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被包围了

    ◎剑尊,让你放水你放了太平洋。◎

    别说其他修士一脸懵逼了, 如果不是郁尧现在还得维持这魔尊人设,他现在恐怕会是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就问这事谁摊上谁不迷糊。

    “我绝对没有给应惊云下咒。”郁尧说的很艰难。

    不过他这话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

    在外人看来, 魔尊郁尧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却让人感到愈发深不可测。

    【19:宿主我相信你!你一定没有给这个傻大个下咒,都是他自己想不开!】

    “你说是不是天云宗掌门亲近魔修, 平日里说了我不少好话,所以让应惊云”

    【19:不可能!天云宗掌门平生最痛恨魔修!】

    眼看楼危竟然随手放出一道剑光斩向应惊云, 郁尧猛地记起来……

    应惊云的修为被天云宗掌门封印, 好让他安心待在大慈悲寺面吃斋念经, 所以应惊云根本无力挡住这一剑。

    楼危想来只是想用这一剑让应惊云识相点快点让开, 他也根本不知道应惊云此时没有修为。

    郁尧面色微沉, 下意识就想出手替应惊云拦下那一剑。

    不过他才刚刚抬手,就见到一道金色的流光从远处飞来,替应惊云挡下了那一剑。

    见应惊云没事了, 郁尧也把手收了回来,能不出手自然是最好的。不然他一会若是真的出手救下应惊云, 旁人指不定怀疑应惊云跟魔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发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疑惑抬头就对上了应惊云亮得惊人的眼睛。

    让他莫名想到了得到了礼物的黄毛狗狗,黏着他冲他吐着舌头。

    这既视感太强,让他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你刚刚想出手救我的,对不对?”应惊云就要上前来,却被郁尧一剑逼退。

    郁尧手中的天诛剑瞬间就指向了应惊云,冷笑道:“你难道真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识相点就滚!”

    应惊云被剑指着, 一时也猜不透郁尧的心思。他虽然觉得对方没有杀他的心思, 可万一他靠得太近,被捅到了呢。

    “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应惊云笃定道。

    周围的修士,闻言面色都有些麻木。

    一边觉得这应惊云护着魔尊郁尧,无疑是叛徒行径。又见对方竟然敢于接近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动辄取人性命的魔尊,觉得对方真的是色胆包天

    一时不知道先厌恶这种叛徒做法,还是先佩服对方的胆大无畏。

    郁尧耳边突然响起了阵阵梵音,还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檀香气。

    这是什么气味

    郁尧又闻了几下,发现很像是他以前去寺庙上香时,寺庙里的那种檀香气,让人本来浮躁的心都瞬间平静了下来。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檀香?

    他还有些奇怪,就见到一个金色的环围住了他,不过仅仅是围着他身边,没有触及身体,却让郁尧多了几分危机感,血眸瞬间冷了几分。

    “楼施主,还请手下留情。”身后传来一道平静淡漠的声音。

    郁尧回头一看,就见到一名身穿白色僧袍,肩上披着红色袈裟的年轻僧人走了过来。

    对方脸生得极白,额间还有一颗朱砂痣,眉眼冷淡,看上去像是对什么都不上心。可是单手立于胸前时,眼里流露出的慈悲,却显出几分宝相庄严之感。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平静道,“应施主如今并无修为,楼施主下手之前,可要想好。”

    楼危听到应惊云此时并无修为,面色也微微一变。毕竟应惊云再如何也是天云宗的人,他也从没想让应惊云有个什么好歹。

    对方说不定只是受魔尊郁尧一时蛊惑。

    他看着这个白衣僧人,半晌才开口:“你是大慈悲宗的佛子?”

    郁尧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身上这个环,可能就是对方套的。

    他把手按了上去,想用力将之掰断,可即便他用上全部力量,也没办法把那金环给掰歪半点。

    倒也不是硬,而是这个环身上,似乎有某种规则之力。只要他不触犯,这环便不会伤他。

    所以方才这个环围在他身边时,他由于没有察觉到危险,也没有加以防备,就被套了个准。

    察觉到他的动作,白衣僧人开口道:“郁施主,这是六明佛环,六明之意,是为六根清净,只要你不杀生,此物不会害你。”

    郁尧听了觉得很离谱,听着这个样子,这个佛子是还想渡化他?

    想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轻笑一声,眼里的血光愈发凛然刺目。

    “怎么?还想渡化本座?就算本座肯,你不如问其他人肯不肯。”郁尧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那白衣僧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念了一声禅语,方才开口:“佛渡众生,只要魔尊肯,佛便愿意渡。”

    一些修士当即开口:“跟这种魔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我说,应该将之彻底抹杀,形神俱灭!”

    “魔尊郁尧伏诛后,那些碧烬山魔修也成不了气候,此人罪大恶极,若不令其伏诛,怎可平复众怒。”

    众人突然听见那红衣人轻轻笑了一声,身上的魔气毫无保留地放了出去,一时之间原本微微泛白的天幕瞬间又被黑云笼罩。

    大乘期魔修竟然都有了沟通天地之能。

    大半的修士在这股威压之下,连站都站不直,只能弯着腰让自己好受点,而更多的早就已经撑在地上,让自己别在这魔头面前倒下。

    “本座想杀了你们,也就动动手指头的事,你们口口声声要让本座形神俱灭,要让本座伏诛来平息众怒,可你们做得到吗?”

    郁尧眼里闪过几丝讽刺,而嘴上更是满是刻薄的挖苦。

    让那些修士都面色涨红,一面对他怒目而视,一面又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羞赧。

    “没有实力的愤怒,不值一提。”

    郁尧一双赤眸里杀机顿显,这么一扫过去,让一些修士当即瘫倒在地,而少数能在他的威压下站直的修士,面色也并不好看,但是也无法反驳。

    修真界终究还是有许多热血上头的年轻修士,哪个修士年轻时没有铲除大魔,匡扶正义的愿望,而能年纪轻轻便有实力讨伐魔尊的又有几个。

    虽然他们如今实力不济,但是有这份心,视正道为荣,魔道为耻,同样也是好的。

    一名老者当即冷哼道:“魔头修要胡言乱语,乱我等心智。除魔不问出身,不看修为,不分先后,只要愿意惩恶扬善,斩妖伏魔,便是我正道同门。”

    郁尧笑道:“本座倒也没说他们并非你正道同门,只是与其想着怎么在嘴上逞威风,不如多修炼提升修为,他日碰上,也好在本座手上逃命。”

    他话说的难听,逃命二字被对方用这种略微轻佻的语气说出来,更有几分羞辱的意味。

    郁尧手中天诛剑轻轻一划,便散发出一股极为恐怖的剑气。

    剑身上的大乘期魔气,若是让寻常修士沾了一点,恐怕都会因为被这股极为蛮横强大的魔气入体而直接丧命。

    【19:报告宿主,你被包围了!】

    被包围,不用系统提醒他都知道,这还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给围住,

    郁尧环视了一圈,如今围在他身边的……

    有虎视眈眈,以楼危为代表的正道诸修士,他们布下了一个困魔大阵,计划将他困死在广府城中,逃脱不得。

    有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的应惊云,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他统一战线,奈何修为被封,就是一个战五渣,派不上用场。

    还有以那个白面佛子为代表的大慈悲寺的僧人不是,这大慈悲寺不是不问世事吗?来广府城做什么?

    郁尧觉得有些心累,这些人凑一起,都能打几桌麻将了。再加上一个蔺玄泽,这将是绝杀。

    眼下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让人觉得插翅也难飞,不过却未必没有脱身的可能。

    还算幸运的是,这些修士若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楼危和那个佛子,都是不确定的因素,其他人他倒是没放在眼里。

    【19:宿主,还有谢愿,他之前被你打晕,现在应该还在广府城。】

    郁尧:别说了好吗?

    不过想起之前抱着他哭的谢愿,他暗道一声,那小少爷来了也是送盘小菜的。

    “今日这广府城,可真热闹大慈悲寺的人,不是说还要办超度仪式,为楼家超度亡魂。”

    “呵,我说怎么不见人影,原来人都在这……”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身花青色长衫的谢愿被一群面无表情的傀儡簇拥着走过来,眼眶还带着红意,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不过等看他冷漠的表情,众人又有些不确定了,那眼睛反而有些像是气红的。

    谢愿的视线死死地落在中间的红衣人身上,双目通红,嘴里溢出一丝冷笑:“你果然还在城内”

    【19:宿主,我乌鸦嘴了QAQ。】

    郁尧:你知道就好。

    *

    【卧槽,剑尊你快点去救老婆啊!魔尊被人包围了!】

    【剑尊能怎么救啊,那么多人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你,剑尊要是真的放走了魔尊,岂不是得被天下修士骂死。】

    【别说,我还真想看那些人知道真相的表情。】

    【感觉会被吓死吧,因为应惊云站出来护着魔尊,就已经把一些修士吓傻了。剑尊要是也来,那啪一下,脑子吓掉喽!】

    【剑尊轮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赶快给老娘冲!这种霸气护妻的剧情,没人不喜欢!】

    【打开网意云,给剑尊放一首《因为爱情》,剑尊快上!不上不是男人!】

    【大家,我想的比较容易被和谐你说魔尊那边,围住他的人,楼危、应惊云、谢愿,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佛子要是魔尊掉个马,这不是要三批四批的节奏,魔尊贞洁不保啊。】

    【上一秒,我要弄死他,谁都别拦着我。下一秒,我要带他走,谁拦我我弄死谁!】

    【突然有点心疼谢小少爷,年纪太小,修为不高,没有竞争力,恐怕被人一巴掌就拍飞了。】

    【所以这种修真背景,还是要越老越好啊,你看剑尊,活了一千岁,修为也高强,活得够久够老,就活成了别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不行了,笑死我了,什么活得够老就高攀不起哈哈哈。】

    【剑尊:我变老了,也变强了(狗头)。】

    “本尊看你们实在是闲。”

    蔺玄泽冷笑一声,向来淡漠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躁动不安,身形一闪便朝着郁尧所在的方向掠去。

    浮框中的飘动的文字,自他从心魔镜出来时,就开始疯狂滚动。

    这些人像是把堆积了几百天的话,都放在一天说了。而且因为没跟着他一起进入心魔镜,对其中发生的事,过分好奇

    猜什么的都有。

    蔺玄泽的身形眨眼便跨越了整个广府城,出现在了一众修士面前。

    而他想见了很久的人,被人围困住,却一点都不显颓败。

    一身红衣反而愈发张扬夺目,银发耀眼如银月,手中天诛剑,剑光泠泠如覆了一层明月的清霜。

    对方身边少有几个能站立住的人,大多数人都在围攻对方的过程中倒下。

    此时对方在他眼里,并不是魔尊,而仅仅是他的心上人,那一抹清绝艳影。

    【魔尊好美!嘿嘿。】

    【剑尊别看呆了,快去救老婆。(拿着小皮鞭使劲催)】

    蔺玄泽看向了头顶的困魔大阵,皱了皱眉,眼底有些冷沉,知道便是这些阵法,让郁尧没法撤走,只能在这里耗着。

    如此耗下去,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魔尊郁尧先被耗空,在此伏诛。二是正道修士先被耗空,任由对方宰割。

    有修士看到了蔺玄泽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剑尊来了!今日魔尊郁尧在劫难逃!”

    “是剑尊蔺玄泽!他之前就在沧剑山下大败魔尊,魔尊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蔺玄泽却没看他们,渡邪眨眼便被他握在了手上。

    在众人眼中,剑尊蔺玄泽刚来时,便沉着脸盯着魔尊郁尧。

    那把号称能除尽世间奸邪的渡邪剑被对方握在手上,还未出剑便感受到了一道极为恐怖的剑气朝着四周蔓延开,甚至割得人皮肤生疼。

    对方突然出手了,渡邪一出,一道足够撕裂夜幕的剑光便朝着魔尊郁尧斩了过去。

    正道修士们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笑容,就等着魔尊郁尧倒在这道无可匹敌的一剑之下。

    可他们的笑容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剑尊这一剑,有点偏

    从魔尊郁尧边上斩了过去,剑光越过对方,斩向了覆盖着整座广府城的困魔大阵,然后把大阵打开了一个口。

    众人:……

    蔺玄泽收起渡邪,像是不小心犯了个微不足道的小错,淡淡地说了一句:“本尊近日修炼颇有心得,修为进境,未有控制好力道。”

    不是,剑尊,这不是力道的问题啊,这是准头!你这一剑完全劈歪了啊。

    作者有话说:

    三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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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占得人间一味愚、阳炀杨 5瓶;祈福心灵泪、我爱走夜路、rosana、黎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   时间之力

    ◎要是瞎了,岂非可惜。◎

    【???剑尊你竟然】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 剑尊你要不要开班教学?】

    【剑尊: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笑死剑尊这哪里是放水,分明就是放了一个太平洋!】

    【示爱第一步, 感受到我放的海了吗?(狗叼玫瑰)】

    蔺玄泽也不看那些浮框内飘过的文字,即便那一剑歪了,也是一副冷静从容,毫不在意的模样, 只是手中渡邪再出,直指郁尧。

    众人见蔺玄泽再次出手, 剑光凌厉, 气势惊人, 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都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能剑尊刚刚是真的是不小心劈歪了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郁尧方才感知到蔺玄泽的气息后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再见到对方竟然把困魔大阵斩出一个口子, 他的表情也没有比其他修士好多少。

    他抽了抽嘴角,暗道蔺玄泽这可别是故意的吧。

    等他回过神来, 赤眸里闪过一道寒光,抬手起剑挡住了渡邪,哐得一声,两剑相撞时,带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金石之声。

    他的身形往一侧退开,一双赤色的血瞳冷冷地注视眼前的白衣剑修,微微冷笑一声:“蔺玄泽”

    “本座可没想到你也会用这种偷袭的手段。原来世人称颂光明磊落的剑尊, 也不过是一个要靠背后偷袭的小人而已。”

    “若非本座修为高强, 早早识破你那一剑, 方才岂非被你得手!”

    在场的修士听到魔尊对剑尊的控诉,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刚刚看错了。

    比如其实剑尊那一剑并没有偏,而是魔尊动作太快给躲开了,高手之间的对决,又有谁说得清呢。

    他们一时之间眼里都有些茫然。

    “管他的!魔尊郁尧就在这里,今日诸位若能把这魔头留下,为修真界除去一大祸害,那才是大功一件!”一名修士高声道。

    “不错。”其他修士也纷纷附和起来,神色也愈发坚定。

    这么一来,他们也没再去纠结蔺玄泽方才那一剑到底是有意放水,还是真的被魔尊郁尧给躲开了。

    蔺玄泽也察觉到了其他修士的态度变化,看着郁尧时,略显冷淡的眸子愈发的深沉,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可往常冰冷淡漠的视线却在此刻带了几分灼人的热度。

    郁尧是在帮他

    郁尧被对方炽热的视线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冷淡。方才困魔大阵被破处一道缺口,让他身上的魔气不受控制地暴涨了数倍,将围困在他身边的修士都震开。

    手中的天诛剑眨眼间便斩出了几道剑气,刺中了几名修士握剑的手,带出一片血花,让他们手中的剑也脱手飞了出去。

    突然郁尧感受到有几道丝线从自己旁边穿过,再回头看便见到几个黑影闪过,正是谢愿的傀儡。

    他们手上都缠着银色的丝线,在他身侧围出了一个阵法。

    郁尧身上流转的魔气将那些傀儡击退,手中的天诛剑转了一个方向。

    破开那一层一层的缠丝阵,便指向了站在那些傀儡身后的谢愿,嘴上扬起一丝不屑的浅笑。

    “你真以为你这些傀儡能奈何得了本座?毛都没长齐的臭小鬼,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是他语气过于挑衅,眼里过于不屑,听到他这话的谢愿死死地盯着他,一张精致俊美的脸,都要扭曲了。

    他猛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下一秒长剑出鞘,抬手一挥便在眼前划出一道青虹。

    不过只见那红衣人不避不让,周身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眨眼睛就把剑光给粉碎。

    谢愿整个人都有些发抖,眉眼也愈发狠戾,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郁尧把手放在那把朝自己刺来的剑上,单手便止住了那把剑的攻势,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张扬狂妄。

    “本座留你一命,就是知道你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能伤到本座分毫”随着他话音响起,手中握着的剑也层层碎裂,化为碎片落在了地上。

    郁尧对上谢愿充满恨意的眸子,见他又愤怒又委屈的模样,罕见地想解释一句,却发现对方眼里突然闪现出了诡异的黑白二光。

    像是一个小太极图。

    然后郁尧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迟钝,而且不止是他,其他围攻他的修士动作也迟钝起来,仿佛都被放慢动作。

    而谢愿却抬手把断了的剑柄,也不管有没有剑刃,就借着剑刃锋锐的断口和心里那股疯狂的恨意,刺中了他的腹部。

    郁尧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刺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想到谢愿身上竟然还有那么诡异的神通,难道是当初在河梁秘境中,获得的遗赠?

    当时河梁秘境中的时间流速古怪,也有人猜测中其中隐藏的秘宝或者传承,同这时间之力有关。

    时间之力和空间之力,往往是最神秘莫测最难为修士掌控的力量。

    可谢愿身上明明有时间之力,为什么偏偏此时才用,若他猜的不错,谢愿这也是第一次动用。

    【19:宿主,因为使用了这股力量,会让谢愿变成一个瞎子。传承改造的是谢愿的双目,时间之力也寄存在那双眼睛里,越是动用,眼睛就越看不见东西。】

    郁尧愣了一下,他由于没有立刻让开,让谢愿把这把断刃刺的更深,带出更多鲜血。

    感受着流淌在手上温热滚烫的血液,谢愿脸上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你的血,也是热的,我还以为你这种人,身上的血是冷的呢”谢愿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哑意神色也愈发凶狠。

    “你不是说,我伤不了你分毫吗?那现在呢!魔尊可还尽兴?”

    郁尧体内的魔气,缓缓将体内的断刃给推了出去,而他的身形也缓缓朝着谢愿走去,虽然动作很慢,却让人愈发地有压迫感。

    而且可以看出,他在一步步挣脱时间之力的影响,速度竟然越来越快,让谢愿面色一变。

    魔尊郁尧一旦挣脱开这道时间之力,那便是他的死期。

    虽然很不甘心,虽然他没法为族人报仇,虽然他的路,可能止步在今日,虽然他最后也会像他谢家人一样,惨死在对方手上。

    但是他也伤到了这个魔头。

    他不是外人口中的废物,也不是魔尊郁尧口中,那个终其一生也无法伤到他分毫的无能之人。

    本以为魔尊郁尧下一步就是杀了他,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按住了他握剑的手,然后借着他的手,把剑刃给拔了出来。

    “收手吧,若你不想变成一个瞎子。”郁尧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双血色的眸子,语气冷漠还带着讽刺之意。

    谢愿愣住了,很快便冷笑道:“怎么,你灭去我谢家满门,现在反倒还在乎我眼睛瞎不瞎魔尊郁尧,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我如今一无所有,为了杀你,即便放弃一切,也再所不惜!这双眼睛,又算的了什么?”

    郁尧盯着他看了一眼,谢愿这双眼睛,在不被仇恨和阴沉遮蔽时,充满灵气。

    就像是那种最嚣张跋扈不懂事的孩子,等犯了事用这双眼睛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也会让人不忍心罚下去,就是罚了也不忍心下重手。

    而如今青年模样的谢愿,这双凤眼除却灵动,还多了几分矜贵和高傲,可若是细细看下去,却能感受到对方眼底最深入的绝望和不安。

    像是住着一个幼小的灵魂。

    郁尧故意压了压唇,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丝轻挑危险的冷笑。

    “本座只是觉得,你这个小鬼一双眼睛倒是生的水灵,要是瞎了,岂非可惜?”

    而且要是瞎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想让谢愿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复仇更重要的事。

    那覆灭世家的假魔尊会落网,却不需要谢愿用一辈子落入黑暗里来作为代价。

    谢愿听了当时就怒了,可还不等他动手,就被一股力量推出十几米远。

    他抬眼一看就见到那个面容清冷,一袭出尘白衣的男人站在他身前。

    “蔺玄泽”谢愿咬了咬牙,不知道对方突然把他推开是什么意思。

    他覆盖在场上的时空之力,也都被那一下给破开,如今周围那些修士的动作都恢复如常,也并未察觉哪里有不对。

    【剑尊这是看不下去了吧哈哈哈!】

    【当着本尊的面,你们还敢卿卿我我】

    【剑尊刚刚真的有种,看到其他男人和自己男朋友贴贴时,怒而上前把人挤开哈哈哈!】

    【确实,不过谢小少爷被剑尊推出十几米远,有点可怜,最重要的是在别人看来,都是剑尊救了谢愿哈哈哈哈!】

    【不过谢小少爷刚刚捅了魔尊一剑啊!!!我的心好痛,我想知道谢愿知道魔尊就是晚玉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要不是魔尊被那道时间之力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少爷未必能捅得那么准,只能说魔尊还是心疼了啊。】

    郁尧看了一眼蔺玄泽,又看了一眼被对方拍飞的谢愿,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一把青色的长剑朝他刺来。

    楼危冷着脸拦在了他面前,通身寒气,手中的青色长剑,突然分为了三把环绕在他身侧。

    每把剑的形状和长短不一,而每分出一把剑,楼危的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19:宿主,这是楼危的碧游九剑,据说碧游剑分出九把的时候,威力巨大,还能越级挑战敌人,只是对身体的负荷太大。】

    【要是负荷不住,直接让九剑的威力暴走,爆体而亡了也说不准。】

    郁尧一看就知道楼危要拿压轴的东西来对付他了,他又怎么会给楼危这个机会。

    身形如鬼魅一般迅速接近,眉间的血色魔印迅速亮起,映在了楼危眼中,让对方有些微微晃神。

    楼危瞳孔紧缩,在被魔印摄魂的瞬间,眼里一半是失神,而另一半却是仇恨的怒火,让他从魔印摄魂中留有一丝清明。

    身体还因此猛地颤抖了一下,被本能的恨意裹挟着朝前奋力刺出了一剑。

    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让郁尧直接抬手盖在对方脸上,把人往地上用力一按。

    众人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撞击声,带起一片烟尘,虽然中断了楼危召唤九剑的动作,但是肩上也挨了一剑。

    他没想到楼危明明受魔印所蛊惑,还能摆脱控制不得不说意志力惊人。

    而原本围在他身边的六明佛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往里缩了一点,就快要擦着他的衣服了。

    郁尧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该不会到最后这个环会缩小到牢牢捆在他身上吧

    郁尧迅速看向他白衣僧人,见对方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而他身上的六明佛环也愈发聚拢。

    他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赤眸里还带着几分凛然的神采,长袖一挥一股强大的魔气便宛如朝着对方袭去,自己则化为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而倒在地面动弹不得的修士,都死死地盯着立于广府城上空的红衣人影。

    对方的银发同身上如血般的红衣暧昧不清地纠缠在一起,抬手间便放出了无数道血刃,织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网。

    带着极其恐怖的威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恐怖速度,朝着那些正道修士刺去。

    雪白剑光在空中闪过了几道,那些血刃都被蔺玄泽尽数挡下了。

    见他出手,郁尧也不再停留,他本意也只是想给蔺玄泽一个表现的机会,若蔺玄泽救了在场的修士,之后若有人再想拿劈歪的那一剑说事,恐怕也也不会那么笃定了。

    郁尧身形化为一片血雾,眨眼的功夫便遁走了去。

    远远的天穹中还传来了对方不屑的冷笑:“本座可没功夫跟你们在此纠缠反道是你们,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当真是愚不可及。”

    “若你们正道不过这点本事,连那真正的凶手都找不出,那便只能说我魔道大兴之日,指日可待!”

    蔺玄泽手中握着渡邪,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反派走之前的常规操作,放个狠话哈哈哈。】

    【魔尊放狠话的功力见长啊,那些正道修士的脸色跟吃了翔一样臭。】

    【魔尊好为剑尊着想!他真的爱惨了你!】

    【感觉魔尊是看出剑尊放水了,刚刚开始就在刻意配合剑尊,硬生生地把剑尊的放水,扭曲成偷袭未遂哈哈哈。】

    【而且现在那些修士,看着剑尊,都是感激大于猜忌,毕竟刚刚剑尊才从魔尊手中救下他们。】

    【救命恩人,岂是说能怀疑就能怀疑的。】

    【得出结论,你们两个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

    郁尧从广府城出来后,就直接回到了碧烬山。

    那个佛环已经紧到捆在了他身上。刚好是捆住腰部的位置,还让他两只手没法自如伸展,就像是被一根绳子给捆住了一样。

    “这个什么佛环,要怎么才能取下来?”郁尧咬牙道。

    他试着挣脱了一下,发现无济于事,反而越是挣扎,便束缚得越紧。

    被佛环套住的感觉,并不好受。莫名让郁尧想起了孙悟空戴的紧箍咒,不过他这个环是套在腰上的。

    【19:宿主要么去找佛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么宿主就找一个人心境纯善之人为你念佛经,就能够让佛环松动。】

    郁尧光听这两个要求,头都有些大了。

    他在碧烬山上,怎么找这个心境纯善之人不过,郁尧突然顿住了,他想到了碧烬山上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郁尧此时身上不仅腰上套着一个佛环,手也只能一并被佛环捆着。腰部的红衣也被血给染湿,晕染开一片更深的颜色。

    就这么直接撞开了拂尘殿的门,刚好对上了只穿了一件里衣准备灭烛就寝的路剑离。

    郁尧莫名就有些酸了起来,如今路剑离修为被封,也无法修炼,所以每天晚上就只能跟正常修士那般躺下睡觉,一日三餐也有人送进来。

    这简直就是他理想的生活。

    而路剑离没想到魔尊竟然会深夜擅闯拂尘殿,本来脸色还不怎么好看,鼻尖却闻到了一点血腥味,朝着对方看过去时,却忍不住呼吸一滞。

    他看到了对方身上套着的金色圆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目中无人,仿佛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张狂恣意的碧烬山魔尊,露出了那么狼狈的模样,

    这个环紧紧地束缚着对方的腰,被勾勒出一个惊人的弧度。他第一次发现,郁尧的腰身竟然那么细。

    郁尧却没注意他的眼神,直接走上前几步,俊美秾丽的脸瞬间就怼到了路剑离的面前。

    “路公子会不会念经?”

    路剑离立刻把视线移开了,冷漠道:“不会。”

    【19:宿主,路剑离撒谎,路剑离的母亲喜欢参禅礼佛,他耳濡目染也会念点经文。】

    知道路剑离是骗他的,他更不急了,眼里虽然带着几分笑意,可那丝浅笑却不达眼底,让人忍不住想后退。

    “今晚要是不给本座念,本座就把你手底下那些学生全部送走,让他们去跟其他魔修修魔去。”

    作者有话说:

    一更5000字,补周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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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因为太想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你!”

    听了他的话, 路剑离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对着郁尧怒目而视。

    “魔尊拿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威胁我,不觉得有些掉价?”

    郁尧姿态散漫地靠在门上, 抬起一双赤色的眸子轻轻睨了路剑离一眼,里面还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浅笑。

    “掉价?”他轻轻笑了一声?

    “路公子未免也太天真了,不然你想想,本座把那些人放你身边, 打得是什么主意?难不成以为本座当真只是给你找件事做?还是以为本座当真在为那些孩子着想?”

    “他们也不过是被本座用来牵制你的工具,既然是工具, 就得发挥他们真正的用途, 路公子以为呢?”

    路剑离听了后, 面色更难看了, 一双通透如明镜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郁尧。

    他并不是傻, 相反自幼他便被人称赞敏慧过人,他又怎么不知道魔尊郁尧让他教导那些孩子,打得是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为了给他制造弱点, 让那些孩子成为他的软肋,方便更好地拿捏他, 让他不敢违逆对方的命令。

    因为无论是此时的他,还是那些孩子,如今的命运可不都掌握在自己手上,而是在这个碧烬山魔尊手上。

    对方在这里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就是碧烬山绝对的统治者,想取他们性命,再轻易不过。

    可是

    可是对方当初靠在玉兰树上, 含笑地望着那些孩子时;悄悄潜入他的房间, 替他留下那张被风吹开的纸时;

    又或者跟他们同坐一桌, 即使那些孩子无比喧闹也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反而吃下花糕,眼里露出了仿若猫儿饱食般餍足的神情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路剑离直视那双足够令人胆寒莫敢对视的赤眸,像是要看穿他,看出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他注定看不明白,魔尊郁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甚至不确定对方有时候流露出的温情脆弱的一面,到底是不是他一厢情愿?

    是他杜撰出来的,还是他看错了,又或是说他本身就活在魔尊郁尧给他制造的一场幻觉当中?

    过去父亲和兄长就曾告诉他,魔修最擅长操控人心,他曾经对此不屑一顾。

    而如今等他的一切心绪都能被魔尊郁尧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所牵动时,他才知道父亲的话,果然不假。

    他他恐怕此生都无法做到对这个人下手,像是沦陷在一片深海里。

    若世间真的有读心之能,为什么不能赐给他片刻?

    好让他看看,眼前这团如迷雾一般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可这份善与恶,界限不清,混沌不明,反而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郁尧挑了挑眉,自然不知道路剑离一个人站在那里纠结什么。

    “路公子可考虑好了?念还是不念,那些小鬼们的性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虽然他如今身上被佛环给覆住,身上还带着血腥气,能明显看到腰腹,和肩部的两道血口。

    可一身凛冽如刀的气势却分毫未减,这佛环只是缚住了他的双手,又不是封印了他的魔气,只是让他稍微难受一些。

    路剑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呼出一口气,像是认命了一样。

    郁尧以为对方被他拿捏住软肋,为了那些孩子打算认命受他摆布。

    可实际上路剑离看着他,眼里的复杂之色愈发浓郁。

    他是认命了,他对魔尊郁尧确实有一些不齿之情,甚至让他不配再被称之为正道,他从心上就背叛了沧剑山,背叛了路家。

    割舍不断,兀自困扰,只能认命了。

    “魔尊要念什么经?”路剑离冷淡地开口,仿佛一个字都不想跟郁尧多说。

    郁尧马上在心里问了一句系统:“念什么经管用一点?”

    【19:宿主,只要是佛经,什么经都行!】

    郁尧迈步朝着殿中走去,只见路剑离点亮了一盏微黄的烛光,也不看他。郁尧也不扭捏,直接坐在了一旁摆放的软塌上。

    他冷笑一声道:“随便念,本座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路剑离却在郁尧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让郁尧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路剑离会坐远点,根本不想跟他挨着。

    不等他多想,路剑离已经开始念了,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虽然不如方才那般冰冷刺骨,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冷然与痛恨,还有几分看不真切的情绪。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路剑离跟郁尧对视了一眼后,视线便淡淡地移开了。

    郁尧听着这佛经,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听着对方念出这一句后,原本把他束缚得很紧的六明佛环倒是松了一些,说明让路剑离来念,确实是有效的。

    “你说,我能不能自己给自己念?”郁尧问了系统一嘴。

    【19:宿主,这种只能其他人念有效,并且得是那种能参透其中禅意的人,他们念的经文,才能引得佛环的共鸣。】

    听到这里,郁尧也只好打消念头了,反正先让路剑离来念一晚上佛经,来解燃眉之急。然后他就去找那个大慈悲寺的佛子,非要让对方解开佛环不可。

    路剑离敛眉垂目,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两人如今的距离,近到他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不经意间的视线触碰便能看到对方起伏的胸口,见郁尧佛环紧缚不能解脱的模样,莫名让他心头一紧。

    方才那句佛经的意思是,世间一切恩情爱恋与因缘际会,都难以长久。

    可若是说他喜欢郁尧?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朋友,也并非恩人,更非有情人。因为从未开始过,也不需要惧怕终将结束的那天。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人生于世,总有许多惧怕的东西。而有的威胁会让你的性命有恙,如清晨的露水一般消逝。

    可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仙是为了战胜自己畏惧的东西,求长生大道,战胜不可避免的寿终老死。

    可在这条路上,又会增加许多威胁。修仙一途,死了的人总比活下来的人多。有的人兴许不修仙,还活的长久一些。

    如果他没修仙,也见不到郁尧,他可能活了不足百年,简简单单娶妻生子,早早步入轮回。若郁尧看到了他,是不是会嗤笑这个庸碌的凡人,活了一辈子,却连一滴晨露都不如。

    因为晨露在抗争不可推拒的黎明,而身为凡人,他可能早早便知了天命。

    路剑离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轻微地颤意,手不由得攥紧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因为爱才生忧虑,因为爱才会恐惧。仿佛一根刺,扎进了他混乱不清的心。

    郁尧却觉得自己越听越困了,他去一趟广府城归还了楼危的本源,本身就让自己伤了些元气。

    而就在他精力不济的时候,体内的诅咒又开始悄悄发作了,困意顿时上涌。

    不过他不担心,大乘期魔修的护体魔气也不是此时一点修为都没有的路剑离能破开了,对方就是想杀他,也毫无办法。

    他含含糊糊问了系统一句:“这个爱来爱去的,也是佛经?那那些和尚,心思还挺细腻。”

    【19:宿主,是的。】

    路剑离见对方竟然靠在软塌上睡了过去,忍不住抿紧了唇。然后口中继续念着佛经,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

    他分不清魔尊郁尧是真的睡了过去,还是在装睡试探他。

    若对方是真的睡过去了,未免太放心他,认为自己当真不会对他做些什么?若魔尊郁尧是在装睡试探他,他就一定不能被对方试探出问题

    因为他不能有新的弱点,再落到对方手上了。

    他就在这里一直念,还一边看着这个已经躺在塌上睡过去的人,却克制地没有逾矩半分。

    每念一句都无比煎熬,清心的佛经却没法解除他的困惑,若是没有克制住,他早就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脸了。

    直到念了一整晚才见到对方身上的那道佛环消失了。

    佛环难道郁尧碰上了大慈悲寺的人?虽然修真界以修道为主,可也有不少参禅礼佛之人,而大慈悲寺的人也道行高深。

    但愿郁尧无事。

    他起身走到殿外,终于下定决心,把那些孩子都叫到了后院。

    “之前给你们的护身符,还戴着吗?”路剑离开口道。

    “路师父,我们都戴着呢!”那名叫小鱼的姑娘摇了摇手上的花环。

    路剑离吐出一口气,原本攥紧地手释然地松开了。“从今日起,你们不用戴着它了。”

    “因为从今日起,即便你们不戴着,那份幸运也会一直跟着你们,反倒是戴出来让别人看到,幸运还会被别人偷走”

    路剑离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时,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吓得几个孩子当即把手环取了下来。

    “只要不让人看见,幸运就不会被偷走吗?”一个瘦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你们可以留着他,但是要保证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小鱼突然想道:“可是小虎他下山给我们买糖了啊,他会不会被人偷掉幸运”

    路剑离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等他回来,你们告诉他就好。”

    他把手收了回来,神色也暗了几分。总不可能真的那么巧,他忙活了那么久都没人发现的信号,在他决定放弃这个计划的时候,突然就被人发现了。

    路剑离转身走进了殿中,却发现那软塌上的红衣人影已经消失了,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

    没有什么碧烬山魔尊造访,就好比上次小鱼撒谎说的话,他想郁尧想的梦里都在叫他的名字。

    真的是他,太想了吗?

    *

    广府城内,一名白衣僧人盘腿坐在茶室中,周身气息玄妙无比,一片平和,念了几道经文才睁开眼睛。

    俊美无俦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谨慎和困惑。

    其实从昨日见到魔尊郁尧开始,他便能感受到他有一层无法触碰到的神通,开始松动,是为宿命通。

    此神通能让他通晓自己的宿命与前世。

    他起身走出茶室,看到门口早就守着几个小僧,便问道:“超度法会可准备好了。”

    “回佛子,都准备好了。”

    突然从旁边杀出一个身穿鹅黄长衫的青年,对方死死地瞪着他。“孟寒生,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凭什么让人把我绑屋里,我要去找魔尊郁尧!”

    “尊师不答应,贫僧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奉劝应施主一句,还是莫要再触怒尊师,不然他一气之下,让你真的皈依佛门,这大慈悲寺你可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应惊云仰天长叹一声,他好不容易靠身上的蛮力把那些绳索给挣开……又对上这个油盐不进的和尚。

    就问魔尊郁尧能不能把他也抓上山!他不想再跟这群和尚待在一起了!要说样貌,他也不比圣子和路剑离差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qwq,路剑离念的佛经是出自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

    今天的三更四更在18点,小可爱们18点之后来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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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师兄弟

    ◎蔺师弟是不是有意放走魔尊?◎

    一身白衣剑袍的俊雅青年越过沧剑山弟子, 一步一步登上高楼。

    抬眼能看到远处的楼家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和由于位置较为边缘而保留下来没有被火焰焚毁的楼阁。

    天色早已放亮,晴光乍现, 烟消而日出。

    无可否认,昔日的楼家已经不在了,过往的风光无限,都已成云烟。

    那些花纹繁复的雕花铜兽, 辉煌夺目的金顶,和玉石铺就的台阶, 终筑成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埋骨之所。

    而那些逃出生天的修士, 则在帮忙着收敛遗骨, 好将他们下葬。

    不错, 逃出生天。

    比起其他几个被灭的世家, 楼家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而且楼家人丁兴旺,族人是其他世家的两倍不止,这次活下来的旁支弟子也有不少。

    远处还有一些白衣僧人在旁边布置超度法会, 世家遭难,连避世不出的佛门都有所耳闻, 派人来引渡亡魂前往往生。

    此次死在里面的,不乏有恶人,但是更多的是被楼家所牵连的无辜之人。

    若能通过超度让亡魂安息,脱离苦难,早入轮回,也是一件善事。

    一想到那个逃脱的魔尊郁尧,楼危就忍不住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 将柱子都砸出了几道裂痕。

    他们那么多人在场, 却还是让那魔尊郁尧脱身了, 更无法接受的是,他还被对方按倒在了地上,反击不得。

    魔尊有句话说的不错,他如今虽然恢复了修为,可他们之间却早就今非昔比。

    他是合体期巅峰,而郁尧却已经迈入了大乘境。待他回到沧剑山闭关破境,他一定会让魔尊郁尧血债血偿让对方也尝一尝被打入谷底的滋味。

    “楼仙君。”一个面容憨厚的年轻男人在楼危身后出声道,“我们这些旁支,打算离开这广府城,往南下发展。”

    楼危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平淡:“我如今也已经不是楼家人,更非代家主,你们想做什么,也不必告知于我。”

    这些旁支弟子平日里在楼家便处境艰难,世家中除了诸葛本家对旁支一视同仁,其他世家都是看不上旁支子弟的。

    所以现在楼家出了事,反而还让这些旁支弟子从楼家的阴影中解脱了出来。

    等那些旁支弟子离开,楼危才看向了自己身后两个弟弟。

    “你们两个日后打算怎么办?”

    楼谦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也没有换身衣服的打算,显得有些狼狈,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绷得紧紧的。

    楼显也站在一边,身形高瘦小,却不开口。

    “就当个无名散修,没有楼家了,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楼谦板着脸道。

    楼危扫了他们两个一眼,他常年不在家中,对着两个弟弟也是陌生的很,又或者说因为他跟楼凤山矛盾已经存在多年,这些弟弟也未必会亲近他。

    “若是遇到了麻烦,可以拿着这个,去沧剑山找我。”

    楼谦接过了楼危手上的玉牌,神色微微一动,只是还是刻意沉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以为他对楼危多有不满。

    “有时候真的羡慕你,早早跟楼凤山闹掰了,自己出去闯荡,拜入仙门。沧剑山……比楼家好多了吧。”

    楼危听了,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师尊比楼凤山,更像是一个父亲。”

    而蔺玄泽和慕麟,比起楼家那些没见过面却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更像是兄弟。

    楼危突然记起当时好像就是楼谦,给了他那颗透雪参。

    他心念一动,透雪参便出现在手中。他的手轻柔地握着这颗雪白的人参,眼里本来还有些冷冽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我记得这颗透雪参,好像是你之前带给我的。”他当时老眼昏花,识人不清,只能隐隐辨认出是楼谦把这颗人参丢给了他。

    楼谦看向对方手中的那颗雪白的人参,点了点头:“这是我在广府城的药铺里买的,怎么,这透雪参不好?”

    楼危听他这么说,反倒自嘲地笑了一声,叹道:“怎么不好,你可知我如何恢复的修为?”

    楼谦瞪大了眼睛,看向这颗安安静静躺在对方手中的透雪参,语气有些艰难地说道:“怎么可能”

    能让修为已经被废的楼危恢复修为,说是起死回生都不为过。

    又怎么会是区区一颗人参能办到的事,就算能办到,这颗透雪参,又怎么可能只值三千五百块上品灵石。

    哪怕卖上一千万块上品灵石,恐怕都会有人趋之如骛。

    能让原本修为被废,苍老得不成样子的楼危恢复如初,这种事,恐怕只有神仙来了能办到。

    “你说,这颗人参是不是成仙了?”楼危修长的手指,在圆滚滚的透雪参身上抚摸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你此前有没有在这颗透雪参身上发现什么疑点。”

    楼谦正想摇头却突然想起,他被季夫人责打时,对方突然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而那颗小人参身上冒着白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透雪参。

    “这颗透雪参好像有灵智。”

    听楼谦这么说,楼危握着透雪参的手又紧了几分。所以说他当时看到的人影,并不是他的错觉。

    “你若是不能确定,可以去无忧谷找药尊看看,天底下还没有药尊者不认识的灵药,也没有对方看不穿的病症,你身上修为恢复,能让药尊看看是什么原因。”

    楼危把人参收起,他也正有这个打算。

    等楼谦他们离开,楼危转身下了二楼,站在了蔺玄泽的门前。

    “蔺师弟,你可在里面?”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扇紧闭的大门也应声而开。他进去一看,就见到一身白衣的蔺玄泽坐在窗前,而渡邪就靠在对方的腿边。

    【剑尊,你的大弟子坠入爱河了。】

    【路剑离给魔尊念了一晚上的佛经,啧啧啧。】

    【剑尊你没想到有一天你徒弟会来挖你的墙角把哈哈哈哈。】

    【剑尊: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路剑离念的那段佛经我也有印象诶,路剑离这是仗着魔尊没有认真听,借着佛经大胆表白了吗?】

    【魔尊被佛环捆着的样子,好瑟瑟,路剑离竟然能把持得住。】

    【不过楼危怎么突然来了?】

    蔺玄泽将视线落在了楼危身上,看着对方在自己对面坐下,淡淡道:“何事?”

    楼危也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进入了正题,一双温和的眸子,却在此时带上了几分锋锐之气,眼神如刀般凌厉。

    “昨夜,蔺师弟是不是有意放走魔尊。”

    【???我丢,楼危,竟然直接来兴师问罪了?】

    【虽然因为魔尊的补救,让很多人没再怀疑剑尊当了内鬼,可是楼危本身修为高强,事后应该也回过了味来。】

    【毕竟他是剑尊的师兄,也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对彼此应该都有一定的了解。】

    【救命,这下剑尊应该怎么回答??】

    蔺玄泽也不看浮框中的文字,视线也毫不避让地同楼危对上,眼神分毫未变,依旧是那幅淡漠地仿佛超然世外的模样。

    楼危的手紧握成拳,看着蔺玄泽,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蔺玄泽若是说没有,他会信,并且会为他的冒犯而道歉,再也不过问此事。

    因为他知道,蔺玄泽这种人,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

    “不错。”蔺玄泽淡淡道。

    楼危听到这个答案后,手中的碧游剑不受控制地拔了出来,却没有指着蔺玄泽。

    剑尖指着地面,虽然楼危拔剑出去,却也还是不想跟同门师弟来拔剑相向。

    只是蔺玄泽明明知道他有多痛恨魔尊郁尧,明明知道他恨不得将对方敲骨吸髓,杀之而后快,以报他身上之仇。

    蔺玄泽明明知道这些怎么还能有意放走魔尊。

    “为什么?”

    【卧槽!!剑尊怎么那么刚,竟然直接承认了!】

    【求楼危的心里阴影面积,剑尊直接投敌了哈哈哈哈。】

    【楼危表示,只有我一个人兢兢业业地除魔,而你们一个两个,竟然全部倒戈,还背刺我!】

    【天,突然有些怜爱楼危了,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过为什么前后两个魔尊的差别那么大,难道真的是换人了?】

    【我也这么想,到底怎么回事啊?魔尊被人穿了?还是精分了?】

    蔺玄泽见楼危愤怒到拔剑,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把他放在了桌上。

    “此物是那覆灭世家的红衣人所留。”

    楼危紧紧地盯着蔺玄泽,深深吸了口气,才伸手去拿那张信纸。入眼便是熟悉的字迹,只需一眼便知道,这是师尊的亲笔。

    这封信是师尊在去西北铲除血莲教时留给诸葛家主的信,信中早早料到此行恐有不测,便让诸葛家主,多多照拂他们三人。

    “他并非魔尊郁尧,而是如今的诸葛家主,诸葛今。”蔺玄泽淡淡道,也不看楼危震惊的脸色,“此举,是为向世家复仇。”

    楼危第一反应是荒谬,诸葛今作为世家家主,为何要想不开对其他几大世家下手。

    之后便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自己虽然久不在楼家,可身上有楼家的代家主令,本身也在楼家的权力核心。

    虽并不关心楼家的事,却也知道,楼家有那帮子蛀虫在,就连家主都如楼凤山这般,其他人背地里怎么可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他在本尊面前,并未刻意隐瞒身份。”蔺玄泽言简意赅,那红衣人的身份基本上也能确定了。

    楼危听了也沉下了脸,捏着那张纸的手也紧了几分。

    突然道:“那诸葛今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萧家?这萧家的家主死在了楼家的晚宴上,萧家必定大乱。”

    “本尊已经将此事告知掌门,让他带人前去将之截住。”

    楼危的紧皱的剑眉并未因此松动半分,反而看着蔺玄泽道:“不过蔺师弟,这只能说明这几起世家被灭门之案,并非魔尊所为可这就能证明那魔尊郁尧是善类?”

    他定定地看着蔺玄泽,像是头一回认识他。

    “蔺师弟,你何时对魔头,都这般心软了还是说蔺师弟跟那天云宗的应惊云一样被魔头所惑,就连立场都不顾了?”

    【那个楼仙君,麻烦你把你兜里的小人参亮出来再说话。】

    【刚刚像捧老婆一样捧着人参的人是谁,我知道,但是我不说(微笑)。】

    【应惊云:我干什么了,怎么总是cue我,把我当反面教材?给钱了吗?】

    【剑尊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副不想解释的模样,啧啧啧,心机剑尊,诚不欺我。】

    【应该也是知道要是让楼危知道了,楼危放水可能放得比他还勤快(狗头)。】

    【笑死了,一个个上赶着放水是吧。】

    【剑尊:在楼危知道真相之前,先把老婆吃到手,到时候就是兄弟妻不可欺。】

    【楼危要是知道,他捅了救命恩人一剑,会不会吐出一口血,再抽自己一耳刮子。】

    蔺玄泽却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回了他一句:“本尊所做之事,并未背离初衷,也无愧于天下苍生。”

    “好一个无愧于苍生蔺师弟,我有时候真的愈发看不透你了。以往你从未对谁有片刻留情,现在罕见地从你身上看见几分人气,却是因为那碧烬山魔尊”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楼危不欲多说,从蔺玄泽这里得到了答案,便起身告辞。

    为什么他只是想向魔尊郁尧报昔日之仇,而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倒戈。

    最后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身奋战,仿佛他所做的坚持的,不过是一场笑话。而他所经历的痛苦,全都不值一提。

    楼危又拿出了那颗小人参。从楼谦口中也确认了,这透雪参,确实不是一般的人参。

    他心里诸多疑问,必然要找到个答案。

    *

    郁尧突然觉得鼻子比较痒,勉强忍住没打个喷嚏出来。

    回碧烬山让路剑离念了一晚上的经后,他终于让佛环松开了,也能被他用障眼法隐藏起来。

    他又回到了广府城,恐怕没有人想到,魔尊郁尧刚刚离开广府城,又会折回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而且他还得找那个佛子,逼问他解开六明佛环的方法。以及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楼危和应惊云掳上山,那可是满满的20分。

    远处的巷口站着几个人,他们盯着郁尧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大长老我们妖王的诅咒就在那个人身上。”这名青年开口说话时,眼里闪烁着琥珀色的光,竟然是一双兽瞳。

    大长老可是他们白虎原的四大天妖之一,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完成妖王解猊的遗愿。

    把中了诅咒之人带回他们族内,同妖王完成冥婚。

    既然如此,他们也会尊重妖王的决定。也只有完全上一任妖王的遗愿,下一任白虎原妖王,才能产生。

    因此大长老也就特意离开白虎原,为代理妖王来找那中咒之人。

    作者有话说:

    三更来啦,等等我再发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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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马甲对马甲

    ◎出师未捷身先死。◎

    郁尧混在人群中, 墨发被一根白色丝带束在脑后,身上还套了天青色的道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间酒楼。

    任谁看都是一个模样干净清秀, 生得英俊倜傥的青年。

    郁尧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次没用什么小厮脸了,好像用小厮路人甲一样的易容,也不太安全。

    每次都被蔺玄泽认出来, 还差点在谢愿面前掉马。

    一想到那具没有脸的傀儡,郁尧摇了摇头, 掉马是肯定不能掉的。

    这副面容不差, 而且比他的本相, 更具有英气。说通俗点, 就是比起美, 更多的是帅。

    【19:宿主,看不出你还有一颗猛男的心~】

    郁尧谦逊道:“其实我上辈子,就梦想当一个有八块腹肌的猛男。”

    此时广府城中鱼龙混杂, 可以说是哪方修士都有。

    毕竟广府城楼家出事,对修真界的人来说, 也是大事一件,有些人心里都各怀鬼胎,打着自己的算盘。

    等等便是那超度法会,在法会上他必然能看到那个大慈悲寺的佛子。

    郁尧落座后,手中出现了一块通灵玉,另一只手把灵石捏碎,里面涌现出的灵气瞬间就激活了通天网。

    他是魔修, 体内只有魔气而无灵力, 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打开通天网, 不过所幸碧烬山底蕴雄厚,这么点灵石还是拿得出来的。

    在进入通天网后,识海便沉入了一片浩瀚的星空中。有几颗较大的星辰飘在他面前,每一颗都代表了当下整个修真界最关注的消息。

    “来聊聊一块下品灵石的天,李涛一下其实魏家不是被魔尊灭门的。”

    郁尧愣了一下,这时候还有人帮他说话?在通天网说话。还带地址的,这岂不是会被人地图炮,被修真界修士的口水给淹死。

    而且这则消息热度那么高,该不会各宗的修士在里面打起来了吧。

    他只知道在楼家的庆生宴上,魏家家主魏施群的头颅从天而降,引得宴会上的修士都方寸大乱。那魏施群死了,魏家也被灭门了?

    “大家先别急着反驳,且听在下细细道来。”[地点:星衍阁]

    郁尧看到这个地名,就先愣了一下。竟然是星衍阁,恐怕用通天网的修士没有谁不知道星衍阁,而且星衍阁的人也基本不在通天网上出现。

    据说星衍阁的隐居在一处秘密之地,阁中门人不轻易出山,他们虽然不出山,却有独特一套法门,用于观察修真界。

    就是所谓的“不出户而知天下,不窥牖而见天道。”

    “本来想开骂,看到星衍阁几个字,老娘我沉默了。”[地点:丹霞宗]

    “魏施群的头都被魔尊郁尧拿到楼家吓人了,这还不是魔尊灭的?”[地点:玄雷宗]

    “星衍阁这位道友,能问问那个发言等级什么时候出吗?五级宗师的牌子什么时候发?”[地点:青焱宗]

    “在这种严肃的讨论下,青焱宗的道友能提这些吗?不过那个发言权重怎么算?权重不够的发言会被隐藏?”[地点:玄雷宗]

    “诸位可知道,在魏家的凤丘城出事之前,凤丘城中最多的传言是什么?”[地点:星衍阁]

    郁尧也被提起了兴趣,这个人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认真讨论这个问题,能发现凤丘城的疑点,对方想必也不简单。

    “那便是几乎人人都说自己见到了魔尊郁尧。”[地点:星衍阁]

    “这么说我有点印象了,那些人口中的魔尊郁尧,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不过也可能是每个人所认为的高矮胖瘦不同,说辞才出现了差别。”[地点:陵元城]

    “非也非也,他们见到的恐怕不止一个魔尊郁尧,传闻魔尊郁尧在凤丘城外四处截杀魏家修士,甚至潜入魏家放火杀人。依在下看来,不过都是一些对魏家心怀怨恨的修士,对魏家的报复。”[地点:星衍阁]

    “魏家这些年也确实听说过,做的一些事简直同魔道无异。”[地点:如意宗]

    “不过仅凭借你一面之词,又怎么能断定这不是魔尊郁尧所为?”[地点:玄雷宗]

    “就好比三日之前的戌时三刻,有魏家弟子在凤丘城外的白鹭河被魔尊郁尧杀害。

    而同时又有人称,在城内的燕春楼内,魏家一长老被魔尊郁尧杀害,还引起了那些修士的恐慌。这不正说明,对魏家下手的魔尊不止一个。”[地点:星衍阁]

    郁尧又扫了几眼,大概也知道了这个星衍阁的修士想说什么了。

    就是在魏家被灭门一事上,更多的可能是假魔尊暗地里借刀杀人,挑起了凤丘城以及周边其他修真世家对魏家的怨恨。

    刚好趁着魔尊郁尧对世家大开杀戒的时机,跟魏家有仇怨的人,也冒充魔尊对魏家出手。

    凤丘城这趟水也被搅乱,更方便假魔尊直取魏家家主魏施群。

    魏施群一死,魏家便相当于群龙无首,新的家主还没定下来,而有希望当家主的几人也在互相内斗,就更给那些想对魏家出手的人以可乘之机。

    假魔尊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魏家的灭门,但是一定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更像是一个幕后推手般的角色。

    郁尧坐在酒楼里听了一下,如今广府城的修士很多都在议论昨晚之事,他们的议论声也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我可是听说,昨晚几大宗门,联合围杀魔尊郁尧都没成功,难道就真的放任魔尊郁尧这么逍遥法外?”

    “是啊,那魔头向来行迹诡谲,到现在一些想找魔尊报仇的人,连碧烬山的位置都找不到。”

    “那可不是,这种魔头最是狡猾,说是狡兔三窟也不为过,想必早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不知道我们正道修士,什么时候才能铲除碧烬山,好还修真界一片朗朗乾坤。”

    郁尧一边听着八卦,见他们都在聊魔尊郁尧,他反而还听得有些上头。

    小二上前给他端上了上好的灵食和灵茶,他不太喜欢酒味,所以一般都是喝茶。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其他人知道他不喝酒还很惊讶。

    他只是觉得酒太呛人不好喝,他更喜欢喝甜酒一类的,完全可以当成饮料。

    而且这次蔺玄泽也没有找上门来,也让他稍稍放心了些。

    突然他注意到酒楼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身形高挑,虽然衣服很破,但是看起来通身贵气不凡,眉眼淡漠,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看样子是被几个修士给找麻烦了,郁尧坐着打算先观望一下。

    “你这臭小子,走路不张眼睛?刚刚撞了我一下还不道歉……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道爷我让你好看!”

    身形高挑挺拔如竹的少年冷冷地看着那几名修士,见他们抬手,掌心便窜出几个火球,朝着那少年袭去。

    一看着少年身上的穿着,身上也没有修为,不过一个乞丐,以往都进不来这广府城。

    如今楼家出事,城内什么人都有,也有一些乞儿也趁机混入城中,看看能不能讨到什么东西。

    就算随意打杀了也没人能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为这破落小子出头。

    就在这几个火球要烧在他身上时,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屏障,把那些火球给尽数挡住。那些火球覆盖在屏障之上,演化为一堵火墙。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火墙竟然把火球吐了回去,点着了那几个修士的衣服,让他们落荒而逃。

    少年发现身边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俊雅青年。

    对方容貌风流俊朗,手中握着一把画着绿竹的折扇,看上去就像是风一样舒朗温和。

    “你还好吧。”郁尧问道。

    他刚刚本来不想出手,毕竟就算他不出手,应该也有其他喜欢见义勇为的修士会救下这个少年。

    不然弄得每次救人都好像只有他一人愿意出手,衬得好像修真界没有别的好人了一样。

    不过救人一命,十万火急,而且这小孩实在是合他的眼缘。

    救他也只是举手之劳。

    那衣衫褴褛的少年冷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郁尧见对方怎么都不说话,而且方才受到性命威胁时脸色连变都不变,暗道对方是不是被吓傻了。

    而且

    郁尧在心里问了系统一句:“这看着不大,怎么个头那么高”

    没错,这少年,穿着一双破了洞的草鞋,竟然比他还高出一点。

    【19:宿主,他个子那么高可能是天生的。】

    郁尧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不过你现在没事了,我们就先在此别过。”

    他看这个少年,身上的气质也不像是个乞丐,不知道有什么来头,而且身体健康,也没有营养不良的情况。

    想必只要不碰上刚刚那种蛮不讲理的修士,也不会碰上什么危险。

    衣衫褴褛的少年看了一眼浅蓝色浮框中飘过的文字,皱了皱眉,意识到郁尧想跟他分别,让他浅淡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烦躁。

    【我就说!剑尊这样不行!要再可怜一点,才能激起魔尊的恻隐之心!】

    【我觉得剑尊这样就挺好的,如果把自己弄得骨瘦如柴,面黄肌瘦,这哪里还有苏感!魔尊会喜欢吗?】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过现在魔尊想走了啊,剑尊好不容易开了个马甲,想打入魔尊身边,怎么能出师未捷身先死!老娘不答应!】

    郁尧正想转身离开,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少年。

    “你”对上了少年那双专注的眸子,郁尧莫名有些说不出话。

    他暗道一声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那少年张了张嘴,说了见到对方后的第一个字。“饿”

    郁尧了然,盯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又觉得对方惨了起来。

    明明长着那么高的个子,身上的衣服却像是套着一个破麻袋,裤腿只能遮住膝盖

    而且破烂的草鞋鞋底都被磨穿了,脚趾也从草鞋里露了出来。侧过身时,郁尧还看到对方腰侧,有一道被猛兽抓出来的血口,看上去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对方现在不仅流离失所,身上有伤,还食不饱腹。

    【19:宿主,他好惨啊!】

    郁尧盯着对方看了一眼,暗道:“确实。”

    这么一看,这个少年很需要帮助,也未必不会碰到危险。

    他是没有办法帮到修真界每一个人,但是路上碰到了,顺手帮一下也不是不能。

    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即便是圣人也没法救到修真界的每一个修士,但是却能够力所能及地救下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人。

    而他今日救下这个少年,这便足够了。

    【卧槽,这么看剑尊牺牲还是蛮大的。】

    【你要是在外面说,剑尊会在身上套个麻袋,穿个露脚趾的草鞋,别人准拿你当神经病。】

    【不行了,剑尊在努力展现自己身上凄惨的一面哈哈哈。】

    郁尧摇了摇手上的折扇,指了指旁边的酒楼,微弯的眉眼像是一轮清月,他轻声道:“随我进来。”

    少年立马紧紧地跟了上去,一副生怕对方会反悔的样子。

    郁尧见对方这样,不免有些失笑。

    作者有话说:

    四更,嗷~更了一万七千。小郁要开始养老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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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   你行你上

    ◎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姿态。◎

    郁尧撩开青色衣摆, 先在桌前坐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少年,抬手示意对方坐他旁边。

    等少年落座后, 郁尧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冲他笑道:“不是饿了?这些东西能随你吃。”

    【我爆哭,魔尊这也太好了吧呜呜呜,好温油!!这样的魔尊请给我来一打!】

    【你太贪心了, 我比较容易满足,有一个就够了嘿嘿。】

    【真的跟他在别人装出的那幅反派模样判若两人啊!】

    【我也想吃魔尊这碗饭饭(羞涩)。】

    【前面的, 渡邪警告!说话之前可要想清楚不然小心剑尊提剑追杀(狗头)!】

    【现在两个人是坐在一桌吃饭, 下一次就是同塌而眠!】

    【剑尊现在别放松警惕, 你现在的人设是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 想想当一个乞丐面对一桌美食应该做什么?】

    【等等你吃东西的时候, 一定要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若是你做不好, 引得魔尊怀疑,之前的计划可都泡汤了。】

    蔺玄泽盯着这行字, 神色淡漠,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他已经辟谷千年,也早已经不知道食物的滋味,这桌上的一桌灵食也让他没什么胃口。

    不过能跟郁尧坐在一桌,郁尧也没有见了他就逃,说明这些浮框中的人所说的话,确实有可取之处。

    所以, 风卷残云, 狼吞虎咽地吃, 应该是什么样的?

    蔺玄泽手上拿着木箸,夹了一片灵兽肉,在郁尧的注视下含在了口中,轻轻咀嚼了几下。还没吞下去,就开始夹另一片灵兽肉。

    郁尧见他吃的急,只能让他慢点,一边轻抿了一口灵茶。

    他盯着这少年身上破旧的衣物看了又看,心想若是时间够的话,他还可以带着这个少年置办一身衣物。

    对方这么俊的样貌,穿着这身破麻袋一样的衣物真的有些可惜。

    “你叫什么名字?”郁尧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没问及这个少年的姓名。

    “玄临。”少年擦了擦嘴,一双浅淡的眸子看着他。

    “我叫姚毓。”郁尧随口编了个名字。

    互通名字,也是基本的礼貌,不过出于身份问题,他不可能告知这个少年他真正的姓名。

    【姚毓,郁尧,好家伙!魔尊这名字就是倒了一下念啊。】

    【哈哈哈要我说,剑尊和魔尊起名字都挺随便的,玄临和姚毓,要是真的怀疑你,起这个名岂不是更加怀疑。】

    【不过剑尊和魔尊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就两个憨憨坐了一桌。】

    结束了方才酒楼外的闹剧后,众人看到郁尧把那个少年带了进来,也没有多在意。

    在这个修真界,每时每刻都有弱小的修士或者凡人在受欺受辱,也有一些人运气好会被善人相救,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要说昨夜的广府城之围,真的是让人莫不扼腕长叹。这次有剑尊在,怎么还能让那魔尊逃了?真是让人大失所望”有人叹息一声。

    “剑尊怎么不拿出当初在沧剑山下大败魔尊郁尧的气势来,还是说如今魔尊郁尧也进境至大乘期之后,即便是剑尊也奈何不得他?未免有些……”

    郁尧敏锐地发现眼下的话题发展对蔺玄泽有些不利,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若是任由他们这么讨论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说蔺玄泽这个剑尊,来的浪得虚名。

    他轻轻咳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让在场的每一个修士都听得清楚。

    “此言差矣。”他微微笑道。

    而且更让人不敢小觑的是对方声音里蕴藏着一丝元婴修士的威压。没想到这个看着这般年轻的青年,竟然是元婴修士。

    方才那几个谈话的修士也不敢小瞧了他,反倒问道:“这位师弟有何见解?”

    郁尧开口道:“剑尊蔺玄泽修为已臻至大乘境,又是以身如道,天生剑骨,别说是修为,就说对方手中渡邪,修真界又有几个人敢与之硬碰?”

    “而想制衡魔尊郁尧,不靠剑尊蔺玄泽,难道靠你?还是靠我?又或者是靠在场诸位?”

    “而且昨夜广府城,形势极为复杂,魔尊孑然一人,无牵无挂,而剑尊却还要从魔尊手下救人,反倒是束手束脚……”

    他微微一笑,手上的折扇轻轻摇了摇,也衬得他更加潇洒。

    大多数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只知道坐在酒楼茶肆里泛泛而谈,而若真的碰上了危险,恐怕连上都不敢上,却喜欢在背地里议论别人做的不好。

    对这种人,郁尧就一句话:你行你上!

    实际上换到和对方相同的处境,也未必能做的比对方更好,只是有些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只能看着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一些修士被他说得脸上有些青白红交接,看上去也有些羞赧。

    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女修笑道:“这位师弟说得不错,如今大敌当前,我们更当齐心协力,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郁尧看了一眼这名女子身上的青色道袍,上面还有青焱宗的火纹图案,是青焱宗的修士无疑了,而且修为也不俗。

    “原来是青焱宗的师姐。”郁尧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回头就看到那个少年阴沉着一张脸,紧紧地抿着薄唇,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吃完了。”

    被对方这么盯着,郁尧感觉自己好像是出轨被抓包的丈夫一样,心里莫名心虚真的是怪事。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竟然还真的被对方吃光了,眼里难掩震惊。

    【啊啊啊啊,剑尊你这是吃醋了对吧,你绝对是吃醋了!】

    【剑尊:你只能看着我,不许看别人!只能对我笑,不能对别人笑!】

    【刚刚魔尊还站出来为剑尊说话,站出来实力护老攻!魔尊就是口是心非啊,其实见不得别人说剑尊一句不好呜呜呜。】

    【剑尊其实刚刚用了点小法术,把那些灵食都收起来了。呵,男人,就知道耍这些小手段。】

    郁尧看他确实都吃干净了,想着现在时候还早,可以给这少年添置一身衣物。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他既然帮了对方,不如帮人帮到底。

    而且这个少年看着也不像是乞丐,要是稍微打扮一下换身衣服,看起来必然不会差。

    郁尧起身道:“你跟我来,带你换身衣服,总穿着这个,未免让人看轻了你。”

    蔺玄泽一双浅淡的眸子遽然闪动了一下,随对方站起,点了点头就跟在郁尧身后。

    由于身材比郁尧更加高大挺拔,跟在对方身后不像是一个跟班,反倒是更像一个保镖。

    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姿态。

    等路过那名青焱宗女修时,就听见对方开口道:“在下齐嬴君,今日同师弟一见如故,日后想必还会再见,不知师弟姓名?”

    不等郁尧开口,就发现自己身后那个少年拉过了他的手,径直带着他朝外走去。

    而齐嬴君盯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眼里有些疑惑。

    她总觉得自己方才被那个衣着褴褛的少年给瞪了一眼,只是对方这么明显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旁边还有一名女修气愤道:“什么人嘛!不过是一个乞丐,怎么这么不讲理?而且还这么瞪着我们齐师叔,齐师叔又没哪里对不起他!”

    “阿兰,不得无礼。”齐嬴君坐下,把佩剑搁置在桌旁,“他们走的匆忙,想必是有些急事。”

    齐嬴君垂下眸子,只觉得方才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她哥哥的影子,顿时觉得亲切。

    当年她哥哥也不过是一个愣头青,最喜欢的事就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若是看到什么不平之事,定会第一时间站出去,也正因如此才中了那鹏毅老魔的奸计,尸骨无存。

    郁尧出了酒楼后,就带着那个叫玄临的少年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上去就找到店掌柜,给了他一袋灵石。

    “把你们店里适合他的衣服,都拿来给他试试。”

    【魔尊这样,真的好霸总啊!】

    【魔尊:男人,拿着我的黑卡,随便刷,刷爆了算我的。】

    【剑尊已经提前过上了被魔尊包养的娇妻生活。】

    【我就想说,你家娇妻有一米九,且面瘫的么?】

    蔺玄泽其实不知道试那么多衣服有什么用,不过见郁尧高兴,那便足够了。

    那掌柜地捧着这一袋子沉甸甸的灵石,忍不住喜笑颜开,点头道:“这位仙长,好说好说。”

    不过他的视线落在那少年身上时,又有些难为情。

    郁尧见他有些犹疑,直言道:“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这位公子恐怕需要先洗洗,不然那些衣物恐怕不好上身。”

    郁尧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怕对方穿一件脏一件。他盯着那叫玄临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见到对方的耳垂泛着一点淡淡的粉意。

    难不成是听见掌柜的说他身上太脏要洗洗,不好意思了?

    他又看了一眼少年平静淡漠的眸子,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万一对方天生耳垂就红呢。

    “那就让他先去洗洗,衣服晚点试也行。”郁尧点点头,就有几个人上前,要领着这个少年往里间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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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温水煮青蛙

    ◎剑尊,你就是想听魔尊夸你。◎

    不过那少年的脚像是黏在了地上, 不愿意走,一双浅淡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郁尧。

    郁尧猜测对方可能是在沐浴的时候,不想让其他人从旁服侍, 就起身走到他面前,对旁边的人说道:“就把他带到地方就行,其他的让他自己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巨力, 少年抓住了他的手,垂下了眸子。

    “我擦不到背。”

    郁尧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盯着少年看了又看, 觉得对方的言下之意, 是想让他来帮忙搓背?

    少年低眉顺眼地, 还带着几分请求的语气, 垂着眸时看着他时,眼里还带着信任的神色。

    玄临可能是不相信其他人,但是却相信他?

    而且对方可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会下意识抵触这种陌生的环境,就想拉个亲近的人陪着。

    可自己不过救了他一次, 还给他喂了顿饱饭就那么依赖他,这也太好被拐走了吧。

    “你想让我帮你擦?”郁尧问道。

    见那少年点头,郁尧还看向了对方腰侧的伤口,这伤口虽然快愈合了,但是恐怕还是得再处理一下。

    而且不过是擦个背,大家也都是男人,你有的东西我都有, 也没什么稀罕的, 索性就点点头。

    两人被领到后院, 推开一扇小木门,汤池的水汽就铺面而来。汤池边还布置了许多灵植,会散发出一些安神的香气。

    郁尧走到汤池边试了试水温,觉得温度尚可,就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少年。

    “温度刚好,应该也不会烫着你。”郁尧把手收了回来,还带出几滴水,顺着他的手指滑落了下去。

    少年视线在他的手指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郁尧见状把视线别开,听着耳边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响,用扇子遮了半张脸。

    这个叫玄临的少年生得很高,之前看着清瘦,脱了衣服后意外地没有那么瘦,反而有种健美挺拔之感。

    “你不洗吗?”

    听到少年的询问声,郁尧差点没呛到自己。

    【剑尊你这么快就约上了???】

    【这么快就想请魔尊跟你一起泡澡,天天想着怎么占魔尊的便宜的屑剑尊。】

    【我能感觉到剑尊有多心急了,别急,心急吃不了魔尊这块热豆腐!温水煮青蛙懂不懂,一步一步让对方离不开你!目的就达到了!】

    【啧啧啧剑尊这已经是克制的结果了,要是不克制,说不定想现在就把魔尊给办了。】

    【想想小池边,四下无人,刚好适合鸳鸯戏水把他按在池壁上,温热的水热紧密贴合着两个人的身体,而更加紧贴的是彼此的炙热】

    蔺玄泽把视线收了回来,然后看向郁尧,声音微微低了几分:“我看你很喜欢这里。”

    听少年这么说,郁尧回忆了一下,他方才确实多看了几眼这汤池的布景,边上的灵植也布置的很精妙,没想到竟然被对方注意到了。

    而且若要说的话,两个男人洗澡也没什么,对方见他喜欢这,多问了一嘴他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又见少年光着膀子站着吹风,郁尧忍不住推了推他一把,督促他快点下水。

    “我是挺喜欢这里,不过这次你洗就可以了,等等帮你擦完了我就先出去,怕我待在这里,你也会不自在。”

    修士平时里都会使用一种简单的净身法术,只是效果不如泡池子洗来的好,在浴池里滴上灵液还能起到强筋塑骨的作用。

    而且他也担心少年如今不过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会抵触那种术法。

    蔺玄泽薄唇动了动,最后却没开口,抬眸看了一眼郁尧,心道:其实是你的话,我求之不得。

    不过他也知道说这话未免太过不合时宜,还可能会引起郁尧的警惕,便只能按捺着心里那丝悸动。

    他抬手解开了亵裤的腰带,就走进了汤池中,把自己沉入了水中。

    而在他靠在池壁上时,感受到有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脊背,让他身子一僵。

    脑海中莫名想到了对方修长如玉的手指探入水中的场景,水珠从对方指尖滑落,而那只手此时正贴和他脊背的线条,就像是一滴水一样,滑落在他肩背上时,还带着一股麻意。

    郁尧刚拿了浴巾,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你不舒服?”

    蔺玄泽摇头,哑声道:“无事。”

    【卧槽剑尊,你别告诉我,你被魔尊摸了一下,就有感觉了吧!这要是日后搞上了,不得来个一夜七次!!为魔尊默哀一秒钟。】

    【果然每个性冷淡的背后,都是一大片的马赛克和屏蔽词(点烟)。】

    【魔尊还不知道自己在伺候一只怎样的猛虎,能把人吃干净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不过可惜我们看不到图,只能看到字。】

    【你们要是真的做了什么,我们也只能看到口口,这合理吗??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可以看的?】

    蔺玄泽本来神色冷淡,可见他们说他们并不能看到他同郁尧相处的画面,只能看见一些文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一直以为这些人,是能看到的画面的。

    不过也是好事,他若是真的同郁尧有什么,也不愿让第三个人看见。

    郁尧本来还奇怪为什么这少年那么久了一声不吭,就听见对方出声问了一句:“今日在酒楼里,你为何帮剑尊说话?”

    “剑尊是正道楷模,为他说话不是应该的吗?”听他这么问郁尧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

    是这么一回事,但也不全是。

    毕竟他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任务的需求,需要去维护剑尊男主的名声。

    蔺玄泽垂眸能望见水面破碎的倒影,而通过这个能让他看见郁尧干净的眉眼,其中眸光流转,烟波微漾。对方正专注着手上的事,偶尔会分出心神来回答他的问。

    郁尧本该是同他完全相反的人,但是他却也会情不自禁地被对方身上的这些特质吸引。

    即便是对他这个不过才刚认识的落魄少年,都能这般耐心,极尽温柔,想到这,蔺玄泽的眸色暗了几分,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在嫉妒自己。

    因为郁尧还从未这么对待过蔺玄泽,却能轻易地把这份温柔,交给别人。

    有时候他真的想独占对方,把人关起来让对方只用注视着他一人,也只把这份温情留给他。

    而不是像这样无知无觉地,任由一个对他有怀着肮脏心思的人接近他,一点都不设防。

    “那你是怎么看剑尊的?”蔺玄泽又问了一句,语气平静,仿佛在问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哦?”这些郁尧也发现不对了,他眯了眯眼睛,“我发现你好像很在乎跟剑尊有关的事。”

    蔺玄泽淡漠道:“我想成为剑尊那样的人,最后超过他,所以对剑尊的事,会多加留意。”

    郁尧愣了一下,感情这个少年,还是蔺玄泽的迷弟?而且不愧是崇拜蔺玄泽的人,连个性都是如出一辙的沉默寡言,走冷酷风格。

    不过这个少年既然还没踏入仙途,也少有渠道能接触到跟蔺玄泽有关的事,少年口中的留意,又能留意多少。

    虽然不想打击少年的自信,郁尧还是叹息道:“我们把标准放低一点,超过沧剑山剑尊,目标定得太高,怕打击你。”

    毕竟蔺玄泽是剑尊男主,男主都是行走的挂壁。

    他从心魔镜看到蔺玄泽不过十六岁就突破了金丹期,还破了修真界历史上最早结丹的记录,天赋惊人,简直不给其他普通人活路。

    少年现在就立下这个目标,到时候一辈子都对标蔺玄泽,说不定只会越来越绝望。

    蔺玄泽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所以你认为,剑尊修为高强,寻常人都无法超越?”

    郁尧点头道:“这是自然,剑尊蔺玄泽,修为早就已经登峰造极,还是修真界万年来最有希望飞升的修士,寻常人自然比不了,你会崇拜他很正常,但是别想着超过他了。”

    蔺玄泽听了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然后又状似无意地跟郁尧说起。

    “不过我听闻,剑尊不仅修为高强,而且还很专情,认定一人后,就会生死不离。虽然剑尊生得冷淡,不善言辞,但是会对道侣温柔备至,有求必应”

    【好家伙,我说剑尊刚刚怎么总是故意提起自己,感情是跟魔尊在推销自己呢!】

    【剑尊,别装了,你就想听魔尊夸你呢啧啧,男人,都是套路!】

    【剑尊无师自通,懂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真不容易。】

    【剑尊:我粉我自己。老婆对我有偏见没关系,我会出手!】

    【我!蔺玄泽,我为自己代言哈哈哈。】

    【一个试图让老婆看到自己优点的剑尊,哈哈哈哈怎么不把器大活好加上去。】

    【活好不好这不好说,总得让魔尊试试才能知道吧!】

    【难为剑尊绞尽脑汁讲那么多话了,为了拿下老婆剑尊真的拼了。】

    【我赌一百包辣条,这话魔尊听了铁定不相信!】

    郁尧听了他的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谁告诉你这些的,你还真信了?你听听你刚刚说的那些,有哪一点像剑尊?”

    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少年的头,语重心长道:“下次别看这些地摊上的话本了,有的人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敢写。”

    而被他擦了擦头发的少年半晌才低声回了一句:“千真万确。”

    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只是郁尧并不这么认为。

    郁尧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还挺固执,只能把毛巾收起来。“擦完了,后面你自己来,衣服的话,也给你放在这了。”

    又放了一瓶药膏在边上。“等等把这个涂抹在伤口上,不出半个时辰,伤口就能愈合了,疤都不会留下。”

    他走出那间铺子,交代了掌柜几句等那个少年出来,让他在铺子里等他一会。

    现在法会开始了,既然是大慈悲寺主持,那也一定能见到那个佛子。郁尧身形消失在原地,眨眼便出现在了楼家的废墟旁。

    超度法会只是设在楼家正殿的废墟前,也没有其他的修士来此,法会的事也没有传出去,因此这里聚集的人并不多。

    而在场的也有两个他熟悉的人,楼危和应惊云,再然后就是那个不熟的佛子了。

    对方一身白袍,衬得那身红袈裟是愈发的鲜艳,垂眸念起经文时,身上都仿佛涌现了淡淡的佛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尧觉得对方好像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是18点钟,本来想12点更的没写完来不及了,所以18点发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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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   苦瓜糖

    ◎都吃糖了,还吃苦瓜味的?◎

    “你是何人!怎么没见过你?”

    一道人声把郁尧拉了回来, 他收回视线看向了一名身着白衣的沧剑山弟子。

    如今蔺玄泽和楼危都在这广府城,沧剑山也派弟子前来也不足为奇。

    超度法会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毕竟法会的目的还是为超度亡魂, 而不是做个样子来引人围观。

    这名弟子这么一问,不少人都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郁尧轻轻咳了一声:“在下初来广府城,就听闻楼家遭此大难,心中也甚是沉痛, 又意外得知了法会一事,这才特意前来吊唁。”

    “虽然跟楼家诸位修士素未谋面, 但彼此同为正道修士, 共证这修仙大道。出门在外也是道友, 若是相熟了还能攀得上一句师兄弟, 如今能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也是了却桩心事”

    【哈哈哈哈魔尊你直接睁眼说瞎话,张口就说自己是正道修士??】

    【正道&魔修:畏畏缩缩不敢说话.jpg】

    【主要是魔尊这话说得深明大义,我要是楼家人, 我不得抱着魔尊哭起来!】

    【不过剑尊,魔尊丢下你溜出去找别人了, 哈哈哈是你的魅力不够大吗?】

    蔺玄泽把从汤池中站起,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浅蓝色的浮框,却没做声。

    他抬手便去掉了身上的水汽,捡起地上放着的衣物披了上去,眨眼便已经穿戴整齐。

    郁尧给他挑的是一件墨色长衫,内衫为白。外衫袖摆还绣着两条鱼,一条银鲤鱼, 一条红鲤鱼。

    而且这两条鱼一前一后, 仿佛在互相追逐着, 却又隐隐围成一个半环,似是在互相依偎。

    【剑尊,你盯着这两条鱼老半天了,该不会是把这两条鱼当成你和魔尊了吧。】

    【说起来这两条鱼,有点像剑尊和魔尊诶,而且这条白鲤鱼一直追在红鲤鱼后面。】

    【白鲤鱼都蹭到红鲤鱼的尾巴了,笑死了,鲤鱼交.配时就是先这么追,追到了就开始不可描述生小鱼鱼。】

    【追的时候还要一边追在后面,一边用头和尾巴去挑逗,蹭对方的尾巴,来调情,直到鱼鱼答应为止。】

    【天,这不就是剑尊的真实写照吗?魔尊送这件衣服,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魔尊也不知道这是剑尊啊,知道了不得扭头就跑?】

    【因为这两条鱼我已经脑补出一辆车车了(沧桑点烟)。】

    【给张车票啊,让我也上车看看!】

    蔺玄泽视线在这两只鱼身上停顿了片刻,收敛了眼底的神色,直接推门而出。

    而那掌柜地见了他先是惊讶了一番,而后连忙道:“方才那位公子让你在这里稍作等待,他一会过来找你”

    “不必了。”蔺玄泽淡淡道,“我自去寻他。”

    眨眼的功夫,那一身黑衣的少年就消失在了门外,而他袖摆的两条鲤鱼反倒是随着对方袖摆的拂动愈发灵动,还时而交叠在一起。

    真的像是那只白的,压在了红鲤鱼上面。

    那掌柜盯着少年的背影暗自惊奇,那少年刚送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乞丐打扮,这换了身衣服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还有点像个贵气的公子。

    莫不是他家的铺子衣服好,穿起来看着人也精神。

    而郁尧并不知道蔺玄泽已经过来找他了,他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肩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只见应惊云直接揽过他的肩,稀罕道:“兄弟,这法会我来都不想来,你却还想往这里挤,你说你奇怪不奇怪?”

    超度法会本来就是这群和尚的事,却还非要拉着他一起过来。

    他来这,既念不了经,又没修为护不了法,就是站在这当吉祥物的,还不如他回去睡一觉来的自在。

    旁边有一小僧瞟了一眼正在念诵经文的佛子,看向应惊云道:“应施主,佛子特意嘱咐过,让你切莫对其他施主动手动脚。”

    应惊云瞪大眼睛,皱了皱眉埋怨了一句:“你们这些和尚,臭规矩真多!”

    再说了他也不是对谁都动手动脚,只是今日他对这位小兄弟一见便觉得投缘。

    他看向郁尧道:“你若想留下来看法会,跟其他人说可没用,得问问他。”

    应惊云抬了抬下巴,示意郁尧看向正站在石阶前的白衣修士,正是楼危。对方此时神色平静,却在郁尧看过去时也刚好往了过来,然后脸色陡然一沉。

    郁尧心里一惊,他好像没有得罪过楼危吧,为什么楼危反而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而且都说楼危以前可是温和可亲,平易近人的如玉公子,现在周身的气质反而像冰一样。

    想必是之前的变故给对方的打击太大,虽然修为恢复,可惨痛的经历却无法被抹去。

    楼危看了一眼站在那青年旁边的应惊云,瞬间就想到了蔺玄泽

    一个两个,都这么袒护碧烬山魔尊,失了原则,让他忍不住握了握拳,连带着站在应惊云边上的青衣人也没得到他一个好眼色。

    “想看便看,我也已非楼家人,只是代为主持这场法会。”楼危说完便不再看他。

    郁尧也不在意,又看向了那个立于祭坛前诵经的白面僧人,正是那大慈悲寺的佛子。

    对方的面容实在是太过出众有锋芒,而随着对方起念佛经,那点锋芒和锐利仿佛被抹平了一样,在袅袅升起的檀香中,清净微妙的经文声里,变得平和起来。

    周围突然阴风乍起,吹得人遍体生寒,郁尧隐隐能望见周遭楼家的废墟里闪动着模糊的黑影,像是日光下澈时,树影洒落地面的那种驳杂。

    一边的应惊云早就叫骂了一声,然后整个人都往郁尧的方向凑近了一点,还望旁边拉了一个和尚。

    那小僧人本来还单手立在胸前跟着念经,见状很无奈地看了应惊云一眼:“应施主你这是”

    “你们和尚阳气足。”

    郁尧听了忍不住看了一眼应惊云,促狭地笑了一声:“应仙君,你不会怕鬼吧。”

    应惊云这么一听,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修仙之人,怎么可能怕鬼,鬼绕着我走还差不多!”

    郁尧也不戳穿他,等法会散了以后,便走到了那白面僧人面前,轻声道:“这位想必便是大慈悲寺的高僧。”

    那和尚闻言抬起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先轻轻念了一句佛号,然后出声询问:“这位施主有何事相求?”

    郁尧也毫不躲闪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启唇道:“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得知高僧在此超度楼家冤死之人,在下有一挚友,也受人所害含恨而死,可否请高僧出手,以佛法之力,渡他往生?”

    还没等孟寒生开口,边上的小僧便忍不住开口道:“你那不过是一人,哪里用得着我们佛子亲自出手”

    郁尧反问了一句:“这么说佛子肯超度楼家数百亡灵,却不肯渡在下挚友一人,佛曰众生平等,在下看来却不然,毕竟还是渡百人更有分量,而渡一人却被轻视之”

    【19:宿主,你这有点杠精哦。】

    郁尧在心里捂了捂脸,他会不知道吗!这也是得找个借口把这个佛子给单独弄走,不然他怎么威逼对方把佛环给解开。

    孟寒声看了一眼那个小僧,让对方马上挺直了腰杆,不敢多言。

    他又把视线放在了郁尧身上,突然笑了一声,眉眼还带着几分深秋的萧索之意,双眸如落叶飘过的古井。

    “当然渡,不论身份高低,数量多少,相貌美丑,无论是一人,还是百人,贫僧自当一视同仁。”

    郁尧见对方答应了,马上道:“不过在下倒是还有些不可对外人相告的细节,佛子可以听了后再做打算。”

    他说完还看了看其他的大慈悲寺的僧人,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白面僧人明白了郁尧的意思,率先穿过这片废墟朝外走去。

    等出了楼家的大门,便是有些寂寥的长街,街上只有几个过往的行人,自从楼家出事后,昔日最繁华的街巷一夜之间便沉寂了下来。

    郁尧眸光微闪,听着这个佛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对方竟然真的有恃无恐屏退了其他人跟他独处。

    突然有几个孩子从旁边的巷子里跑了出来,像是在追逐打闹,一个扎着辫子的孩子直接撞在了那白面僧人的白袍上,手上的糖串也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本来他要摔倒的,却发现自己被这个生得好看的和尚给扶住了。

    “下次小心。”

    那孩子看着他,说了句谢谢,然后盯着地上的糖串眼里蓄满泪水。还没等他哭出来就看到一只白净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上面用有几颗被糖纸包着的糖块。

    小孩抬起头愣愣地看了这和尚一眼,不确定这是不是给他的。

    孟寒声垂下眼睛,淡声道:“拿去吧,下次别把糖再弄掉了。”

    “谢谢和尚哥哥!”那孩子拿起对方手里的糖,就迈着步子跑回巷子里找那几个探头出来看他的伙伴,还把糖分给他们几块。

    郁尧就这么看着这一幕,觉得对方不愧是大慈悲寺的佛子。

    在超度法会上时,庄严郑重,像是高立于寺庙中的佛像,威严而目露慈悲。而私底下待人接物,却显得平易近人,谦和而仁善,像是包容世间万物。

    “没想到高僧还会随身带着糖这种东西。”郁尧反倒是笑了一声,因为这个佛子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会吃糖的人。

    “从没有人规定过,糖什么人能吃,什么人不能吃,贫僧吃了怎么还让施主觉得意外?”孟寒生看了他一眼。

    郁尧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好奇地问了一句:“刚刚那是什么糖?”

    “苦瓜糖。”

    郁尧听到这三个字差点没咳出声来,都吃糖了,怎么还吃苦瓜味的,多少有点离谱。

    “施主方才口中的未尽之言,可要告知贫僧?”

    郁尧闻言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笑,手中长袖轻轻一挥,周围便被封锁住,眨眼睛就把对方拉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若是有人经过,则看不见他们,除非有同等修为的人,能够破开他设下的封锁。

    “未尽之言就是,本座刚刚都是骗你的。”郁尧眼里闪过赤色的血光,扬了扬眉,脸上带着几分张狂冷冽的笑意。

    “没想到大慈悲寺的佛子,还那么好骗,知道今日落在本座手上,会是什么下场?若不为本座解开那六明佛环,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佛子你的忌日”

    作者有话说:

    等等还有二更,写的有点慢orz,二更在20点,蟹蟹大家来看我!收藏7000了,抱住大家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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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傀儡的脸

    ◎是我心甘情愿,不是强求。◎

    郁尧说出这番话后, 本来还以为自己能欣赏到这个佛子大变的脸色,没想到对方依旧是那幅冷静的模样。

    不过他既然要威胁佛子,对方不怕怎么算威胁成功。

    【19:宿主, 这佛子怎么一点都不怕你啊!】

    郁尧暗道一声他怎么知道,还是说像佛子这种人,都超脱生死,生死都不能让对方心里产生波动了?

    这种人还能怎么威胁?

    【19建议道:宿主, 要不你再凶一点?】

    就在系统话音落下,郁尧的手立刻伸出, 速度快到生出了残影, 直接掐在了那白面僧人的脖颈上, 把人按在了墙上。

    他的手缓缓收紧, 脸上露出更加放肆的笑容。“本座还没见过不怕死的人, 佛子当真以为本座不敢?”

    孟寒生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此时被人扼住要害也并不慌乱,反而让郁尧气得有些牙痒痒。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压根不怕死的。

    “你若是不说, 本座就杀你大慈悲寺的小僧,每过一时辰, 便杀一人,如何?”郁尧冷笑道。

    既然孟寒生不怕死,但是依照对方这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佛光连魔头都想普照的性子,必然不会对大慈悲寺那些弟子视而不见。

    如此便拿住了对方的软肋,不愁对方不答应。

    见孟寒生动了动唇,像是要开口了, 他用力把对方甩开, 然后抱胸站在一旁,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赤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他看着对方脖颈上鲜红的指印,在心里说了几声sorry……

    “郁施主,这六明佛环的解法,并未在贫僧身上。”那白面僧人轻轻咳了几声,看向郁尧,平静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深意。

    郁尧嗤笑一声:“你布下的东西,竟然说你不会解?莫不是把本座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对方摇头道:“那解法就在郁施主身上,你只要认为它有,它便在,认为它没有,它便不在。”

    “郁施主一直执着于解开六明佛环,那佛环便是在,而若郁施主不再执着于解开它,佛环便不在了……”

    郁尧被对方说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都要被对方绕进去,忍不住问了一声系统:“这和尚说的是真的吗?还是欺负我不懂?”

    【19:宿主,看这和尚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而且头顶佛祖,量他也不敢骗人!】

    郁尧见系统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最后还得看这和尚敢不敢顶着佛祖骗人。

    主要是他也没办法自己去印证这佛环解了没还是没解。

    他想解佛环,那便是他心里认为佛环在,佛环自然就在。

    若他不想解佛环了那,他还来找孟寒生干嘛!而且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孟寒生真的是忽悠他的呢?

    孟寒生却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出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郁施主,大可不必纠结于此。”

    “而且昨夜郁施主也未杀一人,贫僧想郁施主应该也不会想杀贫僧才是。”

    郁尧不屑道:“你说本座没杀本座就没杀?本座杀人还能让你看见?看见的人都死了!”

    【19:宿主,别管佛子了,看看通天网!那个假魔尊】

    郁尧愣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捏住了通灵玉,分出了一丝神念进去。

    发现通天网中清一色地都在提及那冒牌魔尊的事,跟他所料不差,总共不过七大世家,谢家、赵家、魏家、楼家、依次遭到不测。

    那便只剩下诸葛家、路家和萧家了,而云江城萧家很可能就是对方下一个下手的目标。

    不过他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对方执着于对世家下手,可想而知下手的难度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因为对方的目标由原本的七大世家变为了三大世家,虽然目标缩小了,而给其他修士来围堵他,提前预判他的下一步行动的可能性,却增加了。

    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还执意对世家出手想必也不是简单的仇怨。

    “又一世家惨遭毒手,几大势力齐聚云江城,沧剑山掌门重伤,那覆灭世家的幕后真凶竟然是”

    郁尧视线停在这行字上,慕麟被假魔尊重伤了?

    虽然慕麟平日里没个正形,但是好歹也是沧剑山掌门,本事还是有的,总不会这么轻易,就败在那个假魔尊手上。

    “就在昨夜云江城的萧家几乎被血洗在下负责给各位没能来云江城的修士,及时告知云江城的情况。”[地点:云江城]

    “云江城今日好像是进不去了,怎么回事?”[地点:扶川城]

    郁尧皱了皱眉,这扶川城紧挨着云江城,若是扶川城的修士都这么说,想必云江城内一定发生了大事。

    “而且这真凶还能有谁?不是魔尊郁尧吗?”[地点:陵元城]

    “照这么说昨夜在广府城和云江城都围剿了魔尊郁尧,两地相距甚远,那这两城的魔尊必有一个是假的。”[地点:丹霞宗]

    “不,他一定不是魔尊郁尧。”[地点:云江城]

    “怎么那么肯定?总要拿出点证据来吧?”[地点:陵元城]

    “因为这个人,灭完了萧家后献祭整个云江城近千条人命,当场立地成魔。听起来很荒谬,可魔尊郁尧本就是魔修,也不可能第二次入魔。”[地点:云江城]

    “此人入魔以后,杀性四起,竟然当场就袭击了沧剑山掌门,据说是沧剑山掌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可惜受他偷袭后昏迷不醒,直到现在也无从得知对方的身份。”[地点:云江城]

    郁尧紧紧地盯着这行字,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道红衣人影,对方……竟然入魔了?

    首先是用阳寿打开心魔镜,然后是以杀入魔道,对方从楼家开始,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不留余地的绝路。

    是步步带血的死路,那些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还不等郁尧多想,就见那佛子缓缓站起,看向他平静道:“郁施主如今看起来似有要事,恐怕也不想跟贫僧在此纠缠”

    “而且似乎有人来寻你了。”孟寒生往长街的尽头看了一眼。

    郁尧往那个方向一看,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少年玄临?对方看他太久没回来,就自己出来寻他了?

    眼前突然亮起刺目的金色佛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无数条金线朝着周围蔓延过去,攀上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郁尧耳边甚至响起了和雅清澈的梵音,让他身上的魔气都散了一点。

    他猛地回过头盯着孟寒生,见对方念咒想净化他身上的魔气,神色一冷。

    由于他并未刻意维持这道屏障,很快屏障被破开,郁尧见那少年来了,也不好再出手,眼里的红芒尽数收敛了起来。

    看着那白面僧人隐藏在阴影里,对他低声念了句佛号,就消失了。

    本来他就不想跟这个和尚打了,一来无冤无仇,二来也跟他做任务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再给自己增加任务量。

    郁尧站在原地,只见那身材高大挺拔的黑衣少年走近了一点,确认是他后,就快步地朝他走来,直接抱住了他。

    被对方这么一抱,郁尧被抱得有些懵,他没想到对方还那么黏人。

    难道是外表看着冷淡不好相处,实际上却是细腻黏人的那种类型?

    “玄临,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那少年的手松了松,克制地把他放开,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广府城楼家刚刚出事,我担心你有危险”

    郁尧摇了摇头,用手上的扇子点了点对方的胸口。

    他本来想拍对方的头,奈何这少年个头太高,不如这么做来的自然。

    郁尧一边点了点对方的胸口一边笑道:“你如今身上没有修为,倒是说说,谁出门在外更危险?嗯?”

    蔺玄泽听着他还带着一点上扬的语气尾音,一双如琉璃般通透干净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没法无动于衷,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暗了几分。

    【魔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大声咆哮)】

    【你在撩他,你知道你在撩你未来的老攻吗?】

    【剑尊:男人,你这是在玩火(邪魅一笑.jpg)】

    【来计算一下剑尊现在就把人拖到小巷子里,野.战的可能性。】

    【一边点着他的胸口,一边这么暧昧不清的笑,这换一本书,人都得被草.熟了。】

    【卧槽,前面的你会说话就多说一点!我总觉得我们用的不是同一本字典,为什么你的用词能那么骚?】

    蔺玄泽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浅蓝色的浮框,看到上面闪过的一些,令他一知半解却有能隐隐知道其中意思的字眼,只觉得吐出的气息都炽热了几分。

    郁尧跟他离的近,感受到少年原本偏凉的体温高了起来,一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沐浴的时候冻着了?”

    毕竟少年不过是凡人体质,容易冻到也很正常。

    “没有。”蔺玄泽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我很好。”

    【剑尊听我的,你一点都不好。】

    【剑尊光棍了一千年,积压的欲.望,恐怕也只能魔尊来纾♂解。】

    郁尧没有多想,等想到了云江城的事,他的神色又冷了下来。现在这种情况,他非要去云江城看上一眼不可。

    而方才他没有在超度法会上看到蔺玄泽,说不定对方早早地就赶往了云江城。

    他看向这个叫玄临的少年,神色还有些纠结。

    这样的话,他就得跟这个少年分开了,毕竟他去云江城,不可能带着对方一起去。

    郁尧轻声道:“你我萍水相逢,相遇即是有缘,只是人有聚散离合,不能强求,不如”

    他还没说完,就见到少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还一副冷冷清清,一脸淡漠的模样。在他说了要分开后,一双英俊的脸顷刻间便沉了下来。

    “不强求。”

    蔺玄泽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让我跟着你,无论你去哪里。是我心甘情愿,不是强求。”

    郁尧对上他那么认真的神色,也不好再说出拒绝的话,不过他还比较在乎的是对方若再跟着他必然会发现他碧烬山魔尊的身份。

    魔尊在修真界的名声,可是不太好的,若是少年知道了他的身份,还能不能跟他以这种方式相处都难说。

    郁尧越想,越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包括这个少年都在他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几个重影。

    他扶住了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他看到了少年陡然变了的脸色,然后他便感觉到自己被对方抱在怀里。

    郁尧只觉得头很痛,而且整个人都非常的晕,说是在洗衣机里滚过一圈都不为过。

    他慢慢地恢复了清醒,也能感知到周围的情况,但是他睁开眼,却看不清东西。

    郁尧抬起手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头上被人盖上了一个盖头。

    他睁大了眼睛,试着动了一下,一开始还并不灵活,可后面便能自如地走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一片平滑。

    【19:宿主,你怎么没有脸了!】

    郁尧: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脸上时,他竟然发现原本平滑空无一物的面部,慢慢浮现出了五官的轮廓,有了鼻唇和眼睛

    他脑海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从旁边的梳妆台里摸了一面镜子出来,然后对着自己一照。

    哦豁竟然就是他自己的脸。只是对方头上的半张盖头,和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在告诉他,这本来应该是谢愿的那具傀儡。

    谢愿郁尧又想到了前两日在广府城时,对方跟他对峙却被他毫不留情打晕,以及后面被围攻时,谢愿还拼了命在他身上刺了一刀。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时间之力。

    以及这具莫名其妙能自由活动的傀儡,不过他能感受到这具傀儡正在从内里迅速地腐朽,报废为一块破铜烂铁。

    【19:宿主,因为这本来是傀儡,不过由于傀儡比较特殊,虽然能容纳外来的灵魂,可是你如今能操纵这具傀儡自由走动,那傀儡的寿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19:因为它承受不住灵魂的重量,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彻底报废了。】

    郁尧推门而出,一出门便看到了周围全是大战后的景象和滚滚的硝烟。他心里莫名有了个猜测。

    很快他的猜测被印证了。

    【19:宿主,这里就是云江城。】

    郁尧没想到他正准备来云江城,竟然就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被送过来了。

    不过视线中没有谢愿,也没有其他修士。什么都看不见更意味着危险潜伏在暗处。

    如今云江城中,还有一个已经彻底入魔的假魔尊。

    以杀入道,背负着鹤兰城谢家、溪宁城赵家、广府城楼家、凤丘城魏家、云江城萧家五族人命,以此入魔,其威力不容小觑。

    正在他疑惑往哪里走的时候,突然感受到傀儡身上发出了一道白光,指向了北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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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   诸葛家主

    ◎做了不认为对,但想做的事。◎

    湿冷的暗巷深处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隐隐能看见尽头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对方身影摇晃,看上去有些踉跄,走几步都很费劲。

    他的袍角还带着一点未染红的白色, 抬起布满血口的手,便将身上这件血衣给扯开,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内衫,隐隐能看到上面的浅金色竹纹。

    只是竹纹上血迹斑驳, 细小的血点喷洒在竹纹上,有种泣血之感。

    诸葛今眼里红光渐渐散去一些, 眼眸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只是依旧一片赤红, 俨然是入魔的征兆。

    他的血手按在了石墙上, 扶着墙轻轻地喘息了一声, 然后便笑了,只是口中依旧不受控制地咳出鲜血。

    一切都如同他所料的那般,一步一步, 皆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要利用好人心中的弱点,找到了突破口, 即便是十死无生的绝境也能逃出生天。

    能走出楼家,他的突破口是慕麟。

    而想走出这云江城,他选择的突破口是如今守在云江城坤位的

    巷口突然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背着光却能更清晰让人看清楚整体的轮廓。

    对方身材高挑颀长,一身花青色的长衫,袖摆上还缀着雪白的鹤羽,拂动间仿佛有鹤齐飞, 像是平白沾上了仙气。

    不过那青年脸上的神色, 却和仙这个字半点都不沾边, 反而还有几分恶鬼般的凶戾和狠绝。他手中的长剑迅速出手,指向了那道黑影。

    “终于让我等到你了”谢愿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手中剑瞬间便指向了那道黑影。

    剑也已经不是广府城的那把剑,那把剑已经断在了那魔尊郁尧手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对方确实没有杀他,对方也从没想过杀他。

    魔尊郁尧,虽赤眸中一片杀意,虽然语气讥讽带刺,但握着他的手把断刃从自己体内抽出来时的动作,却又是那么轻缓温和。

    带着凉意的手按在他的手背时,仿佛是安抚

    可是凭什么……

    又或者其实灭他谢家满门的,根本不是那个人。

    谢愿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团黑影,眼里只有恨意毫无畏惧。他从产生那个念头开始,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云江城,还用上了时间之力,赶来时大战已经结束。

    只知道那个红衣人逃出了萧家,就藏在这云江城的某一处,伺机而动。

    那暗巷中的人影,缓缓朝前走了一步,甚至一点都不避让地朝着谢愿走来,还主动将脖颈送到了对方的剑尖前。

    然后冲着谢愿轻轻笑了一声:“阿愿。”

    可诸葛今一双赤色的眸子里完全没有过往的柔和,虽然笑着但是笑意根本不达眼底,还让人感觉到有几分冷,像是被厉鬼盯上了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他看着谢愿不可置信的眼神,欣赏他紧缩的瞳孔,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颤抖的剑尖。

    “怎么不动手?”他继续问道。

    谢愿神色一发狠,死死地瞪着他,手中的长剑直接刺了下去,却歪了一些,割开了对方的侧颈,一时间血如泉涌。

    “为什么!”谢愿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子,他此时的身高比之对方也不逞多让,一身气力也是大得很,几乎要将对方提起来。

    他的眼睛泛红,神色凶狠,竟然看起来比已经入魔的诸葛今更像是入魔的魔头。

    诸葛今紧紧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一些。“为什么?我觉得你见到我的那一瞬间,就应该知道了。”

    “阿愿,你真的是有些天真,即便事到如今,还是天真到有些蠢了你怎么从来不会长大呢?”

    诸葛今看着他,虽然面容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完全是另一番意思,阴冷无情,不留余地。

    “你住嘴!”谢愿咬牙道。

    “你们几家杀我父母和弟弟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诸葛今缓缓走上前来,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他们也不想死啊我的弟弟他还那么小,他把我藏了起来,然后自己死在了我面前。”

    “那些人都觉得世家之间应该平起平坐,诸葛家风头太过,便是父亲自己想当这土皇帝,骑在他们头上。

    “父亲提拔寒门,结游散修,替弱小之人出头,下了他们几家的面子,便是父亲背叛了他们,对吗?”

    “父亲把祖上犯下罪过而发配北域苦寒之地的旁支接回本家,几百年已过,认为他们的后人并非与祖上同罪,已是无罪之身。

    父亲将他们接回来细细栽培,天赋出众的,都平等受到重视,掌管族中各事,他们又是怎么报答父亲的?”

    谢愿一剑刺穿了他的腹部,把带血的剑抽了出来,咬牙道:“信口雌黄!”

    诸葛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看着谢愿手中的剑,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父亲也是这么杀我弟弟的,剑刺进去连肠子都带出来了。”

    谢愿死死地盯着诸葛今这张陌生的脸,愤恨道:“不,父亲虽然威严,但是待人却是极好的!你以前重病,也是在我们谢家修养,父亲从未亏待你!还很照顾你!”

    诸葛今一脸淡漠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一声,原本脸上的冷意也散去了,仿佛冰雪消融。

    “哦?照顾倒不如说是愧疚。”

    诸葛今继续道,“谢泓那老不死的,越是老了就越是后悔他以前做过的事。他可后悔了,他后悔地都不敢踏足飞星城,害怕父亲会来梦里找他麻烦?让他噩梦缠身不得解脱?”

    诸葛今说到这里,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嗤笑一声:“不,什么都没有!”

    “他一次都没有梦见过父亲,父亲那种人,即便是死了,都是那么宽和豁达,从不纠缠,若是我,定要化身厉鬼,诛尽他全族!”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后猛地咳出了几丝鲜血,然后睁着一双赤色的眼睛,看向谢愿时还有几分玩弄猎物的不以为意。

    “不是想要证据吗?这都是你父亲亲自写下的忏悔,他死前我也按着他的头逼他写的,他被我喂了魔梦散不,这魔梦散还是你谢家人喂的,整整喂了他三年。”

    “中毒太深,他死前把我当成父亲了,一个劲的磕头,可是他这副模样我在梦里看了无数遍,早就没了新鲜感,直接一剑杀了他”

    谢愿抱住头,大吼道:“你别再说了!”

    诸葛今却神色淡淡,完全没理会他的拒绝,指尖出现一道白色的光团,飞入了谢愿的眉心,冷冷睨了他一眼。

    “不是想要证据,这便给你。”

    见谢愿因为头痛欲裂蹲在地上,诸葛今轻轻地朝着他走去,同样半蹲在他面前,俯下身来轻笑道:“阿愿啊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因为我那个被你父亲杀了的弟弟叫诸葛沅,叫阿沅”

    谢愿瞳孔一缩,脑海中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会炸开了,痛得快昏厥了过去,可诸葛今的声音却如同魔音穿耳一般破入他的脑海。

    阿沅,阿愿。

    “知道谢泓那个老不死的为什么给你起名叫谢愿吗?他后悔,他心怀愧疚

    你作为他的老年得子,免不得让他作为他这份悔恨的寄托。他破境失败,觉得是遭到了报应,受到了因果反噬于情于理,他都后悔了。”

    “阿愿,你本来就是伴随着谢泓对诸葛家的这份愧疚和悔恨而生的”

    “而且阿愿我还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你别说了!!”谢愿大吼一声,猛地出手把他推开,自己又因为用力过猛而自己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诸葛今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点莫名的蛊惑意味,即便他再怎么封闭听觉,对方的声音还是能在他脑海清晰响起。

    “你想知道晚玉到底是谁吗?那个对你来说,跟你谢家同等重要的人,现在他是你仅能抓住的一切了吧。”

    谢愿攥紧了拳头,一颗心跳得很快,像是要破开胸膛而出,让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可他不想听,他下意识地恐惧那个答案。

    他撑着从地上站起,身上却没有力气,只能撑着地往离诸葛今远一点的巷口爬。他不想听,他要离他远点,这样就听不到了

    “他就是魔尊郁尧,要是没猜错,你前日才刺了他一刀,对吗?”

    谢愿的手抖了一下,禁不住又栽倒在地上,头都重重地磕在了青石板上,手却忍不住往前伸,直到摸到了一截衣摆。

    他缓缓抬眼一看,这是他谢家的料子和独有的鹤纹,而且这身衣服是他亲自给那具傀儡人偶穿上的。

    上面还有熟悉的香料气息。他每日都要为这傀儡更换衣物,每日都要为他沐浴焚香,每日都要对他说很多很多的心里话。

    他的视线从对方脚踩的白色靴子,一路向上看去,直到撞进一张脸这张脸他不久前才见过。

    面容清濯而秾丽,眼睫细长如羽扇。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似是含着一片湖光,又像琉璃一般晶莹剔透。如雪一般的长发披散而下。被他们谢家花青色的缎子衬着,更加雪白。

    像是初春的雪,软软地滑落在了人心里。

    对方就是魔尊郁尧,但是也是晚玉谢愿突然觉得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原本一片混乱头痛欲裂的大脑,像是顿住了一样,对什么都无知无觉,只会近乎贪婪地看着他。

    眼里升起一片朦胧的水雾,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把水雾眨掉好让他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可这一眨眼,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谢愿的手滑了下去,却滑到末端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摆,揪住了那一截尾端。

    他精致的俊脸上一片茫然,眼底却满是痛苦和纠结。

    “晚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我不应该伤了你。

    谢愿突然察觉到对方蹲了下来,一双平静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对方那一双血眸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冰冷,反而带上了他熟悉的神色。

    既有古灵精怪的狡黠也有稳而可靠的温柔。

    郁尧叹了口气,这具傀儡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他抬手摸了一下谢愿的头,然后看着对方抱着他,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看向了诸葛今,方才赶来时,由于这具傀儡同谢愿有特殊的联系,方才诸葛今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诸葛今想复仇,但是对方造下的杀孽,杀了的人,比诸葛家死的人多太多了。

    那一身血衣的诸葛今看到郁尧也有恃无恐,他笑道:“这具傀儡应该已经不能支撑你走动了。”

    郁尧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你知道你杀了的很多人,都有很多诸如你父亲母亲,以及弟弟那样那般无辜的人,你所谓的复仇,无非又是造就出了一个又一个过去的你,毁了一个又一个诸葛家。”

    诸葛今看着他,突然大笑出声,然后道:“这话让魔尊来对我说,未免也太荒谬,你这种人怎么当的魔修呢?”

    “况且……”他压低了声音,眸中血光乍亮。

    “其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也抵不了我弟弟一条命!抵消不了我诸葛家流的血!”

    郁尧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对方那张同自己如出一辙的赤眸。“你觉得你这么做就是对的?”

    诸葛今的身形隐没在黑暗里,看了一眼远处闪动的法光,便知道没过多久就会有人赶来这里,他在每一个地方都布下的障眼法,并且早在今夜之前,便布置好了。

    还算好了每个位置,应该坐镇的是何方势力,足够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他走之前回过头看了一眼郁尧,忍不住笑道:“魔尊以为我认为我在做我觉得对的事?”

    “不,我从来知道我没在做对的事,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即使成魔,即使堕入地狱,永不超生,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说:

    诸葛今下线倒计时,他一定会领盒饭QAQ,今天还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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