”他喃喃自语：“太荒唐了。”
这甚至不是正赛。美洲杯甚至还没开始。
卡卡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捏紧。
他见识过很多伤病。AC米兰就是在不停的伤病中熬完的上赛季，还有克里斯、还有里卡多、还有很多很多人……他见识过太多伤病了，甚至他自己都有一两次受过伤。
这是每个运动员的阿喀琉斯之踵，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逃不过的噩梦，无非是早是迟。
但每一次都很残忍。
卡卡始终没法接受这个。
有时他甚至看到里卡多的比赛视频都会感到担忧。因为那是他未来的一种可能，谁也没法保证，他不会再次踏上同一条路。
谁能保证？
谁敢保证？
“会没事的，”他胡乱着安慰内马尔，“我们还要一起拿美洲杯冠军呢！你忘记前几天你还吹牛，会带着我一起拿下奖杯吗？”
虽然这些话甚至连自己都没法说服，但他还是将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试图给自己一些力量：“上帝会保佑你的，你一定不会有事。”
内马尔难受得要死。他已经错失了一届美洲杯，难道还要再错过一次吗？该死的，他的大赛运怎么会像shit一样！！
各种情绪裹挟着他，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可是听到旁边吓得满脸苍白，不停絮絮叨叨的小朋友，他又觉得好笑。不是有句话说过吗？当有人比你还要害怕的时候，你就反而开始好奇他怎么这么害怕。
内马尔：“你怎么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受的伤呢？”
阿利松
即使他们拿下了胜利, 整支球队的氛围也格外低沉，和比赛前闹哄哄的表现截然相反，安静得可怕。
还是主教练率先打破了沉默。
“过来，伙计们, ”蒂特拍拍手, 呼唤着：“到我这里来, 聚成一个圈。”
没有人反对，大家沉默着, 走到一起。
“刚刚。”蒂特停顿了一下。灰白的头发在更衣室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更显暗淡。他压下心中繁杂的情绪,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刚刚，内马尔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这是一个很痛苦的消息,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你们应当知道这个。”
“右脚踝肌肉撕裂。”他宣布。
空气停滞了一瞬。
最终也没有出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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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进一步详细诊断, 内马尔的伤势被认定为右脚脚踝肌肉撕裂，本届美洲杯基本上已经泡汤，能否在下赛季开始前恢复健康, 都是一个未知的结果。
卡卡能听见身边的帕奎塔发出小声的叹息。
伤病，他的心口闷闷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 盯着自己的脚尖, 发着呆。
阴霾笼罩着整个更衣室。
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像是照亮了黑暗的一束光，无比响亮，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所以我们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蒂亚戈·席尔瓦突然开口,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丧气的脸。“告诉我，”原本和缓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严厉：“告诉我我们还要在这里垂着头, 哭多久，一直哭到下场比赛吗？”
没有人说话。但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看向这个巴西队的现任队长，眼含希冀，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带领大家走出这个情绪地沼泽。——注1
席尔瓦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
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很坚定：“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时刻，无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内马尔。”
“我真的很难过，甚至不愿意去接受他受伤的事实。但现实是，我们不得不接受，而且要在内马尔缺席的情况下，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足球场上的意外无穷无尽，谁也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会找上你。”
说到这里，席尔瓦微微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眼中泛起的泪意。
他是有资格这么劝诫别人的。
早年的席尔瓦不仅颠沛流离，得不到重用，甚至还因为足球差点丧命异国他乡。后来踢出一些成绩，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舆论反复攻击。命运从来不曾善待他，但是他却依旧坚强地挺到了现在，成为了球迷们口中活着就永远最强的“世一卫”。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踢好每一场比赛，带着内马尔的那一份，好好地继续走下去。”
空气开始缓缓流动。
是啊，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比赛，然后赢得胜利。卡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加速。“主会保佑他的。”他闭上眼，虔诚地、小声地为内马尔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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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更衣室内，这句话显得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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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给内马尔祈祷吧，把今天的祷告送给他。”蒂特像是突然想起来。
赛前赛后祈祷是巴西队的传统。大家围成一个圈，搭着彼此的肩膀。昏黄的灯光温柔地包裹着每个人的身体，他们闭上眼，默念着祷告词，在心底虔诚地为一个共同的朋友祈祷。
祈祷他健康恢复、祈祷他前路顺畅。
但是剩下的人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足球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温暖又无情。
内马尔退赛后，整个巴西队都陷入一阵兵荒马乱。早已排练好的阵型现在必须更改，到底找谁、谁又能接替内马尔的位置，一连串的问题简直让人焦头烂额。
在正式开赛前，阿利松也赶了过来。
他出现的时候，大家正在做体能训练，高壮结实的男人一出现，就吸引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埃德森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
“欢迎回来！”他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足球，抛给了对方。
阿利松面色不改，双手随意地在空中一捞，就将足球稳稳地握在手中。
“好久不见，朋友们。”他把足球夹在胳膊和身体中间，挨个给了每个队友一个温柔的拥抱。
轮到卡卡的时候，阿利松还拍了拍他的后背，无比真诚地说：“真高兴可以见到你，虽然有些迟，但还是祝贺你加入国家队。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这是一个宽阔而又可靠的胸膛。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而又健美，散发着男性力量的荷尔蒙。
卡卡却有一种奇妙的，温暖的，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棕熊拥抱的感觉。
他抬头瞥了一眼阿利松蓬松的胡须，层层叠叠的毛发柔顺又细腻，被打理得很整洁。还有那双忧郁深沉的蓝色眼睛，觉得更像了。
可能是最近被理查利松到处给人起外号的习惯带偏，卡卡忍了一下没忍住，还是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熊啊，我可以叫你大熊先生吗？”
大熊先生露出了一个憨厚爽朗的笑容，冲散了他身上那股忧郁的气质，亲切又温和。
“真的吗？我真的很像大熊吗？哈哈哈好像很多人都这么感觉。如果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他冲卡卡眨了眨眼，狡黠地微笑着：“我很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可以称呼你为小熊先生吗？”
“小熊？”卡卡皱了皱鼻子，“我可没有毛茸茸的胡子。”
阿利松摸摸自己精心打理的胡子，思考着：“也是，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倒霉蛋
低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经历了换人的巴西队再次重振旗鼓。在对战洪都拉斯的时候, 状态神勇，直接踢出了一个7:0，极大地鼓舞了整支队伍的士气。
本次美洲杯共有三组参赛队伍。巴西队被分到了A组，小组成员还有委内瑞拉、秘鲁和玻利维亚。
第一场对战玻利维亚。
比赛尚未开始, 结局就已经注定。面对来势汹汹的巴西, 已经连续七场没有赢过的玻利维亚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被剃了个惨兮兮的光头，比分最终定格在3:0, 成功拿下三分。
虽然经过两场友谊赛, 蒂特已经对卡卡的实力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循序渐进, 逐步给予卡卡更多的上场机会。
所以在比赛的最后三十分钟才让卡卡替补上场。没有进球，但总体表现稳定，有一个助攻。
蒂特对此很满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偷偷幻想过自己能在赛场上一鸣惊人的卡卡却有些失落。
第二场对战委内瑞拉。只要赢下这一场, 巴西队就能提前出线，甚至锁定小组第一的位置。
然而事情总不会那么顺利。
委内瑞拉是一个极具竞争力的球队，虽然技术能力并不占优势, 但这支球队的球员们有着强壮的身体，防守非常顽强，打得很有侵略性。
巴西队很难撕开对手的防守空当。
第37分钟, 菲尔米诺在禁区内, 转身抽射破网。
整座球场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巴西队的球迷们兴奋地欢呼着，黄绿色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他们几乎已经能提前看见胜利的曙光。
但无情的哨声却吹灭了他们的兴奋。
主裁判吹哨宣布进球无效——在与后卫的对抗中, 菲尔米诺对防守球员犯规，导致对方倒地, 进球无效。
卡卡站在替补席，茫然地抱住头，不知所措。怎么刚刚大家还在庆祝，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这一球就突然没了呢？
上半场双方都没有打开局面，巴西队踢得尤其艰难，像是被束缚住的猛兽，想进攻却无处下手。
中场休息。
走进球员通道前，卡卡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看台，那里是巴西球迷的位置。
——没有人在笑，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甚至有些低沉。
他无意中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里满含担忧，隔着茫茫人海，无声地看向他，像是在询问这场比赛的结局是否会让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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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没法给出答案。他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再看，跟着大家一起走进了球员通道。
更衣室的环境很简陋，没有衣柜，没有座椅，只在地上铺了一块人工草皮，随意扔满了喝完的水瓶、脱下的袜子、球鞋。
这里甚至没有窗户通风。浓烈的汗味与止汗露混杂在一起，构成一股奇异的味道，熏得人头脑发晕。
卡卡觉得自己快要被这股怪味谋杀，他捏着鼻子，找了个靠墙的角落站好。
“水？”阿利松坐在地上恢复体力，原本正拧着瓶盖往嘴里倒水，看着旁边蹭过来的卡卡，随手摸了瓶未拆封的，递给他。
卡卡接过来，没喝，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心事重重。
阿利松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趁着大家还没有聚齐，他拍拍自己旁边的草皮，示意卡卡坐下来：“来吧，小熊先生，和我说说你怎么了。”
“这听起来有点傻……”
卡卡嘟哝了一句，但却没有拒绝，乖乖地在阿利松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稍稍犹豫，还是决定敞开心扉，“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阿利松挑挑眉毛。
哪怕隔着毛茸茸的胡子，卡卡也能察觉到对方的疑惑，仿佛在说——门将不冷静，那你还能冷静下来吗？
“我当然知道门将必须要冷静，”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让人产生歧义，他连忙打着补丁，“你是国家队的一门，你在欧洲联赛担当主力，你还有那么那么多的大赛经验，你当然会很冷静！我的意思是说——”
卡卡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在俱乐部的时候，无论比赛是输是赢，我都能处理的很好。但自从来了国家队以后，我却像是乱了套，根本没有办法保持平常心。要知道当初欧联杯决赛我都能保持冷静！可是你看现在！只不过是一场小组赛，就快让我紧张到不行……”
“我的心理素质怎么突然差了这么多？”卡卡苦恼得要命。
阿利松听明白了。
要不是顾及眼前人的面子，他简直想要大笑出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把俱乐部和国家队放在一块比？哦天呐，男孩，帐可不是这么算的。”
阿利松压下心中翻腾的笑意，耐心地解释：“感到压力才是正常现象，要知道，你身上背负的可是一个国家的期待！俱乐部再怎么讲究精神、讲究集体，最终落脚也是商业，是生意。可是国家队呢，哪怕它再商业，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国家的荣誉。”
“每一个球员都梦想着为自己的国家队踢球，但可不是每个球员都只效力于一家俱乐部。”
阿利松拍拍卡卡的后背：“紧张是正常的，连我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
如果安慰他的是别人，卡卡可能还会纠结一下。可现在说话的是全队最结实的大腿，后防线最牢固的一环，说服力直接唰唰唰往上涨。
卡卡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我还是很紧张，但好吧，最起码我没有那么害怕了，”他给了阿利松一个紧紧的拥抱，笑容感激又甜蜜：“谢谢你大熊先生。”
可爱的孩子。阿利松被这柔软乖巧的笑容感染到，也跟着微笑起来。
另一边，蒂特正在发言。
他单膝跪在地上，毫不在意身上笔挺的西装是否会出现褶皱，只顾着努力将下半场的战术变化清晰、完整地传递给自己的球员们。
“我知道你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被吹掉的进球，肯定不知道在心底骂了多少遍。”
有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但是现在，我要你们忘掉它！忘掉那个裁判！只有哨音能让你们停下！上半场的配合没有问题，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下半场好好表现，听见了吗？”
“听见了！”
下半场再度拉开序幕时，巴西队已经焕然一新。这是一支崇尚进攻的球队，只要对手让出一点空间，他们就会抓住机会，撕开防线，大举入侵。
第59分钟，菲尔米诺助攻，热苏斯推射破门。可是由于越位，裁判通过VAR确认进球无效。
第77分钟，库蒂尼奥突入禁区左侧，在接到菲尔米诺传球后，毫不犹豫地左脚推射，足球飞入球网。
可是这并没有改变场上的局势。
因为裁判再度宣布进球无效。
连续三球被判无效……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倒霉蛋才能遇到的糟心事？
进球
被失望淹没了的巴西球迷们开始大声谩骂, 恨不得冲上场把这个故意“挑事”的裁判给痛揍一顿。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之前的欢呼全都化成了甩在脸上的巴掌。
任谁都经不起连续被搞三次心态。
“裁判只是看两眼就结束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卡卡注意到主裁判的动作，忍不住去询问教练。
他无意暗指什么，但主裁判明明申请了VAR, 却只是匆匆看上两眼就直接下判决——这种随意的态度, 根本无法让人相信他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
这和联赛里各种角度的定格差别太大。
蒂特叹了口气, 捂住嘴，不让导播拍到他的口型：“VAR是这次美洲杯才引进的技术, 很多裁判还很生疏, 而且要真这么算的话……上场比赛我们也拿到了一个点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卡卡明白了蒂特话里的暗示。他只能焦急地看向场内，期待着有人能打破局面。
但三球全部被吹实在太过打击士气。
别说球迷崩溃, 场上的球员只会比他们更崩溃。辛辛苦苦八十分钟，结果每一次努力都被否定，没有放弃完全是职业素养还在苦苦支撑。
啊, 人生，果然就是白干加白干。
委内瑞拉没有错过巴西队低迷的状态，抓住这个机会迅速打起了反攻, 制造了好几次极具威慑力的打门。
好在永远靠谱的门将今天仍然靠谱。
面对一脚威力十足的远射，阿利松从容不迫地屈膝下蹲，用力蹬地跃出, 在空中舒展身体, 稳稳地将足球抱在了怀里。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卡卡看得入了迷，满眼崇拜，只觉得阿利松的身影在此刻变得格外高大，令人信赖。
埃德森本来紧张的要命, 直到阿利松扑救成功后才松了口气。谁知一转身，就看见了旁边满眼星星的卡卡, 心里顿时有些酸溜溜的。
“你别忘记眨眼，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伸手，使劲揉了揉卡卡的脑袋，泄愤般将那头软乎乎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卡卡也不生气，兴奋地和埃德森讨论：“你看到了吗，埃德森，阿利松好厉害！”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我没有瞎。”埃德森冲着没人的地方翻了翻眼睛，不过还是客观公允地点评了一句：“他可是我们的第一门将，当然厉害。”
话里酸味四溢，卡卡了然地拍了拍埃德森的胸口：“别难过，埃德森，你也很不错。”
“我知道。”埃德森挺直胸膛，对这一点倒是非常自信。
正当他们说话的间隙，蒂特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改变局面。现在不是八强赛，九十分钟定输赢，不用考虑加时赛，哪怕提前用掉最后一个换人名额也没关系。但如果不立刻做出调整，赛后的舆论……
他几乎现在就能想象得出，到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狂风骤雨。
“卡卡，准备上场。”
蒂特冲着卡卡喊道，然后快步走向了第四官员。
“快去。”埃德森反应很快，推推卡卡的胳膊，还伸出手，随时准备接衣服。
卡卡把象征着替补球员的黑色背心脱下，塞进了埃德森的手里，小跑两步到了场边。下半场一开始，蒂特就让几个替补准备好热身，随时可能会让他们上场，所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活动开，可以直接上场。
和第四官员沟通完后，蒂特抓紧最后时间，凑到卡卡身边交代要点。
“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打开局面，然后进球。听见了吗？只剩——”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只剩十分钟了。进球！我唯一需要的就是进球！”
卡卡一边拍打自己的大腿肌肉，一边用力点了点脑袋，示意自己明白。
第四官员举起了换人的牌子。
球迷们乱糟糟地议论起来。一次又一次的空欢喜让他们无比悲观：“他要换谁？还有谁能拯救现在这个局面？”
“是卡卡。”
“不是我说，卡卡真的能改变现在这个局面吗？”已经有人对现在的状况绝望了。
“管他的呢，情况怎么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一路小跑着进了球场，还和路过的队友碰了碰拳，卡卡在自己的位置站好。经历过阿利松的安慰，他现在虽然紧张，但已经能很好地应对。
进球，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掌心湿薄的汗水擦在球衣上，眼神专注地看向前方遥远的球门，只等着开赛的哨声再次吹响。
巴西队球权。
哨声吹响的一瞬间，阿利松便大脚开球，后场长传，足球直接飞向对方半场。
比赛进行到八十分钟，大部分人的体力都即将告罄。可是就在全场跑动速度都明显下降的形势下，有一道身影却快的格格不入。
是卡卡。
在捕捉到足球轨迹后，他便拼命朝着落点狂奔而去，在委内瑞拉球员赶到前，稳稳地将足球停在了脚下。
看到卡卡拿球，这下不管是哪一方，都顾不得疲惫的身体，开始拼命争抢起来。
比赛的节奏被迅速拉快，直接从自行车奔上了超跑。卡卡却觉得还不够，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进球。
加速！加速！再加速！
他骤然启动，像是一辆加满了油的跑车，直接从中圈开始加速冲刺，速度快到头发都跟不上趟，风驰电掣地掠过委内瑞拉的防线。
委内瑞拉的球员们大惊失色，立刻拔腿狂追，但根本连衣角都追不上。高频次的步幅迅速拉开距离双方间的距离。眼见着就要拦不住，他们一咬牙，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了过去，打算用身体撞开卡卡。
黄牌也好，犯规也好，在最后关头可不能功亏一篑！
卡卡的余光瞥见了冲上来的那名后卫狰狞的面孔，警惕心一下拉满。
冷静！
越是危急的情况，卡卡的头脑越是冷静。他一路上都在观察着球场上的站位：卡塞米罗的位置很好，可以回传解围，但是由于对方后卫防守不当空出两个身位，射门也同样是个好选择。
电光火石间，卡卡做出了选择，他瞄准左侧立柱上角，迎球起脚劲射，足球迅速飞向球网。委内瑞拉的门将拼命扑救，可面对这记威力惊人的远射完全无计可施。
仅仅一分钟！
上场仅仅一分钟！卡卡就打入了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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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球迷们想要尖叫，想要狂欢，但是连续空欢喜三次实在给他们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诺大的场馆竟然一时间鸦雀无声。
为了射门，卡卡刚刚没有躲开那个后卫，此刻被撞了个踉跄。但他顾不得和对方理论，勉强站稳后，立刻看向不远处的主裁判。
没有越位，没有手球，没有犯规，甚至还可能是对方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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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球总该有效了吧！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场上的主裁判。
一直等到进球有效的哨声响起，整座场馆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尖叫声、口哨声、呼喊声，黄绿色的海洋彻底沸腾，人们疯狂地庆祝着，拥抱着身旁的朋友，兴奋到差点发疯，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上帝啊！他们终于有了一个进球！
“传球还是射门？射门！远射，卡卡选择了远射！GOALLLLLLLL！卡卡！卡卡拯救了巴西！”巴西的解说员声嘶力竭地喊道：“场上的比分来到了一比零，在经历过三球被吹后，我们终于有了一粒进球！”
他喊得太过投入，都后来嗓音甚至有些沙哑，虚脱般地倒回到了座位上：“我的天呐，这种大起大落我可真的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答应他
如果刚刚没有经历过那痛苦难熬的八十分钟, 在场的巴西球迷们可能很难对这一球兴起除了高兴外的其他情绪，毕竟世界级的射门嘛，在这里不稀奇。
但见鬼的他们经历过！
所以这一球简直振奋人心。
几乎将整个体育场挤满了的黄绿色海洋此刻沸腾着，欢呼着, 将所有的热情全都献给他们的小英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卡卡就站在场边, 张开双臂, 双手指天，做出了他标志性的庆祝动作, 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看起来傻乎乎却又格外甜蜜可人。
看得不少母爱泛滥的女球迷双手捧心，嘴里止不住地感叹着妈妈的小宝贝, 姐姐的小甜心，可真是太可爱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夸张？卡卡确实好看，但也没必要这样吧, 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不也长这样吗？”
看台上，巴西男孩布雷迪怀里抱着爆米花, 满脸无语。
他看向旁边，平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布雷迪女士现在正用那种爱意泛滥到能淹死他的眼神，宠溺地看着场上的卡卡, 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甜蜜的粉红泡泡。
布雷迪往嘴里塞了口裹满焦糖的爆米花, 实在不能理解妈妈的脑回路，不过年轻男孩的魅力他是懂的——
等等，布雷迪如遭雷劈，他妈妈该不会……
他忍不住惊慌失措地大喊：“他只有十九岁！妈妈, 我希望你还记得这一点！”
超有钱·富婆·布雷迪女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谨言慎行，儿子, 我教过你多少次，不要不动脑子就随便说话。”
约瑟夫：“但是……”
“但是什么，卡卡这么可爱我多看两眼怎么了？不看他难道看你？人家长得又好看，能力又强，还有上进心，看新闻采访情商也很高，”布雷迪女士说起来一套又一套，最好还忍不住感概道：“要是他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原来不是有意思，而是想要当别人妈……这更不行了！
“不行！”约瑟夫大声抗议：“我才是你们的儿子！”
“那就少来挑拨我和你爸的关系！”
布雷迪女士的声音比他还要大一倍，吼得布雷迪头脑发懵，只能可怜巴巴地找父亲诉苦：“爸爸，妈妈她嫌弃我，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孩子了……爸爸，爸爸？爸爸！你怎么不回我？”
只见人高马大的布雷迪先生正抱着炮筒般加长的相机，咔擦咔擦不停狂拍着。喊了半天才抽空看了布雷迪一眼：“嗯？你说什么？”
布雷迪：“你在拍什么？”
“我在拍卡卡啊！”
提到这个，布雷迪先生就满眼放光：“他可真上镜！你说我要不要邀请他来排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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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迪先生是个著名的摄影师，很擅长拍人物。
“……随便你吧。”
约瑟夫嘴角抽抽，默默地坐回座位，往嘴里狠狠塞了口爆米花，觉得自己无比凄凉。
卡卡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破坏”了一个少男脆弱的心灵，他现在正专心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刻。
上帝啊，这简直太美好了。
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尚在剧烈起伏，可是眼睛却贪婪地注视着前方，一眨不眨。
——这些全都是为他欢呼的球迷。
上万名球迷聚集在一起，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为他欢呼，为他疯狂。这感觉简直太美好了，卡卡几乎要沉醉在这一刻。
这座球场并不宏伟。比起圣西罗、诺坎普、伯纳乌这些球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看台老旧，设施破损，草皮的脚感也很一般，可是它带给卡卡的感觉却无比深刻。
“我爱这个，”他喃喃自语，真心诚意地赞美起赐给他这幸福时刻的上帝，“感谢天父。”
感谢你赐予我新生。
“卡卡！”
队友们也纷纷赶来，将进球的小功臣层层包围，他们拍脸揉脑袋，毫不吝啬地抛下大把大把的夸奖，把年轻人夸到脸色羞红。连阿利松都不辞辛苦地穿过半场，跑来和大家一起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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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这不是表现得很好吗？根本没必要紧张！”他笑嘻嘻地摸摸卡卡的脸：“美洲杯的第一球，感觉怎么样？”
“不能再好！”卡卡给了阿利松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了。”
他在世界级的大赛上进球，受到球迷的鼓励，还有队友的赞赏……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卡卡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爱淹没了。怎么会这么幸福呢？
这个年轻的巴西人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是多么幸运啊！不会有更美好的事情了！
可是他又能听见自己心底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大喊：不，还会有的！还会有更美好的事情！
你难道不期待冠军吗！你难道不期待下赛季的欧冠吗！你难道不期待世界杯吗！还有金球奖、足球先生……各种个人荣誉！你难道不期待吗？
可是做人不能太贪心。卡卡小声地反驳那个声音。
下一秒，卡塞米罗的声音奇异地和心底那个呼喊重合。
“只是这样就满足了吗？那可不行！”他哈哈大笑：“不过是一个进球罢了，我们还有冠军要拿呢！”
“志向定高一点，男孩。”
这个在球迷媒体眼中一向憨厚老实的中场大师，此刻露出了一个嚣张的笑容，眉眼间满是锋芒。
“不如就定——”卡塞米罗微笑着，无比冷静：“就定在剩下的几分钟里，再进一个球吧，怎么样？”
卡卡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慢慢加速，加速。
直至砰砰狂跳。
答应他。
头球
原本巴西队还想要再拖延一点时间, 奈何本场比赛的主裁判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存心跟他们过不去。还没庆祝两分钟，就铁石心肠地将人群驱赶回原来的位置。
卡塞米罗离开的时候还没忘记捏捏卡卡的脸。
“加把劲，嗯？”他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会努力的！”
“你得说你能办到才行。”卡塞米罗哈哈大笑起来, 眼角都笑出了皱纹。
他看着这双眼神明亮的棕褐色眼睛, 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头发软软的年轻人。
善良友好、努力踏实, 还有上扬的精气神，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卡塞米罗有的时候会觉得, 卡卡美好到仿佛真的是上帝派来人间的圣子——当然, 是调皮捣蛋的那一种，而且还是会在恶作剧成功后得意洋洋的那一种。
“不过这只是我的期待,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他揉了揉卡卡的脑袋，语气耐心又温柔, “不管怎样加油就好。”
卡卡点头点得很利索。
被压制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打开局面的巴西队像是撞破笼子逃出来的野兽，凶猛异常。在这样狂轰滥炸的攻势下, 委内瑞拉的防线很快就溃不成军，露出明显的缺口。
巴西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卡塞米罗发挥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在中前场大量跑动, 为前锋输送着炮弹。□□休斯等前锋更是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射门。委内瑞拉的门将简直苦不堪言。
距离比赛结束3分钟, 卡卡带球冲过半场，面对对方后卫的左右夹击，毫不犹豫地一脚直塞，传球给内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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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雷斯的配合下, 前锋菲尔米诺再次直面门将，抬脚用力推射, 可惜足球击中门柱，发出剧烈的声响。
委内瑞拉的门将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冲过去就要将足球抱进怀里，可是足球却顺着反弹的力度，折射着飞向了另一侧禁区。
刚刚的位置太过深入，无法很好地接应队友，所以卡卡在传球结束后就开始迅速后撤。此时人还没站定，就看到一颗带着风的足球直冲他的脑袋而来。
什么东西！
卡卡瞪大了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本能地一甩脑袋，使用不甚熟练的头球技能，将足球顶了回去。
这个头球的力度不够，无法飞过后防线上的层层守卫，但对于卡塞米罗来说已经足够。经验丰富的老将迅速补位，及时抓住空档，直接对着还在空气中的足球抬脚补射。
足球打在躲闪不及的后卫身上，高高地越过门将的头顶，径直飞入球门。
凭借着这冷静的临门一脚，比分被扳到2-0。
“GOALLLLLLLLL！刚刚那一球不是结束！巴西队再得一分！卡卡助攻，卡塞米罗射门！巴西的两代中场打出了一记精彩的配合！！！”
解说员兴奋地高喊着，卡卡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冒金星，头痛得厉害。
高速飞行的足球本就危险，更何况之前菲尔米诺射门时带着十成的力度，即使因为反弹卸去几分，撞在脑袋上还是让人头晕目眩。
站稳后，他忍不住摸上刚刚击球的部位，确定以及肯定，那里现在一定红了。
头球大师不好当啊，这么砸下去，迟早变成脑震荡……
卡卡的脑子上一秒还在胡思乱想，下一秒就被全场爆发的欢呼声拉回了现实，他看向不远处的球门，卡塞米罗还保持着射门的动作没有结束，足球已经飞进球门。
上帝啊，他们又进了一球？！
虽然还没意识到这球来自于自己的助攻，但卡卡毫不在意，双眼放光地冲向进球的卡塞米罗，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就扑了上去。
“卡洛斯！祝贺你进球！你简直太棒了！”
可能是因为在俱乐部上树太过熟练，卡卡一蹿蹿的老高，双腿盘得很熟练，吧唧一下，就亲在了卡塞米罗的额头上。
“现在我们是两球领先了！！！”他抱住卡塞米罗的脑袋，兴奋地嗷嗷叫。
幸亏底盘很稳，在刚开始脸色扭曲一瞬后，卡塞米罗迅速站稳扶牢，保住了自己的脸面。他掂了掂怀里分量不轻的年轻人，然后没忍住在心中感慨：养得真好。
“那还要感谢你给我的助攻，不错的头球。”卡塞米罗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反应很及时！”
“我的助攻？”
“你的助攻。”
卡卡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刚刚那个头球有点勉强，我顶完以后差点不知道自己在哪……所以真的是我？”
卡塞米罗点点头：“是你。”
“哇！那这一球是我们一起配合踢出来的！”卡卡后知后觉地感到兴奋。他从卡塞米罗身上跳下来，又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抱着人蹦蹦跳跳，眼睛亮晶晶的：“干得不错，好搭档！”
卡塞米罗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他挑挑眉：“这是我的荣幸，不是吗？”
队友们虽迟但到。
虽然这场比赛已经重复了五次庆祝，可没有一个人厌烦，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两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哈哈，就算被裁判吹掉三球，他们巴西队也能在最后追上来！
这就是五星巴西！
这就是最强巴西！
不过高兴归高兴，乐子归乐子，有些调侃还是不吐不快。
内雷斯凑到卡卡旁边，贼兮兮地问：“你知道你刚刚像什么吗？”
“像什么？”卡卡还沉浸在喜悦中，心情美妙，见谁都带着笑脸。
“像一只脖子非常灵活的海豹！哈哈哈，”内雷斯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甩自己的脖子，试图模仿卡卡刚刚的动作，但看起来却像是扭到了哪里。
不过这不影响大家理解。刚刚看到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没看到的也不影响他们跟着乐。
“不不不，是这样的，”理查利松没忍住，也加入了模仿队伍，开始前后耸动自己的脖子，平移伸缩。不像是海豹，更像是一只“缺德”的鸽子。嘴巴还不停歇：“球好玩吗？卡卡？”
“我哪有这么傻！”
卡卡看得脑袋冒火，伸手就去薅理查利松的头发，还有内雷斯。虽然这两人都是贴着头皮剃的圆寸，但这么薅下来还是很痛，连忙哇哇大叫着求饶。
直播镜头对准这片区域，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记录下来，传送给全世界的家家户户，展现了巴西队优良的团队氛围，营造了和谐良好的精神面貌。
让人忍不住感叹：果然是五星巴西！连脑子都是这么独特！
喂食
意大利, 米兰。
“再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好！”
丹尼尔正在打电话，他手忙脚乱地把行李箱搬下楼，拽过门口衣架上挂着的外套就准备往外冲, 还不忘和电话那头报告自己的进度：“我已经到门口了, 马上马上！”
可是到了门口, 却被早就等在那里的阿德里亚娜拦住。她手里拿着两袋包装好的饼干，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了记得和妈妈发消息。还有这个, 别忘记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两袋黄油曲奇, 隔着袋子也能闻到那股浓郁诱人的香气。
丹尼尔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忘记了什么。
是饼干！
他一拍脑门，大惊失色：“该死的！我已经完全忘掉了！”
阿德里亚娜早就答应过卡卡, 要给他做自己最擅长的曲奇饼干，卡卡一直惦记到现在，昨天晚上终于得偿所愿。但临时有事没能来拿, 他便拜托丹尼尔给他带上。结果因为磨蹭太久，丹尼尔直接把这件事忘光。
“嗯哼？”阿德里亚娜挑挑眉，露出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丹尼尔讪笑一下, 那双碧蓝的眼睛里满是心虚。即使他自觉自己早就是个大人，但在母亲面前说脏话……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他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松开行李箱, 单手接过两袋饼干, 另一只手则紧紧搂住妈妈，试图用一个拥抱蒙混过关：“保证完成任务，我的那一份也会好好吃的。”
然后还不等阿德里亚娜说话，扭头就跑, 只丢下一句：“好了妈妈！不说了，这下真的要来不及了！”
阿德里亚娜站在原地, 无奈地摇摇头，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路上小心！”
“我会的！”
行李箱的轮子和地面摩擦，发出急躁的骨碌声响。丹尼尔匆匆打开院子的大门，刚一踏上柏油马路，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喇叭声。
“丹尼，这里！”
卡卡放下车窗，从车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冲着丹尼尔招手，催促道：“快点上车。”
“你怎么这么慢？”
丹尼尔刚放好行李坐上车，就听见了卡卡不满的抱怨。他没回答，反而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外套：“猜猜看，这是什么？”
“什么？”卡卡很轻易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看向那件外套，普普通通的红黑薄款训练衣，速干布料，有什么特殊的吗？
丹尼尔唰的一下掀开衣服。“当当当，是妈妈精心为你制作的曲奇饼干！”他模仿电视里的代购，全方位无死角地给卡卡展示包装精致的饼干，并满意地看到那双漂亮的狗狗眼立刻变得无比明亮。
“好吧，看在曲奇的份上，原谅你迟到了。”
卡卡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脸上招牌的甜蜜笑容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一看心情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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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这才松了口气。他刚刚只是顺手把饼干包在了衣服里，结果上帝保佑，现在刚好用来转移卡卡的注意力。
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饼干，卡卡心情非常不错，哼着小调，发动汽车。
车子从幽静的小道缓缓驶出，进入主路。
美洲杯结束以后，卡卡就抽空去学了驾照，并喜提新车一辆。
值得一提的是，这辆车本来由里卡多全额赞助，但是克里斯蒂亚诺非要插手付另外一半，无奈之下，只能变成半额赞助。
卡卡原本还想婉拒，可看似无奈的里卡多却反过来劝他收下。
卡卡：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不过有了车以后做什么都很方便，今天他就和马尔蒂尼一家说好，由自己开车送丹尼尔去青训营。
“你不知道我刚刚遭遇了什么！”卡卡开始叽叽喳喳地和丹尼尔分享着刚刚发生的事：“我来的时候在路边想买个三明治，结果差点被围住不能动弹！还好买了车，不然估计今天就要被困在那了。”
说到这，他还有些心有余悸：“这次回米兰，感觉球迷们热情好多。”
“因为你才拿了一个冠军。”丹尼尔倒是理解球迷们的想法。
在刚刚结束的美洲杯中，巴西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登顶，拿下了十几年未曾拥有的美洲杯冠军。卡卡也因为出色的表现，被誉为这届美洲杯最出色的新星。
所以米兰球迷们的热情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这个新星还有一张如此出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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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看着还在不停叭叭叭输出的卡卡，视线不由自主地就飘向他的脸蛋。
侧脸也好看到不像话。
窗外的风景不断后移。风从没关紧的车窗缝隙偷偷溜进来，吹乱了那头蓬松又柔软的棕发，像团轻飘飘的云。
因为距离太近，丹尼尔甚至能看清卡卡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浅浅的金色，像是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人无端联想到纯洁的圣子。
丹尼尔被自己脑子里胡乱的想法吓了一跳。
圣子？哈哈，开什么玩笑？丹尼尔，你可别被球迷和媒体洗脑了！他警告自己，卡卡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邪恶——会偷吃饼干！他阴险——会在打游戏时偷偷请外援！他诱惑人心——比如现在！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丹尼尔觉得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眼神慌乱地移开，四处寻找着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卡卡没注意到丹尼尔的异常。
他正目视前方，专注地开着车。不过旁边时不时飘过来的诱人奶香还是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想吃……
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卡卡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伸向旁边，摸索着找到袋子，费力地尝试着，试图单手撕开包装。
丹尼尔看着卡卡折腾，终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连忙抢过袋子：“你专心开车，我来给你拆。”
他干脆利落地撕开包装袋，掏出一块淡黄色的曲奇饼干，然后递到卡卡嘴边。
“张嘴，啊。”
卡卡低头看了眼，配合地张大嘴，一口把饼干吃下去。
“好吃吗？”丹尼尔看着卡卡腮帮子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玩。
他好像体会到了一点投喂的乐趣。
卡卡嚼嚼嚼：“好吃！”
“还要再来一块吗？”丹尼尔蠢蠢欲动。
卡卡继续嚼嚼嚼：“要的要的。”
就这样，两人一路吃到了青训营。等到了大门，一包饼干差不多刚好吃完。
卡卡仍然有些意犹未尽：“这一包太少了，有点不够吃。”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丹尼尔的那份。
丹尼尔忍俊不禁，把满满一袋子都推给了卡卡，豪气地宣布：“给你，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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