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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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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医生?”初濛探了探语气。

    萧尔岚凝眸, 眼神光忽而闪烁,“慕衡呢,是润声医学院的师妹, 她那个姑娘,平时看着讨喜,没少在我面前甜言蜜语。我知道她喜欢润声, 可是光喜欢怎么能够,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人品、样貌、学历、家世,哪样不得过得去。”

    她甫一转口,口吻变得生疏:“初濛啊,我不是说你, 我们就单纯地聊一聊润声身边的人。这个慕衡啊,是个好姑娘,只是不适合我们润声。润声太一板一眼, 需要有个安静沉稳的人来衬他;慕衡呢,做事毛躁,面上讨喜, 心里却沉不住气。她与我们润声实在不合适。”

    面前的六道家常菜,皆是慢工出细活, 颜色、食材搭配得精致无比。初濛却提不起筷子。不知怎么,今天晚上她异常地没有胃口。

    可萧尔岚是长辈,又是林润声的母亲,即使她再不耐烦, 也得将话听下去。

    “岔个话题, 你可能觉得好笑。润声自读书起就参加过各种大赛, 有很多学校向他抛出橄榄枝。可他执意要上首都大学医学部, 我们拦都拦不住。他外表看着光鲜,实际上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学医。”

    初濛记得林润声跟她说过,他学医起初是因为萧老先生,后来才逐渐悟出了真谛——救死扶伤,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但她没好意思在萧尔岚面前一语道破,默默藏起了拙:“也许,你们需要找个机会沟通?”

    萧尔岚开口:“是,我和他爸爸一直跟他沟通得不多。我们就是对他太放心,以至于许多事没能够插手。”

    她话里有话。

    初濛怎会听不出来,再没了吃饭的心思,“抱歉,阿姨,在你面前失态了。”

    “你吃饱了?”

    萧尔岚见她放下筷子,有丝不悦。

    “嗯,吃饱了。”

    萧尔岚拿起随身的包,下颚假装漫不经心地扬起,“初濛,头一回见面,招待不周,我就送你一程吧。”

    初濛没有拒绝。她又如何拒绝-

    从云川回来整整一个星期了,初濛像个胆小鬼一样有意在回避林润声。她不敢接他的电话,不敢过问他的任何信息,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儿的。

    孙竹音看出了她的心事,没有直接点破,而是说:“你大了,翅膀硬了,谈恋爱也不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妈。”

    彼时初濛正在房中赶稿,见到孙竹音进来,界面上的文字删得只剩一片空白。她不敢反驳她,只含糊喊了一句,做错事般地垂下头。

    孙竹音许久没见到她这么颓丧的一面,本着母亲的爱拂,摸了摸她的头,“如果那是足够与你匹配的男孩子,就带回来跟我们见一面。如果你还没想好,就慢慢想。”

    初濛黑白分明的眼睛掬着水汪汪的雾气,“您支持我?”

    孙竹音哼了一声:“谈不上支持,只是看你成天魂不守舍,就知道你有心事。”

    初濛讪讪闭上眼,“妈妈,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什么都配不上人家,却还痴心妄想。有件事我向你坦白,我见过他家人了,他的妈妈不是很喜欢我。”

    “不喜欢你那就不要再来往了,我孙竹音培养出来的女儿犯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孙竹音果断告诫她:“濛濛,你是个好孩子,从前我对你要求严格是希望你能够独立做主。现在,虽然你与我期望的有所差池,但我不认为你有任何比不上人家。先前我在医院说的话重了,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至少还有我这个母亲。”

    她牵起初濛的手语重心长:“不管你心里那人是谁,他给予了你多少温存,听妈妈一句,不尊重的恋爱咱们别谈。你不是一个没有底气的孩子,更应该学会自己拿主意。”

    “妈妈!”

    初濛讶异于她说得这番话,暗淡的眼神顷刻间翻出了新颜色。就在她想进一步跟孙竹音交心时,外婆高文秀举着她那个老人机跑了进来。

    “囡囡、竹音你们听听,这里面的人是不是溪亭?”

    一听到孙溪亭的名字,初濛和孙竹音纷纷侧耳。

    “外婆,我来。”初濛接过。

    那人果然是孙溪亭。

    时隔多年后,他主动给祖母打了第一通电话。

    “哥?”

    孙溪亭听到她的声音,意外之余极力保持镇定,“初濛,你在家?”

    初濛道:“嗯,才回来没多久。你怎么突然打给外婆了?”

    孙溪亭情绪说不上来有多波动,低沉的嗓音夹杂几分疲倦:“没有,就是有些想你们。”

    “外婆说你想回来看我们,这是真的吗?”初濛继续发问。

    孙溪亭:“嗯。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我这几天就过来。”

    初濛想了想,还是问了那句话:“你的那个未婚妻也说过要过来。你们是准备一起吗?”

    孙溪亭这回不再消沉,而是泛起一声苦笑,“初濛,我退婚了,你还不知道吧。”

    “你退婚了!?”初濛激动得声音差点溢出屏幕:“怎么回事?”

    孙溪亭缓缓叹息,“我找季菀,正是为了这件事。我要告诉她我退婚了,再没有什么能牵绊我的了。”

    这么说,他也对季菀……

    初濛一瞬间被这个想法激灵到,浑身好一阵哆嗦。

    “季菀前几天住院了,有人跟踪她,受了点伤。最近刚刚出院。”

    她忍不住将季菀的情况告诉给他。

    孙溪亭一听精神高度集中,“什么,她伤得重不重?”

    他心急在所难免,初濛如是道:“还好,是皮外伤。只是她心理多了些压力,在家疗养。”

    孙溪亭说着就要去找季菀。

    初濛阻止他,“哥,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打扰她,我是想告诉你,季菀走出来了,她从你们这段感情走出来了。如果你怜惜她,请不要再去加重她的负担。她往后会活得很好。”

    “初濛,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吗?她走出来了,那我怎么办?我退婚了,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

    “哥,你听我说!”初濛竭力嘶喊一声,才堪堪将他从失去理智边缘抓住,“季菀做出这番考量花费很长时间,我不清楚你现在这种想法是一时冲动还是,总之,她没你想得那么坚强。哥,你退婚是你的事,请你不要加注在季菀身上。你可以去打扰她,你们之间今后如何,也要看季菀的意思。”

    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初濛做得只能这么多,况且,季菀才从医院出来,不能再受任何打击。初濛开始后悔告诉他季菀的事了,毕竟如今的孙溪亭再也不是当年的孙溪亭。

    “我知道了。”

    孙溪亭草草用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高文秀对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孙子耿耿于怀,在他们通完电话后立马跑了过来,“囡囡,是不是啊,你哥是不是要回来看我?”

    初濛实话实说:“外婆,他有这个打算,还想接您去城里。”

    “他什么时候来?”

    高文秀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老人家多年的心愿才此刻得偿所愿,流下来激动的泪水。

    初濛吱声:“就这几天,等他忙完。外婆你就放心吧。”

    ……

    孙溪亭很讲信用,说来接她们就接她们。

    不肖两日,他的车就停在了门口,与高文秀开怀拥抱。

    高文秀换了身新衣裳,坐在车里高兴得不得了。

    正巧孙竹音要去云川复查了,他们一同前去。

    “溪亭,前些日子初濛说你回来了,我还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不那时候来见我们,我这个做姑姑的心里过意不去。”

    孙竹音慢吞吞地开口,询问询问孙溪亭。

    孙溪亭边开车边说:“姑妈,着实是有些生意上的事无暇分身。这不才处理完,赶着来见你们。”

    高文秀问:“你这次回来是不走了吗,你那妈?”

    她在打听焦盼云的下落。

    孙溪亭道:“我妈对当年,依旧无法释怀。奶奶,抱歉,因为她,我也是想了有些日子,你别怪我。”

    “好孩子,怎么会怪你呢。”

    高文秀不再提问,几人继而缄默。

    到了云川,孙竹音被安排做检查,初濛没想好见林润声,路过骨科诊室门口,只远远瞭望一眼。

    白晴打巧从科室出来,撞见了她。

    “初濛?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临近春节,大家都比较忙。白晴脚步匆匆,差点错过。

    初濛不得不放下脚步跟她打招呼。

    “白护士,你好。”

    白晴忙招呼坐诊的林润声,半开玩笑半说:“林主任,你怎么说最近联系不到初濛呢?你这个男朋友当得太失职了!”

    此时,恰逢上一个病人离去,接诊有片刻的间隙。白晴的嗓音冗大,直击林润声的耳目,迅速蔓延到心神。

    他探过眼神,微提的嘴唇不带有丝毫笑意。目光直直洒向初濛,影影绰绰,又表现不甚在意。

    只一刹,抬起的眸眼复低了下去。

    初濛屏住呼吸,一时间心沉如鼓。

    第51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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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晴不明就以, 微笑着朝初濛招手,“初濛,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不进来说两句话吗?”

    初濛腿似灌铅,怎么也无法挪动步伐。

    有新的病人进去,林润声的注意力不在放她们身上。

    “白护士, 你去忙吧。”

    他知会白晴。

    白晴不便打扰他工作, 出门找初濛说话。

    “我说你好些日子没见了,最近在忙什么呢。他们都说你跟林主任交往了,我本来不相信,今天瞧见,才看出这么回事。”

    她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完全没留意初濛的神色,“你跟林主任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吧,他最近天天心情不好。我说初濛, 你们吵架归吵架,千万别冷战,再深厚的感情都被冷战冲没了。”

    她年纪不大, 说话一套一套的,像是过来人。初濛自知理亏, 语气窃窃的:“我没跟他冷战。”

    “那是因为什么?”

    白晴停下脚步。

    个中缘由哪能一两句说清楚,何况中间夹着林润声的母亲萧尔岚。初濛不便与她解释,只说赶时间:“抱歉,我是陪我妈妈来复查的, 那边应该快好了。”

    说罢便逃也似地远离走廊。

    这边林润声见了初濛一面, 心乱作一团, 滋生的郁气愈加难以收拾。

    “医生, 这药怎么吃,你能再说一遍吗?”

    病人家属急切的问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方后知后觉从中抽离。

    他将服用剂量尽数写到药盒上。

    ……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下午,孙溪亭安顿好孙竹音和高文秀之后,出了酒店。

    初濛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出版社的电话。

    版号下来了,出版社那边准备最终跟她敲定一下合同细节。

    初濛出门打了辆出租车,最近城里有段路持续维修,他没有跟随导航走,心情有些不稳。

    “姑娘,要不你再加点钱吧,今天送你这条路,我油钱都不够。”

    下一个红绿灯过去还要右拐,师傅主动开口,希望多挣点外快。

    本来初濛不想纠结这等小问题,只听那人跟手机里的同行抱怨:“这外地人就是小气,我就提了句加钱,她脸立马垮得跟什么似的。老三,今天不抽烟了,哥儿们最近烧油烧不起啊。”

    他以为初濛听不懂当地话好一阵编排,初濛听得心里窝火。

    “师傅,前面靠边停,我不坐了。”

    她偏偏不加钱,要下车。

    司机暴躁地按了按喇叭,“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冲得很。没到地点,我怎么放你下来?”

    初濛言辞凿凿:“刚才您瞧我赶时间,说不打表,我依你了。现在你故意绕远路,想多收我的钱。大哥,城里就这么截路,你一个当地人比谁都知道该怎么走。我不想指责你,烦请你不要为难我,让我下来。”

    “嘿?”

    那人吆喝一声,刚卷起半边袖子,旁边有辆黑色轿跑鸣起了喇叭。初濛认出来了,那是林润声的车。

    “你最好放她下来!”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极具威慑力地传向司机耳廓,亦落在初濛心上。她求救似地看向林润声。

    司机拗不过他们,最终将人丢在了路口。

    初濛惊魂未定地上了林润声的车,完全不敢看他黑透了的脸庞。

    “你很有能耐。”

    暮至,城市霓虹初上,斑离繁华。林润声不吝言语地总结,不知是否是针对她刚才的事情。

    初濛寂寂地缩回首,仿佛每次出错,她都是这样消极沉默。

    远离晚高峰的车水马龙后,林润声也靠边停了。停在一所公园门口。

    “一个星期没联系我,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自早上匆匆见过她,他一整天心神不宁,从未如此。工作短暂地麻痹了他的神经,可清醒过后,他只能一而再自我怀疑。

    他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初濛当然知道他没错,错得是她。可她该怎么解释,两人间的隔阂是由萧尔岚造成的?

    她撒了一个谎:“我最近在闭关,有稿子要交。不只你,我连季菀她们都没联系。”

    林润声细细打量她,明明是一副诚实无辜的模样,为何频频对他言不由衷?他们之间究竟有几分信任?

    他累了,比起身体,心灵的疲惫搅得他不得安生。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初濛,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他企图重新给她一次机会。

    初濛的泪憋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旋,嘴巴里咸咸的,“阿姨找过我了,说我们,不适合。”

    “什么?”

    林润声提了提唇角,眼睛瞪得硕圆。

    苦涩的感觉持续在心尖蔓延,初濛将这种不适压下去,压着嗓子道:“我知道我们不适合,可我也想欺骗自己。润声,我好累,我怕我给你带来麻烦,我怕我成为你的负累。”

    “你在胡说什么。”

    仅仅一瞬间,林润声从震惊中缓过神。他果断地抱住初濛,然后亲吻她眼角的泪。

    “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是我没有安排妥当,没有早点让你见他们。初初,以后不会了,再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润声。”初濛轻轻唤了他一声,从他怀里抽身,“还有转圜的余地吗?阿姨对我印象不太好,我不知道能用什么方法让她回心转意。”

    “你别多想。”

    他吻了吻她的手心,“以后这种事要跟我说,不论面临什么,我们要一起面对。至于我家人,我来解决。”

    此刻,初濛多么庆幸能够遇见他。他的理解,他的包容,致使她从退缩中重新拾起勇气。

    这边,出版社见她迟迟未到,打电话来催促——

    “浮衫,你到了吗?主编在等你。”

    “主编,祝主编?”初濛探话。

    果夏道:“不是她还能有谁,你要是有其他情况赶紧跟我们说。”

    “就来。”初濛连忙回应。

    要不是接近年底,出版任务重,出版社基本不会加班到晚上七点。

    祝盈姿在开完会后接见了初濛。

    她今日不似那天那样客气,直接将一册合同摔到桌上,“浮衫,你交的稿子我们讨论很久才给你定稿,说实话,你后面的番外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合同呢,是之前那位主编跟你敲定的,我仔细研究了下,有些条款过于繁冗。”

    她就首印数量和版税重新跟初濛确认了下,而后有理有据地说:“你目前的人气不足以支撑现在的市场,还有版税,对你一个新人来说,销量如果不是很可观,我们出版社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所以祝主编的意思是?”初濛对上她的眼睛。

    祝盈姿道:“先印两千册,看看销量。稿酬支付模式改成一次性支付,这样你也能看到收益。”

    之前订的合同是首印一万册加版税分成模式,现在全盘推翻,谁都不是傻子。初濛不想跟她逞口舌之辩,定了定心神,“祝主编,我是见贵公司有诚意才愿意合作,你不承认之前的合同反而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我无法理解。讲究契约精神是合作的首要前提吧,你不能因为我势单力薄就欺负我。”

    “讲究契约精神?那之前呢,初小姐还不是托了人过来想要拖稿?现在说我毁约,你在开玩笑吗?”

    祝盈姿不遗余力地嘲讽她,无惧无畏,“别说你是早已经离职的柚子签下的,就是之前那位郝主编在,你也没有反驳的道理。你们是先签的意向约不算正式合同,是你当初自己答应的,等一切运作之后才能补相关授权。”

    她说得句句在理,倒让初濛吃了一瘪。

    初濛没有想到,祝盈姿这个新官才刚上任,开弓便是如此利落的一箭。

    只是她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上次闻迁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祝盈姿目的就是让她打退堂鼓,“浮衫,哦,不,初小姐。如果你能继续合作,我们就聊下去;如果不能,请你另谋出路吧。”

    初濛没有接过合同,恢复平静之后坐了下来,“祝主编,我不是个聪明人,请你如实告诉我,针对我的缘由。我记得我没有得罪过你,你犯不着跟我过不去。”

    “你还记得你有一个父亲吗?”

    双方既已撕破脸,祝盈姿没有掩饰的必要。她冷不防开口,狭长的眼挑起的温度冰冷刻骨。

    初濛哗然,“你认识他?”

    祝盈姿道:“何止是认识,我跟他关系匪浅。他的现任太太,正是我的姐姐。”

    原来祝海云跟她是姐妹,难怪第一次见她觉得无比眼熟。初濛总算想起来了,震撼大过于理智。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从来没有介入过你们的生活?”初濛愈加不解。

    祝盈姿勾了下唇,冷漠得没什么温度,“我姐夫现在家大业大,一切都是他努力拼搏来的。时隔多年横空冒出你这个女儿,你说让人忌不忌讳?怪只怪你出现得时间不对,我姐姐跟了他这么久,最后要是什么都没捞到,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她一语道破,初濛瞬间领悟——

    她们,是怕她争家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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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暗恋

    ◎【VIP章节,晋江首发,谢绝转载】◎

    初濛莫名觉得好笑, 她们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她不管祝盈姿信不信,只说:“我从来没有动过想争夺财产的念想。正如你所说,我爸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艰苦奋斗来的, 根本跟我没有关系。我又为何要横插一脚去搅乱你们的生活呢?”

    祝盈姿对此嗤之以鼻,“你没有念头?你没有念头的话就不会去陪他吃饭。你们父女俩多年不见,这血浓于水的感情总归不会淡吧。”

    夏虫不可语冰, 初濛不去纠结她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总之,她跟祝盈姿没什么好讲的。

    她站起身,扫了一眼桌上的合同,“既然贵公司不讲诚信,我断没有再合作的道理。之前签的意向书还请作废, 我另投出版社,也不耽误你们红火的出版事业。”

    祝盈姿听到她一席话,莹白的脸庞霎时青一阵白一阵, “初濛,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似是警告。

    初濛眼皮一掀,拂袖出门。

    ……

    这头, 林润声等得焦急,准备联系初濛。车恰巧停在出版社所在楼宇大厦的地下车库, 这时,三三两两的白领延迟下班,有个红衣女人挪车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看见了林润声。

    兴许是这张脸庞过于瞩目,那女人竟摇下车窗, 故意探出脑袋掐音捏嗓地向他搭讪:“先生, 你能不能向旁边挪一挪, 我技术有限, 过不去。”

    林润声一看,旁边空隙冗大,不存在过不去的道理。

    他不想与她纠缠,手持方向盘,朝后面退了几米。

    女人的目的当然不是叫他挪车,她这下淡定不了了,下了车便敲响他的窗户,“先生,看你人这么好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技术不到家,以后可能要多麻烦你。”

    林润声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他不悦地蹙眉,方想找个理由拒绝。

    初濛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技术不到家麻烦再去进修进修,‘马路杀手’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你谁啊。”女人双眼一蹬,踢踏两声鞋跟,不满地叫嚣。

    初濛拉开林润声的副座,“不巧,是这位先生的女朋友。”

    两人在女人的愤怒中扬长而去。

    上路后,林润声关了窗户,开了空调。

    “谁惹我们小猫咪,怎么火气这么大?”

    语气虽是调侃,他眼神止不住的担忧。

    初濛随手拿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我去谈事情,谈砸了。对方毁约,我寡不敌众,输得很惨?”

    “毁约?”

    林润声知道她是去出版社谈合约,听到“毁约”,不由表情一滞。

    初濛拧上瓶盖,“毁就毁吧,我也不在乎。主要是那个主编竟是熟人,她是我继母的妹妹。”

    两人刚刚和好,她有一肚子话想对林润声说。本来是柔情蜜意,如胶似漆的时刻,偏偏叫这件事扫了兴。

    回去的路程不赶,林润声稍微开慢了些,“具体说说?”

    初濛摁了摁太阳穴,有些头疼,“她们以为我觊觎我爸爸的财产,所以联合起来打压我。可是我到现在统共见他只有两次,我怎么就觊觎他的财产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林润声的记忆停留在那次饭局上,初圻铭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很是亏欠,作为一个父亲,他可谓对初濛关心到极点。

    初濛听着耳边安慰的言语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妈妈她们现在在酒店,润声,你得答应我,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我爸爸。她还不知道我们见了面。”

    “放心,女朋友交代的,我定当守口如瓶。”

    学着初濛刚才的口吻,他打趣的同时不忘吻了吻她的掌心。初濛被说得害臊了,忙将手从他手中抽离。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样。”她小声腹诽一句,面上沾染了一簇酡红。

    林润声眼神颇为得意,衔起一片笑,“我也不知道初小姐会为了我吃醋。不过你刚刚吃醋的样子好看极了,深得我心。”

    “开车吧。”

    初濛头一撇,他得寸进尺的模样倒也深入人心-

    孙溪亭打探到了季菀的住处,他没忍住,还是去找了她。

    才到电梯口,虚掩着的大门传来一阵窸窣声。他透过缝隙,定睛一看,有个年轻男人正在季菀家厨房忙碌。

    他的笨手笨脚引来季菀无情地嘲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气氛和谐到极点。

    孙溪亭的眼里像进了沙子,好几次,他想推门打断他们。

    可现实的桎梏迫使他丧失了勇气,最终,他踉踉跄跄地离开那扇大门。

    他驱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到凡思顿酒店。

    夜晚的风使人熏醉。他不愿让人看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于是,停好车后,买了好一扎啤酒。

    初濛和林润声在人行干道看见了他。初濛没来得及进酒店,马不停蹄地了过去。

    “哥,你在干嘛呀……”

    一扎啤酒喝得只剩半扎,初濛夺过他手里的空瓶,丢到灌木丛里。

    孙溪亭蒙了些酒气,看人迷迷糊糊的,“初濛?”

    他半张着嘴,醉意十足。

    林润声走了过来,将孙溪亭架上臂膀,“走吧,先送他回去。”

    初濛不解,“我哥应该不是这么随意的人,他这是怎么了?”

    林润声迟疑地回话:“你不是说他退婚了,最近在跟家里闹不和?”

    “那也不至于这样,除非……”

    初濛辅助他将孙溪亭送到酒店,心里的疑问络绎不绝。

    “您好,再办理一间入住。”

    她拿了孙溪亭的身份证,向前台说道。

    林润声顺势拿了自己的,“你好,我们两人一间。”

    这种情况,他自然而然地留下来照应。

    初濛疑惑地问:“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手术吗?今晚留下照顾我哥没问题吗?”

    林润声将醉倒了的孙溪亭扶给酒店的工作人员,“没问题,我应付得过来。”

    初濛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办好手续后随他一起上楼。

    孙竹音和高文秀住在一间,初濛上去后先去看了她们,然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林润声在她回去没多久,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抬头,看外面。】

    初濛:【?】

    与此同时,他打开房间的窗户——

    几道优美的弧线划破天际,“嘭地”场面失控,夜空绽放无数光芒。

    玉树琼枝,九曲连霄,流光溢彩,如诗如画。灼灼盛放的烟火将城市点亮。

    “今天是跨年夜,你忘记了吗?”

    他举起手机,声线低缓,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婉转。

    初濛一愣,“我忘了。”

    今天太过于忙碌,以至于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林润声道:“初初,这是我与你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夜,想不到以这种方式。如果今天我没有碰见你,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

    “润声,我……”

    听着他的声音,不知怎地,初濛心里涩涩的,冒着酸意。

    林润声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在她未说完的话里丛生了一丝恐惧,恐惧过后,刻上了小心翼翼,“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你离开我的那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喘不过气。”

    怒放的烟花将他心中的火苗点燃,他望着那些光火轻声呢喃:“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今天是跨年夜,再不能食言。”

    “好,我不食言。”

    这一次,初濛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只为兑现这句承诺。从前的言不由衷、情非得已通通不算,她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林润声指着天边最近的、长着翅膀的小男孩形状的烟花对她说:“丘比特的弓箭上我都看见了,初濛和林润声的名字绑在一块。”

    初濛没想到,他比她还要感性。

    “是,我也看见了,谁反悔谁是小狗。”她开始同林润声开起玩笑。

    林润声琢磨几秒钟后,道:“我刚刚跟我母亲通过话了,她对上次约你见面的事感到很抱歉。这两天你不走的话,云川这边有个画展,她想邀你去看画展。”

    “看画展?”初濛诧异的同时对上次心存芥蒂,“就我们两个人吗?”

    林润声歉疚声不断:“抱歉,假期安排了值班,我可能没法同你们一起去。”

    “那好吧。”

    初濛其实有些搞不懂萧尔岚,萧尔岚明明看不上她,还要带她去看画展,太奇怪了。

    林润声知道她存疑,解释几句:“我母亲向来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她不喜欢别人打破她固有的模式。第一次见面,她可能是对你有所成见,但她后来跟我沟通过,也明白是自己过于固执己见。她执意地认为,评判一个人需要了解她的出身、经历,殊不知,这样的方式最容易伤人。”

    林润声润了润口舌,不是为萧尔岚开脱,声音平静至极:“所以,她不是在给你机会,是在给自己。你若有压力,我可以帮你推了她。”

    “这次推了,下次呢?我想跟你在一起,就不可能避开这关。”

    初濛想明白了,忽然就没那么怕了,“润声,我要去,不论她要见我几次我都要去。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惧任何风雨。”

    第53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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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溪亭只颓废了一个晚上就调整了过来, 第二天,他带高文秀和孙竹音去周边转了转。

    初濛没有跟去,因为初圻铭找到了她。

    他似乎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都来云川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办公室里,初圻铭正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初濛前脚刚踏到他身边,便听到这一句沉闷的质问。

    初濛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是溪亭哥将我们的接来的, 妈妈才检查完身体,待两天准备回去。”

    “你妈妈她,身体还好吧。”

    初圻铭不是很关心孙溪亭,之前只是对他回国的事偶有耳闻。他比较关心的是孙竹音的身体状况。

    “昨天检查一切良好,还有些报告没出来, 要等具体的出来之后才知道。”初濛知无不言。

    初圻铭提了提心神,“你上次匆匆忙忙回去,婉拒了我的意思。我明白你不想让你妈妈知道我们见面的事。但濛濛, 我总归是你父亲,你不能拒我于千里之外。”

    初濛知道他说的意思,无非是他给了一笔款项她没有收。她的意思同样很明朗:“谢谢你, 爸爸。我已经成年了,知道什么该自食其力。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也替妈妈谢谢您。”

    初圻铭没有强求,咳嗽两声,压下心中的情绪。

    助理进来送了一杯水,“初总, 用药时间到了。”

    初圻铭望了眼抽屉, 并没有挪动手臂。

    初濛惊讶, “爸爸, 您生病了?”

    初圻铭示意助理出去。

    “没有,就是吃点维生素,增强抵抗力。”

    他迅速跳过这个话题,“正好你这几天在云川,我有工夫。不如,去陪我看个画展?”

    看画展?这么巧?萧尔岚也约了她。初濛感叹的同时应了应声:“好。”

    她没过几天又要离开这里,何不趁此机会好好陪他。她想也没想地答应了初圻铭。

    初圻铭想起一件事,道:“你最近没见过其他什么人吧?”

    “嗯?”

    初圻铭捏了捏手指,有告诫的意味:“任何人见你,你都不要轻易松口。你是我初圻铭的女儿,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看展这天,初濛特意打扮了一番。

    小香风外套配毛呢半身裙裤,一贯素面朝天的她化了清新淡妆。

    萧尔岚稍显夸张了些。

    不似那日复古装扮,披了条毛茸茸的坎肩,一看就是上等皮草。她手里的鳄鱼皮包亦是限量款,配上她的身份,典雅又从容。

    她见到初濛,招呼她过来,“初濛,在这里。”

    初濛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姜舒窈。

    “这位是舒窈,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吧。她平时在科研单位,很少有精力出来逛展。初濛,你不介意她和我们一起看画吧。”

    萧尔岚有意询问初濛的意见,笑容看起来浅约温婉。

    初濛和姜舒窈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不介意,您高兴就好。”初濛顺势望了姜舒窈一眼。

    姜舒窈全程板着张脸,不苟言笑。

    “你和润声差点分手,我略有耳闻。你一定以为是我向伯母告的密。初小姐,我没有那么多闲心,也无暇关心别人。”

    “姜小姐你误会了。”

    趁萧尔岚上洗手间的工夫,两人交流了一会儿。姜舒窈率先出声,打破了沉寂。

    初濛道:“我从来没有往你身上想过,不论是什么人传出去的,归根到底是我的问题。萧阿姨不喜欢我,我没有理由怪到任何人身上。”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萧尔岚今天带姜舒窈来是逼她打退堂鼓。无论林润声怎么保证,萧尔岚就是做不到坦然接受她。没关系,她不焦虑。既已答应林润声要好好经营这段感情,就得坚持到底。

    初濛说得诚恳,姜舒窈听得心弦触动。她再次从上到下端详了初濛一遍,同一双眉眼,却跟之前大有不同。

    “初濛,我并没有对林医生表达不满,你别搞错了。你现在是在和他交往,但不能代表别人断了念想。试着多保持些热情,万一哪天你倦了,我也好趁虚而入。”

    她说得敞亮,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初濛突然很佩服她,她的勇气、气魄,实在令人称叹。

    “看这样子,你们聊得还不错嘛。”

    萧尔岚从洗手间里出来了,接过放在姜舒窈手里的包,一脸的笑意。

    初濛转眸,“姜小姐人很好,我与她很聊得来。”

    “是嘛。”萧尔岚狐疑地扫了扫她。

    正说着,三人来到二楼。抽象派的画作,对视觉和感官神经冲击力极强,皆是出自同一人的作品,国内某位新锐画家。

    萧尔岚咀嚼着话:“抽象派以直觉和想象力为出发点,在色彩和线条上下工夫,点线面表现画家的主观情感和内心需要。舒窈,我听你父母说,你原先学过画,你能给我具体讲讲吗?”

    “伯母为难我了,我只学了点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

    话是如此,姜舒窈还是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言论,考究且富有内涵。

    “初濛,你呢?”

    初濛昨天陪初圻铭逛得正是这出画展。初圻铭讲究,请了解说。她在耳濡目染下听了不少。

    不过她没打算在她们面前班门弄斧。面对萧尔岚的提问,她只是笑笑,“我懂得没有姜小姐懂得那么多,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是觉得,抽象派之所以令人深刻,是因为绘画时很纯粹。心无杂念地创作,不带经验地构思最容易打动人。画家一旦对艺术符号倾其所有,一场难能可贵的生命体验在所难免。”

    萧尔岚置评的话捏在喉咙里,探了探她,没有松口。

    “走吧。”

    她拉过姜舒窈,继续向前。

    三人累了,找个地方歇脚。展厅内有许多供人休息的座椅,姜舒窈休息的片刻接了个电话,剩下萧尔岚和初濛面面相觑。

    初濛想开口,没找到开口的话题。

    “我听说,你母亲到云川来复查了。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萧尔岚迟早知道她的家庭琐碎,初濛没想过隐瞒,当然也隐瞒不了。

    她循声答话:“挺好的,明天就回去了。”

    “你有一个父亲,是云川这边鸿川地产的总经理?近来名号很响?”萧尔岚开始打听起初圻铭。

    初濛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初圻铭的产业是很大,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萧尔岚微笑,“不用害怕,我不是介入你的生活。关于你们之间的一二,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润声也未跟我提过。”

    “那您是怎样知道的?”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初濛开了口。

    萧尔岚道:“我知道,自然有我的途径。初濛,你跟你生父分别许多年,他没有公开你,你是不是感到遗憾?亦或者,你想找个机会与他相认?”

    不知怎么,初濛对这个话题有些抗拒,甚至说很反感。

    “谢谢阿姨的关心,我们暂时没想好。我父亲,他有自己的生活。”

    她仍是有礼貌地答话。

    萧尔岚望着正在讲话的姜舒窈的背影,表情凝固郑重:“舒窈是润声父亲好友的女儿,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这两年才回来。这个姑娘跟润声里外都很衬,我和他父亲看着也欢喜。”

    “我知道的,阿姨。”初濛闷声。

    萧尔岚端看了她,话语没有完全说穿:“我其实对挑选儿媳的条件没有那么苛刻,有学识、家世清白,是个体面人就成。初濛,你很好,不论脾性还是长相,比我想象中的要乖巧。只是你的身世没达到我的预期,我不希望润声日后成家还要被人指手画脚。”

    “您说得我都明白。”

    这一瞬间,初濛无比丧气,她恨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恨自己没有考上好的大学。

    “可是阿姨,我不会离开润声,我答应过他,要跟他永远在一起。”

    伤心过后,她倔强地抬头。清冷、孤注一掷的眼神有刺穿人心的魔力。

    萧尔岚才准备撂下一句话,对面闪现出一个穿黑衣服的人。

    ——是个女孩儿,她将一瓶红色液体泼向萧尔岚!

    “注意,包围二楼,有客人被袭击!”

    保安迅速集结人马抓住那女孩,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你,我们家暮成才被网络喷子攻击!”

    原来萧尔岚上周在戏剧学院授课,有个顶流去进修。因被抓上去当堂表演,他狠狠被嘲了演技。事后,有人将这段视频发布在网上,这个男顶流丢了许多片约和代言。

    这个粉丝,正是今天“报仇”来的,她从萧尔岚逛画展开始就瞅准了时机。

    萧尔岚没有被泼到,初濛倒是被结结实实泼了一身。

    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沾满污垢。

    幸好只是一瓶颜料不是有毒液体,否则她们今天都有够呛。

    萧尔岚镇定之后,才关心初濛:“你没事吧。”

    初濛怎么会没事。

    刚才光顾着护人,她一跟头栽向栏杆。

    肩膀处,有隐隐的疼痛感传来。她不想让萧尔岚担心,霎时摇摇头,“没事的,阿姨。”

    就让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吧。

    第54章 暗恋

    ◎【VIP章节,晋江首发,谢绝转载】◎

    从画展出来, 初濛不想让孙竹音他们担心,拖着一身污垢没有直奔酒店,而是去了赵竞的家。

    赵竞一看到她, 满眼震惊,“姐姐,你是遭窃了还是打劫了, 怎么弄成这样?”

    初濛没法解释。

    “竞竞, 我可以先洗个澡吗?”

    “当然可以,你快进来吧!”

    傅景阳仍旧没有回家,赵竞殷勤地去给她放热水。泡在浴缸里,初濛感觉脑袋瓜子裂开似的,肩膀的疼痛感只增不减。

    但她不愿意麻烦赵竞, 只缩在被窝里忍了一夜。

    第二天,赵竞发现她面色惨白,这才催促着她上医院。

    说来也巧。

    骨科今天本该坐诊的某位医生早上突发肠胃炎, 林润声临时顶了他的班,现坐在普通诊室里。

    赵竞一看以为挂错了号,只是她来不及多想, 忙托着人走到她跟前:

    “林医生,是你太好了!你快给濛濛看看, 她肩膀疼了一夜!”

    “疼了一夜?”

    林润声听到这句话警铃大作,“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初濛此时疼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额头直冒虚汗, “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想到这么严重。”

    “什么摔了一跤?在林医生面前犯得着说谎吗?”赵竞不满了, 强压住眉头一字一句地说:“林医生, 昨天濛濛跟令堂去看画展,有人袭击她们,濛濛替阿姨挡下了。她就是在抵挡的过程中受伤的。她怕你担心,所以什么也没说。”

    “什么!?”

    林润声顾不上身为医生的职业性了,惊诧着出声,目光散作一团。

    “逞强给谁看,你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吗?”

    他飞速地给初濛开了一张检验单。

    因为工作他没法跟过去,只能让赵竞陪初濛去影像科。结果出来得有些慢,初濛是肩胛骨周围软组织拉伤。

    没有骨折比一切都万幸,事后,他开了些药,叮嘱几句,便准备送她们出门。

    初濛怕耽误他时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送。

    “濛濛,林医生假都请了,你就安心让他陪你两天吧。他说得对,什么时候逞强不好偏偏这个逞强,哪有人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有林润声在,赵竞当然放心。她主动给他们腾出空间。

    初濛没再拒绝,她上了林润声的车。

    “发生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先不谈我的职业,作为你最亲密的人,我有知情权。初初,看着我的眼睛,学会信任我就这么难么?”

    林润声没有立即发动车辆,而是在上车后郑重其事地向她开口。

    伤处才处理过,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初濛下意识地捂住肩膀,摩挲了下嘴唇:“润声,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觉得没有必要。你看吧,果然是肌肉拉伤,没伤着骨头。”

    “那如果伤到呢,你还是这么倔?”

    林润声是真的生气了,心里浇了一瓢油,面色铁青,温和的语气即将消失殆尽。

    初濛心头一紧,低眉,眼不自觉地朝下,“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林润声忽然像遇水的棉花,一下子蓬松感消失,“你总是叫我又爱又恨,你到底对我施了怎样的魔力?”

    “润声……”

    初濛低低唤了声。

    他的目光渐渐缩聚,蓦地,聚作一点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两片柔软的唇传递温度。

    “可我就是没法逃离你,我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受你挑拨,这种感觉太微妙了。”

    他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初濛吃惊的同时一颗心似小鹿乱撞。

    “润声,我也好喜欢你。可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赤诚,至少,我还欠缺一部分勇气。”

    她对上他的脸想要回吻过去,一触及到昨天所发生的一切,萧尔岚讥诮又刻意的目光,她心凉凉的,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林润声锐眼如炬,瞬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昨天看展,是不是还发生其他事情?”

    初濛哪里会说实话,含含糊糊的:“哪有其他事情,我和阿姨聊得很开心,我们很合得来。”

    林润声狐疑地看了她两眼。他没有再追问。

    “你不想回酒店,我回头和溪亭说。这两天你不用担心,你母亲和外婆那边他会照顾好。”

    “我哥好些了吗?他没有再闹情绪吧?”

    初濛只顾着自己,差点忘了孙溪亭这茬。林润声将了解到的情况都跟她说:“那天我走他就好多了。放心吧,他是一个成熟男人,知道该怎样应对。”

    “那就好。”

    虽然现在都没了解到孙溪亭情绪时常的原因,但初濛相信,他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母亲和外婆在他那边也放心。

    林润声接着提议:“你需要养伤,在其他地方落脚不便,还是得到我那里去。我是医生,遵医嘱,你应当没什么意见。”

    他鲜少端医生的架子,这时却禁不住张扬。初濛原本打算拒绝,被他一个眼神遏制住了。

    “听话,不然我会生气。”

    他总是有办法让她服软-

    跨年夜过后,一切似乎步入正轨。

    季菀拒绝了萧若何看心理医生的建议,休整结束,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通讯录一直有一通号码被她关在小黑屋,复工这天,她盯着看了许久。

    同事Amy张望了一眼,“呦,Rose,这是哪位不开眼的客户,能被你拉黑,那人一定很丧吧!”

    “丧”是他们日常调侃的词,意思是很low。季菀没接她的话,火速摁下手机。

    “Amy,那个张总你还在跟嘛,他最近可有新的基金需要运作?”

    “屁嘞,那人就是个大骗子!开口五百万闭口一千万,我还真以为他什么大老板嘞,结果就是个搞中介的,害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么久!”

    她打开储物柜将一个包裹递了过去,“Rose,你休假的这段时间,有人给你邮递了东西。快打开看看,说不定又是什么爱慕者送的。”

    季菀顺着她的话,打开了那个包裹。

    是个粉红色电子宠物机,很复古的东西,流行于他们上学的年代。

    也是那个人当初送给她的礼物。

    她丢失过,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她的手里。

    “什么鬼?这是个什么东西?”

    Amy眼睛都要望直了。

    季菀却找到那通号码,重新将他移出分组。

    “见一面吧,溪亭哥。”-

    初濛受伤归受伤,不至于到行动不便的地步。

    趁着林润声出门,她百无聊赖,决定下楼走走。

    “沧浪亭”这处住宅区拥有着中高端的品质,区域内综合商场、集贸市场、学校、医院应有尽有。初濛走到一处宠物医院想进去看看小动物,外立面的玻璃橱窗折射出一行车影。

    两个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程慕衡裙锯飞扬,步履款款,手捧一只布偶,差点从初濛身边过去。

    “听说你昨天又去挂了林师兄的门诊,他的科有这么热门吗?”

    隆冬,初濛出门穿了件厚实的羽绒服。受伤的位置包裹在衣裳里,佩戴的术具也未让人看出。

    她抬脚并不理会她们,程慕衡后面的女人讽刺声不断:“慕衡,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倒追林医生的小作家吧。啧,籍籍无名的小作家,妄图追我们院的高岭之花,可能吗?”

    “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事实上人家就是追到了,而且手段远在你我之上。”

    程慕衡不遗余力地唱和,完全没有降低音量。

    初濛听到了,回身,“我脾气没有那么好,请你们适可而止。”

    程慕衡手里的那只布偶猫跟着叫了一声,“请问我们有指名道姓么,这位小姐?”

    初濛瞪了眼她,又瞪了瞪她旁边的女人,“程医生,好话不说第二遍。我不清楚你从哪里得知我和林医生交往的事,但整个医院传遍了,你一定功不可没。还有萧阿姨那里,我就去过林医生那里一晚,她就知道了。现在看来,你确实有机会告密。”

    她不顾程慕衡手里的猫炸毛,逐字逐句地道:“能跟林医生住一个地方是你的本事,只是你窥探别人的隐私未免太可鄙了。这么喜欢他,当初就应该去追。给了人机会又到处说人坏话,你不觉得你该进修的不是学识而是脑子吗?”

    “初濛,你是在教训我吗?”

    程慕衡情绪失控,将猫丢给女人,一边叫嚣一边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算哪根葱?”

    “我是不算哪根葱,但比起你,我起码有良知。”

    许是在寒风里待久了,她感觉到肩胛骨周围又隐隐作痛。果然,得遵医嘱,过了24小时没吃止疼药就是不行。

    “啪”的,脆亮的耳光声响彻在风里。程慕衡一扬手,没躲过冲动。

    她想要扫除心中的郁气再打一巴掌,另一只宽阔温厚的手掌阻止了她的行径。

    初濛抬头,看到闻迁面沉如墨地剜向程慕衡。

    “不论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这位女士,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人身伤害。我会找律师起诉你。”

    他冷若冰霜地开口,一双眼锐利到骨子里。

    程慕衡丝毫无畏,她身后的女人一哆嗦:“这位先生都是误会,请你高抬贵手。”

    “误会?两位的误会怕是我们消受不起。”

    闻迁眉峰一挺,挺出的弧度生硬凌厉。

    第55章 暗恋

    ◎【VIP章节,晋江首发,谢绝转载】◎

    程慕衡从不知道初濛身边有如此强势的男人, 遽然被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这股凌厉所震慑。

    她不屈,挺直身板,以最大限度的注意力与他注视, “这位先生,你知道这个人已经有男朋友了吗?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她,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慕衡, 不要再说了。”

    她旁边的女人试着劝阻, 程慕衡没有完全收口的意思。

    闻迁的隐忍已经到了极点,他铁青的脸色变得阴郁骇人。只见他脚步一提,上前警告程慕衡:“不论你是谁,触犯我的底线不可饶恕。最好收起你的陈词滥调,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我们走吧。”

    那个女人死拖硬拽才将程慕衡拉走。

    初濛待她们走后气才消了一半。但她没有直视闻迁, 上次的事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闻迁丝毫没有提及之前的话题,一心关心她,“你怎么样?”

    他看到她脸颊上那块清晰的掌印。

    初濛避开他的眼, 转了个身,“还好。”

    闻迁琢磨着询问:“你最近住在这里?”

    初濛躲躲闪闪的眼神不是很有底气。

    他目光暗淡了下去,叹了口气, 与外面的雾气相融,“我明白了。”

    既得他出手相助, 初濛哪能轻易说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方问:“闻师兄呢,怎么会在这里?”

    闻迁道:“我搬了新家,就在附近。”

    呼啸的冷风侵袭街道, 两旁林立的商铺精心布置的橱窗, 陈列的商品整齐干净。

    初濛边往回走边瑟缩了下脖子, “闻师兄, 其实这次见到你我很意外。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相处,上次,我始终无法释怀。”

    “所以你又要跟我说对不起了嘛,我们之间贫瘠地只剩下这个话题?”

    闻迁挫下脚步,近乎完美的躯干被黑色大衣衬托,傲然地如同冬天里的一棵雪松。

    他望向初濛的时候不带有任何迟疑,眸光夹杂着几丝幽闷,仿佛在埋怨她为何要如此残忍。

    初濛牛皮靴一踢,踢到了小径上的一颗石子。

    “闻师兄,我曾经在读书时代以为我是喜欢你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这样认为。可是我后来才发现,那时候对你,不过是钦慕。我钦慕你的优秀,你的风姿独树一帜,所以我才误以为那是好感。只是好感也好,误会也罢,当你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舍不得移开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感情。”

    漂泊的风无处依靠,可初濛的心异常坚定。她不是在阐述对林润声一腔浓浓的爱意,她是在逼迫闻迁接受现实。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时间无关。经年累月,乌飞兔走亦改变不了。

    闻迁似是被她的这番话震撼到了,听完,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像屹立于风中,久久恍惚。

    “初濛,很残忍,也很现实。我从没想过你是一个如此清醒的人,比任何人都清醒。”

    简短的一句评价,他看似在总结实则在怅惘。

    初濛快要到楼栋门口,林润声的身影急急朝她奔来。

    “你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他瞥了眼闻迁,表情逐渐僵硬。不过这回没有主动挑起是非,而是将注意力全情投入到初濛身上。

    初濛疑惑:“你不是临时去科研流动站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温声回答她的话:“回来拿点东西。”

    这一幕着实刺了闻迁的眼。

    他站在寒风里,耸兀的喉结发紧。半晌,脸颊的肌肉抽动,心脏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攥住,疼痛顷刻如同滚落的钢珠,坠入心尖。

    “初濛受了委屈,如果我是你,不会让旁人这么欺负她。”

    林润声没有挑起话头,他挑衅似地扬唇。林润声一怔,眉梢划过闪电,眸光冷凝深沉。

    “她如何我会照应。感谢闻总送她回来。”

    他背过身,揽住初濛。

    回到家,林润声并没有询问他们为何会在一起,只对刚刚闻迁的话耿耿于怀:“你出去撞见谁了?”

    初濛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轻抿了唇角,“没谁。”

    “真的?”

    林润声不信,掰正她的脸庞,“跟我说实话。”

    她声音糯糯地,这时带着三分委屈,“你从来没告诉我程医生跟你住一个地方。”

    “程医生……”林润声咀嚼了下,饶有所思地说:“不瞒你,我也才刚知道。”

    初濛拔声:“骗人,她分明对你有意图好久,你怎么可能到现在才知道。你们以前从来没碰见过?”

    “……”林润声揉了揉眉心,“我真没骗你,我们工作性质强,平常不会没事出去溜达。我真的从来没在底下见过程医生。”

    “那你知道你有支随身携带的钢笔是她为你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吗?她说,你带了好几年,很是珍惜。”

    林润声舌头打转,“你说的,是那支万宝龙的钢笔?”

    初濛扭头,“我以为你不知道。”

    林润声适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解释:“那支笔,是萧若何前几年给我的,什么话也没传,我以为是他送给我的。如果早知道跟程医生有关,我是万万不会放在身上。”

    “你对她就真的没有一点意思?”初濛还在吃醋,狐疑了一句。

    林润声举起一只手,“我发誓,若我对她心存半分念想,我就……”

    “别。”

    初濛当然舍不得他发誓,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林润声得了便宜,猝然抓住那只手,“你这么在意我,我始料未及。只是初初,往后不要再揣度我了,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是嘛。”

    嘴上这么说着,初濛心里的喜悦一刻没有松弛。能遇上一个珍视她的人已经不容易,何况,他那么璀璨光鲜。

    林润声欲进一步与她缠绵,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润声,晚上外公家吃饭,你把初濛带来。”

    林润声没有立即点头,若有所思。

    萧尔岚道:“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受的伤,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当面感激她。”

    “好,我明白了。”

    两人的对话声一字不落地落在初濛耳里。

    “润声,既然阿姨开口了,你就带我去吧。”

    她见林润声仍在迟疑,禁不住说话。

    林润声怜惜似的捧住她的脸,“画展的意外暂且不提。姜小姐那天跟你们一起去,我全然不知情。倘若我知道我母亲会那样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

    他也是后知后觉才了解到当天的情况。并非初濛多嘴,而是姜舒窈事后向他坦白。

    初濛惊诧,“你都知道了?”

    林润声拥住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虽是跟她血脉相承,可我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伤害了你,我很惭愧。”

    “她”自然指的是萧尔岚。

    “不怪你,谁规定父母做事孩子就一定能知晓的。我也从没怪过萧阿姨,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都是为了你好。”

    “所以今晚不要害怕,我在。”

    林润声拥得她更紧-

    说是萧家晚宴,其实是一场家庭聚会。

    萧尔岚借着探望父亲的名由邀请初濛,她实则是想让萧远山过目。

    萧若何也回来了,是被萧远山叫回来的。

    自从他的病情被萧若何知道,他们祖孙之间缔结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一顿晚餐,只有零星的五个人。

    萧远山坐在主位,萧尔岚和萧若何分布在他两侧。初濛则和林润声坐在一起。

    萧远山见过初濛,对这个姑娘的印象还不错。

    “小初啊,说起来你的这双眉眼像极了我一个故人。早年我做晨报的记者,有次下乡采访遇劫,有个大哥扛着锄头从田里出来救我。要不是你姓初,我真以为你跟他有关系。”

    “什么,爷爷,你做过记者?怎么没听你提过?”

    萧若何的注意力跑偏了,差点打断萧远山的思路。

    萧远山一记飞眼,瞪了过去,“吃你的饭,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萧若何憋屈了嘴。

    初濛听萧远山这么一说,稀碎的记忆涌上脑海,但她不确定,接着往下问:“萧先生,你为何对那位庄稼汉这么有印象?”

    萧远山道:“我还没说完。那个抢劫犯看到有人追他,集结了旁边的同伙。那位孙大哥,在被追的过程中不幸坠入天坑,他的尸首足足捞了三天才从里面捞起。”

    初濛越想这个故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没敢造次,只能将心中疑问压了下去。

    萧若何不再吊儿郎当地评头论足,萧尔岚低头戳了戳筷子,看不清表情,“吃饭吧。”

    一席饭吃得各怀心思。

    晚饭后,萧尔岚将林润声叫出去说话,萧若何不客气,将初濛带进萧远山的书房。

    “爷爷,你一直不信我最近改邪归正了。我呢,追的姑娘正是这位初妹妹的朋友,不信您问。”

    初濛眨眼,他什么时候开始追季菀了?

    萧远山呛了他一声,丝毫不给面子,“什么时候你把人带回家了我才信你?你一天没成家,我一天心难安。”

    “真的,爷爷。”

    萧若何挫败,假意哭嚎了两声。初濛心思不在他哪里。

    眼一瞟,瞟到了书橱玻璃门里的相框。

    “萧先生,那就是您早年下乡的照片吗?”

    她错愕地问话。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上卷完结,感谢支持

    第56章 暗恋(上卷完)

    ◎【VIP章节,晋江首发,谢绝转载】◎

    “怎么?”萧若何抢先一步发出疑问。

    初濛挠了挠头, “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我家里好像有一张。”

    萧远山一听浑身血脉经络贯通,似裂开一般, “丫头,你再好好想想!”

    初濛马上联系了孙溪亭,让他问高文秀。

    得到的结果出乎意料。

    原来萧远山当年遇到的庄稼汉正是初濛的外公孙济民。

    “我外婆说, 外公当年失足, 的确是为了救一名记者。那人后来留了一张照片,后面写了工作地址和电话。”

    这件事萧远山当然不会忘,他是想让恩人家属有困难随时找他。

    只可惜,他们一次也没联系过。

    彼时,林润声和萧尔岚也上来了, 萧远山握住初濛的手热泪盈眶,“你外婆他们一家人还好吧,你可否让我跟他们见上一面?”

    初濛望望林润声, 不是很能拿捏主意。

    “见面可以,不过孙家人目前只剩初初的外婆、母亲和表哥。那表哥我跟您提起过,正是我读书时代的旧友孙溪亭。”

    “什么, 溪亭是那家人的孩子?”

    萧尔岚初闻这个消息,抑制不住震惊, 随后目光倾注在初濛那里,完全难以置信,“这么说,你读书时跟我提过一个女孩子是溪亭的表妹, 那她岂不就是初濛?”

    嗯?

    别说初濛蒙了, 萧若何也蒙了个彻底。

    “姑妈, 你们在说什么, 润声提过女孩子吗?”

    萧尔岚没搭他的话。

    她拉过初濛,“抱歉,我有几句话跟初濛说,你们稍等。”

    别墅外,黑色大理石铺砌的地砖组成林荫干道,波光粼粼的水面和错叠的假山周围喷出一泓泓清泉。萧尔岚与初濛对坐在谈话的亭台,疏帘穿插着冷空气,夜晚的庭院静谧安宁。

    抛开以往的成见,萧尔岚从上到下端详了一遍初濛。她发现这个女孩子有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不掺杂任何杂质,干净得不像话。

    “初濛,你的伤还有大碍吗?”

    她说话不再夹枪带棒,掠带一点关心,语气温温和和的。

    初濛起先不相信,而后感到受宠若惊。

    “回阿姨的话,休息两天好多了。”

    萧尔岚道:“我听说你这两天都住在润声那里。”

    “阿姨,我……”

    萧尔岚截断了她的话:“别害怕,我不是追根究底,我是了解一下情况。润声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他,他不是一个犯糊涂的人。”

    “那阿姨,您找我出来是为何事?”

    萧尔岚拿出两张话剧票搁到她面前,“经过前几天的事,我本来犹豫要不要再请你看一次话剧。刚刚我也问过润声了,他说尊重你的意见。初濛,感谢你为我解围,也让我这个做长辈的对你献一次殷勤。我没有别的爱好,毕生致力于教学,我想要有个人同我一起欣赏戏剧。”

    “阿姨,您言重了。”初濛小心翼翼接过票,心里仍旧有丝芥蒂。

    萧尔岚补充一句:“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邀任何人去。润声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聊完了么?”

    虽是给她们留足空间,林润声禁不住仍是从别墅走了过来。萧尔岚看到他这么紧张的样子,徘徊不定的眼神终究灭了一丝光。

    “润声,你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这个做母亲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你要坚定你的初衷那很困难,你父亲那边,终归要有个说法。”

    “我知道。”林润声回得很干脆。

    萧尔岚定定望向初濛,脸上的表情谈不上高兴,“有了你外公这层关系,你和初濛的关系是板上钉钉了。我希望你好,更希望你知道,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

    林润声是个聪明人,能听出萧尔岚话里有话。但他没领悟到她话里的含义,紧绷的神经一刻没有放松过,“初濛在这儿,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萧尔岚拘谨的神态泛着疏离和冷漠,“凉了,回去吧。”

    她径直走过他们-

    看话剧这天,云川下了好大的雪。

    初濛不似上次那样精心打扮,穿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

    萧尔岚同样如此。

    告别上次雍容华贵的尊容,她今日保暖措施做得很到位。

    乍然一看平易近人了不少。

    “二位,这边请!”

    因跟剧团团长是老相识,萧尔岚和初濛特地被工作人员领着走了VIP通道。

    今天上演的话剧是经典剧目《雷雨》,演职人员在舞台上表演得卖力出彩。

    最后一幕,周朴园登场,直接将剧情推到高潮。

    三十年的恩怨情仇,两个家庭,八个人物,在短短一天内结束。

    观众们意犹未尽地离场,许多人沉浸在剧情中无法自拔。

    出门,萧尔岚随口问初濛:“你觉得周萍和四凤的悲剧是周朴园一手造成的,还是周萍的自私造成的?”

    “周朴园当然是最大的推手,周萍也不能置身事外。他复杂,却不能像周冲一样反抗;妥协,又没有像周朴园一样良心未泯。他摇摆不定,希望坚持操守,又无法摆脱外界诱惑。最终只能伤害蘩漪,造成四凤的惨剧。”

    萧尔岚没有置评,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看这出话剧吗?”

    初濛接话:“您不是想让我陪您来吗?”

    萧尔岚摇摇头,“你对周萍这个人物分析很透彻,却没有那么透彻。要我说周萍是将人性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人,你同意吗?他纯粹,是个普通人,正因为普通才被塑造成典型。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周萍一样的人,自私、矛盾,时刻充满欲望。”

    “萧阿姨,您想表达什么?”初濛不想再猜测她的心思了,她忽然觉得很累。

    萧尔岚不跟她马虎眼,打开天窗说亮话:“离开润声,离开我的儿子,我很自私,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你配不上他。”

    最后一句狠狠戳中了初濛的心-

    孙竹音复查结果一切良好,初濛心上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这几天,孙溪亭忙里忙外,不仅带她们去了趟医院,还带着她们玩了几天。

    高文秀很高兴,一度忘了要回棠林。

    “外婆,溪亭哥说了,有空就回来看您。你不是喜欢云川嘛,下次他还带你来。”

    到了临行的时刻,初濛好说歹说安抚了高文秀。孙溪亭打一眼看出,真正不高兴的其实是初濛自己。

    “濛濛,那几天我没过问你,可身为一个哥哥,我不能不关心你。你真的只是住在赵竞家了,哪儿都没去?”

    他并不知道她与林润声在一起。

    “嗯,我向你保证。”初濛信誓旦旦地说。

    一缕愁思爬上眉头,孙溪亭踟蹰了一刹,问:“润声呢,怎么回来再没有听你提起过他?”

    “他忙,年底了,最近医院事比较多。”

    孙溪亭不去戳穿她的谎言,转头道:“还有半天,我带你出去转转吧。郊外有处马场还不错,你一定喜欢。”

    初濛没想到,那处马场竟是当初初圻铭带她来的那个。她什么也没说,默默跟孙溪亭去马厩选马。

    “就要那匹吧。”

    骝毛伊犁马,现代马术比赛中的上好赛种。头颅中等,颈长适中,前胸宽广,背腰平直,它的外形不可谓灵活结实。初濛还记得,它叫“风蚀”,是整个马场里最年轻力壮的那匹。

    孙溪亭同样挑了一匹伊犁马,“不熟练的话我找了教练。”

    “不用。”初濛谢绝了他。

    徜徉在风中,刨除杂念,一切都是那么随性而为。阔别了寒冬,一月底的天气明媚喜人。

    孙溪亭在跑马的过程中遇见了客户,他不得已停下来去陪客户聊天。

    初濛也在马场遇到了熟人。正是此前在画展上见面的姜舒窈。

    “初濛,马可不是你这样骑的,慢慢吞吞,一点激情都没有!”

    她看起来是个老手,一出口的话满是讥讽。

    “谢谢,我只想欣赏一下夕阳。”

    上次任鹤忆教学,初濛虽然学了个皮毛,并不觉得有什么。相反,姜舒窈更喜欢在风里驰骋。她享受着骑马带来的快感与激情。

    “你教我吧。”

    欣赏了一下美景,初濛忽然间感到没那么有意思了。她主动开口,向姜舒窈请教。

    “想通了?”

    姜舒窈一扬唇,眼底的得意泛滥。

    “上马之前你先安抚它,然后你再这样……”

    她不吝言语地赐教,不厌其烦地上马给初濛作了下演示。

    刺裂的嘶鸣声刮过天际,震耳欲聋。

    那匹叫风蚀的马一瞬间受了极大的刺激,马蹄踢踏,飞奔着将姜舒窈踹下地面。

    初濛惶恐地看着这一幕-

    当晚,市立医院下达了一张病情通知——

    “病人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脑出血引发神经系统损伤,双下肢横贯性损害,引发瘫痪。未来治疗时间长,出现合并症的几率比较大……”

    姜舒窈连夜被抢救过来了,兆头却不怎么好。

    姜家一家在ICU门外麻木到意识不明。

    她的母亲叶素华当场昏倒在地。

    “舒窈,你瘫痪了我可怎么办……”

    声嘶力竭的话语撞在初濛心上,不亚于世界末日。

    ……

    “初小姐,我知道你跟林医生两情相悦,本来我想成全你们。可惜我女儿命苦,她又心高气傲,绝不能容忍自己下半辈子这么稀里糊涂地度过。”

    “将林医生让给她吧,他们从小认识,见过面,两家也有结亲的打算。就当是我们做父母的自私,求求你,给她留一条活路。”

    萧尔岚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接受她,现在又来了个叶素华,初濛可谓进退两难。

    她爱林润声,爱到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可是她没法做到分手,哪怕中间横亘着萧尔岚,所有人都说他们不配,她亦下不了决心。

    此时,叶素华无疑在她心上划了一刀。痛到极致的残忍,令人窒息。

    “……容我回去想想。”

    她不忍再伤害这位痛苦不堪的母亲,姜舒窈如今这样,确实与她脱不了关系。

    只是她没想通,真正让她死心的却是林润声自己。

    那一天,迎春花开了,她看到他走进姜舒窈的病房。

    “你醒了,正好有许多话要对你讲。姜小姐,请不要追究初濛的责任,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这个愿望,包括你吗?”

    春日的阳光懒怠朦胧,姜舒窈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已恢复意识,迷迷蒙蒙地睁眼。

    林润声没有动,静静地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的学识、我的教养教会我,让人同情是一件可耻的事。可是林润声,我想得到你,从没有这么迫切。你告诉我,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林润声动了动眼皮,手落下又抬起。

    ——然后,折了朵床边的百合给她。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上卷结束啦,主要女主视角,下卷开启追妻火葬场,女主会涅槃重生,身份和性格都有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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